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白月光
……
陳淮的話讓氣氛瞬間凝固住。
溫念予沒?想到話題會突然轉到她身上, 而?且是這樣敏感的問題。她不敢抬頭，不敢看任何人?，更不敢去猜陸斯衍會說出什麽回答。
直播室內的幾個人, 表情都很?精彩。
江垣兩手捧著保溫杯，一臉期待。沈新瑜眨著眼睛, 安分吃瓜。
項明澤凝神, 在等待陸斯衍的答案。
空氣靜謐間，陸斯衍抬起頭來, 半掀著眼睫去看溫念予。
他指尖在桌板上敲了敲, 輕描淡寫地應聲：“溫老師哪是回頭草啊, ”
“怎麽也是粉色哈娜。”
溫念予：“……”
陸斯衍的這句話?, 足以讓溫念予愕然。她怔愣一瞬, 本?能反應地抬眸去看陸斯衍。
陸斯衍表情毫無波瀾, 動?作慵懶地取下了左耳上的粉白色月季，隨意?攥在手心裏?。
指尖並不用力?，怕傷了花瓣。
聽?到這樣的的回答, 直播室內的幾個人?表情都很?精彩。江垣嘴角失控，深深扯了起來。
沈新瑜眼神閃爍, 她看看陸斯衍，又看看攝像頭，眼珠子忙碌地轉來轉去，好?像嗅到了什麽陌生的香味。
而?反應最大的是陳淮，他直接瞪起了雙眼, 抬手扒拉陸斯衍肩膀：“喲，拽哥, 你這話?是什麽意?思啊？我怎麽有點聽?不明白呢。”
江垣在一旁笑得揶揄：“這你還?不懂啊？”
他轉臉看著沈新瑜，歪了歪下巴：“新瑜, 快給咱們?MC解釋一下。”
“好?嘞。”
沈新瑜的反應有一絲壓不住的激動?：“淮哥，粉色哈娜就?是衍哥耳朵上戴的那朵月季花。花語是——守護甜蜜的初戀。”
“哦…”聞言，陳淮裝模作樣地悟了，速速點頭道：“所以溫老師在你心中是粉色哈娜，甜蜜的初戀？”
溫念予：“……”
要不是在錄製中，她真的很?想讓陳淮閉嘴。話?題再這麽發展下去，她簡直不敢繼續坐在這裏?了。
陸斯衍仍是攥著那朵粉白色月季，斜瞥著陳淮，眸色漸淡：“你有病沒?病？”
陳淮大方?地笑著：“開個玩笑，哈哈。”
項明澤看著溫念予，半玩笑半認真地問道：“那溫老師呢？溫老師會不會吃回頭草？”
毫無預料地被問題拋中，溫念予的心跳不受控製地加快了幾分，呼吸也在輕顫。
陸斯衍抬起頭，淡瞥著溫念予。
溫念予尬笑著回應：“這個我暫時也不太清楚，以後再說哈。”
話?題轉來轉去，最後結束在江垣和他的初戀上。節目錄製結束後，時間比前兩天都晚了些。
溫念予沒?有跟著大家一起出別墅，一是心裏?覺得尷尬，二是她肚子有點餓，想去廚房弄點水果沙拉吃。
沙拉做起來很?方?便，水果洗淨後拌一拌即可，溫念予隻花了十來分鍾，就?填飽了肚子。
關上了別墅裏?的燈，溫念予小心帶上玻璃門。看門頂上的固定攝影機亮著紅色小燈，她雙手舉到頭頂，對著攝影機比了個愛心：“晚安。”
溫念予轉身，走下了門口的小台階。
夜色已深，雲霧似濃墨繞在夜空中，稀疏的星光若隱若現，看不真切。
但花園裏?並不暗，閃閃發亮的星星燈串纏繞在樹枝上、花簇中，在花園裏?點綴了些許熒黃的顏色。
不同於日光照射的氛圍感，此刻像是溫馨而?又浪漫的童話?世界。
前兩次下播後，溫念予在院子裏?都是跟大家一起匆匆走過，沒?來得及停留，觀賞。
今天她落單了，也不著急回酒店，便毫無拘束地在花園裏?悠閑轉了起來。
數了數花的種類，光她認識的，就?有十來種，最喜歡的，還?是粉白色的月季花。
她今天知道了這種花的名?字——粉色哈娜。
還?有花語……守護甜蜜的初戀。
腦海裏?出現初戀這兩個字時，溫念予下意?識地對上了陸斯衍那張臉。
十七歲的他，張揚而?耀眼，是眾星捧月般的存在，也是無數少女的情書開頭。
鬼使神差地，溫念予想到了上次在星城錄節目時，那張卡片上的問題。
“你想對十七歲的自己說什麽？”
溫念予寫的是——很?高興認識你。
除了她以外，沒?有人?知道，那句很?高興認識你，並不是很?高興認識十七歲的溫念予。
而?是十七歲的溫念予，很?高興認識陸斯衍。
帶著心事，溫念予走到了那簇粉白色月季花旁，抬手取了一朵，拿到鼻尖聞了聞。
味道淡淡的，說不上好?也說不上怪。
玩夠了，想夠了，溫念予準備回酒店休息，忽然聽?到附近有男人?談話?的聲音傳來。
她循著聲音回眸，靜靜聽?了聽?，判斷聲音是從?院子角落的秋千椅邊傳來的。
大家應該已經回去了，不知道那邊是誰在聊天。溫念予輕輕捏著月季的花莖，探著身子往角落裏?走去。
距離越來越近，男人?談話?的聲音也就?越來越清晰。
“以前是挺喜歡她。”
“她甩的我。”
“我他媽怎麽知道為什麽？”
“嗯，五年沒?見。”
直到辨別清楚這是陸斯衍的聲音時，溫念予才停住了腳步。
但雙腿已經不知不覺地走到了秋千的前側方?，身影暴露在了陸斯衍和陳淮的餘光裏?。
與此同時，陳淮嘴裏?問了一句：“會想她麽？”
然而?談話?聲在溫念予出現時戛然而?止，陸斯衍沒?有繼續回答。他屈腿坐在紫藤秋千上，神形憊懶地靠在椅背上。
修長的指尖夾著一根燃了半截的細煙，白色煙霧在暗光中緩緩飄升，很?快又隨風彌散。
陳淮站在紫藤秋千邊，牙間咬了一根煙。看到溫念予突然出現，他有些意?外。
也許是了解了某些過往的原因，他看溫念予的眼神有些複雜，“溫老師，還?沒?走啊？”
一陣心虛感來得突然，溫念予站得乖巧，老實說：“我是路過，不是故意?偷聽?的。”
聽?到溫念予的聲音，陸斯衍偏了偏頭，晦澀不明的眸光放在溫念予身上。
從?披散著的黑色長發，到若隱若現的鎖骨，纖細窈窕的身姿，白皙細嫩的長腿，剛過腳踝的白色薄棉襪……
掃了個遍。
白天有光線籠罩著，是極致純潔的美好?。晚上在濃鬱夜色中，卻帶了幾份欲媚。
陸斯衍收回視線，而?後將指尖的煙頭遞到嘴邊，輕斂著眉心猛吸一口，仰著下巴緩緩吐出。
濃白的煙味在紫藤中騰升，纏繞著紫藤花，也在他臉前加了一層薄霧，讓五官朦朧模糊。
距離不遠不近，溫度不高不低，熒光不明不暗，溫念予在白色煙霧中，看到了陸斯衍線條優越的輪廓，稍往下，喉部線條分明。
她不是第一次看見陸斯衍抽煙了，卻沒?有任何一次像今天這樣，覺得抽煙的男人?很?性感。
陳淮看著溫念予，淡淡開口：“過來聊聊？”
月色之下，花境之中，也許是心裏?想靠近某個人?的衝動?太強烈，溫念予竟然沒?有拒絕：“哦…好?啊。”
應完，溫念予僵硬地抬腿往前，裙擺在晚風中飄逸。距離越來越近，她的心跳也越來越快。
陸斯衍又吸了一口煙，朦朧的煙霧飄散出來，被晚風一吹，裹進花香裏?，形成一種不知名?的奇妙味道，飄到了溫念予鼻尖。
看溫念予斂了斂眉，表情有些抗拒，陸斯衍心裏?起了調戲的意?思。
鬼使神差地，他眼尾彎起，對溫念予吹了個輕浮的口哨。
……
這是在幹什麽？
這還?是陸斯衍麽？
溫念予不自在地走過去，站在陳淮旁邊，善意?提醒：“你們?兩位，還?記得這裏?都是攝影機麽？”
陳淮笑道：“小事。”
陸斯衍指尖點了點煙，煙灰輕輕飄落，“我不同意?，誰敢發？”
溫念予：“……”
好?像也是，畢竟以陸斯衍的背景，在娛樂圈裏?呼風喚雨都是小事，更別說隻是一個綜藝節目的錄製剪輯而?已。
溫念予撇了撇嘴，聲音軟軟的：“其實抽煙對身體?不好?的。”
陸斯衍哼嗤一聲：“被甩才對身體?不好?。”
溫念予：“……”
她突然有點後悔，剛剛不該過來的。
看話?題已經被帶起來了，陳淮夾著煙對溫念予說：“溫老師，你跟衍哥以前認識的吧？”
既然陳淮這麽問了，肯定已經是知道了點什麽，溫念予也不否認了：“嗯，讀高中的時候，跟他一起玩過。”
陳淮繼續追問：“隻是一起玩過麽？沒?有其他的關係？”
溫念予想了想，不知道怎麽回答。也不敢去猜測，在陸斯衍心裏?，他們?以前是什麽關係。
“你們?為什麽沒?有一起讀大學啊？”不知是隨意?還?是刻意?，陳淮這樣問了一句。
溫念予的心尖好?似被刺了一下，傳來絲絲麻麻的痛感。她強忍住愧疚感，笑得輕鬆：“就?是誌願不同，各奔東西?唄。”
怕陳淮繼續問更刺骨的問題，溫念予搶先轉了話?題：“陳老師，我經紀人?今天跟我說，你們?公司接了部動?畫電影配音的工作？”
陳淮點頭：“是啊，剛談下來的。”
溫念予說：“我估計我經紀人?過幾天會聯係你們?，她想讓我去配女主角。”
陳淮笑道：“行啊，反正製作方?定的女主配音員名?單裏?麵，有你的名?字。”
“是麽？”溫念予還?挺高興，她從?來沒?有嚐試過給電影配音，這是一個新的挑戰，也是一個美好?的期待，“那希望本?子真的能遞到我手上吧。”
陳淮實話?實說：“我覺得可能性很?大，女主角的人?物形象，用你的聲音很?合適。”
陸斯衍薄唇輕啟：“那男主角呢？”
陳淮懂他，笑得揶揄：“用你的。”
陸斯衍哦了一聲，輕飄飄地說：“哥考慮考慮。”
……
指尖的細煙已經燃到了頭，陸斯衍吸入最後一口，含在嘴裏?沒?有吐出。
他扔了煙頭，用白色跑鞋碾滅。緩慢而?享受地吐出最後一口煙霧，右手伸進褲子口袋裏?去摸什麽，卻摸了個空。
溫念予大概知道他想要什麽，掏出口袋裏?的巧克力?遞過去，“陸老師，要吃巧克力?麽？”
陳淮替他回答：“他吃。”
陸斯衍懶懶地躺在秋千椅上，使喚陳淮：“給朕呈上來。”
“……真他媽無語。”陳淮看不慣陸斯衍這副德行，但又拿陸斯衍沒?什麽辦法。誰叫他的工作室，隸屬陸斯衍的姑姑陸汐名?下呢。
陳淮上前兩步，拿了溫念予手裏?的巧克力?，不爽地扔在陸斯衍身上。正欲罵一句什麽，口袋裏?的手機鈴聲乍然響起。
“你們?聊，我去接個電話?。”陳淮說完，就?往一旁走去，還?補了一句：“我不回來了，你們?自便。”
溫念予：“……”
看陳淮走了，她也想走。陳淮在的話?，她沒?那麽尷尬。
如果隻剩她跟陸斯衍，那就?難待了。
陸斯衍把椰蓉巧克力?塞進嘴裏?，安靜地吃完。嘴裏?的煙味下去了些，他這才起身，一步步靠近溫念予：“溫老師，你不是不喜歡白巧克力?麽？”
溫念予提著呼吸，輕輕說：“以前不喜歡，現在喜歡了。”
陸斯衍走到溫念予身前站住，雙手插進褲兜裏?，居高臨下地睨著她：“為什麽？”
溫念予抓緊了裙擺，裝得淡然：“沒?有為什麽呀，就?是不挑食了。”
陸斯衍：“哦。”
夜色中的白月光。
比紅酒更容易讓人?醉。
陸斯衍看著溫念予清澈的雙眼，好?似覺得一陣眩暈，說出來的話?未經過大腦，隻遵從?本?心。
“我倒是挑食。”
陸斯衍再上前一步，腳抵住了溫念予的鞋尖。他微微俯身，湊到溫念予鼻尖：“但你這種回頭草，勉強也能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