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Steward對著林輕嵐灑下一片生理鹽水，將她從審訊椅中解救出來。
液態的缺心眼合金很像是水銀，呈滾珠狀從她身上滑落，一點殘留都沒有。
Steward懸浮在她麵前：“我會保護聯邦的英雄。”
來自帝國的男審訊官站了起來，這次抓捕行動是帝國和聯邦合作，審訊也都是一個帝國審訊官配一個聯邦審訊官。
目前還沒有宣布合作終止，他們不能在這裏起衝突。
審訊室裏為了林輕嵐的歸屬劍拔弩張，而她本人，正蹲在地上照鏡子。
她麵前一灘銀色液態合金，像是一汪清澈的銀色清泉，倒映出她清秀但是沾了點灰的臉龐。
頭發有點亂但還能看，臉上有灰但不影響她好看。
林輕嵐：“Steward，我被生理鹽水淋濕了。”
Steward：“給您用暖風烘幹。”
林輕嵐用手背蹭掉臉上的灰，問：“會編發嗎？能順手幫我把頭發清潔一下嗎？然後挑一個漂亮點的發型把頭發盤起來。”
Steward的綠燈閃爍兩秒，說：“可以清潔，但Steward並不具備編發功能，給您提供發圈和梳子，您自行編發可以嗎？”
“好吧。”林輕嵐的語氣有些失望，“希望你早日改進，不要覺得自己是AI就可以停止學習了。”
Steward：“……”
女審訊官更加斷定她是富裕星球的貴族小姐，她使喚Steward的時候太理所當然，也太熟練了。
且這種緊張氛圍下，誰會在意身上幹淨與否、發型是否漂亮呢？
五秒後，送貨機器人抵達，Steward的機械手臂拿起幹洗泡沫噴劑和幹淨毛巾，居然真的開始認真給林輕嵐洗頭。
林輕嵐則用濕巾擦掉了自己臉上和手上的灰。
帝國審訊官嚴肅道：“女士，桑行淵上校想和您麵談。他在Edward星盜團的代號為柯椰，此前與您有過數次合作。”
女審訊官對帝國行為表示不屑：“早幹嘛去了？我們的人都已經自爆身份了，你們才開始搶人？”
Steward此刻宛如一隻機械章魚，多個機械臂同時替林輕嵐吹幹並理順頭發。
同時，它麵對林輕嵐的顯示屏上有一個倒計時——
【司安野少校還有53秒抵達。】
林輕嵐隨意將頭發盤起，把Steward的顯示屏當鏡子，覺得效果還不錯，滿意地勾起唇角。
她轉向帝國審訊官，說：“告訴桑行淵，我來自華夏。”
帝國審訊官皺著眉，以為是什麽暗號，正愣神間，審訊室大門打開。
來人身形高大，肩寬逼近門寬，肩膀高度直逼大門，特製軍服穿得板正，但露出的手背皮膚是偏黑的小麥色。
來的不會是頭熊吧？
這是林輕嵐的第一反應。
壓迫感有點強，但她不能露怯。
這是第二反應。
如果身份被揭穿，就得考慮殺出去。
來者矮身低頭看了眼門內空間，歉意地笑了笑：“我還是不進來了，小風，我來接你。”
林輕嵐黑了臉。
哪裏來的“小風”，她借用的明明是臥底“小雨”的身份信息。
他的臉也是偏黑的小麥色，但五官清秀，組合在一起，是一種帶著野性的清秀與幹淨。
林輕嵐這才將他和照片裏的人對上號——他隻見過司安野的證件照，並沒有想到對方體型這麽龐大。
林輕嵐沒動，問：“需要帶麵具嗎？”
司安野：“不用，已經清場了。”
Steward：“聯邦會保證您的安全。”
林輕嵐這才抬腳往外走。
帝國審訊官還想挽留，但礙於司安野的龐大體型和威壓，愣是一動都不敢動。
女審訊官目送他們離開，又給司安野發了一條私信，提醒他林輕嵐可能患有臆想症或者精神分裂，總之要注意她的精神狀態。
男審訊官思來想去，覺得自己的臨時搭檔一直在拖延時間，問：“你是不是早就知道？”
女審訊官微笑，表情依然帶著不知世故的天真，隻是落在男審訊官的眼中，這種天真變成了嘲諷。
她說：“我並不知道。不過，按照正規流程，本應該半小時後才開始審訊，是你急不可耐要求提前審訊的。”
抓了人本應該立即審問，但聯邦刻意推遲了審訊時間，很明顯裏麵有不需要審訊的人。
恰好就是她負責的這一個而已。
女審訊官收拾好文件，離開的步伐幹淨利落。
她剛走，桑行淵就趕到了審訊室，他身上繃帶多得像個木乃伊，部分傷口處還有風幹的營養液，顯然是剛從醫療倉出來的。
可惜還是來遲一步。
Steward友情提示：“桑行淵上校，您身上有三處創口已裂開，建議立刻接受治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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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輕嵐跟著司安野上車，東瞧瞧，西看看，不管什麽都能吸引她的注意力，唯獨不看司安野。
說來可憐，原主跟這個世界好像也不太熟悉。
原主被關起來的這些年，隻能埋頭學習、研究，不能上網、不能交朋友、不能自己出去玩，甚至不能和任何人交往過密，否則對方就會在一個月內死於意外。
司安野說：“你不用再過膽戰心驚的生活了，接下來想做點什麽？”
林輕嵐掃視一圈，司安野的車也是特製的，特別大，隻有一排座椅，後麵就是後備箱了。
司安野知道她在找什麽，說：“沒有任何竊聽設備，但有行車記錄儀，和尚未開啟的Steward。”
林輕嵐抿著嘴不說話，顯然是拒絕溝通。
司安野調轉方向盤：“那麽去我家吧，那裏安全，也不會被偷聽，正好我有東西要交給你。”
林輕嵐：“？”
司安野：“放心，如果你的安全出了問題，第一個被懷疑的就是我。”
林輕嵐：“……”
她沒法放心，身份是她冒用的。
但現在也隻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司安野好像不太喜歡安靜的氛圍，主動找話聊：“你接下來想上學還是工作？”
林輕嵐抿了下嘴，說實話，她不想跟聯邦建立太深的聯係。
司安野主動介紹：“可選崗位不多，都是一些文職，工資不高，但是能極大程度保證你的安全。”
Steward把她目前能從事的工作都顯示出來，供她參考。
不算多，一張屏幕就能裝下。
且全都是軍方提供的崗位。
司安野說：“你的身份特殊，很容易被他們發現並打擊報複，我建議你先去上學，聯邦會提供助學金。”
Steward屏幕一閃，變成了可選專業。
林輕嵐本不感興趣，但發現可選專業真的比崗位要多得多——看來星際時代找工作也看學曆。
林輕嵐一眼就看中了機甲戰鬥係和機甲設計。
來星際不玩機甲約等於白來。
林輕嵐眼神瞬間亮了：“這些我都可以選？包括機甲戰鬥？”
司安野聽到她有感興趣的專業，欣慰地笑了。
他說：“我會給你寫推薦信，將你推薦到賽德爾軍校。不過這裏管理嚴格，在校期間不能對外聯絡。但校方會給你配備光腦，允許交友，也可以上內網論壇。”
林輕嵐非常心動，但沒有立刻給出回應。
這身份是她借來的。
司安野的家是一棟非常高的二層獨棟別墅，跟普通樓房的四五層差不多高，且搭建的非常硬核——如果仔細看的話，會發現圍牆不是圍牆，是一排激光武器。
雖然目前炮口都朝下，但萬一哪天他家的AI暴|亂，方圓十裏地恐怕都得變成廢墟。
司安野一邊帶她進院子一邊介紹說：“二樓盡頭的房間是無AI密室，談話最好在那裏。”
他忽然一頓，往前挪了一步，將林輕嵐擋在身後，遮得嚴嚴實實。
林輕嵐秒懂，立刻戴上帽子，遮住頭發擋住臉。
“安野哥哥~！”隔壁的門忽然打開，一個嬌滴滴的小姑娘朝他小跑了過來。
司安野示意林輕嵐先進去，這裏他來應付。
林輕嵐輕嗤一聲，抓著帽子往大門的方向走，剛走到門口，Steward替她將門打開：“您是今年的第一個客人，女士。”
林輕嵐進了門也沒敢放下帽子，直奔二樓的無AI密室去了。
門口，司安野露出一個客氣而疏離的笑容：“溫小姐，請問有什麽事情嗎？”
小姑娘當即紅了臉，細聲細語：“安野哥哥，剛才那是誰啊？”
她是司安野恩師的女兒，和林輕嵐同年。
如果林輕嵐選擇機甲戰鬥係的話，她們大概率會成為同學。
司安野隻說：“一個朋友。”
溫紫貝又問：“過幾天我要開學了，是你曾經就讀過的賽德爾軍校，你可以送我嗎？”
司安野：“抱歉，我很忙，溫老師應該會送你。”
溫紫貝隻能作罷，還想和他寒暄幾句，問問他最近過得怎麽樣、吃得好不好、剛才的女人到底是誰，但一對上他的目光，什麽話都忘了。
司安野問：“還有什麽事嗎？”
溫紫貝搖頭。
三分鍾後，司安野敲響自家無AI密室的門，問：“我可以進來嗎？”
“進。”
林輕嵐應聲，又覺得好笑，這明明是他的家。
司安野給她帶來一杯熱牛奶和一塊麵包，說：“東西不多，你將就吃。”
林輕嵐也不客氣，吃著人家的，還陰陽怪氣：“你很受歡迎啊。”
司安野隻和善地笑著，等她的下文。
林輕嵐本想溫和地坦白，但見司安野這種態度，頓時氣不打一處來。
她為故友抱不平：“不是小風，你應該叫她小雨，那位真正的X501，已經為你犧牲了。”
司安野的笑容淡了些，點點頭：“我知道，她叫你小風。”
林輕嵐沉默。
她們都沒有名字，林輕嵐曾給小雨寫過“嵐”字，她也許是不認識，所以叫成了“小風”。
林輕嵐問：“她叫什麽？”
司安野掛著疏離的笑容：“抱歉，我不能告訴你她的名字和信息。”
見林輕嵐臉色不太好，司安野又找補：“但是她向我提到過你。”
林輕嵐：“提了什麽？”
司安野不答，轉而說：“我也知道後幾次的消息是你傳出來的，你們的慣用詞不一樣。”
林輕嵐追問：“所以她提了什麽？”
司安野無奈地笑了一下：“提過你人很好，如果她不在了，她希望你能繼承她的退休身份，替她去過燦爛而熱烈的一生。”
林輕嵐啞然。
原來有人曾一言不發地替她鋪路。
司安野見她坦誠，也開門見山直說：“Edward星盜團曾經大規模拐、買十歲左右的女孩，你和她都是其中一個。你們都被關起來學習，我們猜測Edward星盜團是想培養自己的科學家。”
林輕嵐點頭又搖頭：“真正要培養的隻有一個，其他人都是陪這個女孩生活，讓她不孤單而已。”
司安野：“可以細說嗎？”
林輕嵐：“抱歉，並不是群體生活，而是把所有的女孩都各自關進單獨的房間裏，讓她們覺得小女孩獨自長大是正常的。所以我也並不知道有哪些人，也不確定其他人的遭遇是否和我相同。”
司安野用紙筆將其記錄下來，林輕嵐提供的情報和他們目前掌握的相符合，那一個特殊的女孩則是未掌握的重要情報。
他記錄完，看向林輕嵐，後者攤手：“我說完了。”
司安野將紙筆細心收好，又寬慰她：“你可以放心，聯邦並沒有懷疑你，隻是將你放在軍部更安全。於你，於我們，都安全。”
司安野見她沉默不語，將一隻身高二十厘米的小熊玩偶遞給她，說：“小雨曾說，如果能平安回來，要送給你小熊玩偶，還要帶你去遊樂園。你暫且不能出現在遊樂園，但可以擁有小熊玩偶。”
林輕嵐接過小熊玩偶，更加不高興了。
她刺回去：“她很喜歡你，私藏了你的照片。後來她不在了，照片是我銷毀的。”
“謝謝你。”
司安野似乎見慣了生死離別，對此僅緬懷了三秒，便挑起下一個話題：“我晚上還有任務，現在送你去賽德爾軍校。”
林輕嵐愣住，星際的學校都這麽隨便嗎？
日出前從Edward星盜團逃脫，上午接受審查，下午就能入學軍校了？
沒有層層考核和審查嗎？
司安野一副趕時間不便多說的表情，替她把帽子戴好，擋住臉，紳士而又粗暴地將她拎出去，塞進車裏，然後自己坐上駕駛位，送她去學校。
林輕嵐：“……？”
不是，你們星際人民都怎麽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