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為期一周的野外生存訓練徹底落幕。

蘇橋跟陸瓷不出意外的獲得了第一名。

“胳膊上的傷要去醫務室看看。”臨走前,蘇橋叮囑陸瓷。

學校醫務室是免費的,雖然隻是一個小小的醫務室,但畢竟是最高級的軍事學院,裏麵的校醫技術堪比外麵的專家門診。

“嗯。”陸瓷應一聲,漆黑的眸子落到蘇橋臉上。

蘇橋張了張嘴,似乎還想再說些什麽,可最後卻還是什麽都沒說。

她跟陸瓷已經牽扯太多因果,應當適可而止。

不遠處的蘇聿白按了按車喇叭,催促蘇橋道:“姐,快點,媽今天出院,爸也特意趕了回來,在家裏等我們吃飯呢。”

蘇橋轉身,上了蘇聿白的車。

蘇聿白坐在駕駛位,視線從陸瓷身上略過,臉上閃過幾抹不快。

“姐,那就是跟你一起野外訓練的小子?”

蘇橋下意識坐直身體,看向蘇聿白的表情中帶上了幾分緊張,她力求鎮定,“嗯,怎麽了?”

“沒什麽。”蘇聿白卻不想多說的樣子。

蘇橋有些不鎮定了。

“你覺得他,長得好看嗎?”蘇橋試探性的開口。

蘇聿白正在開車,聽到這話,猛地一踩刹車。

蘇橋由於慣性,向前衝去,幸好身上的安全帶扯住了她。

前麵正好是一個紅燈。

“很醜。”

蘇橋:……這是正話,還是反話?

蘇橋仔細的辨別了一下蘇聿白臉上的表情,那股子厭惡好像不是假的。

“姐,你別跟他走得太近,像這種貧民窟裏麵出來的,心思都野著呢。”

蘇聿白雖然不參與另外幾位f4的遊戲,但皇家學院內那些齷齪的事情他還是清楚的。

基本沒有貧民學生能逃過錦衣玉食的糖衣炮彈,即使有些骨頭硬的,最終也會跪倒在現實麵前。

也曾有人對蘇聿白暗示過,要不要養一個貧民寵物。

蘇聿白對這種事情本身就不感興趣,之前偶爾起一次心思,也是因為蘇橋。

原身的性格跟她的人一樣,冰清玉潔,喜歡打抱不平。

蘇聿白處處跟原身作對,當然想用這樣的事情去惡心她。

可自從原身出了車禍,蘇聿白就打消了這個念頭。

不僅開始直覺遠離那些人渣,也學著蘇橋的樣子,時不時幫扶一把那些被貴族欺辱的貧民子弟。

隻是不知道為什麽,他看剛才那個叫陸瓷的就不爽。

“他不是那種人。”蘇橋下意識的為陸瓷解釋,話罷之後才意識到自己說了什麽。

或許就應該讓蘇聿白誤會陸瓷,這樣才能阻斷蘇聿白對陸瓷的占有欲。

“我知道了,你放心吧。”因此,蘇橋迅速推翻之前說的話,讓蘇聿白放心。

蘇聿白這才喜笑顏開,開始談論這次母親從康複醫院出來之後,身體似乎好了不少的事情。

蘇聿白的母親,也就是原身的養母,因為生育蘇聿白的時候身體產生了不可逆的創傷,所以留下了終身後遺症,需要常年住院治療。

蘇父就找了一家康複醫院,將蘇母送了過去。

原身出車禍這件事也一直瞞著身體不太好的蘇母。

蘇橋記得原著中,蘇母聽說原身出車禍去世的消息,當即便暈厥了過去。

後來好不容易養好了,又聽說原身是因為跟蘇聿白飆車才會出的車禍,登時又是一陣氣血攻心,在蘇聿白臉上狠狠扇了幾個耳光子,直到過幾年去世,都沒有再見蘇聿白一麵。

因為自己的爭強好勝,意氣用事,所以導致了養姐的死亡。

一開始,蘇聿白為了減輕自己的罪惡感,一直不願意承認是自己害死了原身。

直到被蘇母一巴掌打醒,才知道自己錯的有多離譜。

隻是因為嫉妒養姐優秀,比自己更得父母寵愛,所以做出這種事情。

他應該受到墮入地獄的懲罰。

因為蘇聿白在自己的精神地獄陷得太深,所以在碰到陸瓷這樣全身心吸引他的人後,他才會對陸瓷產生這樣大的占有欲。

他將陸瓷視作自己在地獄之中唯一的那束光。

經過掙紮,沉淪,再掙紮,蘇聿白的人性在他母親死去的那天,終於全部湮滅。

在泥濘中掙紮求生的他決定跟另外三個渣攻合作,將陸瓷也拉下地獄,與他們一起沉淪。

現在,蘇橋變成了蘇橋,蘇聿白也沒有因為那場車禍而性情大變,一切都在朝著好的方向去。

蘇橋的臉上忍不住露出一個笑來。

蘇聿白微微偏頭,看到坐在副駕駛上的蘇橋,穿著筆挺的白色軍裝,黑發難得披散下來,柔順如綢緞,她身上沒有alpha天生的霸道恣睢,反而透著一股難得的溫柔沉穩,就像是冬日溫暖的陽光。

此刻,少女不知想到什麽,輕輕勾了勾唇。

薔薇色的唇瓣,濕潤細薄,輕輕淺淺。

蘇聿白神色微頓,直到身後傳來汽車喇叭的催促聲,他才恍然回神,趕緊開車往前去。

-

蘇家別墅內,傭人已經準備好今天的晚餐。

這是蘇橋出院之後,一家人第一次聚在一起。

按照人物設定,蘇家是典型的嚴父慈母家庭。

穿著白色軍裝的蘇父身形魁梧挺拔,是個出身貴族的頂級alpha。蘇母身穿白色小禮服,身形纖細柔軟,頭發盤起,留一縷垂在麵頰處,臉上帶著淡淡的妝麵,笑起來時溫柔可親。

蘇母亦是一位出身貴族的omega。

雖然並非頂級omega,但形象容貌都不差。

隻是因為長久生病,所以即便是上了妝麵,也能看出蘇母神色之中的憔悴。

雖然是政治聯姻,但兩人相處的極為融洽,也屬於日久生情的款式。

雖然蘇父身為一家之主,常年住在軍部,寡言少語,但每次放假,都會去看蘇母。

雖不善言辭,但兩人的心卻始終靠在一起。

“吃飯吧。”蘇父發話了,大家才敢動筷子。

比起嚴肅的蘇父,蘇母顯然溫柔多了。

“今天我們一家人難得聚在一起,就不要這麽嚴肅了。來,橋橋,這是你最喜歡吃的蝦,我已經讓人替你剝好了。”蘇母溫柔的給蘇橋夾了一隻蝦。

看蘇母拆自己的台,蘇父輕咳一聲。

蘇母卻根本就不管他。

蘇橋受寵若驚,垂首道謝,“謝謝。”

蘇母笑道:“你這孩子,還是這麽客氣。”

蘇橋從孤兒院被接回來的時候已經記事,她到蘇家的第一天,就受到了蘇聿白的嫌棄。

雖然蘇母教訓了蘇聿白一頓,但蘇橋心中清楚,她在蘇家永遠隻是一個外人。

不過蘇橋本身性格脾氣好,她記得蘇家對待她的恩情,也知道蘇母和蘇父是真的對她好,因此,對於蘇聿白的挑釁,她從不回擊。

若是以往,蘇聿白肯定是要鬧的,比如摔下筷子,扭頭就走,將好好一場家庭聚餐鬧得大家都不開心。

最後還要蘇橋去給他道歉。

可今天,蘇聿白卻一反常態,“姐,多吃點。”他也給蘇橋夾了一筷子蝦。

那蝦堆滿了蘇橋的碗,蘇橋笑了笑,“你也吃。”

蘇母看到兩人其樂融融的場麵,忍不住笑得更開心了。

隻是坐在首位的蘇父除了一開始的略微尷尬之外,後續不知想到什麽事情,視線落到蘇聿白身上,始終板著一張臉,沒有說話。

用餐結束,蘇母累了,先去休息了。

蘇父朝蘇聿白道:“跟我到書房來。”

蘇聿白身體微僵,他低著頭,跟蘇父去往書房。

-

蘇父的書房很大,蘇聿白一走進去,就被蘇父直接道:“跪下。”

蘇聿白跪了下來。

書房地麵上鋪著地毯,蘇聿白跪在那裏,也不覺得膝蓋疼,直到蘇父從抽屜裏拿出了一條鞭子。

蘇聿白一看到那鞭子,就忍不住白了臉。

這條鞭子把蘇聿白從小抽到大,他最清楚這條鞭子的威力,甚至連身體都已經養成了下意識的恐懼反應。

還不等蘇聿白最好心理準備,那邊蘇父已經道:“把衣服脫了。”

蘇聿白跪在地上,脫了上身衣物,露出白皙勁瘦的後背。

蘇父揚手,一鞭子直接就抽到了蘇聿白背上。

這一鞭子用足了力氣,鮮血四濺,那道鞭痕直接從蘇聿白的肩膀到後腰部。

蘇聿白悶哼一聲,痛的咬緊牙關。

蘇父眯眼,神色陰鬱,“橋橋出車禍的事情,我沒告訴你媽,如果不是橋橋命大,我現在就算打死你,也換不回她的命。”

“對不起,爸,都是我的錯。”

從前的蘇聿白是咬死了也不肯認錯的。

可今日,他卻如此輕鬆就認錯了。

這讓蘇父有些詫異,連帶著手裏的鞭子也下意識停了一下。

“爸,您打吧,都是我的錯。”蘇聿白說完,扶趴著雙手撐地,讓蘇父打的更方便。

蘇父擰眉,攥著鞭子的手緊了緊。

自己兒子,他當然是心疼的。

可蘇橋雖是養女,但也是養了十年的女兒。

蘇父揚手,另外一鞭子正要下去,書房的門突然被人敲響。

“父親,我來給您送茶。”

是蘇橋的聲音。

“不用了。”蘇父看了一眼蘇聿白,朝門外道:“我不渴。”

蘇橋卻沒走,她堅持敲門道:“父親,弟弟不見了,您看到他了嗎?”

蘇父明白,蘇橋這是來給蘇聿白求情來了。

每次都是這樣,蘇父想要教訓蘇聿白的時候,蘇橋總會出來給他求情。

從前的蘇聿白並不領情,可今天的蘇聿白卻忍不住紅了眼眶。他朝蘇父看了一眼,狠狠抹了一把臉上的眼淚。

倔強如蘇聿白,就算是被打得皮開肉綻都不會當著他的麵流眼淚。

蘇父愣住了,下意識道:“很疼嗎?”

“不疼。”蘇聿白低著頭,依舊保持著那個姿勢,“爸,我知道錯了,以後,我再也不會那樣了。”

孩子的成長或許就在一瞬間。

蘇父握著手裏的鞭子,突然感覺欣慰。

“記住你今天說的話,那是你姐姐。你們姐弟,應該和睦共處,我跟你母親,也不會偏心任何一個人,你們都是我們的孩子。”

嚴肅如蘇父,能說出這樣的話來,已經是極限。

蘇聿白一直梗在心裏的心結突然就釋懷了。

他確實嫉妒父母對蘇橋太過偏袒,可回過頭來想,又哪裏不是他太過偏執。

是他認為父母的愛隻該屬於他一個人,連一丁點都不願意分給蘇橋。

並非是蘇父蘇母不公平,而是他自己的問題。

“我知道了,爸。”

蘇父見蘇聿白認錯態度良好,再加上門外的蘇橋有意求情,便頷首道:“穿上衣服,出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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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聿白紅著眼眶從書房出去的時候,蘇橋正端著茶盤站在門口。

她看到蘇聿白的紅眼睛,愣了愣。

不會吧?她來晚了?打得那麽狠,都哭了?

其實……蘇橋是故意來晚的,原身確實因為蘇聿白所以喪命。

這頓打,蘇聿白該受。

不過從原身角度考慮,她一定會出麵阻止。

因此,蘇橋才會端著茶盤出現在書房門口。

不過她私心晚了一分鍾。

熊孩子還是要揍一下的。

現在從蘇聿白後背處滲出的血跡來看,他確實是被蘇父抽了。

白色軍裝很厚,那血跡能從裏麵暈出來,顯然蘇父揍得不輕。

蘇橋略微有些心虛。

“被打了?疼嗎?”

蘇聿白搖頭。

蘇橋從口袋裏掏出一個藥膏遞給蘇聿白。

“藥膏,自己抹吧。”

從前蘇橋給蘇聿白的藥膏都會被這位大少爺扔進垃圾桶裏。

可今天,這位大少爺卻紅著臉拿了過來,用蚊子般的聲音小小聲道:“謝謝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