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程副團也沒想到這事這麽好查,但現在情況又有些複雜,涉及到沈家私事,她不好多幹涉,就把休息室其他人都遣了出去,隻留下自己,還有腳下生釘死活不肯走的程英。
她瞪她幾眼,程英梗著脖子就是不走。
沈晴這會兒也在死鴨子嘴硬,就是不承認這事跟自己有關係。
她咬死了說:“我就是來看姐姐的,你們不能自己出了事就賴到我身上。”
一會兒又裝可憐:“我知道你們都懷疑我,我以前是做錯過,但是我都已經改了,姐姐你不都原諒我了嗎?”
沈婉不為所動,隻問她:“你說你來看我,那我怎麽沒看到你?”
看她看到更衣室去了?
“而且,我們還沒說出什麽事了,你怎麽知道是出事了?”
沈晴一僵,表情扭曲一陣差點演不下去,但仍是那句話:“我不知道,當時演出快開始了,我怕耽誤你就先出去了。”
她想否認,可沒那麽容易。
程副團把今天見過她的人,接觸多的都叫了進來,包括一開始給她帶路的那個女兵。
前麵兩個都認出她了,輪到白小娟時她卻說:“我記不太清了。”
不過也不重要,前麵的指認已經讓沈晴脫不開關係。
程副團有些遲疑的說:“接下來我要找人給她搜身。”
李麗華冷眼點頭,沈父張了張嘴,最終還是沒吭聲,就是默認了。
沈晴臉上青一陣紫一陣,也不說話,但總體瞧著還算鎮定。
程副團喊李老師過來給她搜身,開始前,沈晴才冷臉指著沈婉和李麗華說:“爸,你就看著她們母女倆欺負我是不是?”
她說完,就主動張開胳膊,任由李老師給她搜身,眼睛卻盯著沈婉,滿懷惡意。
李老師裏裏外外搜了一遍,什麽都沒發現,沈晴身上隻有一股淡淡的玫瑰頭油味。
她衝眾人搖頭,沈父恍然,沈晴卻立馬指著沈婉得意道:“現在你們滿意了嗎?我可是什麽都沒做,我要你全軍通報給我道歉!”
“好,我答應你。”沈婉掀唇笑著走近她。
沈晴見她還能笑的出來,又警惕起來,腳下意識的就想往後退,反應過來後頓時又覺得難堪。
沈婉在她身前半臂的距離停下,視線掃過她的右手,又朝她笑了下:“不過妹妹現在說這些還有點早。”
李老師在旁邊抓住沈晴的右手,湊到鼻端一聞,濃濃的桂花味。
這下證據確鑿了,沈晴臉一白,還想狡辯,沈父卻已經對她失望至極。
原以為她已經改好了,卻不想這才回來多久,又幹出這種事,還是在部隊裏,他的臉都被她丟盡了。
沈父滿麵羞愧的跟程副團和李老師道歉,轉身又對沈婉保證:“婉婉,這件事,我會給你一個交代,抱歉……”
他話還沒說完,沈晴忽然爆發衝他哭喊:“我才是你親女兒!你信她們不信我!我沒你這樣的爸——”
啪!
沈父怒急攻心,甩了她一巴掌,喝罵道:“你給我閉嘴!還嫌不夠丟臉嗎!明天你就給我離開北城!”
程副團對他要帶走沈晴的決定沒異議,沈晴不是她文工團的人,更不是軍人,她管不了,但是她的家人可以管教她。
李老師歎了口氣,等李麗華他們離開,她還去安慰沈婉,讓她看開點,別放在心上,畢竟這算是沈家家事了,哪怕計較也奈何不了沈晴。
沈婉對沈父的決定有持懷疑,她不認為沈晴會這麽輕易就離開北城。
不過沒關係,她會讓沈晴乖乖離開的。
……
這邊害沈婉的事查出來了,蔣玲玲那件事卻不好查,團裏領導一致認為對她動手的就是她們文工團裏的自己人。
現在雖然還沒查出來,但她們沒打算放棄,肯定要把這人揪出來的。
演出結束的下午,團裏給大家放了半天假,沈婉懶得回家看沈晴表演,就跟程英一起去部隊醫院看望蔣玲玲。
她這次好像傷的挺重的,藏在她鞋裏的針有半根直接斷在了肉裏,取出來還要做個小手術。
好在沒傷到骨頭啥的,養一段日子就好了。
程英經過這件事後對蔣玲玲改觀不少,去探望她時還想問問她有沒有懷疑的對象,想盡快幫她把真凶揪出來。
誰知道蔣玲玲手一攤道:“我哪兒知道,團裏嫉妒我的人多了去了,我總不可能一個個都記住吧。”
程英:“……”
雖然知道這樣想不太對,但她突然覺得蔣玲玲被人害成這樣,跟她這狗脾氣肯定脫不了關係。
不過她們還是低估了團裏領導們的辦事能力,沈婉第二天中午午休完剛來到練功房沒多久,程英就一臉我知道了不可告人的大秘密的表情來找她。
開口就是:“害蔣玲玲那人團裏已經抓到了。”
沈婉一邊壓腿一邊問:“是誰?”
程英這時卻又賣起了關子:“你猜猜唄,絕對是你意想不到的人。”
沈婉換了另一邊壓,慢慢看向她道:“白小娟?”
“你,你怎麽知道的?”程英驚訝的反問她:“我姑姑剛把她叫去問話,我親耳聽見的,應該還沒傳出來啊?”
“不是你讓我猜的?”沈婉笑了笑,她沒告訴程英的是,她其實早就覺得白小娟有些不對勁了。
之前沒證據隻是她的一些猜測,但剛才看程英又驚又不可置信的表情就確定了幾分。
她現在還有點懷疑,自己之前被砸很有可能真的是意外,換句話說她是被誤傷的,那次可能也是白小娟做的手腳,但她本意針對的是蔣玲玲。
團裏人都知道蔣玲玲手裏有大禮堂的鑰匙,她經常會去那裏練習,隻要多關注她一些的人也會知道。
“婉婉你真是神了!”程英坐下來,壓著嗓子小聲告訴她:“你是不知道,白小娟做這一切的理由有多離譜。”
白小娟原來是某個郊區公社合唱隊的,機緣巧合下通過選拔在一年前進了她們文工團,原本以為這是她夢想的起點,來到之後她才發現,不管在什麽地方,人都分三六九等。
,因她之前學的戲腔,進了合唱隊後被人嫌棄有鄉音,剛進文工團的白小娟就被人背地裏叫土包子,後麵她放棄合唱隊轉而開始練習跳舞,順利轉到舞蹈隊後,她搬到了新的宿舍。
這也是她跟蔣玲玲結仇的開始,起因是某天蔣玲玲作為團裏剛提幹的代表,被指派了查寢和監督管理女兵寢室衛生與紀律的工作。
蔣玲玲很不耐煩,查寢的時候碰到不合格的地方說話就難聽的很,恰好那時又是白小娟受盡排擠自尊心瀕臨崩潰的時候,蔣玲玲的話一下子就刺穿了她岌岌可危的自尊心。
再後麵的事,沈婉就知道了。
白小娟之所以能搬進她跟程英的寢室,起初也是因為她和程英去查寢,發現了白小娟有被欺負排擠的跡象,她這人並不爛好心,幫白小娟一開始是因為她需要競爭一個機會,這樣既能幫她又能在領導麵前表現,所以跟程英商量過後,就讓白小娟跟她們一起住了。
沒想到當初的事白小娟還是很在意,隔了這麽久還要報複。
程英給她講完經過,又感歎一聲:“之前還以為她膽小又文弱,沒想到她能做出這麽狠的事,聽我姑姑的意思,這事蔣家沒打算放過她,文工團她肯定待不下去了,能不能保住軍籍都難說,你說她這是何必呢。”
沈婉不置可否,她不評價白小娟,隻是她既然做了,那就要想好自己要承受什麽後果。
晚上去食堂吃飯時,程英又給她帶來了最新的消息,蔣玲玲居然給白小娟求情了,現在團裏取消了對白小娟全軍通報的懲罰,文工團她是待不下去了,但是給她保留了軍籍,她可以選擇回到原來的合唱隊,或者轉到偏遠地區的部隊宣傳隊。
這已經是很好的結果了,得說幸虧蔣玲玲沒傷到要害,不然蔣家絕對不會放過白小娟。
沈婉和程英回到宿舍時,正好碰到白小娟在收拾東西。
三人相顧無言,程英在心裏歎氣,不知道該說什麽。
沈婉是既不同情也不打算安慰她,但她沒話說,白小娟卻有話對她說。
見到她們回來,白小娟放下收拾的差不多的背包,直起身看向她們笑了下,忽然問:“你們是不是也覺得我早就該走了?”
程英皺眉輕歎一聲說:“小娟,好歹我們也一起住了這麽久,我想勸你一句,以後做事還是多想想,如果遇到什麽事可以告訴領導,不要再做這麽極端……”
“你懂什麽?”白小娟打斷她的話,臉上滿是諷刺道:“誰要你們假惺惺的跟我說這些話,這些有什麽用?我被她們背地裏取外號,排擠我,嫌棄我是鄉下人的時候也沒見你們出來製止啊?”
白小娟說著說著突然指著沈婉,情緒激動道:“別以為我不知道,你當初幫我還不是為了你自己,你跟她們一樣虛偽,隻是假好心罷了!”
“你們跟她們都一樣,你們這些幹部子女都一樣!就你們身份高貴,我就活該被你們欺負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