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謝箐瑜去打電話給顏甄的時候,她的第一句話就是:“你沒有喝多嗎?你不是一向愛你的酒如命嗎?怎麽突然不要了。”

那頭顏甄的聲音裏帶著震驚。

畢竟以前她試圖多要謝箐瑜兩瓶葡萄酒。

可是這個女人,仿佛酒是她的**一樣,說什麽也不答應多給,甚至把他們這幾年的友情差點踩在地上踐踏。

後來那天不知道她到底哪裏抽風,又突然讓顏甄挑兩瓶回去。

這頭謝箐瑜氣得咬牙。

“我的確是愛酒如命,可是我的小**讓我把我的酒丟了。”

“她!讓我,把我的酒丟了!”說到這個,謝箐瑜就覺得吐血。

為此她重複了兩次同樣的話。

顏甄已經能夠感受到她滔天的怒火了。

忍不住咯咯笑著:“你們家茱茱還真是小祖宗。你的酒惹她了?”

謝箐瑜皮笑肉不笑:“她做了個夢,夢見我花錢太多,喝酒太多,以後生病了又沒錢了……所以讓我少喝酒多存錢。”

顏甄微微啞然。

不過片刻後,她突然有些同意茱茱的話了,也一起勸。

“你的生活習慣的確是要改一改,再說你這樣有出沒進的,至少學一學理財。”

說到理財,謝箐瑜就生氣。

“我之前學人家玩股票,輸得一塌糊塗。”

顏甄默:“理財不僅僅有一種方式……”

不過想了想,又覺得,就謝箐瑜這腦子,還是別忽悠她亂理財了。她就是一個隻會吃喝玩的大小姐,都沒吃過什麽苦。

她建議:“要不你沒事多買點黃金……你鑒賞水平應該不差。”畢竟謝箐瑜品酒的品味挺好的。

顏甄幹了幾年酒莊了,經常不懂還要問問她老公,謝箐瑜生在那樣的家庭,後來結婚,生活水平又更上一層樓,品味不是顏甄這種出生在草根裏邊的人能比的。

“再說了,現在不是挺流行那些主播博主什麽的嗎?你也可是試試。”

說到這個,以前她無聊的時候也玩過。

但是嘛……

謝箐瑜道:“算了吧,哪天沒錢了,我就把我那幾套房子一賣。”

“我當初離婚的時候,可是分了那狗男人不少錢的,哪個有我運氣那麽好……”謝箐瑜聲音帶著笑。

顏甄卻聽得沉默。

她沒覺得謝箐瑜很開心。

真開心內心且富足的女孩子不應該是這樣的。

顏甄就不是一個心理陽光的人,她覺得,謝箐瑜也不像。

哪怕,她確實有錢。

謝箐瑜跟顏甄約定了時間,讓她老公開車帶著蟲蟲過去把酒帶走。她這幾天都沒空。

約好的時間是後天上午。

謝箐瑜把這事告訴茱茱,茱茱還不太放心,問道:“為什麽要後天才來?今天不行嗎?明天不行嗎?”

謝箐瑜斜眼看她,道:“你以為大人都像你這麽閑嗎?不信你明天去幼兒園問蟲蟲。”

蟲蟲是茱茱的好朋友,他是個男孩,年紀跟茱茱差不多大,是顏甄的兒子。

茱茱想了想,便道:“行,我明天去幼兒園問問蟲蟲。”

還真問啊……

謝箐瑜真是頭疼。

她覺得自己在女兒那裏,都沒了信任感。

第二天,茱茱去到幼兒園,就問了蟲蟲這件事。

蟲蟲大名叫顏孜,是個很漂亮的小南男孩,皮膚很白,頭發很黑,微卷,眼睛也很漂亮,這會穿著白上衣黑褲子的園服,看起來幹幹淨淨安安靜靜的。

他的爸爸也不愛說話,蟲蟲遺傳了他爸爸的性格,不過又比他爸爸性格活潑一點。

聽到茱茱的問話後,正在座位上看著書的蟲蟲點了點頭:“對,我媽媽說了,明天讓我爸爸過去取那些酒,她忙著店裏的裝修,沒空過去。我認得路,我帶我爸爸過去。”

蟲蟲經常跟著他媽媽過來。

見到媽媽有信守承諾,茱茱就放心了,跟蟲蟲說:“明天剛好是周末,到時候我把我的樂高積木拿出來,我們一起玩。”

蟲蟲挺高興,有點羨慕茱茱:“真好,你這個星期隻用上三天課。”

茱茱想起那天去外婆家的事情,就開始跟蟲蟲抱怨:“我那天是去我外婆家裏了,我小姨結婚,不過我不喜歡她,她老是愛跟我媽媽比。問是我媽媽結婚的時候漂亮,還是她漂亮。”

蟲蟲說:“她那麽愛比較,說明很醜。”

小男孩的評價簡單又直接,漂亮的麵孔,跟說出來的話截然相反。

若是當事人在這裏,恐怕都要跳起來了。

茱茱挺聽得很開心。

好朋友跟她站在同一戰線上的感覺非常好,她說話就含蓄一點了。

“其實我小姨也沒有很醜,就是沒我媽媽好看,如果那天她找我媽媽的茬,我應該不會那麽討厭她。”

找茬這個詞,還是蟲蟲教茱茱的。

蟲蟲很聰明,據說這都是他爸爸教他的。

兩個小朋友就事論事討論了一會那天婚禮上的事情,等上課的時候,茱茱就會自己的位置上了。

第二天上午九點多,茱茱剛睡醒,在房間門口打哈欠的時候,就聽到敲門聲了。

謝箐瑜正在對著視頻學插花,茶幾上被剪了一堆的枝葉。但是她這廢手,哪怕已經去學了一個月的插花了,也沒有插的很好看,倒是挺像在辣手摧花的。

不過多年以前險些燒了廚房,而謝箐瑜現在已經能夠獨立給孩子做簡單的吃的事情總是給她許多鼓勵,讓謝箐瑜覺得沒什麽東西是學不會的,

隻要功夫深,鐵杵磨成針。

聽到敲門聲,謝箐瑜就去開門了。

門外是蟲蟲還有他的爸爸許已。

見到他開門,這個一向不怎麽愛說話的俊美男人對著他微微頷首。

“甄甄讓我過來拿你給她的酒。”

蟲蟲的爸爸長得很好看,平時不愛說話,就說說,也言簡意賅。

謝箐瑜時常帶著茱茱去蟲蟲家串門,這個男人不出門的是時候,就一身家居服,看起來懶散又陰鬱,頹廢而冷漠。

今天過來穿著黑色的襯衫,看起來正式不少,也帶著跟平時不一樣的氣質。

謝箐瑜平時喜歡看帥哥養眼,但是這會,她實在是沒心思欣賞帥哥了,麵如土色,四肢僵硬。

她沒來得及做出反應,她那小祖宗已經先開口了:“許叔叔,媽媽的酒都在酒櫃裏邊,你去搬吧。”

說著蟲蟲的手,就邁著小短腿過去給他指路。

謝箐瑜僵著臉色過去,把平日裏放著酒的酒櫃打開。

裏麵存放著大概四五十瓶酒。

許已不看不知道,看完後,嘴角忍不住抽了一抽。

“你確定你這些酒都要給甄甄?”雖然來時甄甄說過,要給錢謝箐瑜,許已衡量著上次顏甄在謝箐瑜這裏隨機挑的酒的價格,但她明顯了低估了顏甄這個朋友收藏酒的能力。

謝箐瑜的藏酒,基本都是十萬元起步,萬元的隻有兩。顏甄說謝箐瑜讓她隨便挑,顏甄手氣不錯,拿的是最便宜的,也就萬元左右。

除了十萬以上的,還有幾瓶價值上百萬……

顏甄那裏說是酒莊,實際上那裏的酒都是百元居多,千元以上部分人要,萬元以上……可以說是人不多,偶爾運氣好,倒是可以撿到幾個麵子的暴發戶……

他沒去給顏甄幹活前,她那店其實也是處於虧損狀態,顏甄隻懂普通的酒,酒莊是接手她朋友的……

貴賣不出去還貴的酒,許已真不想要。讓他花千萬去搞一堆沒用的酒,還不如給他兒子老婆買東西呢。

雖然這個錢,他拿得出來。

白送他都不想要,何況顏甄還說不能讓謝箐瑜虧本。

許已好久沒這麽激動過了,上一次還是蟲蟲會走路的時候。

蟲蟲的爸爸已經過來了,茱茱就放心了,拉著蟲蟲的手往房間跑的時候,回頭看了一眼,道:“沒關係,叔叔,你隨便拿,要是你不帶走,我就讓媽媽丟了,她不能老是喝酒了,會生病了。”

茱茱解釋完,就拉著蟲蟲進房間玩樂高去了。

許已微微一默。

片刻後開口道:“要不你看看你的朋友,有沒有誰可以幫你買了的……先放他們那裏。這些酒價格都不便宜……甄甄那邊麵向的客戶群體你也不是不知道……”

許已看向謝箐瑜茫然的表情,平靜表情忍不住有些龜裂:“你不知道?”

謝箐瑜搖搖頭:“不知道。”

她跟顏甄是因為孩子認識的,又不是因為酒。

雖然顏甄常來這裏,但她們幾乎隻聊孩子。

這塑料姐妹花……

許已真是無語了。不過想想顏甄也不夠靠譜,自己明明是當酒莊老板的,可是對酒的了解還沒自己多。

許已又覺得,這兩人的性格,還是有點像的。

也難怪湊一起。

謝箐瑜道:“沒關係,就放甄甄拿那裏吧,這樣我有空還可以過去抿幾口。要是給人賣了,我想喝都喝不到。要不是茱茱突然這樣,我也不至於把酒給她……”

許已:……

想到他家老頭子估計這兩年就差不多了,許已就算再不舍得這平靜的日子,也得回去做自己的事情,到時候倒是可以拿這些酒招待人。反正那群紈絝子弟不差錢。

許已說:“那行,我先搬回去,到時候賣出去,我們再把錢給你。”

謝箐瑜擺手:“不要你們給錢,不過是我感興趣就買的一點酒罷了……你們喜歡你們也可以試試,反正等茱茱上課了,我能過去喝兩瓶就行了。”

許已一雙黑眸定定看了兩眼謝箐瑜之後,想說的話,終究是沒說出來。

他想問,當年你跟段梓回離婚的時候,你分了不少財產吧?竟然這樣敗家……

可他很少嘲諷女人,除非忍不住。

所以晚上回去的時候,他打電話去嘲諷段梓回了。

謝箐瑜以前沒見過許已,但是許已知道她跟段梓會回的關係的。

段梓回下了飛機才睡兩小時,就被許已的電話吵醒了。

許已跟段梓回從小認識,但自從段梓回幾年前離開後,兩人就很少聯係,驟然見到他打電話過來,段梓回愣了下,頭痛欲裂的他接起電話,聲音冷清問道:“怎麽了?”

十一點,老婆孩子都睡了,段梓回立在陽台,看著外麵的星星,勾唇問道:“段梓回,你當初離婚的時候,謝箐瑜那女的沒少拿你財產吧,千萬的酒說送就送了。”

“今天在她家拿出四十八瓶的酒,聽我老婆說她酗酒挺厲害的,難怪你當初看不上她。”

許已這話有點刻薄,隻有趁他老婆睡了,他才敢編排謝箐瑜的不好。

要是被他老婆聽到他說她姐妹不好,許已非得被捶爆狗頭不可。

段梓回最近剛好在找謝箐瑜的下落,聞言立馬清醒了,坐起來,眼眸眯,問道:“她在哪裏?”

許已報了地址。

聞言詫異:“你不會不知道吧?”

段梓回:“我最近在找她。”

許已:“她還有個四歲的孩子……”

孩子跟謝箐瑜更像,許已以為段梓回知道她有個女兒,孩子不是他的,所以從來沒出現過……

結果他不知道?

謝箐瑜這女的這麽有病,給前夫生了個孩子?

許已突然覺得有點扯。

可是想想謝箐瑜這扯淡的性格,又感覺,好像在她身上沒什麽不可能發生吧。

“應該是吧……孩子是不是叫茱茱。”

許已:“是。”

段梓回隻覺得,心底有一股無名火起。

他最近在找她,就是因為他最近頻繁做一個夢。

夢裏她病危,臨終之前把孩子托付給他。

可惜他沒對孩子太好,因為有了新家庭,對他百般忽略。

謝箐瑜去世前就是防著孩子可能被不平對待,所以確定她自己活不了之後,努力把手裏所有的錢財留給茱茱。

茱茱十八歲成年後從基金會拿到了母親留給她的財產,就出國再也沒回來過。

一開始他以為隻是尋常的夢,畢竟這幾年,他總是夢見謝箐瑜。而前兩天,路過謝蕙茵的婚禮現場,隱約見到一個跟她像的女人抱著孩子。但他沒有深究……

可是這個扯淡的夢持續了幾天,終於讓他摁耐不住想要確定是不是真的。

現在竟然從許已這裏知道了答案。

夢似乎……可能是真的。

段梓回揉了揉眉心,隻覺得謝箐瑜這個女人,是真的有病。

躲外地幾年沒回來,竟然偷偷生了個孩子。

孩子要是真是他的,他跟她沒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