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安叔安嬸為了讓峰仔融入新家庭, 多數時間都陪著他,帶著他熟悉周圍的環境,帶他認街坊。

蘇神算冰室就是他們常來的地方, 他還特地給峰仔介紹蘇念星, “這位是蘇神算, 算卦特別靈。”

他講起之前那對情侶來找蘇念星算卦, “蘇神算當時就斷定靚女嫁不進豪門。”

說起這事,安叔好奇問蘇念星, “你之前有沒有看出來那個男人不是豪門公子?”

蘇念星失笑, “我看沒看出來已經不重要了吧?”

安叔一想也是。

峰仔看到蘇念星尷尬得撓撓頭, “對不住,我上次……”

蘇念星哈哈大笑,“不關你的事。是我自己認錯了人。”

峰仔見她這麽好說話, 微微有些詫異,他在鄉下也見過算命先生,都是高人作派,他還是頭一次碰到這麽接地氣的算命大師。

安叔的到來讓街坊們討論報紙上的頭版頭條更起勁兒。

前幾天法院開庭, 那些犯罪份子全被判了刑, 除了剛進入圈子的小阿飛判了五年, 其餘人都是終身□□,沒有減刑, 也就是說牢底坐穿也不能出來。

“關進去才三天,聽說那個假富二代臉就毀了容。不知是誰幹的。”

“還能是誰幹的?看不起他的人唄。像他靠臉吃飯, 沒有一丁點武力值,進去那種地方隻能混底層。”

“我一直以為女人才會嫉妒同性, 別想到男人也會嫉妒,甚至到毀臉的程度。”

街坊們議論紛紛, 主要這幾天的報紙都在登這樁案子。幾乎天天都有新聞出來。

不是被毀容,就是被挨揍打臉,最嚴重的當屬那個老大,被人割了**。

這麽多人進去,還能被囚犯欺負,少不得是外麵的人指使。可見他們有多招人恨。

安叔開庭那天也去旁聽了,看到那些人隻判了終身□□,沒有判處死刑,他氣得要死,回來後好幾天沒緩過勁,現在隻要一聽到這些人挨欺負,他就覺得解氣。

“活該!一群沒人性的人渣!”

罵完後,安叔帶著峰仔去別的地方逛逛。

兩人走後沒多久,梁督察來找蘇念星,還沒看到人,街坊們就把他圍住,稱讚他這次案子辦得好。

這樁大案審完後,公共關係科幾乎動用一切力量宣傳。

香江警隊狠狠刷了一把市民好感度。往常市民們會罵警官浪費納稅人的錢,現在案件登出來,大家讚歎,這次香江警隊的效率還是很高的。尤其這樁案子辦得漂亮,把整條產業鏈從頭至尾一網打盡,沒有一條漏網之魚。

梁督察作為這樁案子的負責人也出了一把風頭,得了領導的誇讚,還給他記了一功。

但是得到的誇讚越多,他就越心虛。因為這樁案子根本不是他發現的,如果沒有蘇念星提本,他壓根不知道香江還有這麽喪心病狂的犯罪團夥。

他想將榮耀給蘇念星,但是她之前再三叮囑,不許將她供出來。他也隻能尊重她的意願。

小巷子內,梁督察遞給蘇念星一個信封,“這裏麵是獎金。”

蘇念星微微有些驚訝,“獎金?”

“這樁案子其實是你的功勞,我拿這獎金受之有愧。你拿著,我才能心安。”梁督察很想讓蘇念星當警察,起碼她當了警察之後,可以合法執槍,就能保護好自己。而不是明明有那麽大的本領,卻隻能小心掩藏。

蘇念星見他用可惜的眼神看著自己,猜到他是起了愛才心思,頓時哭笑不得,“你也別覺得對不起我。我們其實是合作關係。雖然你得了榮耀,但是也把危險攬在自己身上。而且你也不是沒有功勞,那天抓人的時候,我也去看了,真槍實彈火拚,還傷了好幾個警員。你們冒的風險值得這些榮耀。”

如果她是警察,她固然可以得到榮耀,但她也成了靶子。還不如現在悶聲發大財呢?至少她錢賺到了,危險一丁點都沒有。多好的事啊。

她搖了搖手上的信封,“這錢我收下了。你以後有需要,還可以來找我。我們是朋友嘛。”

梁督察見她收下錢,點了點頭,想到她之前租住的房子,“你是不是想換個住處?”

蘇念星愕然,“沒有啊。我跟包租婆簽了一年合同呢。”

梁督察張了張嘴想說什麽,突然巷子口有人在喊蘇念星,似乎很焦急的樣子。

因為是逆著光,蘇念星看不清對方的臉,等走近了才發現叫她的人居然是阿甘婆,“您這是?”

阿甘婆已經急瘋了,她攥住蘇念星的胳膊,“蘇神算,我有急事,我兒子被車撞了,就是我生日那天,司機肇事逃逸,找不到人了。保險公司還在扯皮,我想問問你能不能算出來?”

蘇念星微微一怔,“你兒子在哪?”

“他還在醫院。”提起兒子,阿甘婆忍不住自責,“那天晚上名珍給我打電話,我居然沒聽出來。太不該了。”

蘇念星見她情緒低迷,為了讓她振作起來忙道,“那你帶我去吧。我給他算會更準。”

雖然阿甘婆也想找出肇事者,但她顯然更擔心自己兒子的安全。算得不一定準。

阿甘婆忙擦了擦眼淚,“好好,我帶你去。”

梁督察一直站在旁邊,沒有開口,見兩人著急,於是道,“我送你們過去吧。現在這個點也不好打車。”

蘇念星有些不好意思,“太麻煩你了。”

“沒關係。我正好也沒事。”梁督察示意兩人在冰室門口等他,他將車開過來。

等了三分鍾,梁督察的車停在冰室門口,蘇念星與阿甘婆一起上了車。

“李哥,沒事吧?醫生怎麽說?”

阿甘婆揉了揉眉心,“雖然搶救過來了,但是受的傷很嚴重,暫時還開不了口。醫生說腦子裏有血塊,壓到了神經。”

“能不能動手術出來?”蘇念星不太懂治病,隨口問道。

阿甘婆搖頭,“醫生說現在的醫療條件還不支持這種手術。”

蘇念星明白了,也就是說得等血塊自己消失,他就能開口說話。這可麻煩了。誰知道血塊何時才能消掉啊?可能是一天兩天,也可能是一年兩年,甚至是一輩子。

“他手也不能動嗎?”蘇念星再問。

阿甘婆搖頭,“兩隻胳膊受的傷最嚴重,他當時開著車,車禍時手臂被死死壓著。”

蘇念星總算明白阿甘婆為什麽找她算卦了。病人不能說話,也不能書寫,這種情況還真隻能找她了。

“當時出車禍時隻有他一人,名珍是接到交警電話才趕到醫院。怕我們老兩口擔心,名珍叮囑醫生和交警不要告訴我們。但是那兩個保險員為了理賠找上門。”阿甘婆揉了揉眉心,腦子亂糟糟的。

蘇念星隻能盡力安撫她的情緒,到了紅磡隧道附近的醫院,當時兩輛車就是在紅磡隧道出的車禍,交警將他送到最近醫院搶救。

蘇念星到了醫院,梁督察沒有直接離開,而是跟著一塊上去。他在病房門口看到交警,上前詢問案情進展。

蘇念星則跟著阿甘婆一起進了病房。

阿甘伯正在兒子病床前守著,李名安睜著眼睛,就是沒法說話,隻能有眼神示意。

想喝水就眨一下眼,想上廁所就眨兩下。醫院護工太貴,阿甘伯守著兒子。

“名珍呢?”阿甘婆四下看了看,沒看到女兒,好奇問。

“她去打飯了。”阿甘伯向蘇念星打招呼,“能算多少就算多少,盡量而為吧。”

雖說蘇念星是有名的神算,但她並不是什麽都能算出來。比如安叔讓她算哥哥,她就算不出來。阿甘伯怕蘇念星有心理負擔,故意這麽說。

蘇念星明白他的意思,也沒有問話,而是直接拿起李名安的手,說實話這已經不能撐之為手了。

這手裹著十幾層沙布,跟木乃伊似的,別說掌文了,她連手背和手掌都分不清。唯一露皮的地方居然是大拇指。

阿甘婆見她要看手相,有些為難,“這個要不要拆啊?這會耽誤病情吧?”

雖然相信蘇念星的算卦本領,但是阿甘婆也知道醫生才能治病救人。萬一拆了之後,兒子病情加重怎麽辦?

蘇念星明白她的顧慮,搖了搖頭,“沒事。我可以看他麵相。”

李名安的臉也受了點傷,但是跟手比起來,可好太多了。

蘇念星握住李名安的大拇指,剛捏住,外麵有人進來,是李名珍。

她看到屋裏有個陌生人,有些驚訝,“這是?”

阿甘婆忙介紹,“這是蘇神算,銅鑼灣算卦最靈的神算。”

李名珍是個大學教授,她自然不會迷信算命,再加上她工作忙,很少回百德新街,自然不知道蘇念星的神奇之處,她對母親的選擇滿臉不讚同,“這麽忙呢?您怎麽還添亂呢?現在是找人算命的時候嗎?這是個意外,哥哥不是流年不利。你別聽那些算命大師神神道道,其實那就是心理學加概率統計。最多學點相麵技巧,通過人的微表情一點點從你嘴裏套話。”

阿甘婆被女兒連珠帶炮的話轟得好半天沒有回神,反應過來後,生怕蘇念星生氣,氣惱瞪了她一眼,“我也是留過學的人,我不比你懂什麽是科學。科學的態度就是開放的,要保持懷疑精神。但是又不能盲目懷疑。你先看看她怎麽說,你再質疑也不遲。”

阿甘婆不愧是可以培養出兩位人才的母親,說話有理有據,讓李名珍無話可說,她將飯菜打開,點點頭,“行行行,讓她算也行。但是你們不許開口說話。更不能提醒她。”

阿甘婆明白女兒的意思,“還用套話?我們壓根不知道肇事者是誰。”

李名珍微微睜大眼睛,眼裏全是不可思議,“你讓她算肇事者?”

阿甘婆點頭,“是啊。”

李名珍打量蘇念星的眼神,好似在說“這人是個瘋子吧”。

交警在她阿兄醒來後就給他做筆錄。拿著各種車型讓哥哥指認。也不知什麽問題,兩人溝通並不順利。

比如交警問撞他的車是什麽顏色,眨一下眼睛代表白色,眨兩下代表黑色,眨三下代表藍色……

但是阿兄根本不眨眼睛,這要怎麽算?

除此之外,還有車型、車牌,阿兄也是不眨眼。

除了之知肇事者是男的,交警幾乎是無功而返。

連他們自己都不知道,這大師要怎麽算?不怕被打臉嗎?

蘇念星卻沒有關注李名珍,她拿著李名安的大拇指,看到視頻。

這是讓人腎上腺素飆升的視頻。李名安駕駛一輛黑色轎車。他後麵是輛白色轎車。

後麵那輛白色轎車想超車,卻被旁邊一輛黑色吉普故意別車,最終撞上他的車。

李名安被撞後,兩輛車同時逃離。

這個事故黑色車和白色車都有責任。但是事故認定時,隻有一輛車撞到他。所以交警根本沒問到重點。

蘇念星將視頻看了一遍又一遍,看到了兩輛的車牌,這才鬆開手。

阿甘婆正要問她算卦結果,梁督察帶著交警進來了,“你把卦象結果也告訴交警吧?讓他做個參考。”

蘇念星點頭,把車禍現場情況完整講了一遍,末了隻含糊說著兩輛車的尾號,“一個尾號是65,一個尾號是92。”

交警大概沒有看過神算算卦,聽到她算出這麽多,下意識看向李名安。

李名安隻記得車禍發生的事情,根本沒注意車牌,車禍之後他陷入昏迷,就更不可能記住車牌號了。

不過他對蘇念星前麵算的內容眨了眨眼睛,意思是對的。

交警怎麽也沒想到會有兩輛車。對蘇念星說的尾號,他將信將疑,不過秉持死馬當活馬醫的態度,他還是記下了她的卦象。

算完卦後,接著就是病人家屬和交警的事情,蘇念星待在這兒也幫不了什麽,就和梁督察一起出了醫院。

回去的路上,蘇念星問及梁督察,“有沒有打探到結果?”

梁督察一五一十說了,“他們出車禍那段沒有監控。前麵一段倒是有監控,但出事時是高峰期,來往車輛很多。不過有你的卦象,他們應該能夠查到。”

蘇念星鬆了口氣。雖然這時候已經有監控,但是並不是所有路段都安裝了監控。一來是香江這邊發展還沒有三十年後快,二來監控本身就很昂貴,警隊裝不起。

蘇念星以為這樁撞車案怎麽也得一個月才能結案。事實上,香江警隊的辦事效率遠比她想像得要高。

交警很快查到兩輛肇事車,再加上李名安隻是不能開口說話,他不是死了,所以當場指認車型。最終找到兩位肇事者。經過連夜審訊,兩人認錯。接下來就是打官司賠償。

阿甘婆和阿甘伯總算鬆了一口氣,老兩口年紀大了,身體吃不消,不能一直留在醫院照顧兒子,就請了個護工。

他們回到冰室感謝蘇念星算出肇事者。

街坊們也在議論這件事,“現在馬路殺手太多了。動不動就飆髒話,罵人。得虧找到了,要是沒找到,一切開銷自己來,多少家底都不夠填進去。”

李名安失聲後,肯定當不了股票經理。但是有了賠償,至少生活有了保障。

有街坊提議,“最近我們這條街總出事。不是遇到各種騙子,就是孩子丟了、出車禍,我們是不是該舉辦個活動去去晦氣啊?”

這個提議很快得到大家響應,於是他們街坊們眾酬活動經費,在十日後舉辦驅邪儀式,儀式負責人當然是蘇念星。

蘇念星麻爪了,她謝謝街坊們看得起她,但她是真的不會。

阿香婆給她打氣,“你不會我來教你。其實大家也就是圖個心理作用。”

蘇念星仔細一想也有道理,反正她不相信世上有鬼。

她在阿香婆的指導下買了一堆祭祀用品和果品。正午時分,本來是陽氣最旺的時候,天公卻不作美,陰雲密布,好似下一秒就要下雨,但是這也擋不住街坊們驅邪的步伐,幾乎全員出動,全都跟在蘇念星身後。蘇念星戴著鬼麵舞著她自己都認不出來的步伐,沿著百德新街從頭到尾驅一遍邪,走完後在街角燒了紙錢,將各路神靈都拜一下,請求他們保佑,流程結束。

雖然不知道有沒有用,但是蘇念星活動一遍是真的累。

也不知是誰感慨一聲,“瞧瞧,驅完邪,天空都放晴了。”

有人喊了一嗓子,“百德新街百邪不侵!”

其他人全都跟著喊,聲音響徹整條街,路過的行人駐足觀看,他們沿著街角一直往回走,時不時撒花生、糖果、桂圓,這叫種生基。

路過的行人爭相搶起來。

儀式結束後,蘇念星回到冰室,摘掉鬼麵,洗掉油彩,換回自己的衣服。

驅邪儀式後有沒有作用,蘇念星看不出來,不過街坊們好似注入了強心針,每個人都容光煥發。

幾日沒過來吃早茶的安叔罕見來了冰室,“今天沒陪峰仔啊?”

“峰仔找到工作了。這孩子閑不住,他也想找個工作。現在幫人發傳單呢。”

“發傳單隻能算是兼職,還是找個正式工比較好。”有街坊提議。

安叔點頭,“先做著吧。他想找離家近一點的工作,但是我們這條街最近並不招工啊,再等等。”

正說著話,興叔從外麵過來,看到明叔也在,他神神秘秘坐過來,告訴大家一件大事,“波斯富街那邊的唐樓拆遷了。”

隨著房價越漲越高,開發商的樓越蓋越高,許多開發商就打起了唐樓的主意。唐樓沒有電梯,一般都很矮,如果蓋到五六十層,起碼能賺一倍。

街坊們立刻將興叔圍起來,“真的?怎麽個拆遷法?開發商賠償多少錢?”

提起賠償,興叔嫌棄地撇嘴,“還賠償?想什麽美事呢。隻有一比一換房。”

街坊們驚得眼珠子都快掉下來了,“原住戶能樂意?”

換成他們,死也不會同意。唐樓確實沒有電梯,但是住戶少啊,住得也舒服些。要是真換成高樓,住在高樓,發生火災隻有等死的份。

“是啊。擺明賠本的事情,他們怎麽會簽字?”

興叔搖頭,“有些人不同意也沒辦法啊,隻要過半簽字同意,提案就能通過。那地是大家的,又不是個人的。”

街坊們直呼驚奇,這麽坑人的合同還有人簽字,這些人是傻了嗎?

不知誰說了一句,“這些人該不會被人騙了吧?”

街坊們想到之前那對姐妹花,至今還心有餘悸,紛紛點頭,“興許真被人坑了。”

“哪家房地產公司?”

“房正盛。”

眾人麵露古怪,明叔扭頭看了眼兒子,明哥臉色煞白,上次沒坑到街坊又換個地方繼續坑人?這公司速度夠快的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