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謝懷夕
眉兒尚且有些慌亂, 伸手想去抓他,胳膊直接被甩開,眉兒就這麽看著沈祇又闖進了林子。
原該是賞景的好時候, 眉兒就這麽焦灼的看著黃昏之色被夜色吞噬, 她心緒不穩, 日子的動**太多,哪怕一點點的意外都會讓她覺得是不是又要出什麽大事情。
沒什麽聲音,過一會兒就聽荊棘撥動之聲, 眉兒沒敢動,直到聽見沈祇的聲音喚了兩聲她的名字, 才小心翼翼的從大樹背後繞了過去。
沈祇和那少年站在一處, 哪怕隔著夜色都能感受到一股莫名的衝撞氣場。但這兩人能站到一處,就知道是沒什麽事兒了, 最起碼不是壞人。
沈祇一言不發,謝懷夕齜牙咧嘴捂著脖子,三言兩語說清楚了自己的名字身份來曆和之所以出現在溫泉之處的緣由,拿出了文書, 為自己的唐突給眉兒好生道了歉意, 眉兒那股子擔憂才消散了去。
等火堆燃起, 看清楚兩人麵容, 眉兒一時愣住, 隻見沈祇嘴角有一烏青, 謝懷夕捂著脖子指縫裏頭都是血, 也不知道那眼睛怎麽就腫成了那樣兒,泛著紫, 夜裏瞧來還怪嚇人的。
是被沈祇揍的麽,怎麽竟往了臉上去, 怪促狹的。心裏頭這般想著,嘴角就遺漏了一點心緒,眉兒憋笑瞧著謝懷夕道:“對不住,沒成想讓你流了這許多的血。”
“是該對不住的,可疼死我啦。”謝懷夕脾氣不算壞,但也絕對算不上好,原心裏頭堵著氣,生了火看歪著身子都不看這兩人,聽著小姑娘的聲音溫溫柔柔的,心裏頭那點子委屈就少了不少。
一側頭,借著火光,謝懷夕才終於看清楚了二人麵容,因眉兒身中紫笙之毒,是以他記得格外清楚,剛在溫泉處撞上的時候,沒看清,腦子裏頭隻餘下一張驚恐的眼睛,這會兒看清楚了,語氣驚奇:“原是你二人。”
“見過?”沈祇道。
謝懷夕又將那日雨夜破屋子裏頭的事兒說了一遍,得了師命,自然也將紫笙毒這一茬隱了下去。其實照著他自己的意思,這毒讓人活不到四十,不說也好,知道的越少總是活得越自在的。看看三娘,就是一開始就知曉了,結果這些年過得,折磨自己折磨他人。
雖然師父一直在找可解紫笙毒的法子,但謝懷夕覺得師父就是在自欺欺人,這毒在書上記載這許多年,能解早就解了。
說完事情始末,謝懷夕沒得到什麽預料之中的反應,眼前這二人一人麵無表情冷漠,另一人也隻不過是眼神落寞,咬了嘴唇。
火星子從火苗裏逃脫,逃脫了火苗沒了滾燙又成灰塵。
眉兒盯著火光,心裏生了一股悵然,之前嬸嬸說得那個少年原來就是眼前人,然則不過一年多,被命運捉弄的至親都不知身處何方了,她覺著自己好像是那皮影戲裏頭的小人,老天爺就是用著看不見的線操縱著她。
無論想或者不想,總是會跟著命走。
許多事情,也早早就有了端倪。
眉兒也覺得可笑的,哪怕行差踏錯一步,今夜都不會和謝懷夕相遇,也不會生生將原先設想好的餘生拐到一個看似更好了的方向去。
“你倆為何不說話?”謝懷夕想皺眉,結果帶的眼睛又疼,眼睛一疼,又疼得露出了牙花子:“三娘說給師父帶了個新徒弟,你就是沈祇是吧。你可知曉你成了師父徒弟,我便是你師兄,結果頭一遭碰麵,你就將我揍得這這般狠。”
沈祇麵無表情的側頭看了一眼謝懷夕,掃了一眼的他眼睛上的傷口:“不過難看些,無甚大礙。”
“這張俊秀的臉就被你這麽傷了,萬一留下什麽傷口什麽的。”
“我用的是拳頭又不是匕首之類,何況...”沈祇嘴角那一點點弧度也不知是故意為之還是如何,語氣倒是聽不出什麽波瀾:“沒覺著俊秀。”
謝懷夕直接被噎得說不出話來,直到耳邊傳來女子的輕笑聲,他仍是一句話沒吐出來,隻臉和耳朵都紅了。身子轉了轉背對著沈祇,嘴裏還嘟囔:“早知道今夜得挨揍,那夜我才不救你,燒成傻子得了。”
聲音小,眉兒沒聽清,就看著他嘴巴動了動,想必不是什麽好話。因著謝懷夕背對了沈祇,眉兒坐在他左手邊,反倒是離他更近了些。
自然也就仔細看了看他的模樣。
眉兒見過的男子不多,不過因著自身麵容不差,看沈祇看多了也有過比較。謝壞夕的眼睛很圓,該是杏仁眼,眉毛有些雜亂形狀卻不難看,皮子不白,還有些黑,那鼻子比沈祇還要挺秀,嘴唇薄很是粉嫩,若臉不是有些肉的話該也是好看的,因著兩頰肉多就瞧著很是...也不知道用可愛來說恰當與否。
俊是俊的,秀氣也是秀氣的,像個火團子,熱乎乎的感覺。
眉兒再去看兩人,隻覺沈祇如山中月,謝懷夕如爐中火,前者遙不可及清冷疏離,後者藹然可親溫暖和煦。一冷一熱,日後相處可如何是好,估摸是不大相容的。
能相處的來麽。
“吃些東西睡吧,明日早些上路。”沈祇一言打斷眉兒的視線與遐思。
眉兒嗯了一聲,安安靜靜的去包袱裏拿沈祇自己製的調料,沈祇就去處理了野味準備烤,謝懷夕就看著著兩個人像是演習了許多遍似的那麽自然進行做吃食的步驟。
他想插手都插不進去似的。
插不進去謝懷夕還有點賭氣,顯得他多小心眼兒似的,不過脖子太疼,謝懷夕疼的受不了還是自己一個人爬去溫泉處好好處理了傷口。
剛好回來,眉兒就直接把烤好的吃食遞給了他。
初次見她之時,人昏迷著,人也憔悴瘦弱,紫笙之毒讓其長好了許多,臉上有了點肉,眼下看著就康健不少,不再是躺在破屋子裏猶如死屍一般,這人就鮮活了。謝懷夕看著她的眼睛在火光之下閃著光芒,沒了剛才溫泉那處的驚懼,透著股小女兒家的柔順。
加之眉兒本就長得有些媚態,謝懷夕今年十七,不算是什麽都不懂的小子,臉就又一下子紅了。接過那野味之後,嚐到嘴裏頭,好吃的緊,便心裏也生了怪異之感。
誰還能想到當時不過一時善心,就再遇見了呢,且還說不定往後許多時日都得在了一處了。
謝懷夕腦子跳脫,一時想得遠了,尋思著難不成這就是老天爺安排的緣分,難不成這女子就是自己媳婦兒?心裏想著,嘴巴吃著,就時不時瞥眉兒一眼。
被看的人沒什麽察覺,倒是另一人都給瞧在了眼裏。
沈祇把自己吃了一半的吃食直接給扔到了火堆裏,抬手一動也沒什麽話的直接抽走了謝懷夕手裏的吃食扔到了火堆裏。
可憐被搶的人吃得不認真才啃了兩三口。
眉兒看著不明白什麽意思,手上的肉湊到嘴邊吃也不是,不吃也不是。
“天太熱,肉壞了。”
“唔。”眉兒便也將手裏的肉給扔進了火堆。
“壞了嗎?”謝懷夕剛才走神,壓根兒就沒品出來什麽滋味,砸吧砸吧嘴,覺著挺香的啊:“我為何沒吃出來哪壞的。”
“可能你舌頭壞的。”
“你說話怎的這般刻薄。”
眉兒插了一嘴:“那我舌頭估摸也是壞的。”
謝懷夕就樂了:“算了,你也是好心,嘴巴毒些就毒些吧,我做師兄的不和你計較。”
沈祇手上拿著柴火撥弄火堆也沒什麽反應。
再待晚些,也就歇息了。
等再上路,拿著文書順利進入嶴州城之後,來到約定好碰頭的客棧,三人隻得了謝一師父的書信,說是著急回去風滄山侍弄藥草,山下日子太苦,便帶著三娘一道先行一步。
信的末尾不乏對謝懷夕行事如此之墨跡和不著調罵了幾句。被罵的人習以為常,回頭衝著眉兒笑:“既然師父都回去了,難得來嶴州一趟,我帶你遊玩兩日我們再走吧。”
眉兒剛進城的時候就被嶴州城內的人數之多給驚訝到,且城內熱鬧,賣東西的不少,哪怕外頭亂成那般苦成那般了,嶴州城內的老百姓還是有的吃,有的穿,有笑模樣。
一方天地之下,城外和城內宛若兩個人間。
畢竟還是個十五歲的小姑娘,被世道折磨的沒過過好日子,許多東西都未曾見識過,比如剛在走過來的時候那捏糖人的她就沒見過。
見都沒見過就更別說吃了。
一麵心裏頭著急去找了顧瀟,一麵又抵抗不了嶴州**,想著不差這一時半會兒,眉兒又被謝懷夕那期盼的眼神影響,竟也沒問了沈祇的意思,就點了點頭。
沈祇自然也就無言。
不管眉兒與沈祇阻攔,謝懷夕直接定了兩間乙等房,行李包袱一放下,就等不急了似的直接就要去隔壁找眉兒。
那一腳踏出房間之前,沈祇坐在桌前拿著茶杯也就剛喝了一口,但還是開口道:“天都擦黑了。”
“又何妨,嶴州夜市熱鬧的,我帶你們一起去吃些嶴州小食。”
沈祇掃了一眼謝懷夕背影,沉默幾息,還是放下了茶杯起了身。
他不想自己半夜已然入夢的時候還被自己這行事風風火火的師兄給吵醒,至於吃食,沈祇是沒多大興致的,他並不好口腹之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