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章

在兩人第一層分別之前, 還在小小的冷戰。

這會兒乍一見麵,一旦沒了敵人,那股子尷尬別扭的感覺就又湧上來了。

司昆一時沒想到他誤會得這麽偏。

但想到之前他對謝危那麽明顯的嫌惡, 又覺得無話可說。

他攬著謝危搖搖欲墜的身體, 沉默了好一會,才道:“我沒有嫌棄你,自你神魂回歸後, 我就再沒有嫌棄過你了。”

謝危輕歎口氣,“沒有嫌棄還躲我的碰觸呢,你不想要我摸你就直說,我保證以後絕對不碰你。”

司昆嘴唇一動, 正要說點什麽,突然不遠處的靈氣漩渦轟然炸裂,一大捧靈氣狂流卷著散成星光的身體朝著天際飛去, 速度極快, 氣勢極猛,霎時在半空卷起了一道旋轉的空間漩渦。

空間置換。

謝危冷笑, “想逃?”

他抬起手, 手腕上的傳送手環頓時閃出一絲光澤, 然而他隻是剛剛調動一絲靈力,霎時整個身體一陣劇烈的**。

“咳……”

他猛然吐出一口殘血,體內那股潮熱酥軟的感覺更加洶湧,如果不是司昆扶著, 他當即就得跪倒地上去。

時機一閃即使, 半空的空間通道已然成型, 在謝危不甘的注視下將臨雲殘破的身體吞沒進去,隨後……

隨後被一道劍氣一斬兩半。

司昆緩緩收劍, 看著一具身體從半空掉落,金色法衣模樣俊俏,正是金燁。

他身上遍布劍氣橫掃的傷痕,丹田,脖頸,天靈三處致命傷皆被貫穿,已是死得不能再死了。

謝危定定看了半晌,歎氣,“還是被他逃了。”

司昆疑惑地看他,“這具屍體……”

“化身。”謝危淡淡道,“他是臨雲,之前柳炎村遇到的邵元清和禦獸宗時候出現的金燁都隻是他的一部分,我剛剛斬了他的邵元清化身,你斬了金燁。”

他深吸口氣,緩緩道:“他領悟了命運法則。”

這麽一說,司昆就懂了。

命運法則分化神魂,類似於上古時候的斬三屍,神魂分化而出附到其他人身體上曆練世事,待有需要時再融合回來。

這樣做的好處本體加三屍共有四條命,隻要不是短時間內全部死完,就還能繼續複活。

一百多年死的那個應該是本體,分身失去記憶在世間流落,最近本體恢複才應招回歸,後遺症就是一張臉同時融合了三個人的身體特征,看起來有些怪異。

現在三屍隻剩了一個,隻要想辦法斬了他,再找到本體,這人再厲害也活不了了。

但現在需要擔心的不是這個。

司昆扶著謝危搖搖欲墜的身體,眉心緊緊蹙起,“發生了什麽?你的氣息很不穩,手指有血但無傷,我沒有看到明顯的外傷。”

何止是不穩,在司昆的感應裏,眼前的謝危就是個燃燒著的大火球,燙得皮膚都泛起一層紅雲,眉眼潮紅透著股瀲灩的風情,讓人更加的移不開眼。

除此之外,他的皮膚看起來似乎更加光滑了,整個人都透著股說不出來的**,呼出來的氣息都有股灼熱的芳香。

司昆感覺自己似乎也快要燒起來了。

他喉結動了動,勉力平複下不穩的呼吸,微微移開眼,但扶著他腰的手卻不自覺收緊了。

謝危順著司昆的話瞥了眼手指,剛剛上可見骨的可怖血痕已經恢複如初了。

他絲毫不意外。

體內那麽龐大的一股靈力徘徊不去,修複個傷口隻是眨眼的事情。

他無奈地笑了笑,一指旁邊的天惑白狐,“中了他家長輩的血,有點麻煩。”

天惑白狐這會兒得了自由,也看出來司昆是謝危的朋友,頓時一躍跳了過來,九條尾巴舞得飛起,衝著司昆“鈴鈴鈴”一頓喊。

司昆眉心漸漸蹙緊,麵色越來越不太好看,直至天惑白狐停下聲音時,他的臉已經是陰沉如水了。

“它說那足足有三百八十隻天惑白狐的血,它在帶你逃走時,你趴在它身上把它吸的血也代入你身體裏了。”

司昆低頭看向謝危,頓了頓,又道:“我知道你能煉化得了,也知道你是為了救它,但你至少應該等我到。”

謝危倚在他身上虛弱地喘著氣,聞言笑道:“哪裏有那麽多應該,事急從權罷了……唔……”

他猛地揪住心口衣服,閉了閉眼,突然伸手將司昆一把推開,一手拄著刀半跪在地上,額上冷汗一滴滴落下,沿著線條分明的下頜骨滑過起伏的喉結,一路落入緊緊疊合的衣領處。

此時他一隻手正放在衣領**的地方,手指用力到指骨都泛起了白色,看他的動作很想一把將衣服用力扯開,但理智又在最後時刻緊緊拉住了那條蠢蠢欲動的線。

熱。

好熱。

眼前的世界好像都在扭曲。

他痛苦地喘息著,感覺身體快要撐炸了,急需要痛痛快快地釋放一次,腦海裏凶戾的煞氣在叫囂著要他大開殺戒,但身體的酥軟又在告訴他想要另一種釋放。

潮熱,酥軟,飽脹,殺意,種種複雜的極端感覺堆積在一起,幾乎要把他的身體活活撐爆。

“鈴!鈴鈴!”

天惑白狐焦急地在他身邊打轉,毛絨絨的尾巴毛不時掃過他**在外的皮膚,企圖給他帶來一點安慰。

它一隻狐狸孤零零守了那麽多年族人的血,一朝被敵人利用用作攻擊別人的武器,自然不甘想要奪回。

但它更清楚自己勉強吸收的後果是怎麽樣的。

它雖然心智不全,但也知道利弊好壞,知道知恩圖報,之前以為謝危是和襲擊他族人的人族是一夥的,所以殺意暴漲毫不留情,但自從看到紅蓮刀後,其實它已經知道誤會了。

雖然族人的血全部落到了謝危體內,但它知道他是在救它,比起失去族人之血的失落,它更擔心眼前這個人的安危。

畢竟這是孤獨的百年來唯一一個對它釋放過善意的人。

是那柄它喜歡的紅蓮刀的主人。

它在謝危周圍不斷轉圈,焦躁難耐卻又想不到辦法,隻能發出一聲聲輕靈悅耳的鈴鈴聲,企圖讓他的心情稍微愉快點。

突然一道身影走到了謝危麵前。

天惑白狐猛地停下了腳步,轉頭看過去,“鈴?”

司昆在謝危麵前蹲下身子,一手放在他汗津津的下巴上,輕輕抬起。

他沉黑色的眼睛靜靜看著他,輕聲道:“謝危,不要緊的,你可以放縱自己的殺意,我可以阻止你。”

他說:“我保證等你放縱完後,你沒有殺任何一個你想殺的人。”

這句話就像是在本就岌岌可危的理智門前輕輕扯開了一條門縫,門外是一片燦爛春光,門內是一隻覬覦春光的凶戾惡獸。

他急促地喘了幾口氣,聲音沙啞得幾乎聽不清音調,他最後確認了一遍,“你……你會阻止我?”

司昆鄭重地點頭,“我會。”

謝危眼中的緋色越來越濃鬱,他輕輕笑起來,本就豔麗的容貌染上絲絲縷縷瘋狂的殺意,有了一種異樣的吸引力。

驚天動地的魅惑。

神魂顛倒的頹靡。

他笑著說:“我會很瘋狂的。”

司昆呼吸一滯,幾乎不敢直視現在的他。

他感覺自己也有些瘋狂了,心口一團灼熱因為眼前人前所未有的風情而更加蓬□□來。

他說:“我求之不得。”

謝危長笑一聲,“好。”

他一閉眼,再睜開時眼裏已然是一片濃重瘋狂的猩紅。

他猛然一拔刀,紅蓮刀在眼前閃過一道雪亮刀芒,“嘭”一聲與七殺劍重重相擊,空氣裏霎時迸發出一股狂猛的靈氣狂潮。

天惑白狐猛然跳到了一邊去,離兩人遠遠的,一雙玫紅色的眼睛擔憂地看著這邊。

這樣激烈的打鬥隻是剛剛開始。

誰也沒有用什麽亂七八糟的法術,他們默契地一人持劍,一人持刀,互相比鬥。

那是力量與力量的碰撞。

每一次的刀劍相擊都激**起一波恐怖的靈氣狂流。

那是刀法與劍法的碰撞。

紅蓮刀每每從一個刁鑽的角度攻過來,七殺劍都能穩穩接住。

勢均力敵,不分勝負。

酣暢淋漓,暢快神醉。

就像司昆所說的那樣,他會阻止他,他持刀之前是什麽樣子,結束之後還是什麽樣子。

也因為這樣的信任,謝危的刀法越來越狂了,一刀刀出手毫不留情,凶戾的煞氣在識海沸騰,以更加洶湧的姿態隨著刀氣流瀉而出。

白霧在刀劍之下奔湧流淌,雲卷雲舒,白霧濤濤,就這麽過了不知多久,突然“當啷”一聲響,紅蓮刀在又一次與七殺劍的相擊中被七殺劍一劍挑飛了出去。

謝危劇烈的喘著氣,壓根沒有去管飛走的紅蓮刀,直接身體一軟跪在了地上,最後被司昆抱在了懷裏。

他閉了閉眼,先前被殺氣熏染得猩紅一片的眼眸漸漸恢複了理智,雖然還是有淡淡的緋色,但不再那麽殺氣騰騰了。

他虛弱地笑道:“多謝,我好多了。”

司昆緊緊抱著他,聞著他身上因為沒了煞氣而越來越馥鬱的濃鬱酒香,感覺自己都快醉了。

他啞聲道:“我覺得不太好。”

謝危歎氣,“誰說的,至少我現在不想殺人了。”

他無力道:“我想睡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