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虞觀嶽的床送來時,正是午後最疲乏的時間。
今天嘉賓們第一次見麵,節目組沒有安排更多活動,想讓彼此先熟悉熟悉。然而雖然都在娛樂圈,但其實大部分嘉賓並不太熟,鏡頭前還是難免拘束,不敢放開聊,不痛不癢都快打瞌睡了。
白開水一樣的直播,讓觀看人數和彈幕也銳減,就在總導演急得想要跑過來發布任務的時候,門鈴響了。
黎念最先反應過來,跑過去打開門,隨後有點震驚地回頭:“嶽哥,好像是找你的。”
虞觀嶽起身到門口,跟送貨的工作人員說明裏麵在直播,確定他們不介意後,才帶著人上樓。
廠家不可能送一張組裝好的床過來,都是拆分成塊,再打包。
眾人隻看到他們搬了一包又一包看起來就很重的東西,喬際南忍不住好奇,問一旁坐著沒動的時熙:“你們買了什麽東西?”
“應該是床。”時熙如實道。
雖然她之前在直播間透露過虞觀嶽要重新買床,但嘉賓們一直在鏡頭前,沒什麽機會盯著別人的直播間,大部分人還真不知道這事,震驚得瞌睡都醒了。
喬際南張了好幾次嘴,都欲言又止。
這個圈子裏的人,習慣將美好的一麵展示給大眾看,偶爾難免撒個謊或者隱瞞一些信息。不僅僅是為了維護自己形象,也是因為公眾人物被太多雙眼睛盯著,隨便一句話就可能被曲解,所以能不說就不說,少點麻煩。
像時熙這樣真實的藝人簡直鳳毛麟角,喬際南好奇但不敢多問,生怕問出什麽更爆炸的消息,給他們添麻煩。
倒是存在感一直很低的蘇昕婕小聲感歎了句:“嶽哥真是真君子。”
他倆這種情況,男方要占女方便宜可太容易了。
虞觀嶽這樣做,看起來好像是在跟時熙劃清界限。但從另一個角度來看,對時熙又何嚐不是一種保護?
他倆既然沒有感情,以後總要分開。分開以後,就涉及到再談戀愛的問題。節目上的一言一行都會留存,被人翻出來反複觀看揣摩,誰也不知道帶給後人的是驚喜還是驚嚇。在節目中劃清界限,對下一段戀情,總歸是好處更多。
“嗯,他確實是。”這一點時熙是讚同的。
哪怕是在書中,經過真人秀後,時熙名聲已經臭了,兩人關係也糟糕到極點。虞觀嶽在離婚時,還是提出要給她一筆足夠養老的錢。
但時熙在書中一直致力於給自己立“視金錢如糞土”的清高人設,結婚堅持不要彩禮,離婚也不願意要虞觀嶽的“施舍”。哪怕很心動,還是選擇了臭罵虞觀嶽一頓然後拒絕,導致後來過得非常淒慘。
錢雖然沒要,但單憑這一點,時熙就願意維護虞觀嶽的名聲:“‘虞觀嶽’這個名字,是他奶奶取的。因為他爺爺的偶像是大英雄嶽飛,他們又希望男孩子像山嶽一樣沉穩可靠,取名‘觀嶽’是希望他可以‘觀嶽以自省’。虞觀嶽從小在爺爺奶奶身邊長大,耳濡目染,一直以君子的品格來要求自己……”
虞觀嶽不喜歡表達自己,也不太在意外人評價。剛才大家坐一起聊天,他幾乎就沒說過話。買床這事很多人開玩笑打賭,但也有人嘲笑她不被喜歡,同樣有人罵虞觀嶽做作。
因為是她將虞觀嶽拖入大眾視野的,加上他原本最有希望繼承南虞集團,書中卻因為真人秀風波而沒能得到大多數人的支持,最後競爭失敗。因此時熙對虞觀嶽,多少有幾分愧疚。
她不過是想借機幫虞觀嶽說幾句好話,話還沒說完,一抬頭才發現虞觀嶽不知道什麽時候下來了,就站在二樓轉角處看著她,表情有點複雜。
時熙:“……”
她跟虞觀嶽明明不熟,但莫名能看懂他的眼神——這個女人果然在背後打聽了我很多事,但是沒有用,無論你說什麽做什麽,我都不會喜歡你。
這就有點尷尬了。
時熙還想解釋,其他人也發現了虞觀嶽,紛紛叫他過來坐。
“等會兒來,我還有點事。”虞觀嶽拒絕了,對時熙道,“時老師,你上來一下。”
時熙不好再解釋了,跟他上樓:“什麽事?”
等進了房間,虞觀嶽才道:“既然是我們兩個人同住,床怎麽擺放,想聽聽你的意見。另外,你的行李,可能需要挪一下。”
時熙:“……”
她之前打開行李箱拿過東西,因為其他人催吃飯,忘記收拾,還打開放在中間地上的。
箱子裏也沒什麽見不得人的東西,隨手關上挪開就行,虞觀嶽卻避嫌成這樣,看來是真的在誤會她對他有什麽非分之想。
房間裏還有廠商的工人,這下連最會自己扣糖的網友都有點嗑不動了。
【啊這,順手的事就不能幫忙拿下箱子嗎?】
【熙熙剛剛還誇你呢,這有點傷人了。】
【虞先生應該隻是覺得,那是女孩子的行李箱,不好亂動吧?】
【得了吧,都夫妻了,有啥不好動的?分明就是怕沾上甩不掉。】
【就是在避嫌啊,虞先生一看就很討厭時熙,倒貼都沒人要的貨!】
【笑死了,時熙還想引導人嗑CP,打臉了吧?】
……
時熙將行李箱拉到角落,一抬頭剛好發現鏡頭在,順嘴說了句:“朋友們,看到了嗎?這才是真實的聯姻,有沒有清醒一點?”
她並沒有為虞觀嶽的做法感到生氣,隻是之前多多少少還有點顧慮,怕連累他,看到他這態度,她倒是徹底放下包袱了——自己都顧不好,管什麽別人,萬一弄巧成拙才可怕。
“至於床怎麽擺……不如將衣櫃挪到中間,兩邊放床?”時熙說完便轉頭對虞觀嶽道。
虞觀嶽其實也是這意思,這房間大是大,但畢竟隻是臥室,可以選擇的方案並不多。衣櫃擺在中間,就最大限度隔開了兩個人,對彼此都好。
聞言便點了點頭。
他本就話少,時熙倒不覺得有什麽。工人們卻感覺很不自在,趕緊跑過來幫忙挪櫃子,想著等盡快安裝好床,離開這個窒息之地。
但是,櫃子挪開要擺放的時候,又遇到了新的難題。領頭的工人視線在兩人身上轉了一圈,選擇問看起來更好說話的時熙:“時小姐,這兩張床分別放哪邊,你們有要求嗎?”
這趟給的價錢特別高,又看到虞觀嶽對自己老婆都是那態度,他們已經認定他是個超級難搞的男人。因此格外謹慎,一絲一毫的小細節,都要問清楚。
“你們的新床大,還是原來這張床大?”時熙問道。
“我們的床是一米五的。”工人看了眼房間內原本的床,說,“這應該是兩米的床。”
“這樣吧,我個子矮些,可以睡小床。”時熙想了想,對虞觀嶽道,“我知道你潔癖嚴重,我還可以睡靠近衛生間這邊。”
虞觀嶽微微啟唇,似乎想說什麽,但還沒開口,就聽到時熙又說:“不過,我有個條件——你得負責打掃衛生。”
虞觀嶽沒有馬上回答,看了她一眼。
“怎麽?”時熙一瞪眼,理直氣壯地說,“你想讓我白白吃虧?”
虞觀嶽終究沒跟她爭辯什麽,點點頭道:“行。”
時熙暗暗鬆了口氣。
她爹雖然又渣又敗家,但畢竟隻有她這麽一個親生女兒,倒是沒讓她幹過什麽活。
書中時熙看黎念幹活被誇,想要表現,奈何她是真不會,幹不好還盡幫倒忙,效果自然適得其反。就連她自己的臥室,也收拾得亂七八糟,讓潔癖嚴重的虞觀嶽根本不想踏足。
現在有虞觀嶽收拾房間,等於解決了一個大的麻煩,她就可以徹底躺平了。
比時熙更高興的,是那些工人。
看他們終於確定好方案,幾人迅速動手,飛快將新床組裝好。然後帶上垃圾,逃也似的離開了。
但虞觀嶽顯然認為他們沒有打掃幹淨,找了塊時熙買的毛巾當抹布,挽起衣袖就去洗手間接水。
時熙跟他的關注點相去甚遠:“我來試試我的新床。”
說完直接蹦起來將身體整個摔到**,床墊彈力很好,不是那種生硬的彈簧,柔軟舒適,跟家裏睡的床墊感覺很像。
時熙愣了下,爬起來看了眼品牌標簽,才發現虞觀嶽買的就是家裏的同款品牌床和床墊。
而另一張……床就不說了,普普通通;床墊是節目讚助品牌,其實也是個大牌子,但跟虞觀嶽喜歡的品牌比起來,還是差了不少。
時熙是真沒想到,不過每周過來錄兩天,虞觀嶽竟然也買的最頂級貨,難怪會直接將她買的毛巾拿去當抹布。
腦子裏忽然閃過之前她說要睡這小床時,虞觀嶽有點糾結的表情——他是買給他自己睡的,沒想到被時熙給截胡了,還說他占了便宜,讓他打掃衛生。
但他又不好跟她計較,隻得吃下這個啞巴虧。
想起自己之前拿出去抽獎的一萬塊錢,時熙心裏已經在爆笑了,原來現世報來得這麽快!
不過涉及到讚助品牌,她不好在鏡頭前表現出來,急忙從**跳下來,衝進洗手間,小聲問虞觀嶽:“你是不是本來想睡小床的?可是怎麽辦?我沒注意,剛才已經躺過了,真是抱歉……”
要是她沒躺過,還能給他換回來。
但是虞觀嶽說過,不會碰她的床……應該包括她躺過的床吧?
時熙嘴上說著抱歉,表情卻分明很得意,眼睛亮閃閃的,笑意藏都藏不住。
虞觀嶽看她一眼,沒有正麵回答,而是端著水盆從她身邊走過:“讓讓。”
時熙怎麽看都覺得,他隻是不願意承認被擺了一道,而故意裝淡定,其實動作裏還是不經意泄露了一絲怨氣。
“噗哈哈哈哈。”時熙對虞觀嶽沒什麽意見,但惡趣味作祟,看到這種平日裏高高在上、體麵金貴、從不失態的人吃癟,她就忍不住開心。
虞觀嶽腳步一頓,時熙趕緊閉嘴。
想了想,還是覺得自己便宜占得有點大,時熙又上前,假惺惺試探道:“要不,我跟你一起打掃吧……隻要你不嫌棄我笨手笨腳,給你幫倒忙。”
“不用。”虞觀嶽搖頭。
她都這樣說了,真讓她幫忙,不管她是不是笨手笨腳,都一定會幫倒忙。
“好嘞!”時熙就等著他這句話,猶豫半秒都是對他潔癖的不尊重,“那就辛苦你了,加油哦!”
說完,哼著“今天是個好日子”,麻溜地離開了房間。
虞觀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