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章
向日葵和蒲公英在不大的房間裏麵廝打起來。
前者恢複成了金發綠眼的青年模樣,後者都已經開始用上了藤蔓,兩個植一邊打,一邊還互罵。
“我詛咒你得花葉病!”
“你這個惡毒的植物,我看你的根又細又短。”
“葉子怎麽不露出來?都褪色了吧。”
“滾,我的葉綠素多著呢。”
神奇的是,這兩個廝打得激烈,卻絲毫沒有影響到坐在另一邊的月季和白薔薇。
白鬱也懶得管那兩個,他手中隨意拿起一塊八筒轉了轉,視線轉向了季悅:
“我之前在調查局的時候,也接觸過光輝神教的資料,說教義就是會有神明降臨,來結束這個混亂的世界,普通人將成為被拋棄的舊人類,進化者將成為占據世界的新人類,是嗎?”
季悅點點頭:“對,我這些天也在尋找‘神明’的蹤跡,按照神使之前的語言推測,他應該是想要造神。”
說起這個,她那雙深紫色的眼眸中閃過一絲的不屑。
人類終究是過於狂妄和貪婪,神明那種存在,是隨隨便便就能造出來的嗎?要是這麽輕易就能成神,他們幾個也不會在主神手底下打工這麽多年了。
白鬱思考了片刻:“找到痕跡了嗎?他想幹什麽,在哪裏幹,現在已經到達什麽地步了?”
季悅搖搖頭:“我一直在關注藍晶石的事情,我總覺得神教所做的一切都和它有關,但是關注了這麽久,也隻是得出了藍晶石顆粒培養出了神秘蘑菇和藍晶石能製造汙染物的結論。”
月季花歎了口氣,雖然月之使者是僅次於神使的存在,但神使對他們並不是十分信任。
最起碼對她不是十分信任。
“你隻關注了南洲嗎?”
白鬱將手中的八筒放回去,問道。
“對啊,南洲是光輝神教的大本營,神使的最終目的不可能不在大本營——”
月季花說到一半,整個植物突然就愣住了。
這個世界上好像也沒有規定,最大的秘密一定是在大本營中,神使反其道而行之,在一個分教裏麵進行他的計劃,也完全可以說得通。
這也可以解釋,為什麽她的關係網都已經布遍了整個南洲,卻沒有找到任何與‘造神’有關的蛛絲馬跡。
“月季,有機會的話,關心一下北洲那邊,我覺得北洲應該藏著點什麽東西。”
白鬱想起了之前在貝類手鏈中看到的一幕,沉思片刻後,敲了敲桌子道。
“好的,我知道了。對了,【天狼星】雲小姐還有十五分鍾會到,到時候就麻煩解一下她的控製。”
季悅應下來,隨後又想起了夜雲的事,補充了一句。
她的話音落下後,剛才還打得不可開交的蒲公英和向日葵也停了下來。
“你記得陪我十瓶快樂水,不然我是不會和你一起合作的。”
蒲公英心疼地看著桌子上深了一片的桌布,這可是白鬱大人親手倒的啊。
“知道了。”
向日葵也自知理虧,答應後,就又變成了小孩子的模樣,
“我和你出去做任務的時候用青年樣子,叫向葵,別叫錯了。”
“行,我男性狀態下喊我樸英,你也別叫錯了。”
蒲公英恢複了身為監察員時的女性狀態,在和其他三個植物告別後,離開了這裏。
一會兒有個人類要來,她現在還不適合暴露。
白鬱則看著一旁反射出自己模樣的木質櫃子,想了想,也把自己變了個樣子。
墨色的瞳孔變成了屬於植物的淺綠色瞳孔,略長的黑色頭發從根部褪色,就連睫毛都變成了漂亮的銀白色。
隨後,他把捋到耳後的頭發放下,遮住了自己的小半部分眉眼。
“雖然臉還是那張臉,但感覺一下子就變了好多。”
白鬱抬眸看著自己的倒影,銀色的睫毛微顫,明明還是人類的麵容,但莫名有一種冰涼的非人感。
“我感覺老大真的特別有上位植物的氣質,不像我,我就算用了原本的發色瞳色,也沒有人會懷疑我不是個人類。”
項陽趴在桌子上,托著下巴道。
“還是這個樣子看得順眼一些,畢竟之前幾百年都是這樣看過來的。”
季悅左看看右看看說道,同時看了眼突然響起的手機,隨後站起身拉開了門。
【天狼星】雲小姐正站在門口。
“時間一分也沒差,卡著點來的嗎?”
季悅把人拉進來,隨後直接按在了白鬱前麵的椅子上,美豔的臉上滿是笑意。
夜雲表麵上一副對什麽都不感興趣的樣子,實際上還是有些好奇地看著對麵的男人。
長相很帥氣,皮膚白皙線條優美,有著神秘的銀白色發,最引人矚目的就是那雙綠瞳,宛如水洗過的翡翠一樣,清透但又帶著礦物的冰冷。
不過盡管注意力被麵前人所吸引,夜雲還是很有禮貌地回答了自己同事的話:
“沒有,本來是可以提前半個小時來的,但是我剛剛在東洲看到了【沉沒者】,神使那邊已經知道楚澤淮逃脫的事情,所以【沉沒者】想要再刺殺一次。”
這個十分勁爆又重要的消息一出,場麵一時間陷入了安靜中。
最後還是季悅的一句輕笑打破了安靜的氛圍:
“一個跳梁小醜罷了,不足為懼,你準備好了嗎?”
夜雲直視那雙淺綠色眼眸:“我準備好了,這位呢?可以進行消除嗎?”
白鬱垂下了長長的睫毛,伸出手探了一下對方腦海中殘留的精神控製,又看了眼對方脖頸上若隱若現的月季花紋:“可以是可以,不過,我想要看見你的誠意。”
“你想要什麽?”
夜雲語氣冷靜道,她來之前就猜到了這一幕,世界上從來沒有免費的午餐,怎麽可能會有毫無條件就幫助她擺脫精神控製的事情。
相反的是,當白鬱說出這句話後,她心裏反而更安心了些。
等價交換,一結兩清,省得最後又變成剪不斷理還亂的人情互欠。
“我要【沉沒者】的具體能力介紹和實時位置,來了東洲還想這麽猖狂,自尋死路。”
那雙淺綠色的眼眸沉下去,語氣中帶著毫不掩飾的殺意。
“就這麽簡單?搞的我都有些過意不去。”
夜雲抬起頭,墨色的眼眸看向對麵的人,
“誠意的話,我幫你殺了他,算不算誠意?”
白鬱愣了一瞬。
他知道月季把【天狼星】雲小姐拉進了他們的陣營,算是半個合作人,但真沒想到對方這麽輕描淡寫地就說要殺了【沉沒者】
“不用太驚訝,我也早看那個家夥不順眼了,你要是知道對方私底下做了什麽事情,你也就不奇怪我此刻的決定。”
夜雲將手中的弓拿出來平放在自己的膝蓋上,帶著老繭的手指撫摸過堅硬光滑的弓身。
在房間的光下,這把不知道殺了多少人的弓散發出冰冷的煞氣。
“好,我和你一起去。殺了他之後,我就幫你除去精神控製。”
**
深夜,東洲清河市河白區的邊緣。
“月黑風高日,殺人放火時。”
夜雲仰頭看著被烏雲遮住的月亮,沒忍住感慨道。
白鬱則沒有空去想什麽古詩詞,他和係統剛剛搗鼓了一路,搗鼓出來一根【爆裂之箭】
當初在臨海市的時候,楚澤淮幫忙砍下了他的兩根枝幹手指,一根和林墨的羽毛結合在了一起,做成了【暗箭】,一根幹脆就和楚澤淮的翎羽結合在一起,做成了【爆裂之箭】
【恭喜玩家白鬱獲得武器‘爆裂之箭’,尖銳的箭矢在經過了太陽神鳥的羽毛加持後,獲得了灼燒的增益buff。當箭進入目標體內後,會自動燃燒起劇烈的大火,並且火焰中將中箭者灰飛煙滅。】
【係統溫馨提示,當親愛的玩家想要摸屍時,要謹慎使用這種箭哦。】
係統好不容易逮著了一個製作武器的機會,懷著對過去工作的無比懷念,它咳嗽了兩聲,又模擬了之前經常出現在玩家麵前的模樣。
白鬱沒有去理會抽風的同事,將箭遞了過去:“可以用這個嗎?”
夜雲接過了箭,已經和弓箭打交幾十年的她一眼就看出了這箭矢的不凡:“好箭,可以是可以,你自己不心疼就行。”
這根箭裏麵蘊含著非常強烈的火能量,使用後必然會迸發能量,一看就是一次性用品。
“用吧,一方麵是好處理屍體,我擔心他死後,神使那邊會不有有辦法查看到死者生前的最後一幕,另一個方麵是.....我想給他一個這樣的結局。”
白鬱又想在【沉沒者】刺殺楚澤淮之前幹掉對方,又想讓楚澤淮把當初埋在北洲凍土下的仇報複回來。
現在這種情況下,讓對方的翎羽親自幹掉仇人,讓其也感受一下被金色火焰灼燒的痛苦,勉強算是兩全的計劃。
“好的。”
【天狼星】雲小姐就把這個當成一個委托,隻不過她有求於委托人,而委托人要求幹掉的目標是自己討厭的同事罷了。
進入了工作狀態的她整個人瞬間冷肅下來,墨色的眼眸中閃著銳利冰冷的光,被擦得光滑的巨大弓箭立於身前:
“噓,不要說話,他來了。”
**
暗殺的過程相當順利絲滑,僅僅是十分鍾,箭矢入肉的“噗嗤”聲響起,下一秒,金色的大火熊熊燃燒,照亮了一大片幽暗的森林。
“好快。”
白鬱還以為他們要花好長一段時間才能幹掉對方,沒想到這麽快就出了結果。
薄荷一定會和夜雲有共同的話題。
“暗殺者人恒暗殺之,當他走上這條道路後,就應該有某一天會被暗殺的覺悟。”
夜雲放下了手中的弓箭,也不意外,隻是淡淡道了一句。
當初他們在進行北洲任務時,【水鬼】將附近的凍土融化,【沉沒者】控製凍土成為流沙似的漩渦,在楚澤淮沒有任何察覺的時候,直接把人沉在了千米以下的地底。
當初熬夜製定的好幾版方案都沒有遇上,當時的進程就和今夜一樣絲滑順利。
事實證明,偷襲和暗殺才是幹掉敵人的最好方法。
夜雲漫不經心地想到,一旁的白鬱則靜靜看著那金色的火焰燃燒。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火焰逐漸熄滅,裏麵隻剩下了黑灰色的粉塵。
夜風一吹,粉塵隨著風飄揚,一部分落入了一旁的小溪中漸漸遠去,一部分落在了不遠處的土地上,成為了樹木的養料。
“你是要親眼看著他消逝嗎?”
夜雲活動了下站得麻了的腿,問。
“以防他有什麽後手,還有,注意一下森林火災。現在是秋天,天高氣爽空氣幹燥,我擔心火焰會蔓延。”
不過現在看來,楚澤淮的金色火焰和普通的火焰不一樣,它們在將中箭者的身體燒沒後,就自動乖乖熄滅,連附近的花草樹木都沒有傷了一根。
“確實,我記得東洲在這方麵有著嚴格的規定。放火燒山,牢底坐穿什麽的。”
夜雲點頭道,在【毒花】季悅幫助她解除了一部分的精神控製後,她已經能回想起一部分以前的記憶。
“燒山和燒林的規定不一樣。”
一人一植邊聊邊走,很快就回到了季悅那裏,迎來了後者驚訝的目光。
“你們這麽快就回來了?我以為怎麽還要等到天亮。”
季悅將被冰水浸泡過的毛巾遞過去,
“給,這是準備工具。”
“會很疼,你忍著一點。”
如果說精神控製就是一群小草的話,季悅做的是割掉最上麵長出來的草,白鬱要做的,是將這些草連根拔起。
這種精神控製因為太強,又在夜雲腦海裏停留過久,已經深深紮進了她的精神海中。
“放心好了,我還是能承受住痛苦的。”
夜雲拿過了那塊冰毛巾,放在了自己的嘴裏,下一秒,她的臉色猛地變為蒼白,豆大的汗珠順著側臉留下。
好痛。
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好痛——
就像是一根攪拌棒在腦子裏不停旋轉,又像是一根尖銳的針不斷去刺最脆弱的神經,她的整個靈魂都在痛苦地呐喊。
“雲姐姐,加油。”
項陽拿著幹燥的毛巾,幫對方擦了擦身上的汗。
然而在這樣的痛苦中,汗水壓根擦不完,盡管項陽已經努力了,但汗水還是很快就浸濕了身上的衣服,甚至還滴落下來變成了一個小水坑。
漫長的時間一點一點過去,外麵的天已經蒙蒙亮,在夜雲覺得自己快要痛昏過去的時候,那種深入骨髓的痛驀然消失。
像是大雨過後終於有了晴天、烏雲散去看見了彩虹,又像是經曆了寒風的植物開出花朵、冰冷的雪水融化後長出了新芽。
夜雲也沒有辦法形容自己此刻的感覺,那種堵塞了很久突然疏通、堆積了很久驟然清空、禁錮了很久猛地重獲自由的清爽愉悅感充斥著她的全身。
“我想起來了,我是有一個弟弟,我....我對他的印象也有些模糊,我記得他還是個二十多歲的青年,那已經是許多年前。”
夜雲坐在沙發上,表情有些茫然和愣神。
“他就在東洲,抽空去看看吧。精神控製已經沒了,沒有辦法再給你傳送錯誤的回憶,你多接觸下對方,肯定會回憶起來的。”
季悅難得露出了溫和的一麵,她一邊說,一邊將準備好的新衣服遞給對方。
“你說的對。”
夜雲道了聲謝後,接過了衣服,不知道在想什麽。
“不用太擔心,就算你身體裏沒有精神控製,這麽長時間沒有見麵,也會記不太清的。記憶這種東西,其實一直都存在於你的腦海深處,隻不過是缺了那一把鑰匙罷了。”
白鬱坐在另一邊的沙發上,他刷了下手機,給夜雲發了一個地址。
河紅區小太陽遊樂園。
“他就在那裏,你現在去的話,應該能看見他。至於要不要現在就相認,這個隨便你,我們不關心這個。”
白鬱抿了一口植物快樂水,隨後像是想起了什麽,補充道,
“他現在心情不是特別好,可能是去遊樂園玩耍去了。”
“我知道了,謝謝你的消息。”
夜雲很認真地道謝,之後語氣有些猶豫,
“他告訴你的?在我模糊的記憶中,他一直都是一個不善言辭、從外麵也看不出來情緒的人。”
沒想到這麽多年過去,對方的性格發生了這麽大的改變。
“不是的,他其實是個很簡單的、很容易被看穿的男人。”
白鬱搖搖頭,拿著手機在空中晃了一下,道,
“畢竟,他所有的心情,都完整地展示在了動態裏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