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那天我看過他手相,算出他三日必死,我也根據他的手相測算出凶手。”蘇念星鋪墊完開始說凶手特征,“殺死他的凶手大概五尺五,穿著紅色皮夾克,染著黃毛,一臉的凶神惡煞,他槍法很好,喊了一聲虎哥的名字就一槍致命。”
噗呲一聲響,轎車滑行到路邊,出於慣性,蘇念星身體不受控往前傾,頭被磕了一下,疼得她兩眼直冒金星,她氣得直想罵娘,“你幹嘛突然刹車?”
張正博不可思議看著她,“你是不是看到他被殺?”
原來她是目擊者嗎?可是不對啊,林威虎被殺的時候,她正在鵝頸橋底擺攤呢。不太有可能親眼見到凶手吧?
蘇念星怔住,她說得太詳細,就好像親眼見過一般,也難怪他會懷疑,她輕咳一聲,“不是。我沒見過,我今天一天都在橋底,你不是去調查過了嗎?而且我還沒說最重要的呢。”
她原本想直接告訴他,凶手是阿龍,但是考慮到他剛才的反應,於是就說得委婉些,“像他這種古惑仔殺他的人氣勢一定強過他。虎哥名字帶虎又有威。凶手的名字一定比他更威風,比如獅子、狼、龍啊之類的。”
香江起外號,很少叫獅子,狼,倒是龍比較多。張正博看了她半天,“這些真是你算出來的?”
“當然。”蘇念星見他不信,“你若不信,我可以再給你演示一遍。”
張正博失笑,“算我爺爺明年七十大壽?那我這案子還破不破?”
蘇念星懂了,她暫時沒辦法證明她話的可信度,所以他懷疑真假,也不能說他錯,她從善如流點頭,“那你去查。等你把凶手抓到,自然就知道我沒說謊。而且我也犯不著騙你。你們一直查不到凶手,案子也不可能一直查下去。”
張正博沒有辯駁,也沒對這案子發表任何意見。
蘇念星問他像這種凶殺案一般多久能查完?
張正博想了想道,“如果有線索估計要半年。如果沒有線索定為懸案也得要三四個月。等這案子成為懸案,你要被遣送回內地。”
也就是說她最少還能在香江待三個月。蘇念星鬆了口氣,卻有些奇怪,“不是說我已經洗清嫌疑了嗎?”
張正博實事求事道,“嫌疑是洗清了,但你仍然有作案動機。若你是背後主使,有時間證人也沒用。”
蘇念星恍然。明早還要去擺攤,疑惑得到解答,她閉眼假寐,但因為太累,等到了地方,她已經睡著了。
張正博喊起來,她迷迷糊糊打了聲招呼,上前敲門。
福嬸過來給她開門,蘇念星說自己已經洗清嫌疑,各自回去睡覺。
翌日一早,蘇念星就去橋底,阿香婆看到她回來,鬆了一口氣,“我還以為你要被關兩天,還在為你可惜。沒想到這些阿sir動作這麽快。”
蘇念星打了個哈欠,“是啊。”
阿香婆遲疑問,“他們有沒有說什麽時候把你送到移民局?”
蘇念星攤了攤手,“他們說得案子查完或是定案。”
阿香婆樂得牙花子都露出來了,“那倒好了。有他們開口,你以後遇到軍裝警也不怕了。”
蘇念星不解其意。她被警察發現,還能是好事嗎?
阿香婆笑著解釋,“這案子明擺著是那幫古惑仔幹的,重案組估計得查一年才能找到凶手。到時候你已經攢到錢啦。回去再坐八個月牢就能恢複自由身。”
蘇念星愕然,居然要一年?那張正博為什麽說半年就能查完?何著他是糊弄她的。
阿香婆衝她擠眼睛,“驚蟄活動過去後,我覺得你可以跟我一塊擺攤算卦。”她抖了抖今早買的報紙,虎哥當街被殺已經上了報紙頭版頭條,警方目前已經找到犯罪嫌疑人,對方是一位神婆,她給虎哥下的讖語也被標出來。昨晚回來太晚,媒體還不知道她已經被洗清嫌疑,但是算命像她這麽神的一定會被追捧,“趁你現在有點名氣多掙點錢。過了這陣,你就是想掙也沒機會了。”
蘇念星知道她在為自己打算,但也不免為阿香婆想一出是一出的念頭而震驚,“您不怕我遭到反噬了?”
“像虎哥這種牽扯到命案的人,你就說些似是而非的話,比如福禍相依這種冠冕堂皇的話。但是普通人問姻緣還是沒問題的。如果遇到賤男人,你提前告訴她,等於提醒她不要踩坑,這是行善積德,可是好事,將來會有好報。”阿香婆顯然對泄露天機有自己的理解,“再說等你掙到錢,回去後就金盆洗手,內地又不信這個。一切重新開始。”
蘇念星確實心動了,她算是短暫解決了身份問題,可以在街上行動,被軍裝警盤問也不用擔心立刻揪去移民局。
“可福叔福嬸怎麽辦?”
阿香婆想了想,“你跟他們好好商量,能不能隻做半天或者讓他們重新招個人?”
蘇念星有些不好意思張口,福叔福嬸對她挺好的。
阿香婆知道她年紀輕,麵皮薄,主動攬下此事,“我去說吧。”
一人做事一人當,自己的事怎麽好麻煩阿香婆,蘇念星果斷搖頭,“還是我自己說吧。”
客人上門,兩人停止交談。
晚上收工,阿香婆趁著蘇念星在整理東西,特地去找福伯福嬸,把情況說了一遍。
福伯一聽這孩子回去後還得坐牢,心疼得不行,“這孩子太可憐了。不用重新招人,就讓她做半天工。剩下的時間讓她跟你一起擺攤吧。我們之前說多加一個炸鍋,其實是不想卸磨殺驢,畢竟她幫我們找到那麽好的機子。等她走後,我們就雇個短工,這樣也能省不少錢。”
找黑工太危險了,得虧小蘇人品好,沒把他們供出去。要是碰到心腸壞的,他們老兩口說不定得繳罰款。
回去的路上,蘇念星把自己想上半天工,另外半天跟阿香婆一塊擺卦攤的事說了。
福伯一口答應,“好。”
這也太順利了,蘇念星有點懵,但還是有些抱歉,“是我食言了,我該信守約定做下去。但是……”
福嬸卻善解人意道,“做魚丸很枯燥,現在的年輕人都吃不了苦。你已經是幹得最久的人。而且還幫我們介紹這麽好的機子。我謝你還來不及呢。隻上半天工挺好,剛好夠我們一天的量。”
福叔福嬸這麽好說話,蘇念星更加不好意思,想起他們之前的打算,她試探問,“可你們之前說要加個炸魚串的攤子?”
“不加了”福嬸果斷搖頭,“炸鍋太危險,萬一翻了就不好了。”
蘇念星一想也對,這事就算定下了。
三天驚蟄過後,阿香婆給蘇念星分了錢。她直接將錢平分,每人6440。
蘇念星就是個打雜的,她對祈福一竅不通,分一半太多了。忙把錢推回去,“給我幾百就行。您一年到頭可就指著這三天。”
阿香婆卻道,“我不能掙太多,我現在可以領綜援,收入太高的話,我就領不到了。”
她之前擺攤是為了等孫女。現在孫女已經找到,擺攤就是為了打發時間。掙錢反倒是次要的。
蘇念星以前看港劇倒是聽過綜援,但她一直不知道是什麽。經過阿香婆解釋,她才明白這是政府為經濟上無法自給的人提供基本需要。如果收入過高,阿香婆就領不到綜援。
蘇念星恍然大悟,不過她覺得阿香婆此舉也是想讓她多帶點錢回內地,心裏格外感動。
阿香婆笑道,“去年沒有你,我才掙了四千多。今年多虧你。年輕人就是手腳麻利。”
蘇念星被她逗笑了。
晚上回去將錢塞到枕頭下,加上之前掙的五千多,她現在已經有一萬二的存款。
蘇念星上輩子沒賺過一分錢,她也從未想過自己有一天會為一萬多塊錢而激動。
如果她爸看到她這麽能吃苦,一定會為她驕傲。
想到父母,她歎了口氣,轉順又想到原身的母親?
人海茫茫,她該去哪尋人呢?對了,她可以找阿麗。同鄉阿麗也在銅鑼灣上班。當時阿麗還告訴她地址,砵蘭街12號。
蘇念星打算下午去砵蘭街找阿麗,問問對方知不知道她母親的下落。
她向福叔福嬸打聽砵蘭街怎麽坐車,是坐巴士還是坐地鐵,哪個更方便。
誰知福嬸聽到她要去砵蘭街,眉頭皺緊,“你去砵蘭街幹什麽?那種不幹淨的地方,你一個未成家的女孩子千萬不能去。”
蘇念星悚然一驚,砵蘭街是紅燈區?她仔細回想原身的記憶,那個阿麗當時打扮得很時髦,回到老家就嫌棄川省人老土。原身沒有多想,甚至她心裏也是這麽認為的。
可是蘇念星仔細回想,阿麗穿著確實時髦,許多款式內地見連都沒見過。但是對方眉眼中的風情卻也耐人尋味。
阿麗出手還特別大方,給弟弟蓋了房間。但是她來了香江才知道,沒有證件根本找不到好工作。阿麗哪來那麽多錢。
唯一的解釋就是阿麗從事見不得光的行業。
她心裏還冒出一個可怕的念頭,阿麗會不會誆騙原身,故意帶她偷渡到香江,想讓原身跟她一起賣1身?
香江夜總會多如牛毛,甚至還有一樓一鳳政策。
原身常年幹活,皮膚呈小麥色,五官長得也很清麗,比阿麗還好看。如果她能白兩個度,說不定能去競選港姐。
將這樣的小姐妹帶出來,阿麗肯定也能得一筆豐厚的介紹費。
細思極恐啊。
“小蘇?我說話你聽到了沒?”
蘇念星回神,見福叔福嬸正擔憂地看著自己,她忙不迭點頭,“我知道了,我不去了。”
夜總會那個地方魚龍混雜,她現在還是個黑戶,去那個地方找人,被對方扣下,壓根沒人給她出頭。還是算了吧。
至於原身的母親?以後有機會她找人把阿麗叫出來,比起彌補原身的遺憾,現在還是自己小命更重要。
福叔福嬸出去吃海鮮。蘇念星獨自待在院子裏做魚丸。將魚鱗處理幹淨後,她就開始處理魚刺。就在這時有一夥記者湧進來想采訪蘇念星。
重案組一直在查案,警署公共關係科不方便告訴案情進展。但是市民們的恐慌情緒越發高漲,對警察辦事效率越發不滿。迫於壓下下,昨天張sir終於吐口,告訴記者之前的犯罪嫌疑人並不是凶手。
這些記者嗅到了八卦信息,如果神婆不是凶手,但是她又算出虎哥三日必死,這說明她算卦很神啊。是個名副其實的神婆。
香江人向來迷信,尤其對這種擁有真本事的神算大加吹捧。
記者們馬不停蹄找到這兒,問蘇念星是怎麽算出來的。
蘇念星把自己擅長手相的事情說了。
記者又采訪她,殺死虎哥的凶手長什麽樣?
蘇念星這次沒有告訴他們實情。那凶手還沒被抓,她提前說出來,對方找上門滅她口怎麽辦?她淡淡道,“我沒見過凶手的手相,所以算不出他長什麽樣。”
這話太逗了,如果她看過凶手的手相,還能看不到他的臉嗎?記者們無力吐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