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蘇念星想不通, 打算明天一定要給張雅麗好好算一卦。到時候就真相大白了。

“梁督察?你又來啦!今天想吃點什麽?”阿珍很自然跟梁督察打招呼。最近梁督察每天都會過來吃飯。

蘇念星抬頭就對上梁督察的視線,她撓撓頭,向對方打了聲招呼。

梁督察點點頭, “有什麽事嗎?你好像很苦惱的樣子。”

阿珍嘴快, 把剛剛蘇念星問的話問出口, 並且還向他請教, “如果是你,你會選擇原諒嗎?”

梁督察想了想, “這要分情況吧?比如她是被迫與人發生關係, 我覺得不是她的錯, 不該在她傷口撒鹽。如果她真的出軌,和平分手就好。”

阿珍驚奇打量他半晌,“真想不到啊。”

梁督察沒有追問她為什麽想不到, 而是看向蘇念星,“怎麽問這麽個問題?”

蘇念星衝他招招手,示意他往這邊靠靠。

梁督察傾身靠過來,蘇念星在他耳邊把情況說了一遍。

梁督察神色複雜看著她, 蘇念星還以為他不信, “真的。我一開始也不相信, 但是我問過他們,他們都說不能原諒, 你不覺得很奇怪嗎?這裏麵是不是有什麽貓膩?我不是要咒他們夫妻關係不和,也不是想站在Tamsen這邊支持他當第三者。我就是覺得不太對勁。”

梁督察見她著急, 忙擺手,“我明白你的意思。”他四下看了看, 這兒不是說話的地方,於是示意她到旁邊的小巷子。

蘇念星跟出去, 梁督察這才告訴她,“我查過他們的婚姻狀況,確實是已婚。但是一年前,張雅麗曾報警說她被丈夫許中強禁錮自由。原先A組的督察錢sir帶著下屬出警,但是將人帶到警局後,她卻說自己是開玩笑的。錢sir察覺這裏麵有問題,於是走訪調查,發現有許多蹊蹺的地方,為了找線索,他帶著組員跟蹤了一個月,有一次行動觸犯警界條律,被許中強抓到把柄,最後錢sir被停職。”

蘇念星聽明白了,原來真有問題,“錢sir查到什麽了?”

“聽說張雅麗走哪都有保鏢跟著,沒有人可以靠近張雅麗。”梁督察語重心長,“許中強好像把張雅麗與其他人隔離。”

蘇念星悚然一驚,她把張導讓她前去接觸張雅麗並替對方算卦的事說了。

梁督察搖頭,“你接觸不到她的。那些保鏢連小孩子都不讓她接觸。”

“那Tamsen怎麽會接觸到張雅麗?”蘇念星奇了。之前Tamsen說他在海邊遇到張雅麗,那時保鏢應該一直跟著她吧,又怎麽會讓她跟Tamsen這個男人接觸呢。

梁督察也不是很清楚。

蘇念星表示她可以問Tamsen,不過她陷入糾結,“Tamsen昨晚割腕自殺。張導讓我給張雅麗算卦,看看她的姻緣怎麽樣,可是我連她的人都接觸不到,我怎麽給她算?”

梁督察微微一驚,隨後又道,“你可以拒絕張導。”

蘇念星麵露古怪,“那怎麽行?張導可是節目組的導演,我還指著他幫我拍得美美的,可以多紅一陣子呢。”

梁督察明白了,他想了想,“不如我帶你去吧。”

蘇念星麵露驚喜,“真的?”

梁督察頷首,“我可以給舊案做個回訪。許中強可能會派保鏢看著你們。你盡量不要打扮成電視那樣,盡量樸素些。”

蘇念星懂了,她這張臉已經有了識別度,而且之前有兩個人跟蹤Tamsen,說不定也認得她。

“沒問題。我一定會化得很普通。”蘇念星謝過梁督察,“多謝你。”

梁督察搖搖頭,“是我謝謝你才對,我找錢sir問過,這個許中強確實有問題,但是找不到切入點。由你打開突破口,你幫了我很大的忙。”

蘇念星眉眼彎彎,“那我們這次算是合作了?”

梁督察點頭,“對!合作!”

蘇念星舉起手,梁督察微微一愣,伸手拍了過去。雙掌相擊,發出清脆的聲音,蘇念星調皮轉身,徒留梁督察看著自己的手發呆。

蘇念星回到冰室就給張導打電話,表示明天她會跟別人去,不用他開車送她過去。

張導有些不放心,“確定嗎?”

“對。”蘇念星又讓他把電話給Tamsen,她有事情要問Tamsen。

Tamsen就在弟弟旁邊,接過大哥大。

“你是怎麽跟張雅麗聯係上的?”

Tamsen微怔,回想那天的場景,當時他在海邊遇到她,被她的氣質驚豔,跟著她走了一段。後來海邊來了一夥內地旅遊團,上百人在海邊玩水,她跑過去跟大家一塊玩,後來她很慌張地跑出來,撲在Tamsen懷裏。

Tamsen向她告白,她幾乎沒有思考就答應交往,還提出去商場買衣服,Tamsen也答應了。

“你遇到她的時候,有沒有發現她身邊有保鏢?或是監視她的人?”

Tamsen經她一提醒也想起來了,“有!她當時衝進旅遊團時,有兩個男人跑過去尋找,估計就是找她。她當時撲在我懷裏可能也是為了躲他們。”

雖然他很瘦,但是那天他穿的是寬大的袍子可以遮擋住她的身影。

Tamsen越想越覺得自己的猜測是對的,“她一定是被人看守起來了。我一定要去救她。”

蘇念星沒想到他這麽激動,忙道,“你連她的人都見不到,救什麽救!先照顧好自己,你現在的身體太虛弱了。”

Tamsen被張導按回病床,張導與蘇念星說了一句就掛了電話。

蘇念星朝梁督察道,“之前是張雅麗甩掉保鏢的。”

梁督察表情沉了沉。

翌日,蘇念星一大早起來給自己精心化了妝容。

下樓時,路過包租婆,她跟對方打招呼,飛快跑出大樓,對方愣了一下,看向陳伯,“那是誰啊?”

陳伯搖頭,“不認識。”

她站在門口等了好半天,梁督察也沒來,蘇念星看了眼手表,九點啊,這個時間沒錯。梁督察居然遲到了?她深吸一口氣,正打算找人借電話打過去,誰知無意間瞄了一眼停車場,卻發現吉普車正停在那兒,很像梁督察的車。

她拎著手提袋走過去一瞧,還真是他。

梁督察久等等不到人,以為她是睡晚了,正打算下車去敲門,誰知看到一個女人湊過來,剛開始他以為她用車窗照鏡子,後來才發現她根本是想看車裏有沒有人,於是他把車窗搖下來,兩人正麵相望。

直到她開口說道,“原來你早來了啊,剛剛我從裏麵出來,你怎麽不滴一聲?”

梁督察看見她繞著車頭走到副駕駛的位置,要不是認出她的聲音,他真想不到她是蘇念星。

蘇念星係好安全帶就見他一直盯著她看,摸了摸臉,“怎麽了?”

梁督察收回視線,“化妝真神奇,能把國色天香化成平平無奇的素人。”

真的很素,幾乎看不出她的年齡,說是30歲都有人相信,還有臉上的雀斑以及小了好幾圈的眼睛,最主要的是她的眼睛不是故意睜不開,而是真就這麽大。

蘇念星得意地笑著,“我化妝是不是很厲害?”

梁督察點點頭,“確實厲害!淑惠也是女人,她怎麽不會化?”

蘇念星哈哈大笑,“不是所有女人都會化妝啊。愛美的女人才喜歡鑽研這個門道。”

梁督察點頭讚同。

一路到了清水灣。

下車時,梁督察手裏還拿著紙筆。

按響門鈴,保鏢過來開門。

梁督察先是亮出自己的警官證,然後揮了揮手上的文件道,“我們來核實張雅麗女士在1989年10月5日報警禁錮人身自由案,按照常規進行回訪。”

這些保鏢並不知道還有案件回訪,於是打電話向許中強請示。

對方在電話裏說了什麽,最終保鏢放兩人進去。不過卻是寸步不離盯著他們。

蘇念星和梁督察走進別墅感覺他們就是粘板上的肉。

梁督察站在客廳一側,與蘇念星拉開距離。

蘇念星裝作很好奇的樣子打量這棟豪宅。客廳麵積很大,有沙發有落地窗,可以清楚看到門口,另一側可以看到外麵的遊泳池。

保姆上去喊人,張雅麗在保姆的攙扶下,晃晃悠悠走了下來。

保姆看著警官略帶不滿,“太太身體有恙,你們有什麽問題快點問吧,別打擾太太休息。”

她扶著張雅麗坐在沙發上。

蘇念星關切地坐到張雅麗另一側,握住她的手,“你沒事吧?你臉色太蒼白了。是不是哪裏不舒服?”

張雅麗看起來真的很虛弱,蘇念星的關切並不是無的放矢,但是對方喘息聲加重,卻張不開口說話,隻胡亂伸出一隻手比劃著什麽。

蘇念星壓根聽不懂手語,更何況張雅麗說的也不一定是手語。

保姆按住張雅麗的手,揮開蘇念星的手,不讓她碰張雅麗,略帶不滿地瞪了兩人一圈,“不是說了嗎?太太身體不舒服,醫生已經開了藥,她剛吃完藥你們就來了,我隻能把她叫醒。你們有什麽問題隻管問我好了?”

蘇念星笑道,“我以前學過一點中醫,我來探探她的脈吧?興許能幫上忙。”

保姆警惕地看著她,“你學過中醫?那你怎麽當了警察?”

蘇念星歎了口氣,“中醫不賺錢啊。”

保姆還在愣神,蘇念星已經搶先一步握住張雅麗的手,另一隻手去探她的脈。

保姆見太太開不了口,也就沒再甩開蘇念星。

梁督察適時提出一些問題,保姆代為回答,張雅麗努力想睜開眼睛,但是她似乎很痛苦的樣子一直睜不開。

直到半個小時,梁督察的問題問完了,請求他們幫忙簽字,保姆才讓保鏢代為簽字。

保姆扭頭看向蘇念星,她還在把脈,有些不耐煩,“你到底行不行啊?把個脈要這麽久?”

蘇念星訕訕道,“對不住,我學藝不精,好像是浮脈。”

保姆見她這副心虛的樣子,猜到她把不出,也就沒再追問。

兩人出了豪宅,梁督察沒有急著詢問,而是開出十幾米遠,才問蘇念星,“算得怎麽樣?”

蘇念星把張雅麗的卦象一五一十說了,“四年前張雅麗嫁給許中強,兩人結婚後,前三年過得太平。直到去年,張雅麗的父母失蹤了,她被許中強禁錮自由。其實是許中強把她父母囚禁,而且還威脅她,如果報警,他會將父母全殺了。”

吉普車滑到路邊發出呲的一長串響聲,梁督察側頭看著她,“你能算到她父母在哪嗎?”

蘇念星頷首,“當然可以。隻是……”她神色沉重,“她父母已經死了。不過她弟弟被囚禁在另一個地方。可能已經不成人樣了。”

梁督察明白她的意思,“先把活人找到。她弟弟可以算出來嗎?”

蘇念星把囚禁地址告訴他。

梁督察眼裏閃過肅殺之色,他似乎壓抑著怒火,打方向盤時刺啦一聲響,幾乎在玩漂移,蘇念星握住上麵的扶手才穩住身體,這車幾乎開出最大限度的車速。風透過窗戶灌進來,蘇念星忍不住打了個哆嗦。

梁督察立刻把車窗拉上去,這才道,“我先將你送回去。”

他頓了頓道,“你幫我撥打電話,我要把B組的組員全部叫到警局,今天是他們休假的日子,但是……”

蘇念星明白他的未盡之意,假期沒了。

蘇念星拿起固定在前麵的大哥大,按照梁督察的指示一一撥打號碼。

現在的大哥大還不能儲存手機號碼,他居然把組員家的電話全部記住了,真的太厲害了。

蘇念星撥完電話,送到梁督察耳邊,打完電話,稱讚他一句。

梁督察卻不見喜色,很快一個大轉彎,又行了十幾米到了冰室門口,“你就在冰室,哪也別去。”

蘇念星頷首,“好!”

下了車,蘇念星直接回了冰室,走進門,街坊們看了她一眼又飛快移開視線。

阿珍看到她,“請問吃點什麽?”

蘇念星繞到收銀台後麵,阿珍唬了一跳,“哎,這是員工區,外人不方便進來!”

蘇念星從包裏掏出濕巾將臉上的妝擦掉,阿珍傻呆呆看著眼前這個普通的大姐變成了老板,“啊?這……”

阿喜聽到她的聲音也望過來,看到老板,忙放下手裏的遊戲機藏在口袋裏,“老板?你什麽時候來的啊?”

蘇念星指了指他鼓鼓囊囊的褲兜,“我看到了!快去抹桌子。”

阿喜訕笑著上前擦桌子。

阿珍驚奇打量蘇念星,“化妝還能化醜啊?”

蘇念星失笑,“這有什麽好奇怪的?眼睛能變大就能變小啊?”

阿珍覺得真好玩,“老板,你一定要教我化妝,太有意思了。”

蘇念星失笑,“那你得買化妝品。這些可不便宜。”

現在物美價廉的國貨還不怎麽流行,化妝品都是日韓或是香江本土生產,價格比較貴。

阿珍一聽要花錢,她硬著頭皮點頭,“好,我買!”

蘇念星等到很晚,一直沒有等到結果,她實在忍不住,給梁督察打了個電話,那邊很快回道,“張雅麗弟弟已經找到了。她父母的屍骨也挖出來了,張雅麗也被帶到警局。許中強也被控製住,但是他不肯承認罪行,我們還需要對他進行突擊審訊。明天有進展,我再告訴你吧。”

蘇念星猜想他可能要熬夜,心裏同情他幾秒,卦上電話後,她給張導打了電話。

張導怎麽也沒想到自己隻是讓她算姻緣,沒想到張雅麗的丈夫就被抓了,“是你算出來的?”

蘇念星否認了他的猜測,“不是。其實去年警方就已經懷疑張雅麗被囚禁。她去年報了警,警察一直在跟蹤。我剛好認識那位警察,他告訴我被抓了。”

張導恍然,“原來如此。”他還想說什麽,Tamsen的聲音傳來,“雅麗在哪?我要見她。”

“在警局。”張導衝蘇念星說了一聲,“多謝你。”

“你”字還沒說完,電話那頭傳來張導急切的聲音,“哎哎哎,你別拔針管啊,還在掛水呢。”

他胡亂喊了一聲,“謝謝你。以後請你吃飯。”隨即掛了電話。

晚上22點時,蘇念星特地做了六杯奶茶,打包好,讓阿喜跟她一起送到銅鑼灣警署。

阿喜送完後,蘇念星就讓他下班回家,

張正博看到她送東西過來,微微有些驚訝,不過想到之前是她打的電話,又很快釋然,“大師,你來了?”

蘇念星看向四周,“Tamsen呢?”

張正博一愣,怎麽也沒想到她是來找Tamsen,而不是梁督察,他指了指旁邊的小房間,“他在裏麵跟張雅麗聊天。”

蘇念星點點頭,又問梁督察在哪?

張正博指著監控室,“在那邊看大林和關淑惠審訊。”

蘇念星拿起一杯奶茶走到監控室敲了敲門。

“請進!”

蘇念星走進後,梁督察側頭看到是她,微微一愣,“你怎麽來了?”

蘇念星將奶茶遞給他,梁督察接過奶茶讓她在外麵等候,“這兒你不能進來。”

蘇念星點點頭,扭頭發現張導從小房間出來,他激動走過來,“多謝多謝。”

兩人坐到一邊詢問進展。

張導表情說不出的疲憊,“Tamsen真的很開心。張雅麗可能是吃了藥,精神不太好,有點木呆呆的。”

蘇念星心裏一個咯噔,不會是傻了吧?這樣還怎麽出庭指證許中強?

正在這時,有個小房間的門打開,從裏麵走出一個男人,他雙手戴上手銬,被兩位警察帶走,大罵老天不公。

蘇念星剛開始還以為是別組案子,沒想到大林和關淑惠從裏麵走出來。

“那個是許中強。”梁督察從監控室走出來,向她介紹。

蘇念星撓了撓頭,“他害人,他還罵老天不公?”

梁督察歎氣,“他父母是被張雅麗父母害死的。他接近張雅麗就是為了報複張雅麗父母。”

“他已經招認了?”蘇念星雙眼放光盯著他。

梁督察還沒有開口,大林得意笑道,“那當然!人證、物證俱在,他有什麽理由不招!”

蘇念星指了指剛剛張導出來的小房間,“那張雅麗呢?”

提起她,關淑惠忍不住同情起來,“她被許中強下了精神類藥物,情緒可能會受影響,需要慢慢恢複。”

蘇念星遲疑,“那她弟弟呢?”

“她弟弟倒沒事。許中強隻是禁錮他的自由,並沒有下藥。他一直以為他姐姐不要他了。”梁督察歎了口氣,算是不幸中的萬幸了。

蘇念星長長鬆了一口氣,“希望他們都能好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