第122章
倫理來說, 領悟法則是自己的事情,一般不會需要用到其他人幫忙。
但某些極端情況也可以例外。
這種情況稱之為“借靈眼“。
需要其他人自願貢獻出自己用以頓悟的靈性,以法訣形成靈眼, 暫時出借到他人身上, 以助他人頓悟。
這種情況一般不會有人用到。
其一是出借靈眼非信賴之人不可借,不然對方隨時可以毀掉靈眼,自己到時就真的是修道路走到了盡頭了。
其二, 這畢竟不是正規頓悟,若是這樣借給他人,那人算是強行頓悟,就算最後真的頓悟了, 對於這門神通也還是掌握不好,甚至隨時回忘記,還有可能損傷自己的靈性。
所以一般不會有人輕易使用。
但謝危並沒有這樣的顧忌。
他本就悟透了生死法則, 如今隻差了臨門一腳, 相當於按照以前的印記把積木堆積起來,根基已穩, 隻差積木, 自然沒有什麽可顧慮的。
其他人也隻是一開始的震驚和猶豫, 但反應過來後也都沒什麽可說的。
畢竟謝危要是對他們有歹意,剛剛就可以在他們頓悟時直接殺人了,何必要費這功夫。
更何況現在的情況已經極端危險,再猶豫下去, 法則之靈是真的保不住了。
所以倒也沒什麽好說的。
萬劍宗的弟子們毫不猶豫, 同時並指放在眉間輕輕一抹, 指尖頓時閃出一隻由光絲勾畫而成的靈眼形狀。
他們齊齊朝著謝危一推,異口同聲道:“請少宮主救此方世界!”
百花門的弟子是第二批, 動作整齊劃一毫不猶豫,“請少宮主救此方世界!”
花瀲也跟著湊熱鬧,笑眯眯將靈眼往前一推,“諾,收下吧,我還等著你救世呢。”
天水門門主和青羽門門主是第三批,雖然動作夠不上毫不猶豫,倒也爽快,齊齊將靈眼一取,朝他一推,道:“請少宮主救此方世界!”
其他人見狀,也都紛紛上前,雖然有人猶豫,有人不太情願,有人也不太信任,但既然留下了,那都多少抱著置之死地而後生的想法了。
寒風穀的穀主曲蒙道:“我和你非親非故,你之前的作風我也很看不起,我本是不願意給你靈眼的,但既然你現在願意,也隻有你可以挑大梁,那我也沒什麽理由不借了,希望你不要辜負我們的信任。”
話落,他並指一抹額心,將靈眼推了過去。
天音門的門主婁雲道:“機會隻有這麽一次,我們都希望這個世界不要太快毀滅,既然你有辦法,看在你之前將我從頓悟中平安喚醒的份上,我願意賭這一次。”
他同樣取出了靈眼推了過去。
更多的人走了過來。
“我之前很看不慣你,但你最近做的幾件事我倒是挺欣賞,你之前在禦獸宗救那隻大地金焱獸的場麵我也看到了,我借你。”
“別怪我們這樣懷疑你,仙魔立場的原則性問題,何況你之前的風評的確太差,但就像老徐說的,你最近倒是改了很多,信你一次又如何?”
“別那麽多磨磨唧唧的,現在除了此法還能怎樣?不想借的趁早出去,人家少宮主都說了不阻攔,這是我的靈眼,收了!”
“也對,說太多煽情,我的!”
“這是我的!”
“我的……”
謝危看著眼前密密麻麻將他圍得滿滿的靈眼,震驚到半晌無言。
雖然被這麽多眼睛圍著著實很恐怖,也很容易讓人頭皮發麻,但想一想這些靈眼都是修士頓悟之靈性所在,修煉之命根所在,頓時又沒有那麽恐怖了,甚至還有些溫暖。
他猜到過他可能收到一些人的靈眼,但大部分人聽到這麽過分的要求應該會拒絕,但沒想到留下的人裏沒有一個拒絕的。
雖然可能他們有些隻是為了自己能領悟法則而活下去,但能把靈眼給他,讓他全權掌握他們的修煉之根本,這還是足夠讓人震撼的。
何況還是這麽多人。
修真界還是有好人在的。
雖然天地殘缺,修煉環境日益惡劣,人性也在受到極大的挑戰,但總是有一些美好的品質能不畏環境的艱險而一直傳承下去。
謝危深吸口氣,環視一圈,笑道:“我必不負諸位所托!”
他一拂袖,將所有靈眼都收入體內,又一指身下的天惑白狐,道:“方才世界突然皸裂,是這隻天惑白狐施展幻術將你們繼續維持在頓悟狀態,不然我也來不及將你們平安拉出來,希望你們可以善待它。”
關於天惑白狐的事情,在之前等待裏層世界降臨的日子裏,萬劍宗這群嫉惡如仇的弟子們就宣揚得全三層都知道了,自然也知道了臨雲就是導致上次青雲仙境覆滅的罪魁禍首。
但臨雲這個人,來的時機實在算是剛剛好,正在卡在眾人無法動手的節點,所以這事也就被忽略過去了。
如今正好又遇到了這世界崩滅的情況,敏感的人頓時就意識到了。
溫雪道:“莫非這次也是那臨雲搞的鬼?”
謝危淡淡道:“除了他還能有誰?”
所有人的表情頓時都變得極其難看。
任誰被一個人躲在幕後這麽算計,還是算計了兩次,心情都不會很好。
出於同病相憐,他們看天惑白狐的眼神也變得柔和了許多。
天惑白狐玫紫色的眼睛掃過眾人,又轉頭看向了謝危,並不太在意那些人的情緒。
要不是司昆說謝危很希望它救這些人,它才懶得出手。
畢竟是和滅它族的人是一個族類,非親非故,它為何要多管閑事?
謝危輕輕一拍身下天惑白狐的身體,道:“去找古鯨。”
天惑白狐一聲輕鳴,載著他在半空幾個靈巧的跳躍,來到了古鯨上空。
謝危縱身一躍,古鯨配合地張嘴將他納入肚中,紅蓮與鳳凰虛影再次閃現,這次卻是虛幻了很多。
畢竟他重傷在身,靈氣運行自然沒有以前靈活了。
所有人都在同一時間閉上了眼睛。
出借靈眼是需要主人在不遠處供應靈力的,他們也需要在同時出力。
就在謝危陷入頓悟之中的同時,古鯨體內本來正在持續變得淩亂的法則碎片頓時又停止了擴散,仿佛被一層莫名的力量席卷著,它們一點一點開始複位,規整,漸漸又開始往外擴大。
而這範圍正以一種極其可怕的速度宛如擴散的漣漪般輻射到古鯨全身上下。
“嗚~~~!!”
古鯨發出一聲悠揚綿長的聲音,回**在破碎的世界裏,宛如瀕死前最後一聲黎明的歌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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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色大陣在四人靈氣加持下變得越發龐大刺目,星雲那龐大絢麗的光芒越漸弱小,宛如螢火與皓月,整個世界那淒涼的悲意越發濃重了。
幾人眼眶不自覺有些濕潤,但臉上的笑意卻更加濃了,表情看起來有些詭異。
金灼厭不由道:“快了,很快了……”
其他幾人眼裏也不自覺顯出一絲瘋狂。
再有最後一點時間,最後一點……
卻就在這時,半空忽而劍氣乍現!
“噌!”
一道道恐怖犀利讓人頭皮發麻的劍氣直奔那座血色大陣而去,四人甚至都沒來得及反應過來,耳邊忽而一陣“轟隆”巨響,大陣周邊驟然炸裂開幾道裂縫。
“嘭!”
四人被這股波動直接推到了一邊去,各個嘴角掛血,顯然被反噬的不輕。
半空一道黑色身影飄然落下,正是司昆。
他的麵色不知為何有些蒼白,但眼眸卻格外的漆黑深邃,瞳孔還泛著一線淺淺的幽藍,看起來有點像獸類的豎瞳。
他剛一落地,隻掃了一眼半空中裂開的血紅色大陣,二話不說又是幾劍揮出。
金灼厭從地上一躍而起,也顧不得身上的傷勢,驚道:“攔住他!”
四人頓時撲了上去,一時半空劍氣法術齊出,四人合力才將那幾道劍氣給勉強攔住。
司昆淡淡掃他們一眼,從始至終他都沒有一絲要交流的樣子,沉默寡言,就像是對待幾個活著的屍體。
對於死人,的確無話可說。
他抬劍,出劍,招招直逼要害,浩**靈氣裹挾犀利的劍氣霎時在半空縱橫遊走,一劍直逼燭煉而去。
燭煉瞳孔驟縮,抬手便是一道帶著火焰的刀芒卷出,劍氣與刀芒在半空兩相撞擊,發出一陣轟然巨響。
下一刻,一人破開那狂猛的刀劍風浪直逼上前,燭煉早有準備,抬刀與他相擊,霎時幾聲碰撞連續響起,然而隻持續了幾息時間,黑紅色的長刀猛然被一劍撩上了半空。
司昆眉眼下壓,持劍從左往後猛然一劃。
“鏘鋃!”
一柄冰藍色的細劍與七殺劍在半空相擊,頓時發出一聲震響。
冰涯緊緊握著劍柄,用力到手腕青筋都暴突了起來,咬牙道:“走!”
燭煉連忙閃開。
金灼厭和臨虛也搶了上去,一人用術法一人用劍術,四人一時鬥在一起,短時間內分不出勝負。
燭煉在旁恢複了下氣息,眼眸一狠,也衝了上去。
司昆眼眸斜斜朝他一掃,忽而用力一劍將三人**開,以迅雷一劍又朝他逼了過去。
燭煉一時間都想罵娘,他想不清楚四個人裏為何司昆就是挑準了他下毒手,明明他不是得罪他們最深的,實力也不是最弱的,怎麽就逮著他打了?
他匆忙之間抬刀一擋,但還是被那恐怖的力道給一劍擊飛了出去,甚至都沒給他反應的時間,眼前風聲一掠,一道劍氣直直對著他眉心刺來。
“噗嗤!”
劍氣沒有刺入眉心,因為那隻是一道障眼法。
它直直落入了燭煉丹田之中。
燭煉喘息著抬眼,嘴角鮮血狂湧,不甘地瞪直了眼睛“為何要先殺我?”
司昆低眼淡淡一瞥他的傷口,終於施舍般吐出了幾個字。
“因為你火靈根,還用刀。”
他毫不留情地嫌棄,“難看。”
燭煉:“……”
看表情燭煉是真的想問候下司昆的祖宗十八代的,用刀怎麽了?修真界用刀的沒有十萬也有一萬了,而且大部分都是火靈根,司昆這是跟所有火靈根用刀的人都有仇嗎?還難看?他好歹也是一宗之主了,要真難看還能坐這個位置嗎?
不過是不如明尊的九重刀法,不如謝危的封天刀法罷了,怎麽就難看了!?
然而司昆一點都不像聽一個即將要死的人喊冤,他利落抽劍,直接一拂袖將人一揮……
那裏正好有一道空間亂流直奔而來,隻那麽輕輕一觸,燭煉連一聲慘叫都沒來得及發出,整個人連神魂到身體便被全部吞噬了。
從司昆落地到燭煉死亡,中間沒有超過半刻鍾時間。
而且還是四打一。
由此可見實力最低的金陽是被秒殺都不為過。
這絕對的實力碾壓讓其他三人齊齊震在了原地,但有一個問題又著實奇怪。
拋下金陽時他們剛剛匯合,既然一瞬擊殺,他們都在這裏待了有半柱香了,雲霄君又為何隔了這麽一段時間才追過來?
他剛剛做了什麽?
總不成是迷了路吧?
難道是金陽他……
金灼厭心裏咯噔一跳,莫名有點不太好的預感。
他給冰涯和臨虛使了個眼色,兩人雖然眼中有懼怕,但也沒多說什麽,咬牙應了下來。
這一切說滿也快,不過須彌之間,司昆將燭煉一腳踹入空間亂流後,絲毫不曾停歇,轉頭就直奔冰涯而去。
聯想起上一個被這麽針對的燭煉的下場,冰涯簡直是膽戰心驚,未戰先怯,想都不想就直接避開,聲音幾乎有點尖利,“為什麽選我?”
司昆沒有回答。
劍氣成蓮,朵朵展開,每一朵都絢麗到了極致,也危險到了極致,朵朵劍蓮宛如被美人吸引一般直奔著冰涯而去,刺得她皮膚都都被割開一道道細小的血痕。
她猛一咬牙,手指捏訣,身周霎時綻放開一朵朵冰蓮,劍蓮與冰蓮互相撞擊,一時半空宛如開了一聲蓮花盛宴,飄零的花瓣霎時間灑了滿空間都是。
臨虛也同時展開陣法,於瞬息之間給兩人身周布了足足五道防禦禁製,兩人這才稍微緩過一口氣來。
與此同時,另一側的金灼厭飛身來到那陣法上空,低頭看著眼下閃著猩紅光芒的刺目大陣。
他低聲喃喃道:“雖然這麽早就啟用你的能力,威力會不如預期強大,但也顧不得這麽多了。”
他深吸口氣,伸手一手在腕上猛然一劃,霎時鮮血奔流而下,落入血色大陣之中。
大陣光芒一黯,繼而又爆發出更加刺目的光芒,金灼厭冥冥之中有了種感覺,他好像和這大陣有了某種冥冥中的聯係,好似他一個念頭,這陣法就可以為他所用。
如此的強大,如此的暢快。
他頓時猖狂大笑起來。
“嘭!”
突然底下一聲重響,冰涯重重摔落在地,臨虛身前最後一層禁製嘩然破碎,整個人頓時被反噬,“噗”一聲吐出一大口血。
半空劍氣如潮,裹挾鋪天蓋地的氣勢直衝冰涯而去,森寒殺機刺得人靈魂都在驚恐戰栗。
兩人已經被氣機鎖定,已經是逃無可逃。
眼看劍氣即將落地,忽而一道紅色的光芒從天而降,直奔司昆而去。
司昆的動作有一瞬間的停滯。
冰涯的嘴角微微勾起,眼裏露出一絲得救的慶幸。
卻就在同時,司昆不避不閃,持劍直直落下,竟將那紅芒忽略了個徹底。
冰涯的瞳孔猝然一縮。
“噗嗤!”
劍刃入體,森寒劍氣隨著經脈瞬間遊**全身上下。
司昆盯著冰涯微微渙散的瞳孔,淡淡道:“因為你最弱。”
這是在回答剛剛冰涯問他的,為何要獨獨選她。
先殺最看不順眼的,再殺最弱的,金灼厭這個最礙眼的比較難殺,留在最後。
而那道從天而降的血紅色光芒,也在同時擊中了他。
將他整個人淹沒在了一片血色之中。
“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