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較勁
◎“看誰玩得過誰。”◎
透過二樓清亮的玻璃窗，尤簌輕而易舉地看到了蔣馳期被嘴炮後的反應。
林蔭樹下，男人頎長落拓的身型繞著綠意往外冒少年感，他身材比例很出眾，氣場張揚，人群中總會有人偷偷盯著看。
蔣馳期走到一半頓住，並肩的贏天揚發覺到人不見後又倒走兩步，找了回去。
“走啊，想什麽呢？”他說道。
蔣馳期沒理，懶散地站定，垂目又來回掃了一遍剛才兩人的對話，微淡的眉眼透出幾分了然和煩躁。
所以，從開頭起所有的賣慘都是為了最後這句不穿衣服做陪襯的。
他原本還挺認真地同情了這姑娘一下，
玩這套是吧？
蔣馳期眼底一貫的冷淡褪去，他找到了點奇怪的興趣，點了兩下屏幕後，利落地把手機放到了耳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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尤簌沒想到蔣馳期會氣到直接彈語音過來。
她剛慌張地要掛掉，秦琳已經端著兩杯咖啡走到她身邊，“咦，簌簌，誰給你打的電話？”
屏幕中上方的頭像看上去是個男的。
這很可疑。
尤簌沒怎麽跟男人打過電話，她也意識到這有點穿幫。
秦琳好奇心爆發，還要伸頭來看，尤簌忙退後，憋著出來句，“……我叔。”
秦琳信了，嗯了一聲，又隨口呢喃：“你還有叔叔呢？”
“呃…沒有，”尤簌冷不丁地把實話說了出來，她懊悔不已，腦子又迅速跟上，“其實是我虛構的叔的哥，”
秦琳：？
“……我爸。”尤簌咬牙。
擦，虧了。
接收到秦琳匪夷所思的眼神，尤簌顯然也意識到自己的表述方式過於另類，她尷尬地指了指手機，示意要去接電話，匆匆走到角落。
直接掛斷然後隨便裝著寒暄兩句應該能蒙混過關。
然而下一秒，尤簌被嚇抖的手連同秀逗的腦子一起抽風，
直接點上了接聽鍵。
“……”不是，她有病吧！
尤簌震驚地看著自己的手。
“哪個係的？”
蔣馳期的嗓音從話筒中傳過來，帶著點解碼的模糊幹啞。
尤簌裝死。
“沒事兒同學，你說實話，”
“你的要求確實過分了點，但也不是不能滿足，我們私下約，你總不能讓我大庭廣眾直接裸奔吧。”
蔣馳期循循善誘，腔調中沒有尤簌臆想的那麽憤怒，甚至還有那麽一點興致勃勃在其中？
尤簌瞳孔逐漸睜大……
難道他其實……
停頓時間太長，蔣馳期偽裝的耐心消失得無影無蹤，他嗤了一聲，語氣逐漸暴露本性。
“……藏得挺好，”
“別讓我逮著你。”
言語中湧出了惡劣感，蠻凶的。
尤簌冷不丁地……更興奮了。
她這是什麽隱藏屬性？？
曾幾何時，尤簌曾經聽說暗戀是世界上最刺激的貓鼠遊戲，她一直找不到機會反駁，但現在她有了論據。
暗戀不刺激，暗殺才刺激。
口嗨蔣馳期，並且有幾率被他揪出來暗殺，誰能拒絕在無聊平凡的大學生活中來玩上這樣一把緊張刺激的三次元競技遊戲呢？
大變態駕到，統統閃開！
尤簌嘴角浮現了奇異的笑容。
電話掛斷後，她甚至還超級欠地發過去一個傑瑞鼠指人的表情包，
表情包上附著兩個字：急了
嘲諷拉滿。
“簌簌？”
秦琳一直都看著她，經曆了她從戰戰兢兢到放肆偷笑的跨變，不由得有些擔憂，“是家裏出什麽事了嗎？你怎麽一句話都不跟你爸爸說？”
尤簌收起手機，心安理得地扯慌：“不是，看錯號了，推銷鞋墊的。”
秦琳：“……”
誰家推銷鞋墊打微信語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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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午十點，褪去了早高峰的人頭攢動，地鐵上現在沒有太多乘客，尤簌步伐輕盈，背著包找到一個沒挨著人的空位坐下，眼圈下的青色愈加明顯。
冰咖啡慢慢起了作用，她現在雖然看上去精神不佳，但實際隱隱地還有些亢奮。
被□□拯救的大腦慢慢運作，尤簌無聊地點開微信。
蔣馳期最後發的省略號還停在對話末尾，代表了他本人或無語，或懶得搭理的態度。
雖然回複得還是沒感情沒內涵，更不可能主動找話題聊天，但尤簌已經很滿意了。
她簡單分析了下現在的境況，蔣馳期勝負欲上來其實是件好事，這意味著她不會很快被刪掉，能肆無忌憚一段時間。
在這期間，她可以白嫖一個傾訴對象，並且不用考慮會不會出現像上一個網友那種被糾纏著要照片的場麵。
蔣馳期這種風雲人物，多少女生趨之若鶩，顯然不會費心思在網聊這種小事上，更不可能對一個沒見過麵，要開盲盒的女生產生興趣。
和他聊天會很省心，拿他練手，爭取早日恢複跟異性的正常社交也很舒心。
畢竟屏幕後是那張臉，尤簌的創作欲都得到了進一步的催發。
她擺出一副思索的模樣，細長的手指敲在手機側麵，眼眸機靈地轉了兩下，又開始憋壞水。
尤簌：[哥，今天遠遠地看了你一眼，你帶給我強烈的視覺衝擊直接把我頂飛兩個跟頭，一躍從中國翻騰到了亞馬遜草原]
尤簌：[獻花獻花/]
舔狗應該就是這樣吧？每天誇誇。
五分鍾後，屏幕上方顯示正在輸入中。
蔣馳期：[孫悟空？]
尤簌有些想笑，這是蔣馳期第一次接她的梗，
他為了套取自己的日常信息也是拚了。
尤簌一鼓作氣繼續敲字：[是的！]
那邊很快回過來倆字：[猴精。]
“……”你會聊天嗎？
尤簌下意識地咬手指，想了一會才繼續敲字：拔一根毫毛許願讓蔣馳期明早——
她還沒發完，對麵的真麵目就兜不住了。
蔣馳期：[我們現實見過沒？]
這麽明目張膽打聽消息是吧？
尤簌麵不改色：[你沒見過我，但我遠遠地看過你一眼，一眼萬年不過如此。/玫瑰玫瑰]
那邊不說話，應該是被尬到了。
尤簌抿抿唇，準備拋點人設出去，她想了一會扔出個新話題。
尤簌：[帥哥，你抽煙嗎？]
蔣馳期：[平時不，]
尤簌：[我抽。]
蔣馳期：[？]
蔣馳期：[抽風是吧？]
尤簌：[不是，我真的抽煙，你沒看見我網名嗎？傷心尼古丁。]
蔣馳期：[哪呢網名？]
尤簌：[小名，你可以叫我小丁，害羞/]
蔣馳期：[……]
她繼續加料：[快問我一天抽多少。]
蔣馳期：[抽多少？]
尤簌：[倆打火機。]
蔣馳期：[……？]
蔣馳期：[肺癆別死我手機裏。]
尤簌：[請別這樣跟傷心尼古丁說話……/受傷/受傷]
尤簌扭捏得自己都開始冒雞皮疙瘩，她抬頭看了眼到站信息，隻剩下兩站就到兼職地點了，於是開始長話短說。
尤簌：[你喝酒嗎？]
蔣馳期：[偶爾。]
尤簌：[我經常宿醉。]
尤簌：[我總會帶著我精心卷好的斬男大波浪去通宵蹦迪喝酒。]
這人設立的，抽煙喝酒燙頭……
誰能想到是她？
尤簌：[你不會以為我是那種壞女孩吧？]
蔣馳期：[不會，你隻是好得不明顯。]
你小子，還挺會安慰人。
尤簌輕笑出聲。
蔣馳期的聊天風格比她想象得有意思。
她輕鬆了不少，回：[你人還怪好哩。]
蔣馳期：[別跟我講話。]
？
聊得好好的怎麽突然犯病。
尤簌不甚在意：[哦哦哦哦哦哦，那我反思三個小時。]
空氣擠壓的嘯聲緩慢浮現，門伴隨著滴聲打開，到站了。
尤簌發完這句，背好包迅速下了地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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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寢。
贏天揚翹著人字拖又輸一局。
連跪三把，秉承著“遇事就甩鍋，誰錯我沒錯”的處世理念，他先發製人，對著戴眼鏡的趙自冶指指點點：“你這把怎麽這麽菜？”
“你送八個人頭還好意思說我？？”趙自冶熟悉他的尿性，懶得跟他辯駁，“不玩了，你要玩去找蔣哥。”
“我不敢惹他。”贏天揚擺正自己的地位。
因為那次喝大，暴露了蔣馳期的微信號，他就沒給過自己好臉。
識時務者為林俊傑，他還是去追追電影吧。
贏天揚趿拉著拖鞋，去拿ipad。
他百無聊賴地掃視了一眼，竟無意間看見傳聞中不跟女生搞一點曖昧的校論壇風雲榜一竟然在跟女生聊天。
應該沒看錯……男的應該不會用可愛小貓當頭像。
愛八卦的本性不可避免，贏天揚完全忘了要躲著點蔣馳期，一張大臉湊上去吃瓜：“蔣哥，跟女生聊天呢？”
“聊的什麽？我看看。”
“？”贏天揚嘴巴張大，“猴精？”
蔣馳期懶得躲著藏著，手機扔在桌麵上，仰頭沒吭聲。
趙自冶也湊過去：“什麽猴精？”
“肺癆猴精。”贏天揚樂得直不起來腰。
“這女生誰啊，還挺有梗的，怎麽加的你？呃……不會是我上次泄露微信被加上的吧？”贏天揚後知後覺。
趙自冶：“那次不就加了一個大膽發言的麽？”
蔣馳期敲了根煙出來，眼神淡漠：“就這個。”
“那她風格還挺多變……”
細長的煙身透出一股尼古丁的味道，蔣馳期眯了下眼，想到什麽又把傷心小丁塞了回去。
“是挺多變，”
“抽煙喝酒燙頭的口嗨猴精女生，”他頓了一下，手指蜷縮著敲了下桌麵，“打聽一下哪個學院有這類人。”
“行——”
“算了，”沒等人應完，蔣馳期又反悔，把話收了回去。
男人眉骨立體，拖著凳子鬆垮地站起來，笑不達眼底，“信息未必是真的。”
“她耍我玩呢。”
屏幕忽地亮起，新的消息接踵而至。
[別太想姐。]
蔣馳期拿起手機，輕飄飄地接剛才的話。
“看誰玩得過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