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六雙眼睛黏在她的身上,綺蘭不疾不徐:“妾也以為,妾的身份實在難等大雅之堂,不堪入目,根本配不上世子,依妾看,妾願意自請下堂,成全世子與宋家小姐的秦晉之美。”
皇帝十分滿意,又問白硯:“世子以為呢?”
可是白硯一雙眼睛一直盯著綺蘭,眼神裏冷的可怕。
綺蘭沒有看見,就可以假裝什麽也沒有發生。
“蘭蘭初來宮中,不知禮節,胡說些話罷了,陛下莫要當真,臣已認定她一人,此心不移,宋姑娘也自會有其良人。”
皇帝聞言,不滿的皺了皺眉。
董欣捂嘴笑:“陛下,他們年輕人的事情,就讓他們年輕人去解決吧,我們查什麽手呀。”
她巴不得白硯娶這麽個沒背景沒來曆的女人想象不到她也有幫他的一天。
皇帝說了一兩句就累了,要去休息,白硯一起和董妃一起隨侍。
綺蘭在宮外無聊的等白硯,董思語這時候也從宮裏出來。
兩人的視線交接了一會,綺蘭又若無其事挪開。
董思語原本準備離開的腳步就生生換了一個方向。
“我送你回家?”他主動問道。
綺蘭搖搖頭,又挪開視線。
見她不說話,隻是羞怯的一開了目光,董思語又問道:
“你還沒說何時來我府上聽琴。”
綺蘭搖搖頭。
“怎麽了,是不方便嗎?”
綺蘭低下頭,露出一小塊白的發光的脖頸,聲音低落:“世子不允許我跟外人結交。”
董思語臉上的笑容擴大:“沒事,我不怕他。”
這時候白三從宮裏出來,直奔綺蘭而來:“夫人,世子興許要晚些,說您可先自行回去。”
綺蘭“哦”了一聲,收回目光,“那我先走了。”
這話也分不清是對著白三還是對著董思語。
白硯護送著綺蘭上了馬車,駕著馬往回趕。
董思語上了馬,看著遠去的馬車,牽緊了手中的韁繩。
回去路過鬧市時,綺蘭又說:“我想吃栗子糕。”
白三一臉猶豫,鬧市人多,萬一出了什麽意外….
而且他知道新夫人做的那些所有的事,可謂是前科累累....
見白三不回話,綺蘭學者白硯的語氣,不悅道:“此時不急著趕著回家,我連吃個栗子糕都不行了嗎?”
一時間,綺蘭將白硯那種冷淡跟居高臨下都把握的十分到位,白三甚至有一種大人在發號施令的感覺。
白三不敢再拒絕,他知道新夫人不是什麽善茬,於是咬牙:“那您在車內等候,我馬上給您買回來。”
綺蘭點點頭。
白三雖然人過去了,但是眼神卻還是牢牢盯著馬車,好在馬車風平浪靜,夫人應該在安靜坐在車內等他。
此時的綺蘭掀開馬車窗簾,隨手招一個孩子,然後掏出一粒藥丸還有一碇銀子。
她指了指對麵的藥鋪:“讓那把裏麵的人寫下方子,拿著方子來跟我換一顆更大的銀子好不好?”
小男孩點點頭。
沒多久就拿來了一張方子,綺蘭也守承諾給了他一顆更大的銀子。
這時候白三買完栗子糕,也如約回來,見安好在車內的綺蘭,不禁鬆下一口氣。
白三將熱騰騰的栗子糕放進車裏,“夫人您坐好了!我們回府了!”
馬車平穩地前行,綺蘭掏出那張方子,上麵寫著簡單的一句話:藥方過於複雜,無法解出。
一雙美目輕擰,方子也被她們揉成了紙。
好不容易在白硯的監視下省出來的一粒藥,沒想到竟然破解不出來。
想到那個晦氣的人,綺蘭心裏又罵了他幾句。
正在皇帝寢宮的白硯打了個噴嚏。
“怎麽了?”皇帝關心地問道。
“無事。”白硯擺擺手。
皇帝閉著眸,一旁的侍人輕輕的給他按著頭。
“你跟她在一起,你底下那些人也不會服氣的。”皇帝開口道。
白硯沉默不言。
“即便我放過她,你底下的人可不見的能放過她。”皇帝輕輕哼了一聲。
良久,白硯道:
“倘若,她有一個孩子呢?”
白硯回去的時候已經是晚上,路過快要收攤的的栗子糕攤位的時候,頓了腳。
腦子裏想起綺蘭今早要吃栗子糕的事情。?
“要一份一份栗子糕。”
老板搖搖頭:“太晚了,明天再來吧,我這都要收攤了。”
白硯掏出一錠金子:“勞煩了。”
老板笑笑顏開的看著金子:“也成,不過您等的需久一些,我這麵都得重新和。”
白硯點點頭。
冬夜寒風瑟瑟,他便站在栗子糕的攤位旁等著,一直到了深夜,終於等到了熱騰騰的栗子糕。
剛把剝好的栗子糕放入懷中,背後突然傳來一陣劍鳴。
白硯本能的快速躲過,側到一旁,抽出腰上軟劍閃避,同時也看清了麵前的數十把劍,帶著淩厲的殺氣。
每一個都是頂級高手,每一招式都帶著一擊斃命的殺氣,
白硯平時的狀態應對這些人自然是沒什麽問題,可他的腹上受了傷,行動多有遲緩之處。
隨著時間的過去,他身上掛彩越來越多,原本平衡的局勢開始往一邊倒,若是繼續拖下去,敗亡是遲早的事。
他顯然也知道這點,突然就變換了原本的招數,開始轉變為不要命的打法,隻管進
攻不管躲避,以殺敵一千自損八百的方式,竟生生拉回局麵。
數招過後,黑衣人皆癱在血泊裏,眼睛依舊睜睜得老大,眼神裏充滿不敢置信之意。
明明得到消息,他深受重傷......
白硯佇立在原地,身形搖搖欲墜,袖袍下的指尖在不停往下滴血,身上的玄衣的顏色更深。
當敢京城內鬧市行凶,竟然猖狂到了如此地步....
他忽然看向皇城的位置,心下一絲了然。
竟然比預想的還要按捺不住。摸了摸胸口的栗子糕,還熱著。
他會繼續往會走去,剛到門口,送青就立刻急急忙忙迎上前來。
甫一看見白硯渾身的傷,還有衝天的血氣,聲音都嚇到變形:“大人,您怎麽弄成這樣了。”
說這正要上前來扶白硯,但是卻被白硯輕輕的揮開:“她呢?”
這個她顯然指的是綺蘭。
第一時間竟然不是去上藥,而是問夫人的行蹤,送青心中喟歎卻也隻能答道:
“夫人在房中早就歇下了。”
想到大人若是有白三陪同,定然不會傷的如此眼中,於是不認同道:
“您將白三留給了夫人,自己卻受了這般嚴重的傷,您以後可不能這般了,您的身子是何般金貴,可當不起一絲一毫的風險。”
隨後又小聲嘟囔,“而且您對夫人如此好,可她卻一點也不關心您,甚至也不等您就自行早早去睡了....”
白硯淡淡的瞥了他一眼:“你若是不滿,我把你調到別的房裏。”
送青嚇得立刻噤聲,再也不敢吐槽綺蘭的一句不是。
他看著白硯還在往外滲血的傷口十分擔憂道:“您趕緊回去吧,小的去給您上藥。”
白硯輕輕應了一聲,又擦了擦手上的血跡,直到手幹了之後才從胸口掏出那份栗子糕,“拿給她吧,今晚我睡別處。”
送青不由得心裏泛酸,大人都這樣了,心心念念的還是夫人想要吃的栗子糕,害怕自己出現在夫人麵前讓她擔心,要去睡書房。
送青心中無可奈何,但卻隻能照做,他接過栗子糕,想喚人送過去,浣遙卻一臉急匆匆的跑了過來。
“世子,不好了,夫人的寒症發了!”
那天如墜冰窟的感覺又來了,從骨子裏泛出來的寒意讓綺蘭忍不住上下牙齒打顫。
雖然房間裏燃了四五盆炭火,但是她依舊冷的發抖,乃至於整個臉色都烏紫。
她蹲在榻上角落裏,抱著膝蓋,幾乎快要失去意識。
不知道是什麽時候,一個熱源靠近了她。
熱源觸碰到她的那一刻,她就忍不住起身緊緊的抱了過去。
白硯反手抱緊了他,一首輕柔的撫著她的頭發,貼在她的耳邊:“沒事沒事,有我在。”
身上的傷口因為用力擠壓,又開始往外滲血,可是他卻毫不在意。
他盤坐下來,將綺蘭牢牢的抱在懷裏,替她暖著身體,綺蘭的臉色看上去也沒有原來那麽烏紫。
源源不斷的熱源綺蘭想要更加的靠近,可是濃烈的血腥卻讓她忍不住下意識皺眉。
但是總感覺有一雙手在試圖撫平她的眉心,一直在她的耳邊哄著她;“別怕,我在。”
漫長而寂靜冬夜裏,身邊的人比炭火更加的溫暖。
不知何時她終於熬過了漫長的冬夜,醒了過來,正好看到剛剛睜眼的白硯。
他似乎是一夜沒睡,眼底滿是紅血絲,聲音也微微嘶啞:“醒了?”
綺蘭收回攀在他肩頭的手,悶悶地回了一句:“嗯。”
白硯起身下榻:“廚房已經做好了早膳,快起來吃。”
綺蘭把臉埋在被子裏,冷的不想出被子。
“能不能叫他們端過來,外麵太冷了。”
“不成體統。”
白硯穿好衣服看見綺蘭還在**,便一個人出門了。
綺蘭不知道什麽時候又迷迷糊糊睡了,但是睡了沒多久,就被人推醒。
去而又返的人端著早膳過來,綺蘭就在榻上就著吃完了早膳。
飯後白硯將今日的藥丸給她,神情淡淡:“以後莫要再浪費藥。”
綺蘭鑽回了被子,閉著眼,懶洋洋道:“你說什麽我聽不懂。”
白硯從懷中掏出了一張紙。
“這是藥方,你若是想要,大可直接來問我。”
綺蘭猛的睜開眼睛,奪過白硯手裏的紙,看了一下,上麵寫了個各種藥材,還有其配比。
綺蘭懷疑道:“真的假的?”
白硯臉色:“你若是不信,便還給我。”說著就要再去拿,但是綺蘭更快的躲開。
而後將藥方折疊好,塞回了枕頭下麵。
綺蘭重新掖好被子,“你可以走了。”
白硯卻依舊站在原地:“不過這藥方中的兩味藥是藥眼,天山雪蓮,高麗紅參,均隻有宮中才有。”
果然他不會這麽好心,如此輕易這般給了她,定是不簡單!
綺蘭猛然睜開眼,恨恨的看向他:“狗東西!”
素白的臉都咬的鼓鼓的,頭頂還有兩錯亂毛。
白硯的手指動了動,而後在她的頭頂上摸了摸,“我今日會晚一些回來。”
話音剛落,門口就傳來送青著急忙慌的聲音:“不好了大人!”
“宮中傳來消息,陛下昏迷了!”
白硯轉過身,在淺金色的陽光下,那張臉上竟沒有一絲一毫的意外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