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

楚澤淮還不知道自己夾在裏麵的黑曆史已經被植物看見,仍舊興致勃勃地給白鬱看他少年時期發生的故事以及一些奇奇怪怪的小物件。

自製的竹節蟲、用陶泥做的筆筒、纏花團扇.......

到最後,他甚至從床邊搬來了一個箱子,裏麵有滿滿一箱子玻璃珠。

“同齡的人,玩彈珠就沒有能玩過我的,這些全都是我贏來的。”

楚澤淮站在一箱子彈珠旁邊,看得出來在努力保持謙虛,但仍舊有一種驕傲之氣。

“很厲害。”

白鬱誇讚了一句。

彈珠這種遊戲,極其考驗注意力、眼力和手中的力度,楚澤淮在這方麵的努力和天賦遠超過其他人,難怪能成為他人口中的少年天才。

說著說著,白鬱的餘光看見一旁的牆上似乎有什麽東西。

那原本是放箱子的角落,楚澤淮將箱子挪走後,被攔住的牆便完整地展現了出來。

那是一個很奇怪的圖案:中間是兩個大大被黑色圓珠筆塗黑的圓圈,周圍一圈正字。

“這是什麽?”

白鬱好奇,他仔細去看,勉強認出了黑圈裏麵模模糊糊的輪廓。

那是兩隻依偎在一起的鴿子。

“啊....這個.....中間的是我爸媽,周圍的正字是我算著爸媽出差回來的日子。”

楚澤淮看著那麵牆,像是想起什麽,小聲道。

十四歲的少年還不能很好地控製自己的表情,想裝出一副無所謂的樣子,但明顯比之前低落了很多。

“抱歉。”

白鬱把對方的臉扭了回來,後悔自己剛剛為什麽要多嘴。

少年版楚澤淮除了偶爾會表示出身體上的痛楚外,幾乎和正常的男孩子沒什麽區別,他一時間沒有想到林墨說的第二個點。

“沒事的,調查員的工作就是很危險,我知道的。所有覺醒者在覺醒能力的時候,都知道自己極有可能在未來的某一天會死在任務中,我也一樣。他們是很優秀的調查員,以這樣的方式離去,是....是一種榮耀。”

楚澤淮聳肩,對著白鬱露出來一個笑,然而說著說著,臉上的笑容開始維持不住,語氣明顯有些哽咽。

“對不起,我的錯,不該讓你想到這件事的。”

白鬱長長地歎了口氣,伸手把人抱在了懷中,還變出一根藤蔓拍了拍對方的後背。

“不想笑的話,不用勉強自己。”

“不是的,其實....其實我一直都在想我爸媽。”

楚澤淮想給白鬱留下一個好印象,所以表現出來的一直都是快樂的模樣,結果在碰到和逝去父母相關的事時,完全保持不了剛才的狀態,

“我隻是覺得,沒有人會喜歡沉默寡言整體負能量又愛哭的人。”

“這句話,我和未來的你說過一遍,但是我覺得,還是有必要和現在的你再說一遍。”

白鬱伸出手摸上了對方的側臉,好看的鳳眸中滿是認真,

“無論你變成什麽樣子的,我都很喜歡你。”

下一秒,他就看見對方眼圈紅了。

“你如果想哭的話,就哭吧。”

“沒有。”

“我可以把肩膀借給你,要來嗎?”

“....嗯。”

感受到懷中對方滾燙的體溫和肩膀處有些濕的衣料,白鬱想起了楚雲柔的囑托,難怪對方一臉擔憂,原來這家夥從小就開始學著偽裝情緒。

時間一分一秒地溜走,陪對方回憶過去花了好長時間,安慰對方也花了好長時間,不知不覺,外麵已經是月上梢頭。

“楚澤淮?”

感受到懷中逐漸平穩的氣息,白鬱試探性問了一句,沒有得到預料中的回應。

睡著了。

白鬱起身,抱著人去找楚爺爺,然後直接被扔了兩套睡衣、推進了一個客房中。

“我們兩個一起睡嗎?”

他低頭看了看懷中人的睡顏,即使在夢中,對方的臉色也不怎麽好看。

“無論是白天還是夜晚,他的身體都在經受著烈火焚燒的痛,我看他抱著你會好受點,就讓他抱著吧。”

楚爺爺歎了口氣,心疼地看著自家的孫子。

本以為楚澤淮熬過十四歲那年的痛苦後就結束了,沒想到一場意外又回到了那個黑暗的一年。

“好,交給我吧。”

白鬱點點頭,抱著人進了屋子,用上了自己的全部藤蔓,這才十分費力地給對方換上了睡衣。

無他,這小家夥抱自己也抱得太緊了,簡直就跟上次對方殺死後又被自己偷吃了的章魚一模一樣。

在換好衣服後,對方又立馬貼了上來,盡力讓自己的每一處皮膚都和植物貼貼。

廢了好大的功夫,兩個才安安穩穩地躺在了**。

【我現在能探查到他的體內溫度為七十三攝氏度。】

係統看著鑽在白鬱懷中的少年,道。

【我要是一堆幹草,現在估計已經燃燒起來了。】

白鬱伸出自己的藤蔓,把密密麻麻的藤蔓編在一起形成了個小席子,蓋在了懷中人的背上。

他幻化成人碰不到的地方,可以讓藤蔓席子碰到,這樣對方能接觸的植物表麵就大了些,也能更涼快舒服些。

果然,在藤蔓席子蓋上後,楚澤淮的表情明顯好受了一些。

【.....嚇我一跳,我剛剛看見你把藤蔓伸出來,還以為你要幹什麽。話說楚爺爺把人交給你,也是心大。他現在十四歲,雖然是個薛定諤的十四歲,但白鬱你也要冷靜。】

剛剛沉默了一瞬的係統鬆口氣。

【我是個有道德的植物。】

白鬱抽了抽嘴角,更何況當初為了更好地偽裝成一個普通的東洲人,他可是看過好幾次東洲法律。

【那也就是在你偽裝的時候了。】

係統瞥了一眼這個曾經被玩家譽為‘大魔王’的boss,有些後悔自己怎麽沒有把對方之前大開殺戒的模樣錄下來,

【話說白鬱,你打算在這裏呆多久?你可別真的沉迷在溫柔鄉了,我們有我們自己的目標。】

白鬱頓了一下,陷入了沉默。

良久,他看了眼安穩睡在懷中的楚澤淮,輕輕開口:【....我知道了,不用著急,我們的時間還有很長。】

【我不是在催你,白鬱,世界已經徹底亂了,亂世的機會,難得又寶貴,我想把握住。】

係統長長地歎了口氣,它就怕白鬱不是想單純想獲得楚澤淮的能量,而是一頭紮進了愛情的漩渦中。

【嗯,我也是,我會仔細考慮的。】

在清河市調查局當調查員的日子是植物以前從來沒體會過的安穩快樂,有工資、有朋友、有對他來說完全沒壓力沒危險的任務、還有一個能給他捏粘土造爬藤架一起出去玩的男朋友。

這段日子確實沒怎麽考慮身份問題和未來問題。

植物並不需要長時間的睡眠,在接下來的夜色中,白鬱和係統久違地聊起了之後的打算,從光明神教聊到四洲聯盟,從汙染物聊到藍晶石,等到談話結束後,外麵已經是蒙蒙亮。

懷中的人影動了動,睜開了一雙還帶著茫然的金橙色眼眸。

“感覺還好嗎?”

白鬱伸出手,摸了一把對方蓬鬆的發。

“還好,感覺好久沒有睡得這麽安穩了。”

楚澤淮蹭了蹭白鬱的肩膀,隨後掀開藤蔓席子,自顧自穿好衣服,還帶著一絲困意地往前走。

“現在才五點,你不打算繼續睡了嗎?”

白鬱收回自己的藤蔓,詫異地看著提起劍的身影。

“去院子裏用冷水洗個臉,然後練劍,之後再學著控製一下自己的翅膀。”

並不大的金色羽翼在背後展開,少年版楚澤淮一手握著定光劍,一手推開了門,然後——

然後他就卡在了門框上。

“又卡住了。”

對方又氣又急,使勁去收自己的羽翼,發現根本收不回來來,又去掰木質的門框。

“噗嗤。”

身後傳來憋不住的笑聲讓少年瞬間窘迫得紅了臉。

“隻是、隻是意外而已,我沒有卡很多回的。”

楚澤淮努力地和自己的羽翼以及門框作鬥爭。

“沒有卡很多回,那就說明也卡了幾回,不止一次。”

白鬱坐在床邊笑夠了,欣賞了一下對方窘迫臉紅的模樣,這才慢悠悠走到了門前,

“你不要動,我幫你解開。”

修長白皙的手指摸上羽翼的邊緣,微涼的觸感讓底下的翅膀沒忍住微微顫抖了一下。

片刻後。

“好了。”

白鬱收回手,看著立馬把翅膀收起來生怕再卡住的人,又有點想笑。

“謝謝。”

楚澤淮心中發誓以後再也不會在沒出門的時候展開翅膀,就嗅到了一絲很淡的血腥氣。

對血氣十分敏感的他反射性看過去,卻在看清來處後,金橙色的瞳孔猛縮。

白鬱的手上,赫然有一道三厘米左右的劃痕,此刻正在往外沁著血珠。

一看就是剛剛劃的。

而對方剛接觸到的可疑鋒利東西,貌似隻有一個。

“我....對不起。”

楚澤淮慌了一瞬。

他現在還無法控製自己的金色翅膀,不僅僅表現在他沒辦法自由伸縮使用羽翼上,還表現在他控製不了自己的翎羽。

作為羽翼上最長最大的那一根羽毛,翎羽可以化身為最尖銳的暗器或匕首,可以輕易割開一個人的脖頸。

但在平日生活中,鳥類覺醒者可以控製自己的翎羽不去劃傷他人他物。

少年版楚澤淮還做不到這一點,翅膀的翎羽該劃的時候不劃,不該劃的時候亂劃。

“沒關係的,隻是小傷。”

白鬱安慰道,實際上他自己也才是剛剛才察覺到這條淺到不能再淺的傷痕。

“那個....我幫你吹吹,吹吹就不疼了。”

少年小心翼翼地湊上來,捧著他的手,小心翼翼地吹氣。

溫熱的氣息拂過手背,看著對方無比認真的神情,白鬱忽然起了逗弄之心:

“如果我說,這樣壓根沒有用呢?這隻是心理作用而已,該疼的,還是要疼。”

聽到這話,楚澤淮懵了一瞬。

以前他的翎羽不小心劃傷親人朋友時,他就會這麽做,每一個人都笑著說這方法很管用,傷口被吹過後就不疼了。

他還是第一次聽到這樣的話語。

猶豫幾秒後,楚澤淮托起那隻手,長長的睫毛垂下:“要不....我親一親它吧。”

說完,他俯下身,親吻上了那道小小的傷痕。

柔軟的觸感從手背上傳來,沒有想到事情會這樣發展的白鬱愣住了。

楚澤淮倒是沒有想那麽多,起身後,他下意識舔了下唇上沾著的血,有些疑惑。

明明嗅覺告訴他是血腥味,但怎麽味覺嚐出來是植物汁液味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