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父母愛情

我當真是你們的親兒子嗎?

“——阿嵐來了?”

大老遠的,一道慈愛溫和又稍顯驚喜的聲音由遠及近地傳來。

噠,噠,噠。

一位美婦人圍著圍裙,趿拉著一雙純色兔毛拖鞋,就從廚房跑了出來。

“墨姨。”尤傲嵐瞬間卸下了所有防備,露出了最柔和的笑容。

“哎,好好好,來了就好。”舒墨抓住了尤傲嵐的胳膊,笑眯眯地點頭,“又漂亮了,就是瘦了點。今天阿姨做了很多你愛吃的菜,必須多吃點,吃胖點,聽到沒?”

說完便挽著尤傲嵐的胳膊,一路熱鬧地聊了進去,反觀自己的親生兒子成奕被她當成了空氣,連個眼神都沒給。

“……”唉。

成奕苦笑著搖搖頭,隻好按照自己的節奏慢慢來。

然而天不遂人願,他找了半天都沒看到自己的拖鞋,隻好又打開鞋櫃,都快把整個鞋櫃給撈空了,才在最角落的地方翻出了被擠的皺巴巴的鞋。

不用想了,就是老媽故意塞的這麽深。

他的目光投向遠處那宛若母女般嬉笑的二人,眼眸中的無奈化成了溫柔。

阿嵐缺失的愛,就由我們給她補上。

“還聊天?菜都糊了。”

成礪鋒從樓梯上走下來,向來嚴肅的臉上也難得溫和,他對著阿嵐點點頭,轉身又和舒墨說:“孩子一來瞧把你高興的,要是菜燒糊了,我可找不到廚師幫你。”

中秋節,團圓日。

和成奕的想法一樣,成家也貫徹了如此的傳統,除了必要的傭人之外,其餘的都讓他們回家過節去了。

所以家裏的大廚不在,沒人能補救。因為四人中,就隻有舒墨一人能大顯身手,其餘的,都是廚房小白。

“還用你說?我早就算好時間了。”麵對丈夫,舒墨這才露出了自己孩子氣的一麵,“不會做菜的,老老實實聽話就行了。”

“是是是。”成礪鋒毫無懸念地低頭妥協,全然沒有曾經在商場強狠絕果斷的模樣。

看到了丈夫的態度,舒墨這才滿意地“哼”了一聲,施施然走進廚房繼續烹飪。

在舒墨的身上,少女的嬌憨與母親的慈愛神奇般的結合在了一起,明明互相矛盾卻又能在同一人身上淋漓盡致地體現。

除了本身性格之外,也就隻有良好的家庭氛圍才能把她寵成這樣。

成礪鋒就是罪魁禍首。

“爸。”成奕跟著走了進來。

“嗯。”

比起舒墨,成礪鋒對兒子的愛還是多了那麽一點點,他看到了兒子並對兒子點頭示意。

隻是下一秒,父愛就淡了。

就聽見成奕開始溫吞地發表自己的不滿:“爸,你是不是又讓媽亂買東西了?你看看家裏那些多出來的東西,剛剛我隨手碰了一個,居然還是兒童整蠱玩具?”

太幼稚了。

“她喜歡就給她買,這有什麽。”成礪鋒並不覺得有什麽不對,“再說了,我們都退休了,這房子你又不常來,還能礙著你了?”

成奕隻覺得太陽穴一突一突地跳,除了倍感頭疼之外,他沒有任何的辦法。

話是這麽說,可是你老婆總是趁你兒子回家的時候,弄各種小玩具捉弄人不讓人睡好覺,這難道也正常?

等等,今天不會也……?

成奕探究的眼神剛望過去,就接收到了父親成礪鋒傳來的信號。

隻見他皺皺眉,努努嘴,又搖搖頭,最後輕咳一聲。

成奕悟了,他鬆了口氣。沒弄那些整人的東西就好。

很快,在廚房忙活一下午的舒墨就大功告成了,成礪鋒自覺接過了剩下的任務,也就是端菜上桌。

“來吧阿嵐,嚐嚐阿姨的手藝,阿姨這次還專門找名廚新學了一道菜,你給阿姨評價一下。”舒墨熱情地起身夾菜。

即使成奕就坐在舒墨的正對麵,這位母親的眼裏還是沒有她的兒子。

她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成奕的右手邊——尤傲嵐的身上。

“墨姨的手藝還用說嗎?”尤傲嵐好笑地瞥了一眼身旁故作鬱悶的成奕,趕緊接住舒墨的“愛”,大口地塞進了嘴裏。

“怎麽樣?”舒墨十指交叉握緊放在胸前,緊張又期待。

歲月除了在她臉上添了幾道更顯魅力的皺紋之外,就再也找不到能下手的餘地。

換做任何一個人,被成熟美人如此盯著,都不好意思說出一個不字。

不過,尤傲嵐是發自內心的。

“好吃!”

“那就好,多吃點!”

仿佛就在等這句話說出口似的,舒墨笑的更開心了,她的熱情也愈發高漲。

從尤傲嵐碗裏逐漸堆起的小山可以看出。

而成奕嘛,他早就接受了事實,自食其力默默無聞地給自己夾菜,把舞台留給兩位女人。

至於成礪鋒?

嗯,我老婆煮的菜真好吃。

吃飽喝足之後,這樣其樂融融的場麵終於告一段落。飯後,尤傲嵐和成奕坐在沙發上討論彼此最近的工作狀況。

而舒墨則借著為兩位孩子準備飯後水果的由頭,拉著成礪鋒在廚房偷偷觀察道:

“你說,咱們兒子什麽時候能開竅?”

知子莫若母,就算成奕自己都沒明白,舒墨已經能從兒子的細枝末節中抓住重點。

更何況,她當年可是和尤傲嵐的媽媽,也就是她最好的閨蜜邱微雨約定過,如果孩子生下來是一男一女,就互相成為親家母,這樣彼此知根知底,也好安心。

事實上也確實如她們所願,生下來的孩子不僅是異性,而且兩個小娃娃從小就親近對方,更是難得的將友情延續至今。

舒墨早就把尤傲嵐看作是自家姑娘了。

“估計難。”成礪鋒剛抓了一顆葡萄想放進嘴裏,就被親親老婆毫無留情地一巴掌拍沒。

舒墨瞪他:“給孩子的,你搶什麽?”

成礪鋒咳咳兩聲,委屈但又不死心的,悄然環上了老婆的腰來當做安慰。

但他的表情還是不變的嚴父做派:“你也知道,兒子從小就是個榆木腦袋,但凡能容忍異性靠近他三米遠的距離,我就已經燒高香了。

你記得嗎,之前王總周總帶著孩子上門拜訪,那幾個女孩子都說對成奕一見鍾情,希望能牽橋搭線。可是咱們兒子呢,除了沒興趣還是沒興趣,後麵煩的狠了,幹脆住在公司半個月來躲清靜。

要是他能有我半分水準,你現在都能帶著孫子孫女到處跑了。”

想當年,成礪鋒和舒墨雖然是商業聯姻,但他們兩個人都看不慣豪門那些視感情為玩物的態度,都很潔身自好,也相互約定,結婚之後即使做不到相濡以沫,也要相敬如賓,給對方體麵。

誰都沒想到,一位任性驕縱的千金,一位殺伐果斷的少爺,就是這樣一對在眾人眼中算不上佳偶天成的夫妻,居然先婚後愛了。

更有趣的是,從小穿一條褲子長大的尤雲霆和成礪鋒,他們的老婆也在相識之後成為了摯友。

從祖輩開始,尤成兩家的緣分就糾纏在了一起。

“唉,我這不是替我兒子著急麽?”

阿嵐多好的姑娘,壓根不缺人追,要是能讓兒子有危機感反而還好。

最要命的一種情況就是:他們彼此看對眼卻又不明白自己的心意,白白地蹉跎歲月。

舒墨怕的就是這種。

“我倒覺得,他們能維持這樣的感情一直下去,即使沒有什麽突破性的進展,也算得上難得。有時候,友情比愛情走的長久。”

“你還要不要抱孫子孫女了?”舒墨聽到這話可不高興,好端端的什麽要友情不要愛情?

她恨不得直接抓著他們兩個挨個逼問,喜歡就在一起,幹脆利落。

舒墨的心目中沒有“不喜歡”這個選項。

“對了,阿嵐不是要進軍娛樂圈嗎,到時候她的關注度可就不是現在能比擬的。她這麽優秀,遲早會吸引到很多人。”

知道自己的話抓住了老婆的注意力,成礪鋒得寸進尺地捏了捏舒墨的腰間。

“繼續說。”已經能夠想象出到時候兒子黑臉不爽的模樣,舒墨很是興奮,沒管成礪鋒的小動作。

“到時候阿嵐的生活重心必定轉移,她的身邊也不可能隻有成奕一個異性。你說,要是遇到這種他無法理解和掌控的場麵,他是壓抑呢,嫉妒呢,還是爆發反思?”

男人最了解男人。

當生活趨於穩定,他就會認為這是理所當然,認為這段關係也不會改變,從而也就忽視了自己對TA的需求程度。

然而在遇到競爭對手的時候,男性捕獵和占有欲的本能浮出水麵,這種情況下他才能聽到內心真正的聲音。

“有道理。”舒墨恍然點頭,笑容也變得不懷好意,“到時候我就坐看小奕有多難受。”

夫妻倆陰測測地笑了。

仍在聊天的成奕忽然打了個寒噤,他以為是著涼的前奏,並沒有在意,更不知道他的親生父母都想看他幡然醒悟+追妻火葬場的深夜八點檔狗血劇情。

“照你這麽說,這檔音樂節目確實是最好的選擇。”成奕發表看法道,“總之有什麽需要我的盡管開口。”

“嗯,不會和你客氣。”說到這裏,尤傲嵐算了算時間,明天就是林溯言參加海選的日子。

不知道他準備的如何。

“對了成奕。”

“嗯?”

尤傲嵐抿了抿嘴,猶豫了一會兒:“今天我給疏桐發過消息了。”

就祝他中秋快樂,也沒多說什麽。

隻是,不同於上輩子無論自己發出多少封郵件,都收不到回信的情況,現在的疏桐,他在回信裏寫了很長的一段話,講他這些年未曾開口過的心裏話,包括他的懺悔,他的不解,他的脆弱,他的……祈求。

他想家了。

成奕看著她突然流露出來的脆弱,都說疏桐難,可阿嵐又何嚐容易?

想當初那麽大的重擔壓在了她尚且稚嫩的肩膀上,又有誰知道她的痛苦?

千言萬語化作了歎息,成奕把手搭在了尤傲嵐的肩上,像小時候哄她的那樣,輕輕拍了幾下。

沒事了,沒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