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兩人按照地址找到蔣夢雲的家, 剛準備敲門,門從外麵被打開,傳來月嫂驚慌失措的聲音, “怎麽辦?要不要叫救護車?”

蘇念星愣了一下, 這才注意到月嫂扶著蔣夢雲, 她的肚子已經很大了, 走路很不方便。

“哎呀,見紅了。快快快!快送到醫院。”阿香婆看到蔣夢雲腿間, 急得上前來扶人。

就她這年紀, 還扶孕婦, 蘇念星嚇了一跳,趕緊上前扶住蔣夢雲,下了樓招了一輛出租車。三人一起將蔣夢雲送到醫院。

雖說已經見了紅, 但是送到醫院後,醫生說還不到分娩時間,需要再觀察。

於是蔣夢雲住在醫院產房,蘇念星和阿香婆在外麵守了一夜, 翌日一早, 孩子還沒出生, 但是蘇念星還要上班,急急忙忙走了。

阿香婆不工作, 所以她繼續留在醫院,把蘇念星要租鋪子的事說了。

蔣夢雲答應等租客把鋪子騰出來, 就會把鋪子租給蘇念星。

阿香婆沒在醫院待多久,因為月嫂來了, 醫院不能留太多人,她隻能離開, 表示明天再過來看她。

住院一天後,在半夜蔣夢雲平平安安生下一個六斤重的兒子。

蘇念星和阿香婆去商場買了些嬰兒用品,都是最實用的。比如:尿不濕、紙巾、圍嘴等等。

蔣夢雲躺在病**,臉色蒼白如紙,虛弱地請她們坐下。

“我已經按照你的建議,請我表哥去內地捐了書本和衣物。我兒子真的平安降生了。多謝你。”

蘇念星沒想到她把兒子平安降生歸到她身上,有些受寵若驚,“是你自己有心,我勸那麽多人向善,也沒幾個人聽我的。”

蔣夢雲笑笑,“等我坐完月子,孩子再大些,我還會再去內地做慈善。前段時間我看到表哥拍的照片,突然覺得很幸福。”

照片裏的孩子麵黃肌瘦,活似一個個小難民,她身為母親,內心觸動很大。

蘇念星不管她的動機是什麽,至少她做的慈善真的幫到人,“以後一定會好起來的。”

蔣夢雲稍稍放了心。

蔣夢雲還沒有出院,蘇念星就與蔣夢雲簽定了租房合同。每月租金一萬五千港幣,房租是押二付一,房租每月一交。

付完房租,蘇念星拿到鑰匙。阿香婆跟在她後頭一塊打開鋪子。

剛打開卷簾門,兩人被裏麵堆積成山的垃圾驚得倒退三步。

阿香婆捂著鼻子,脾氣也上來了,“這家人也太缺德了。居然堆了這麽多垃圾。”

以前這鋪子也是做吃食。沒有賣完的吃食全部丟在店裏,湯湯水水全部撒在地上,已經凝結成褐色汙漬,正散發著難以言說的臭味兒。

“怪不得這幾天總聞到一股味兒。原來是這家店。”不知何時隔壁冰室的老板湊過來,看著裏麵的垃圾表情一言難盡。

蘇念星惡心得不行,但這是她的店,她不幹誰幹?

要說隻是扔垃圾也就罷了,他們居然連裝修都給鏟了。能用的東西要麽劈開,要麽弄得很髒,反正不能再用。

蘇念星花了三天時間把垃圾全部清理出去,但是這鋪子不能直接營業。阿香婆建議她找個裝修公司重新搞一搞。

蘇念星點頭,“他們以前做的是茶餐廳,我不做這些。所以鋪子需要重新改一下。”

阿香婆老早就想問了,“真的隻賣包子和茶飲嗎?要不要再加點別的?我看這個鋪子很大的,外麵可以擺六張桌子。隻賣小籠包有點浪費了。”

蘇念星搖頭,“還是算了,貪多嚼不爛。還是先緊這兩樣吧。”

奶茶需要的配料都要自己做,需要好幾個人工。再加人,廚房都擠不下了。

這個商鋪比其他家商鋪要小一點。不僅如此其他家的冰室帶的院子都很大,許多老板會在院子裏搭個房子住在裏麵,有些人建成庫房。隻有她的後院空間很小,搭著棚子,隻能擺放冰櫃、架子等等,她必須得節省著用,才能保證不浪費。

阿香婆見她不打算加,也隻能尊重她的意見。

將垃圾全部清理完,蘇念星就在阿香婆的介紹下找了一家裝修公司。將自己的想法與裝修公司說完,對方報了預算。

好家夥,這邊人工貴到離譜,210尺(不到二十平)的鋪麵,簡單裝修而已居然要五萬港幣。

阿香婆在邊上砍價,“你是不是看她是內地來的,所以就宰客,你這樣做是不對的。我阿香婆可是地地道道的香江人,這附近有幾個裝修公司我清楚得很。你要是亂開價,我找別人。”

裝修公司見她要換人,生怕這單飛了,說了生意難做後,最終給降到四萬。

少了一萬,蘇念星手頭也能寬裕一點。雖然之前給富婆們算卦賺了好幾萬。但是開店後還要買好多東西,錢還是要省著點花。

在裝修公司忙著裝修時,蘇念星找到何靈芸,想讓她寫篇軟文給她的鋪子打廣告。

之前她上過幾回報紙和雜誌,在銅鑼灣也算小有名氣,但是大家隻知道她是個卦師,並不知道她開店,她需要打廣告宣傳自己的新店。

何靈芸沒想到她這麽快就開了店,也來了興致,“好是好。但是我覺得在我們雜誌打廣告效果並不好。我建議你在報紙上打廣告。”

阿香婆覺得這主意不好,“之前她給虎哥算命上了報紙,來找我算命的人還不如雜誌上的多。”

何靈芸笑了,“算卦是小眾。但是包子不是啊。普通人都能買得起。隻要你包子做得好吃,開業前三天舉行活動,一定能帶來人氣。”

蘇念星被她說服了,她甚至無師自通將包子跟算卦聯係在一起,“我要做個抽獎卡。買一屜小籠包就能抽一回獎。每天三個有緣人。這樣是不是能吸引來顧客?”

這主意讓何靈芸眼前一亮,“花一次錢,得兩樣東西,可太值了。”

阿香婆卻有些落寞,“你有了鋪子,就不在這兒擺攤了?”

蘇念星剛想安慰她,誰知她緊接著又道,“開店也挺好的。至少下雨也能開張。”

別看小星算一卦有五百,但是香江是個多雨城市,下雨街上就沒人逗留,更不可能有生意上門。

她又興高采烈幫蘇念星出主意,“要不然你的店就叫算命冰室?接地氣。”

何靈芸晃了晃手指,“店名不夠霸氣。應該叫神算冰室!”

蘇念星撓了撓頭,“不如叫蘇神算冰室。好歹加我的姓,這樣不容易被盜。”

她以後可是要開連鎖店的人,店名怎麽能輕易被別人盜取。

阿香婆覺得可行。

敲定店名後,蘇念星打算等店鋪裝修完再開業。阿香婆幫她盯著裝修,蘇念星白天要上班。

這天她到公司,武昌崇回來了,這次去內地考察近四個月,雖然一直都有打電話過來,但是蘇念星並沒有跟他通過話,主動詢問他進展。

武昌崇也沒瞞她,“我已經在鵬城拿了地,那邊不僅人工便宜,招商部還給了不少優渥條件。我在那邊已經招好人,工廠正在蓋,接下來一段時間我可能要留在內地。”

蘇念星頷首,正好她也想跟他商量,以後就在他公司掛職,“天天不幹活,白領工資,我拿這錢受之有愧。”

誰知武昌崇聽到她的打算,立刻擺手拒絕,“這可不行。要是被查出來,我公司外招人才的資格會被取消,我不能冒這個險。”

接下來他還要從廣東招前台過來上班。陳姐能聽懂普通話,但是她不會說。蘇念星既會說粵語,又會說普通話,就是最合適的溝通橋梁。武昌崇考慮她算卦這麽準,可能不願當前台,所以打算從內地招人。

如果他在香江的公司因為造假被取消資格,後續他沒辦法讓兩者對接。

蘇念星提出一個解決方向,“這樣吧,工資我來出,你來發。這樣就不會被查出來?”

武昌崇一想,倒也行,“那我給你安個顧問的職位。正好也適合你玄學家的身份。”他問起她的打算,“你不能再去別的公司上班,要不然會被查出來。”

蘇念星頷首,“我準備開個冰室。所以沒辦法兼顧。”

武昌崇大感驚訝,讚歎她動作利索,“行。我到時候重新招人。”

他回來香江是來考察電子廠,內地投了大筆錢,最快三個月就能動工,眼瞅著要開張,他心裏很沒底,“這可是我最後一筆資金,真的能成功嗎?”

“放心吧,一定成。”蘇念星斬釘截鐵。

武昌崇信心倍增,“有你這句話,我就放心了。”

和武昌崇商量後,蘇念星有大把時間待在冰室看工人裝修。香江這邊要杜絕噪音,一般晚上八點就禁止施工。

蘇念星多數都是晚上八點才給人算卦。

這天吃完飯坐到攤位前,看到賣紅薯的大嬸跟阿香婆咬耳朵,也不知道兩人說了什麽八卦,離老遠就聽阿香婆誇張大叫,“是嗎?圖什麽呀?”

蘇念星湊過去聽了一耳朵,“聊什麽呢?”

賣紅薯大嬸一句話解釋,“就是租我房子的包租公郝伯,六十多歲的老人家聽說要再婚。”

阿香婆一副過來人口吻,“郝伯年紀這麽大了,無兒無女,老伴剛去世沒幾個月,正寂寞著呢。再婚也很正常。”

年紀大了就圖有人說話。要不然死在屋裏都沒人知道。

紅薯大嬸一副你不懂的表情,“正常什麽?他找的女人年紀比他小了三十多歲。都能當他孫女了。哎喲,兩人那黏糊勁兒比小年輕都熱乎。走哪都帶著。”

阿香婆驚呼,“啊?真的?哎喲,這老家夥都這把年紀了,還霍霍人家小姑娘,也不怕小姑娘要了他的老命。”

這話當然不是明說,而是暗示。人老了,性功能也下降。老人家肯定滿足不了年紀輕輕的靚女。

蘇念星嘖嘖,“圖啥呀?”

她惡意揣測起來,靚女該不會是為了老人家死後,她好繼承遺產吧?

紅薯大嬸和阿香婆見她問這麽個傻問題,異口同聲回答,“圖錢唄。”

紅薯大嬸掰著指頭給她算賬,“昨兒一晚上就給靚女買了十萬多的衣服。聽說光彩禮就給了五十萬。”

阿香婆咂舌,“現在的靚女不得了,知道靚仔沒錢,專挑有錢大爺霍霍。”

蘇念星手撐下巴,“他們也算各取所需。包租公也不是傻子,他這個年紀生子已經不太可能,還不如及時行樂呢。”

阿香婆點點頭,三人正聊著八卦,突然有個大爺經過攤位,有個靚女正挽著他胳膊。

紅薯大嬸叫了一聲,“郝伯。”

對方看到賣紅薯大嬸,衝她點頭,很快離開。

等人走後,賣紅薯大嬸衝蘇念星和阿香婆使了個眼色,意思“就是他們”。

蘇念星剛剛隻看到側顏,靚女確實很年輕,長相倒是不怎麽出眾,屬於普通人範疇。

紅薯大嬸歎了口氣,“郝嬸活著那會兒,兩人為了死去的兒子總是吵架。郝伯一直在怪郝嬸害死兒子。我就住在他們隔壁,沒少受氣。可是等她走了,又替她不值。”

阿香婆讓她別放在心上,“你也別覺得不值。要不是她整天鬧得雞犬不寧,當初就是她非攔著勝仔,不讓他出國留學,勝仔才跳窗逃跑,不小心踩空摔死。郝伯沒跟她離婚,已經是仁至義盡。她已經死了,總不能讓後頭的人給她守著吧?郝伯才六十,離死還有二十年呢。太漫長了。”

紅薯大嬸點點頭。這老夫妻倆磨合一輩子,爭吵過,互相埋怨過,磕磕絆絆度過大半輩子。

蘇念星不太理解老一輩人的婚姻觀念,“既然爭吵,說明性格不合,幹嘛不分開呀。如果兩個人不能互相幫助,不能提供情緒價值,天天吵架隻會情緒內耗,最後傷害的是自己,何必呢。”

紅薯大嬸失笑,“到底是小年輕,想法簡單,過了大半輩子,就像是親人,怎麽能說離就離呢。”

兩人話不投機,聊不到一塊,蘇念星也沒興趣改變她的思維,轉過頭不說了。

一個小時後,郝伯帶著靚女從商場出來,兩人手裏拎著大包小包,商場裏麵的東西價格都不便宜,紅薯大嬸粗略估計,起碼花了一兩萬。她暗暗咂舌郝伯這是下了血本了。她跟郝伯打聲招呼,“什麽時候結婚啊?”

郝伯人逢喜事精神爽,“明天就去領證結婚。今天帶巧珍過來買五金。”

這裏的五金指的是:項鏈、手鐲、戒指、耳飾和腳飾。

紅薯大嬸看著巧珍手腕上的金鐲,那麽粗那麽重,怎麽也得值一兩萬,她倒吸一口涼氣,看向郝伯覺得對方就是個冤大頭,也不知哪來的勇氣道,“郝伯,你結婚是不是該挑個良辰吉日啊?讓小星給你算一卦吧?她算卦很準的。”

都是街坊,郝伯當然聽過蘇念星的名頭,雖然街坊都說她算得準,但他怎麽覺得這人有點邪氣呢?你看那些人找她算卦,她給出的卦象多多少少都有點問題。天賜良緣那是少之又少。

蘇念星要是知道肯定大呼冤枉,她算過的天賜良緣也不少,可是香江人獵奇,誰會去宣傳天賜良緣的卦象呢?傳播最廣的故事不都是帶點奇異色彩嗎?

郝伯剛想找個借口推辭,誰知巧珍正好走累了,見到有人算卦靈立刻坐下來,“真的嗎?我還是頭一次碰到算卦準的?不如你給我算一卦吧?”

郝伯衝蘇念星訕笑,“她剛來這邊沒多久,對你不太了解。你多多包涵。”

看他的表情生怕蘇念星算出不好的事情。

蘇念星點點頭,示意對方交卦金。郝伯把錢送上,忐忑不安看著對方。

蘇念星碰上巧珍的手,畫麵快速打開。

郝伯說得沒錯,巧珍確實剛剛搬來銅鑼灣,她父母是鄉下人,來鬧市打工,租郝伯的房子。巧珍自小幹慣農活,心靈手巧還愛幹淨。

郝伯是個鰥夫,平時不愛打掃衛生,眼神還不太好使,房間衛生堪憂。巧珍經常幫郝伯打掃衛生,郝伯為了答謝巧珍總是買東西給她吃,一來二去兩人就算認識了。

直到有一天,巧珍在他家打掃衛生,趴在地上清理沙發下的垃圾,郝伯就像老房子著火似的熱氣上湧一把抱住巧珍,巧珍推辭不讓,但她一個女孩子哪裏是郝伯的對手,兩人成就好事。

事後巧珍哭哭啼啼,表示要告訴父母,郝伯表示會娶她,將來會讓巧珍繼承他的財產,兩人算是正式交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