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痛苦的身世過往
跟屁蟲又回來了
在尤傲嵐的鎮壓之下, 成奕勉強打起了一點精神,所剩無幾的理智重新掌控了身體的支配權。
他自己站起來,剩下的身體重心交由陳秘書,攙扶著他去醫院。
尤傲嵐就在成奕身旁跟著, 不放心地看著他。
為了不讓阿嵐過多擔心, 成奕強撐著精神, 努力擺出一副我沒事的樣子。
然而到了車上之後,成奕又開始昏昏沉沉了,不太舒服地靠在椅背上。
大概是不想把自己的重量壓在阿嵐身上,他頭一偏,抵在了門窗昏睡,臉色是不正常的紅。
雖然小陳開車很穩, 但把頭靠在容易有震感的門窗上,還是會讓人感到不舒服。
尤傲嵐又去探了探他的額頭, 依然燙手。
雖說自己並不稱得上是一個很會照顧人的人,但對待一個病患, 尤傲嵐的態度還是會鬆動許多。
她掰過成奕的頭靠在自己肩膀上, 努力調整姿勢讓他舒服一點,催促小陳開快。
說是去醫院看病,實際上他們去的是一家私人診所。尤傲嵐和成奕的家庭醫生都在那裏坐診, 算是一個固定的上班場所。
畢竟他們兩個人都不是隔三差五就會生病的那種類型,讓家庭醫生全年無天候的陪在身邊, 顯然是一種資源浪費。
何況他們也不習慣一直有人跟著,還不如讓家庭醫生在固定的地方待著,如果有其他病人上門, 也可以多賺點費用。
私人診所比去醫院方便多了, 各種設備也一應俱全, 最重要的是能夠保證很高的隱私性。
詳細地做了一番檢查之後,醫生告訴尤傲嵐說,成奕應該隻是由感冒引起的發燒,隻是由於沒有及時幹預,所以才會高熱不斷。
除此之外,他這次生病和高強度的疲勞工作有關係。
家庭醫生熟練地采取了措施,給成奕打了一劑退燒針之後扶他到病**休息。
大約折騰了一小時,成奕的狀態有了明顯的改善,紅臉慢慢退下,恢複正常。
熱度還有一點,但已經不屬於高燒的範疇。
尤傲嵐懸著的心這才落了下來,不客氣地坐在了病床旁邊的沙發上。
陳秘書還在和家庭醫生進行交接工作,他先前並不知道有這樣的地方。
畢竟他當上秘書的時間不長,再加上成總從來都沒有生過病,不了解家庭醫生這方麵。
不過尤傲嵐認為讓陳秘書和這邊建立一定的聯係是很有必要的。
要是下次成奕還不聽話,小陳就可以自己聯係家庭醫生,讓他們上門來幫成總看病。
有自己的許可,陳易之也算是拿到了尚方寶劍。
“對不起啊,讓你擔心了。”成奕恢複了清醒,半靠在枕頭上,底氣還是不足。
“不是我說,成奕,你這次也太粗心大意了。平時那麽關注身體健康的一個人,怎麽連發燒都不肯看醫生?”
尤傲嵐冷哼道,說話的語氣很不客氣。
也怪成奕的身體素質實在太強大,尤傲嵐都不記得他上次生病到底是多少年前了,就連次普通的小感冒他都沒有得過。
猛然來這麽一下當個脆弱的病患,還真是讓人不習慣。
特別是臉色蒼白的成奕,和自己記憶中永遠冷靜健康的男人,形成了巨大的差異。
她發現自己並不喜歡看到病怏怏的成老頭。
成奕對此也很無奈。
他隻是這段時間沒有那麽早睡而已,再加上去陽台吹了吹風看看夜景,結果就感冒發燒了。
唉。
至於看醫生,他其實也並沒有那麽排斥,隻是覺得自己隻是一時不舒服,緩一緩就能好。
沒想到拖著拖著發了高燒,還被阿嵐給抓包。
心累。
“趕緊好起來吧成老頭,也就這幾天我暫時會幫你打打圓場,如果墨姨問起來,我就說你公司比較忙,沒時間去看他們。”
尤傲嵐幫他接了一杯熱水,放在床頭邊,淡淡道。
成奕感受到了她隱藏起來的那份關心,笑著回道:“我媽應該不會給我打電話,不過還是謝謝阿嵐。”
自己老媽什麽德性他最清楚了,如果不是趕上一些特別的節假日,老媽壓根想不起自己這號兒子。
這就是擁有一對感情太好的父母所不為人知的痛。
自己隻是他們感情的見證物罷了,非必要不存在。
尤傲嵐哼了一聲,接受了成奕的說法,冷漠的表情緩和了許多,心中那一絲的緊張感也終於淡了下去。
她現在才有心情回想起之前挖到的新好苗子應霽,就隨口和成奕提了一嘴。
“這麽高嗎?”成奕都有點驚訝。
成奕自己的身高有187,絕對算得上一聲高個子,再加上不錯的身材比例加持,整個人看起來修長挺拔。
沒想到阿嵐說,對方目測近兩米高,那確實是個大高個了。
說這話的時候,他對此並沒有多少感覺,這是當成生活中的瑣事而驚訝。
隻不過要是再過段時間,他看到了那樣的新聞,成奕絕對會後悔此刻自己的天真。
後來他還為此憤而鑽到健身房待了小半個月才肯見阿嵐,非要展現自己的健身成果。
不過那都是後話了。
“說起來我也是有點衝動的,隻不過他的外形條件實在太好了,讓我忽略了對他演技的考驗。”尤傲嵐冷靜下來之後反省道。
其實應霽的提議不錯,確實應該要看過他的演技之後再下決定。
要是演出了那種“我XXX,一定要加油加油!”的尷尬感,那還真是沒法補救。
不過按理來說應該不會出現那種孺子不可教也的情況,隻要有進步的空間,一切都沒問題。
好歹還有那麽多厲害的老師可以幫他提高演技,不至於太差勁。
總之等明天再聯係他吧。
“對了阿嵐。”成奕挪了挪身體,突然想起了什麽說道,“今年,是不是該讓疏桐一起跟著去那邊看看?”
那邊?
尤傲嵐微微愣神之後,立馬意識到了成奕指的到底是什麽。
她臉色一凝,似乎想起了什麽不好的回憶,臉色微微發白,氣氛再一次沉寂了下來。
成奕大氣都沒敢再出,隻好安靜等待著。
沒辦法,這句話有且隻有他能夠開口。
每年都由他來唱這個黑臉,他也習慣了。
好在尤傲嵐很快恢複了正常,她認真思索了一下成奕的話,點頭道:
“確實,也是時候該讓他去一趟了,畢竟回了國,不去那邊也說不過去。”
到底曆經了兩輩子,尤傲嵐很快就過了心裏的那道關。
曾幾何時,她有無數次後悔自己為什麽沒有提前這樣做。
好在今天,有成奕的提醒,她相信未來一切的一切都會慢慢好起來的。
“成奕。”她低聲道。
“嗯,我在。”
“是明天嗎?”
“對。”
“好。”
尤傲嵐閉上眼睛,緩緩吐出了一口氣:“就明天去吧,把所有工作都推掉,帶著疏桐,一起去吧。”
就在她說出口的那一瞬間,空氣中似乎微微凝結的紐帶,很輕很輕的啪的一聲,斷掉了。
被堵塞的某種東西,再度恢複流動。
“好。”成奕眸光閃動,笑容欣慰。
大概是溫情的氛圍讓人渾身不適,尤傲嵐很快出聲打斷道:“既然明天要陪我去,那你今天還不趕緊休養,把身體給我養好。”
真是的,都這麽大人了,居然還會在這麽重要的時間之前掉鏈子。
成奕訕笑,再度縮起了自己的身軀,努力降低存在感。
別罵啦別罵啦。
有了這件事的插曲,尤傲嵐倒是重新振作了起來。
她飛快地調整工作時間和一些事宜安排,把與應霽的見麵調到了後天,並著手準備明天的東西。
成奕也忙活了開來,他同樣交代小陳推遲一切會議計劃,一切都等後天再說。
小陳本想詢問具體緣由,他也好對外給出一個合理的解釋。
但成奕一點都沒有要說的意思,尤傲嵐也一樣,兩個人都是默契地用“那件事”來指代,很明顯就是不想透露出去。
上頭態度都這麽明顯了,陳易之當然不會多問。
反正他胡謅瞎編的功夫一向很好,絕對讓成總放心滿意。
大家都忙碌起來了,特別是尤傲嵐,她在回家之後也一直整理東西,尤疏桐雖然好奇姐姐到底在忙活什麽,但他並沒有多問。
直到第二天一大早,尤傲嵐捧著一束鬱金香敲開尤疏桐的房門。
尤疏桐還有點困,沒有睡醒,不過知道是姐姐在叫自己,所以他還是起床開了門。
“疏桐,今天你要和我出去一趟。”尤傲嵐道。
她的情緒並不高漲,甚至還帶著點嚴肅感。
“要帶我出去?”尤疏桐有點驚訝。
回來這麽多天了,他還是第一次被允許跟著姐姐出門。
其實從小到大,他都是跟他姐姐身後的跟屁蟲,沒有一刻願意和姐姐分開。
但是回國之後,他並不確定如此跟隨的舉動會不會引起姐姐的不滿。
所以他一直都憋著沒說出口,就這麽老老實實待在家裏。
尤傲嵐今日的提議讓他明顯振奮了起來,困意都消散了。
“嗯,給你十分鍾的洗漱時間。”尤傲嵐沒再多說什麽,揮手讓他加快動作。
尤疏桐也很珍惜來之不易的機會,匆匆忙忙搞定了一切,重新打開房門。
“姐,我好了。”他忐忑不安地說道。
其實在看到姐姐手裏捧著花束之後,他就隱隱約約猜測到了今天要出去的地方。
隻是他還有點不敢相信。
但尤傲嵐證實了他的猜測,她把手中的鬱金香塞到了弟弟手裏,說:“走吧,今天去看看爸媽。”
“……嗯。”
尤疏桐鼻子一酸,整了整衣角,手裏緊緊捧著花束,跟在姐姐身後。
尤傲嵐和尤疏桐都是一身黑,他們肅穆地出了門。
成奕早就在車上等好了,今天是由龐軍開車帶過去。
上了車之後,尤疏桐是所有人當中最緊張的那個。
向成奕哥問了一聲好後,他便一言不發,緊緊盯著窗外向後飛逝的風景。
這麽多年了。
爸,媽。
我好想你們。
尤疏桐努力瞪大眼睛,想要控製那股難忍的熱意淌出。
過往被封鎖的記憶像是按下了解鎖鍵,被瞬間釋放了出來,大量痛苦的過往衝擊到他的腦海當中。
他緊緊捧住花,捧住媽媽生前最愛的花。
尤傲嵐也好不到哪裏去,她同樣看著窗外,心中說不清的是悲傷還是悵惘,亦或是慶幸。
慶幸在重生之後,她有能力去彌補一切。
起碼這輩子,不要讓身邊的人留下遺憾。
弟弟上輩子得到的懲罰已經夠多了,他的錯誤早已被時間原諒。
血緣之間的羈絆,是永遠都無法抹去的。
爸,媽。
我猜你們今天一定想不到我帶誰來見你們了。
成奕坐在副駕駛上,透過後視鏡觀察後座兩人的表現,方便他察覺不對勁及時幹預。
好在姐弟倆的情緒都還算穩定,他也就舒了一口氣。
目的地——某墓地。
這片墓地所在的位置比較偏僻,是尤成兩家自當年結拜後,特意找了大師共同定下的家族墓地場所。
也就是說,從尤傲嵐和成奕的爺爺那輩兒,凡是去世的親人都會統一埋葬在這處。
尤傲嵐的爸媽自然也在這。
正是因為挑了一處山清水秀的地方,不能隨意破壞地形擾了風水,山路崎嶇也就成為了必須忍耐的方麵。
尤傲嵐和成奕每年都會來這裏,一搖一晃當中也就習慣了。
更何況來的次數多了,山路也被車轍慢慢壓平,比起十年前的路況,肯定是要好上許多。
尤疏桐很多年沒有感受到這一種顛簸的狀態,他的胃有點輕微惡心,臉色發白。
不過尤疏桐強行忍住了不適,焦急的心早已飛到了遠處。
他迫不及待地想要見到爸媽,和爸媽說說話,告訴他們,姐姐終於肯原諒自己。
約摸在顛簸中度過了半小時,山路豁然開朗,經過了安置在此處的保安亭,時隔一年他們再次踏入了這裏。
往年都是成奕陪同尤傲嵐過來的,他處理起事情來頗為得心應手。
還記得當初因為失去雙親的記憶太過痛苦,尤傲嵐隻有刻意遺忘具體的時間才能夠過上正常人的生活。
但每年的祭拜必不可少,這個時間點就至於能交給成奕記住並且按時提醒。
今年也不例外,隻不過成奕也沒有想到阿嵐會願意帶疏桐來這裏。
默默把這對姐弟扶下了車,成奕陪伴在了尤傲嵐的一側,領著他們尋找具體的位置。
尤疏桐很小心,他很努力地記住周圍的方位,想要把過去缺失的經曆都補回來。
龐軍拎著一大堆東西,同樣沉默地跟隨著。
尤雲霆家主以及邱微雨主母的離世,對龐軍來說,同樣也是一件令人遺憾惋惜的事。
四個人就這樣來到了一處非常幹淨的墓碑前。
尤傲嵐站定,又拉著尤疏桐的胳膊拽過來,聲音顫抖地對著麵前的墓碑鞠了一躬。
“爸,媽,我和疏桐來看你們了。”
尤疏桐強忍一路的淚,在此刻終於潸然落下。
他把鬱金香放在了墓碑前,雙膝跪地伏在了地上。
“爸媽……我回來了……”
令人心碎的聲音在空中響起,他哭聲中的痛苦太過明顯,像有傳染力一般讓人難過。
就好像曾經的美好與現實的孤獨反複進行著強烈的對比,衝擊著脆弱的心靈,讓身軀渾身戰栗。
成奕也有點失控地別過了頭,心中莫名酸楚。
作為青梅竹馬,關於尤傲嵐一家人的事他全部都清楚,他明白姐弟二人曾經生活的有多幸福,之後的痛苦有多大。
這麽多年了,分崩離析的尤家姐弟終於重歸於好。
不知道叔叔阿姨在天有靈能不能夠看到。
要是能夠看到的話,想必這一幕場景,叔叔阿姨一定會很欣慰吧。
尤傲嵐也跪了下來,拍了拍尤疏桐的背,聲音如泣如訴,低不可聞:
“也是姐姐的錯,姐姐不該怪你這麽久的。”
“不,姐,我知道都是我的原因。”尤疏桐坐直了身體,對她搖了搖頭。
“其實我從來都不怨你,包括你後來特別討厭看到我,告訴我說你想把我送出國,這些我都沒有任何抱怨,因為我知道一切都是我活該。”
尤疏桐抹了抹淚。
能和姐姐重新提起當年的這件事,其實也是尤疏桐一直以來的願望之一。
在爸媽車禍發生之後,年僅九歲的尤傲嵐就再也沒有和弟弟說過一句話。
無論是責罵怪罪還是怨憤,這些正常的情緒通通沒有,她留給尤疏桐的隻有冷漠的眼神。
尤疏桐那時候也還小,他其實不全明白到底發生了什麽,但他知道姐姐對自己的態度出現了天差地別的變化。
在那之後,姐弟倆也就再也沒有發生過任何交流,不過是同住一個屋簷下的陌生人。
尤疏桐很痛苦,他寧願姐姐恨自己罵自己,也不想被當成空氣一樣無視。
他也很自責,以至於爸媽過世之後他就再也沒有過過一次生日,包括今年。
今天。
除了爸媽的祭日之外,同樣也是他的生日。
尤疏桐閉眼,嘈雜紛亂的聲音仿佛在耳邊重現,痛苦的畫麵徐徐展開。
……
“今天是什麽日子呀,我們家桐桐要五歲啦~”
邱微雨戳了戳尤疏桐的小酒窩,逗得他咯咯直笑。
尤傲嵐也開心地笑著,在房子裏到處跑到處跳:“吃蛋糕!拆禮物!”
尤雲霆長臂一伸,一把撈住了自己調皮可愛的女兒,把她抱起來轉了一個圈,輕鬆放到自己的脖子上騎馬馬。
“弟弟過生日,怎麽嵐嵐也這麽開心呀?”尤雲霆笑道。
尤傲嵐撅嘴回答,一副理不直氣也壯的樣子:“弟弟過生日就是我過生日,不分彼此。”
尤雲霆展現出了詫異的表情:“嵐嵐這麽聰明,連不分彼此這個詞都知道是什麽意思嗎?”
“那當然啦!嵐嵐都九歲了,是二年級的學生了!”尤傲嵐驕傲抬頭。
邱微雨看的直笑,為自己的一雙兒女而開心著。
當媽媽的快樂就是這麽簡單。
不過姐姐說到了禮物之後,尤疏桐也坐不住了,他扭著屁股晃媽媽的胳膊:“桐桐要拆禮物!”
“現在就拆?”邱微雨問。
“現在!”尤疏桐重重點頭。
拗不過他,邱微雨就把他放到了地上,隨他去拆禮物。
禮物是早就準備好了的,隨時等待主人查閱。
不過尤疏桐很會拍馬屁,他叫上了姐姐一起拆。
尤傲嵐欣然應允,兩個人就衝到了禮物堆裏快樂拆箱。
隻是拆完之後,尤疏桐並沒有想象中那麽高興。
他嘴角往下一撇,一副委屈想哭的樣子,重新撲到了媽媽的懷裏:“媽媽~”
“怎麽了怎麽了?”邱微雨對他保持著無比的耐心,“告訴媽媽,為什麽要哭?”
“桐桐想要吉他,但是禮物裏麵沒有吉他。”尤疏桐不開心。
聽兒子這麽一說,尤雲霆這才想起來,和老婆二人尷尬一笑。
還真把這件事給忘了。
在這之前,尤疏桐其實跑到他們倆麵前念叨了好多次,他想要一把吉他。
隻不過尤疏桐才五歲,就算把吉他買回來之後,他這個小個子也彈不了,小小的爪子連幾根弦都撥不住,更別說按F了。
出於這個原因,尤雲霆和邱微雨才想著用他另外一個想要的遙控飛機來代替。
隻是沒想到,尤疏桐居然還記著吉他一事。
尤雲霆把兒子抱了起來好生哄道:“桐桐乖,你個子太小,吉他是彈不了的。等你長大了一點,爸爸再給你買好不好?”
“不好不好!桐桐就要!爸爸媽媽騙人!”尤疏桐不依不饒。
他可是在之前就和姐姐討論過的,他要當一個厲害的歌手,姐姐來當他的經紀人。
既然要當歌手的話,不會彈吉他可怎麽行?
在尤疏桐的印象中,歌手就等同於在舞台上彈著吉他唱的人,吉他必不可少。
尤傲嵐倒是不覺得現在就買吉他有什麽必要,她對尤疏桐說:“桐桐乖,現在好晚了,而且待會就要吃蛋糕了,下次再讓爸爸媽媽買吉他好不好?”
“我不!”尤疏桐的執拗勁上來了。
他覺得今天是自己的生日,所有人就都要聽他的。
“就要爸爸媽媽買!現在就買!桐桐就要!”
“桐桐不乖!”尤傲嵐生氣道。
她覺得弟弟太任性了,買個吉他有什麽好著急的,明天後天什麽時候都可以買呀,為什麽非要現在?
而且隨便叫人買都可以,為什麽要爸爸媽媽親自去買。
她想吃蛋糕呀~
都饞了一天了~
要是現在爸爸媽媽就出去買的話,豈不是又要一兩個小時,很晚很晚才能吃到蛋糕?
尤傲嵐也鼓嘴生氣。
眼見著姐弟倆就要因為這點小事吵起來了,尤雲霆和邱微雨無奈地對視一笑,出來打圓場。
“嵐嵐乖,桐桐也乖,不要因為這點小事吵架好嗎?”
尤雲霆把他們兩個都抱到了自己的懷裏,親了一口他們的小臉蛋。
“這樣子,嵐嵐桐桐在家等著,爸爸媽媽現在就開車去買,一個小時,不,半個小時內就回來好不好?”
尤雲霆好生勸道。
尤疏桐已經在鼓掌拍好了,但尤傲嵐不太開心地把臉往旁邊一扭。
邱微雨早就看出了女兒的小心思,她走過來捏了捏尤傲嵐的嬰兒肥:“乖嵐嵐,媽媽在回來的時候給你帶一個專屬的小蛋糕好不好?”
“真的?”尤傲嵐的表情一下子就放軟了,她睜著大大地眼睛問道。
“當然了,爸爸媽媽什麽時候騙過你們兩個。”
夫妻倆發誓保證道。
“好吧。”尤傲嵐隻能勉強退讓,畢竟今天是弟弟的生日,她也不想生氣吵架。
事情的結尾就是,尤雲霆帶著邱微雨兩個人開車出門了。
和保姆管家一起在家裏呆著的尤傲嵐和尤疏桐繼續瘋玩,忘記了時間。
可是等著等著,直到困意上湧,尤傲嵐和尤疏桐都沒有等到爸爸媽媽回來。
尤傲嵐已經學會了看鍾表,她發現時間早就過了爸爸媽媽保證的半個小時,已經超過了兩個小時了。
她在管家爺爺的懷裏,揉著眼睛問道:“爸爸媽媽怎麽還不回來呀?我都困了,今天還能吃到蛋糕嗎?”
後來她就睡著了,等再度睜開眼睛的時候,她發現整個家裏的氣氛都很不對勁。
管家爺爺和保姆奶奶都哭紅了眼,而爸爸媽媽還沒回來。
“小姐。”管家爺爺見她醒來,忍著悲痛上前。
“爸爸媽媽呢?”尤傲嵐還有點起床氣,撅嘴問道,“我要爸爸媽媽抱~”
她的這番話更是讓管家爺爺哽咽,天知道該如何對兩位尚不懂人事的孩子說出那樣殘忍的話。
最後的最後,尤傲嵐被迫明白了一切,她突然間懂得了生離死別,也在一夜間成長。
參加完父母的葬禮,她一邊繼續正常的學業,一邊開始學會接管公司的事務,迅速成長為雷厲風行的一家之主。
對她來說,在父母去世的那一瞬間,她已經沒有了家人。
尤疏桐,已經不算她的弟弟了。
作為殺父殺母的仇人,尤疏桐憑什麽能夠得到自己的原諒?
如果不是他非要任性地買吉他,爸爸媽媽怎麽會在晚上出門,又怎麽會發生車禍搶救無效身亡?
這一切都是尤疏桐的錯,都是他造成的!
他是尤家的罪人,他沒有資格被原諒。
自那之後,尤傲嵐清晰表現出了對尤疏桐的排斥。
不允許他去墓地看望父母,不允許他和自己搭話,不允許他展露罪惡的笑顏。
後來,尤傲嵐更是將他送出了國,眼不見為淨。
……
回憶戛然而止。
尤疏桐慢慢睜開了眼,模糊的淚水衝刷了他曾經的痛苦過往,他跪在了地上懺悔。
爸,媽,我終於回來看你們了。
都是我的錯,如果不是我當年任性的要求,你們也不會……
他低聲嗚咽地哭著,像是要把這些年來的所有痛苦發泄出來。
雖然那個時候才五歲,但因為當初的記憶太過痛苦,所以他一直銘記在心。
更何況就算他回憶不起來,周圍的人也會永遠提醒他曾經犯下的錯。
尤疏桐上一輩子之所以會抑鬱自殺,有很大的原因是因為他把所有的悲傷痛苦全都憋在了心裏,自身卻又無法消化。
他時時刻刻想要懺悔,但又覺得像自己這樣罪惡的人,根本不配得到救贖。
尤傲嵐一下一下拍著他的背,就像小時候那樣,她是最疼愛弟弟的那個人。
兩輩子了,還有什麽是看不清的呢?
尤其是人到中年之後,再加上曾經失去過弟弟一次,尤傲嵐那個時候才幡然醒悟:尤疏桐又有什麽錯呢?
他還那麽小,才五歲,小朋友又怎麽懂得自己的要求是否任性,他隻是直白的開口去要。
況且爸爸媽媽的車禍也不是他造成的,這樣突如其來的意外誰能夠料到。
如果沒有發生車禍,那麽爸爸媽媽將平安帶回來吉他和蛋糕,一家人仍舊是幸福快樂的模樣。
尤疏桐又怎會知道其中的變量,他如何承擔得起“罪人”二字。
不過是自己沒有地方發泄怨恨,便把所有的錯誤都怪在弟弟身上罷了。
其實真正內心醜惡的人,是我自己。
尤傲嵐反省著,懺悔著。
她和弟弟在墓碑前相互擁抱,用行動來證明自己。
還好,一切為時不晚。
爸,媽,你們不用再擔心了。
接下來,我和弟弟一定會相互扶持,好好把日子過下去,不會再讓你們為我們姐弟二人操心。
我會盡到作為長姐的責任,照顧好弟弟,不讓他重蹈上輩子的覆轍。
大概在爸媽的墓碑之前會觸發很多的感情,連曾經的一些潛藏在心中不好說出口的話,似乎也變得容易說出口了。
就這樣當著爸媽的麵,姐弟倆相互懺悔相互道歉,趁著這個難得的機會修複著存在了十幾年的親情裂縫。
雖然這個裂縫不一定能夠恢複如初,但起碼姐弟兩個人都在為此做出巨大的努力。
從淩晨出發一直到過了午飯時間,姐弟倆這才重新收拾好了情緒,從地上站了起來。
跪了這麽久,兩個人的膝蓋都有點發疼,成奕也像罰站一樣站在旁邊等了很久。
幸好昨天生病一周後他狠狠睡了一覺,精神頭恢複了很多,要不然今天他也有可能撐不住。
在尤傲嵐剛站起來還有點踉蹌的時候,他第一時間過去攙扶。
車裏已經準備好了足夠的紅花油,每年都是這樣,阿嵐的膝蓋總會青紫兩三天。
隻不過這一次,尤傲嵐的表情非常輕鬆,她打心底放下了人生的一塊大石頭,所以膝蓋的淤青對她來說也不算什麽了。
盡管姐弟二人之間還是保持著無言的狀態,但成奕能夠明顯發現他們之間的關係變化。
比如之前的沉默會有隱隱的尷尬成分在其中,但現在的沉默基本上隻能看出屬於親人之間的默契,讓人安心。
總之,姐弟親情的修複對每一個人來說都是一件好事。
在坐上車之後,因為膝蓋彎曲引發的疼痛,尤疏桐一個腿軟跌進了車裏。
這一醜相剛好被姐姐看見了,尤傲嵐撲哧一聲沒忍住。
而尤疏桐在呆愣了一瞬間之後,也哈哈笑了出來。
時隔這麽多年,他露出了第一個發自內心的笑容,表情輕鬆,再也沒有了曾經的負罪。
或許他內心中還是對父母的去世抱有一定的愧疚感,但重新能夠擁有姐姐這位親人,還是讓他心中充滿了感激。
他發誓,接下來自己無論如何都會對姐姐加倍好,他隻有姐姐一個親人了,他不想再失去她。
尤傲嵐也默許了尤疏桐的跟屁蟲行為,從今天之後,開始隨身帶著他到處走。
尤疏桐覺得這十幾年來,他最開心的時間就是這幾天。
天知道他有多想當回姐姐的跟屁蟲,沒想到現在居然實現了。
而且越跟著姐姐,他就越能發現姐姐的厲害。
不僅公司管理的服服帖帖,工作上處理的遊刃有餘,在管理藝人上也同樣有威嚴有聲望。
除了個別不方便帶他出去的場合之外,尤疏桐簡直快活極了。
隻是有一點,姐姐把龐軍撥給了自己,用來保護自身安全。
可是他並不明白自己有什麽好保護的,畢竟他又不是尤氏集團的繼承人,哪有那麽金貴。
事實上這是尤傲嵐一直以來都想做的一件事,雖然眼下弟弟看起來狀態恢複了很多,但她不怕一萬就怕萬一。
有龐軍跟著,她才能夠放心。
況且當初把龐軍接來作為自己身邊的助理時,她就已經想好等尤疏桐回來之後就把龐軍交給他。
至於自己身邊空缺的助理,尤傲嵐下意識想到了前世的妮妮。
妮妮是她前世的工作助理,也是她作為經紀人的左膀右臂,把事情安排的都非常妥當,年輕活力有朝氣。
當初她在成為自己助理的時候也才剛剛大學畢業,雖然工作上比較青澀,但她很會察言觀色,做事腦袋又靈活,無論學什麽上手都很快。
把事情交給她,自己是放一百個心。
因此在前世的時候,妮妮也是唯一一個知道她真實身份的人。
尤傲嵐對她十分信任。
所以再來一世,尤傲嵐還是想把妮妮重新簽回到自己手下。
算了算時間,今年她差不多也該混到娛樂圈當中了,回頭自己找一找相關信息,看能不能把她挖到傲煌來。
到底還是熟人好辦事,對於用慣了的人,尤傲嵐還是會偏愛一些。
在過年前處理完了這一切,尤傲嵐的心情很是不錯,就連戴琳都發現了尤總的好心情。
再過一個禮拜不到就是除夕夜了,尤氏集團上下都進入到了最終的收尾工作。
尤傲嵐也進入到了放鬆的狀態,她靠在了辦公椅上,遠遠看著弟弟半躺在沙發上戴著耳機聽音樂,尤傲嵐忽然有一種歲月靜好的感覺。
這一切不就是她曾經尋求多年未果的幸福嗎?
她眯著眼,感受著落地窗外的陽光,心情也跟著飛揚了起來。
接下來應該沒有什麽事了吧?
等等,我是不是忘了什麽?
忽然間,尤傲嵐猛地坐起,忍不住啊了一聲。
尤疏桐摘下耳機,好奇地看向尤傲嵐:“怎麽了姐?”
貌似是頭一回看到姐姐如此失態的表情。
尤傲嵐扶額,對自己的破記性很是無奈。
“我把一個要簽的藝人給忘了,我現在就打電話給他。”
沒錯,那個被遺忘的人正是應霽。
此刻他正背著手在家裏走來走去。
自從被經紀人發了名片並且說明天再聯係之後,應霽整個人就處於失魂落魄的狀態當中。
他知道自己應該要安分守己等通知,貿然打電話給經紀人詢問是不禮貌的。
但這也過了太久了吧!
說好明天跟我聯係,這都已經明天的明天的明天還要明天了!!!
應霽欲哭無淚,心中無比懷疑對方是不是拿自己逗趣。
但這麽大的一個機緣擺在自己麵前說不動心肯定是假的,他不能錯過萬分之一的概率。
對此,應霽連睡夢中都在渴望著尤傲嵐的來電。
他甚至為了第一時間能夠接到電話,都放棄了去影視基地跑組的日常生活,隻能在家裏焦灼等待著。
將近兩米的大個在家裏走來走去,他無數次頭撞到了吊燈,但又毫無所知,整個人的注意力都放在了躺在掌心中的小小手機上。
“來吧~來吧~快給我打電話吧~”
應霽一邊走一邊對手機施魔法,他真的很想在今年過年之前能夠得到一個好消息,從而過個好年。
就在他盯著手機都快盯出重影來的時候,忽然間手機一個震動。
應霽被嚇了一跳,手機差點從掌心飛出去。
他趕緊把手機撈起來,激動的不知道該摁下接聽還是掛斷,總之一頓混亂的操作之後終於放在了耳邊。
“喂!請問是尤經紀人嗎!”沒等對麵開口,應霽第一時間大聲吼道。
來電正是尤傲嵐。
她默默地把手機拿的離耳朵遠了一點:“對,是我。”
“你可終於給我打電話了,我都差點要以為你是個騙子,騙我能簽約耍我玩兒呢!”應霽委屈地抱怨道。
他這番口吻讓不知道的人還以為他們之間認識了有多久,感情有多好呢。
尤疏桐默默支楞起了耳朵偷聽。
不對,同在一個辦公室內,電話內容又這麽大聲,這怎麽叫偷聽呢?
尤疏桐默默坐直了身體,增加了一點氣勢。
尤傲嵐也有點尷尬,因為確實是自己忽略了應霽,算是她工作上的不到位。
“實在不好意思,我這幾天太忙了,沒想起你來。”
“沒事沒事,隻要不是騙我感情一切都好說,所以尤經紀人,你打電話過來是讓我找你簽約嗎!我已經準備好了!我還準備了現場表演的道具,也準備好了試戲的內容,一切就等你通知!”
應霽的話讓尤傲嵐啞然失笑。
果然是一個準備充分的孩子,在等待電話的這麽多天裏,他也做了很多努力啊。
“行,你看什麽有空直接來我公司一趟吧。”尤傲嵐笑道。
“要麽今天?今天怎麽樣?我待會兒就來?”應霽三連問。
尤傲嵐自然沒有意見,畢竟是自己虧待人家在先。
她把地址發了過去。
應霽也很給力,幾乎是在電話結束後的一小時內就匆忙趕到了集團大門口。
依舊是引導員戴琳,她從容地站在大門口等待。
她已經從尤總那裏聽說了,今天過來簽約的會是一個將近兩米的男演員,在人群中非常醒目。
本著這樣的搜尋目標,戴琳很快就認出了他。
隻是接下來,戴琳訓練有素的職業微笑慢慢龜裂。
“……”
你你你,怎麽還把家長帶來了?!
應霽高興地下車,指著大門口道:
“老爸老媽,就是這裏了!快拿著我的道具包,咱們一起進去!”
“好嘞兒砸!”
兩位民族風穿著的時尚老頭老太,哼哧哼哧扛起了包,咧嘴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