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合胃口
眉兒見著阿蠻的時候, 見阿蠻不大想搭理她,她也就沒想說話,待著的幾天還有意避開, 不到吃飯時候兩人是碰不上的。
九月十二, 這天夜裏眉兒想著去月牙泉好好洗洗, 後日就該回山頂去了,她是前腳拿了衣裳,後腳沈祇就跟著去了。
阿蠻坐在屋裏啃著玉米, 踢了一腳同樣啃著玉米的謝懷夕,下巴朝著兩人走的方向抬了抬下巴:“你覺著這兩人能好多久?”
“你操心什麽, 好多久也和你沒啥幹係啊。”
“隨意扯扯, 你老往我說身上說什麽啊。”阿蠻又給了謝懷夕一腳:“認真的,說說, 我是覺著這兩人好不了多久的。”
“為何?”
“兩個悶蛋子能處個什麽出來。”
“你如何就得知沈祇在眉兒跟前兒不是個話癆了?”
阿蠻被一噎,玉米梆子直接敲到了謝懷夕腦門上。
這二人閑聊不提,隻說沈祇又是隔了將近一月沒見著人,重陽眉兒山頂下來, 沈祇白日裏作功課的時候都喊了眉兒讓其坐在身側, 可惜眉兒坐不住, 隻去了一次藥房, 待了一個多時辰便說什麽也不願意再去了。
那一屋子藥材倒是沒什麽的, 那五毒就著實太瘮人了些。
眉兒其實也是想多和沈祇多待一會兒的, 可惜沈祇功課多, 也就每日傍晚之後才能得些空,吃飯之後言語幾句便又要休息。
結果下來這兩三天也沒說上幾句話, 沒說上話歸沒說上話,這去月牙泉沈祇還跟著, 這多少也是不妥了。
走在石階之上,眉兒側頭看了眼身旁的人,被看的人目不斜視,仍往前走著,見身後沒動靜,從背後伸了手,眉兒看他那樣兒,沒動。
沈祇回頭,神情略微困惑:“怎的了?”
“我去洗澡你跟著作什麽?”
“你自洗你的就是,我在坡下守著。”
“那也奇怪的。”
沈祇搖搖頭,收回了手道:“總歸是夜裏頭了。”
“以前也沒見你守著啊。”眉兒見他不說話,又往前走了,看那步子像是惱了還是怎麽的,便跟上去又生怕他不會生氣似的故意道:“怎現在又守著了?哥哥這是轉性了?”
“話多。”
“中秋時候我怎的不見你嫌我話多了。”
沈祇側頭不鹹不淡的掃了眉兒一眼,見其眼神狡黠,明顯就是故意的,便不再回答她言語,眉兒覺著沒趣兒,也就不再說了。
溫泉之上氤氳水汽,將這一處蒙上一層霧,眉兒褪下衣裳,感歎師父們好享受,不論在哪處都是尋了有溫泉的地界兒,這天然山泉裏頭不知有了什麽,多洗幾次,像是這身上都康健了,連身上的皮膚都細膩了似的。
五指**漾水紋,胳膊處的紫紋似也綻放,眉兒定睛看著那紋路,細細感受著脈搏的跳動,自打修習了《五蘊訣》之後,五感提升,能感受到自己身體內的變化。加之師父給的藥丸子,丹田處也逐漸有了些積攢。
以前沒修習內功,並不覺著這紫紋蹊蹺,這兩月閉關,眉兒能時常感覺到血脈在流動之時會受到這紫紋影響。該說是促進還是阻滯,總之是有些不大對勁的,去問了師父,隻說是想多了。
抬手去搓胳膊,那紫紋隨著皮膚或深或淡,眉兒蹙眉,著實煩這紋路,她又實在記不起來那天夜裏到底是被刺到還是被什麽咬到,莫名奇妙多個東西當真無事嗎?
心思正有些煩,就聽簫聲悠悠傳來,那曲聲婉轉,山林風聲鳥啼輔奏,兩相交融,眉兒的身子便放鬆了些,靠在石壁上,頭微微仰起,側臉被放置一旁的燭火映襯,開始顯現與年紀不符的媚態。
“明日去找謝師父問問吧。”眉兒喃喃道,便閉上了眼睛。
簫聲不斷,聽不明白沈祇想透著這曲子說什麽,眉兒隻覺著那曲子比這山泉還要溫熱,又似那月光清冷,還像是淋過雨之後的青石路,到後頭不知道是不是等急了,簫聲就有些急促,眉兒也不知道自己猜的對不對,便將頭發趕緊洗了。
繞過一片天然屏障,眉兒在斜坡處的石階處停住了步子,她看著那坐在石階拐角處仍吹奏著長簫的人,看著他的綸巾稍稍有些起伏,也看著他的銀灰外裳廣袖上的青竹。
青竹隨其主,透了清冷的柔,眉兒腳步輕了許多,走到其身側也坐了下來,用手攏了攏還濕著的頭發:“什麽時候學的,吹的真好聽。”
“想和你說說話的時候,就會取了這長簫吹奏。”
“你怎的不和懷夕哥哥說話,他不是每日都在的嗎?”
“他?”沈祇淺笑,“沒什麽好說的。”
“那和我怎麽就有說道了?”
沈祇見眉兒後脖頸還有些水,將長簫擱置一邊,取了帕子,給眉兒擦了擦脖子上的水漬,見她對待自己頭發一點都沒耐心的,又將她手裏的巾帕取了過來,一點一點從發尾給她絞頭發。
“學武累不累?”
“還好的,就是有些慢。”
“欲速則不達。”
眉兒輕輕嗯了一聲,便聽沈祇聲音輕柔的又道:“是不是打算明晚食兒之後就回去繼續閉關了?”
“對。”
“到時候我送你上去。”
“好。”
她的頭發在沈祇的手中似珍寶,動作愣是輕柔的讓人覺著眼睛都有些發熱,眉兒也不知道自己這心思怎麽了,一下子就有點想哭。已經記不清楚有多少年沒被人這麽對待過,蘇元還沒出生的時候,娘親也是會這麽溫柔的給她絞頭發的,後來蘇元降生,就再沒了。
再到沈家,嬸嬸固然好,卻也未曾流露過這般的溫情。
而沈祇那時候也是冷漠,多少年的,眉兒都覺著自己都是一個人,孤獨的跟路邊沒人要的小狗一樣,除了拚命的搖尾巴才能換來旁人的駐足和片刻的撫摸,就再沒了。
可尾巴一直搖她也會累。
她想著難不成自己不搖尾巴就沒人能來摸摸她的腦袋了嗎?
“你以後也會這樣的嗎?”
“自然。”
“我不信。”
沈祇憋了笑意,聽出了眉兒聲音裏頭的一點點哽咽,手上動作沒停,也沒再回了她的話,直到那頭發被絞幹的差不多,才道:“身子側過去,我來為你束發。”
月衍的光華在沈祇眼中凝聚成了星辰,少年的動作並不熟練,還有些笨拙,不過好歹最後還是將那發髻盤了起來。
直到看著自己親手雕的木簪為那月衍作配絲毫無不相稱之後,沈祇才道:“我也不知道如何才能讓你信了。”
隨著這句話,是沈祇從背後抱住了眉兒的動作。
眉兒感覺自己整個身子都被他攏到了懷裏,他的雙手就那麽化作禁錮似的,攏住了她的肩膀,肩側是他的氣息,眉兒又聽他輕聲道:“能不能不閉關了,我很想你。”
一瞬之間,整顆心都化成了水。
春去夏過已入秋,樹影婆娑,夜色秋意正濃,眉兒低了眉眼,看見他袖口被磨出了些毛,他的指節用力,能看到那手背上的筋脈,他的身子很是溫熱,沒讓眉兒感受到一絲一毫的冷意。
還未作答,身後之人似也不想再等,便將眉兒的身子掰正去麵對他。
沈祇不說話,隻定定看著眉兒,眉兒也不說話,隻定定看著他。
沉默的幾息,夜風將眉兒的發絲吹起,隨了其主人的心思,帶著情意纏綿到了沈祇的身側。
頭發尚且誠實,眉兒卻搖搖頭,她心裏也想,卻又不甘。憑什麽總是她為了沈祇去改主意,去做什麽。
甚至她還想著,她就跟那喂不飽的白眼狼一樣,沒得了他歡喜的時候,想著隻要能待在他身邊就好,當真得了幾分喜歡,又拿喬,盼著他滿心滿眼都是自己。
有了計算,有了得失,有了比較,就多了不甘來。
眉兒覺著自己這樣的女子真是討人厭的,貪心不足,真就跟那蛇一般,非得把人絞的窒息想逃了才罷休,可不到那般的程度,怎知他會不會有一天將自己丟下。
沈祇等她回答,等的都有些心冷,眉兒卻在感受到握著自己肩膀的力道稍稍鬆懈之時,咬了咬嘴唇便湊首了過去。
唇齒交纏著,眉兒心裏卻忍不住在想,果然是了,果然有一點點的考驗,沈祇就撐不下去,可自己麵對他的冷漠,卻撐了這許多年。
先主動的人的腰身兒被攬住,沈祇五指穿過她的發,指節的潔白和如黑墨的發是如此相配,眉兒被他親的喘不過氣,伸手想去拽他的束發絛帶。
結果沒摸到,才想起他今日束的是綸巾。
無法,眉兒隻好去推他,兩隻手抵在他胸前柔弱的一點用處也無,多是欲拒還迎的撩撥。
沈祇又將人攬近了一些,直到他也有些喘不過氣的時候才在眉兒耳邊道:“說,還閉不閉關了。”
眉兒不答,沈祇就順著她的側臉又要去親她,眉兒才急忙道:“不了不了...”才怪。
得了滿意的回答,沈祇也就不急,抬手摸摸她腦袋,在其臉蛋上親了口:“走吧,回去吧,也有些涼了。”
準備起身之時,沈祇的袖子被眉兒拽住,一回頭就看見眉兒雙眼濕漉漉的,可憐巴巴道:“這就夠了嗎?”
沈祇便覺著眉兒真是...真是天生就合他胃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