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演技
◎屏幕就擺在桌麵上◎
這個逼世界還是一如既往的會折磨人。
尤簌被這奇妙的關係繞到頭腦混亂, 渾渾噩噩到三點才睡著。
早晨起床時她都是帶著怨氣爬起來的，這股怨憤的情緒在看見蔣馳期給她發的[早]字更盛。
早什麽早！
我問你早什麽早！
你給一個素未蒙麵的下流網友說早，都不知道給自己的好朋友尤簌支付寶說一聲早嗎？
不值錢的臭貨。
尤簌想透過屏幕去揪蔣馳期的衣領。
她氣憤地拍了下床沿, 坐起來自顧自出神了三分鍾, 等脾氣下去後才漸漸湧出一股感傷來。
整個人像江南雨季青苔瓦片上淅淅瀝瀝的雨水，愁思斷斷續續, 陰雨連綿。
秦琳明顯看出來了她情緒不對，還以為她昨晚做了什麽噩夢。
好姐妹一路賣力地跟她講她昨天在網上講的笑話。
“簌簌你別不開心了，我跟你說我昨天刷帖子看見一個男的說自己找到靈魂伴侶了，坐車2000米跑去奔現, 最後發現自己的網戀對象是個70多歲的賣菜大媽。”
“大媽臉上的皺紋比他的歲數都大哈哈哈哈！”
尤簌：“……”
我心中的皺紋也很大。
邁著消極的步伐踱進擁堵的教學樓大廳，摩肩接踵中，女生的小臂忽地被人抓住。
尤簌一慌，下意識要泛起緊張感, 頭頂募地又察覺到一股熱騰騰的暖意。
蔣馳期手欠, 把買好的小籠包擱在她頭頂。
彎腰下去閑閑地問, “燙不燙？”
他怕被說，隻擱了兩秒就撤下去，隨手又把早餐塞到她手中。
意思不言而喻。
“你幹什麽？”
尤簌聲音有些冷淡, 抬手把被他弄亂的額發整理幹淨。
“之前不是坑了你一周早餐，想著還回來。”
男人懶洋洋地插兜。
給現實中的女生送早餐，還給網友點火鍋……
你是加盟餐飲店了嗎？
尤簌愈加怫然，她盯著人來人往的地板, 賭氣堅持不看他，把早餐執拗地推了回去。
“……謝謝, 但是不用了。”
目前還能保持禮貌用語。
男人眉眼微皺, 往前走了幾步要追她, “你吃過早飯了？”
“退下！”
尤簌中二病爆發，神色激動，朝後猛嗬。
蔣馳期：“？”
“哈哈哈哈！笑死，碰一鼻子灰。”贏天揚熱鬧看得舒坦，順手遞給秦琳一個袋子。
“秦琳，這是小爺賞臉給你帶的，不用謝。”
秦琳眼神無欲無求：“滾。”
人影交錯，來往同學步伐匆匆，氣氛撲朔迷離。
在場唯一一個笑得出來的人，此時也難過地皺了皺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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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午第一節 課在八點半開始。
這節課其實蠻好劃水的，上次拍攝的微視頻作業全都交齊，本節課老師會將所有作業公開放映出來並進行點評。
為了保證熒幕的清晰度，班上沒有開燈，窗簾也拉得嚴嚴實實，四下皆黑。
恍惚間有種剛睡醒卻又到夜裏的錯覺。
色彩各異的元素構成畫麵，打在每位同學的臉頰上。
坐在中排的尤簌撐著臉又繼續撿昨晚沒想通的問題思考。
她雖然在成績功課方麵對自己要求苛刻，想達到的目標就一定逼自己做成。但對人際關係，
尤其是男女戀愛方麵卻毫無經驗。
何況交往是兩個人的事情，她要努力也該有個努力的目標……
能有什麽目標？
囫圇不清，一團亂麻。
尤簌不知道自己該不該去追蔣馳期，或者隱約表現出自己的好感。
她跟別人不一樣，沒有正常的社交能力。
蔣馳期的條件……在功利的世俗眼中，他的家境相貌足夠挑最好的女生。
最好的，沒有短板的，身世樣貌俱佳，性格開朗的。
不是她這樣的。
手肘磨在桌麵澀得發疼。尤簌懨懨地垂眼，開始懷疑自己是不是要讓這份心思見光。
還是按照她的對外性格，就這麽溫吞地，甘心地，不抱任何希望地在他身邊當一個普通朋友。
不就搞暗戀麽。
可暗戀一定是苦的，像沒有用鹽粒搓過清洗的檸檬外皮，酸得倒牙，苦到難下口。
她已經這麽累了，難道還要給本來就悲催的人生再加一個“苦”字嗎？
又累又苦……這是人間還是地獄！
女生沉重地歎了口氣，她看了看正偷玩手機的秦琳，準備向她尋求幫助。
尤簌輕輕杵了杵她，“琳琳？”
秦琳立馬收起手機，坐得端莊，看著前方的熒幕目不轉睛，一副極其認真的學子之樣。
“……老師沒來。”
“嗐，嚇我一跳。”秦琳筆直的脊背瞬間塌了下來，“那你剛才杵我幹什麽？”
“你暗戀過別人嗎？”
尤簌真誠發問。
忽然挑起這種話題，秦琳盯著尤簌的表情目光謹慎，但分析了半天也沒看出她有任何心虛的表情，猜測她也隻是隨口問問。
於是她縮下頭，借著前排同學的遮擋，緩緩向尤簌講述了自己長達五千多字的苦逼高中暗戀史。
一小時後，記起往昔的秦琳和深陷在好朋友悲慘過往的尤簌被老師請上講台。
《嘈雜》雖然拍攝仍顯青澀，但剪輯和分鏡鏡頭都處理得很美，立意也有深度，和日常生活息息相關。
在一眾摻水到令人發指的小組作業中成功殺出一條血路，像一股清流安撫了專業老師幾乎拍桌要走的躁動內心。
老師站在講台讚歎地搖頭，“這剪輯都能出去單獨接單了，以我們目前的學習進度來看，這位同學肯定是自學了課程。”
“用心了……整個劇本都十分用心！”
“來吧，你們兩個誰來說說這次的創作理念？”
此時講台上，心不在此的兩位女生表情仍舊傷感惆悵，不發一言。
老師注視著她們富有故事感的臉，沉靜了一會，表情更為感動。
“同學們，看看她們！她們……還在戲裏！”
“讓我們再次為兩位同學鼓掌！”
潮水般的掌聲和驚歎聲頓時充滿整間教室。
……
被沉鬱氛圍籠罩的兩姐妹食不知味地解決了午餐。
下午又上了個滿課。放學後，要求拍攝微視頻的專業老師忽然托班長聯係了她們。
那位老師說想把她們的視頻交上去參加互聯網視頻比賽。
江湖規矩，
共同完成的作業得獎後，總得有人出麵聚餐請個客慶祝。
雖然尤簌認為她們這次的作業被老師選中送去參賽隻是陪跑，
但秦琳剛收了她爺爺的五千塊紅包，正在燒包之際。
限時版富婆大手一揮，表示這客一定要請！
還要挑貴的請。
大學城商場三層新開了家閩南菜餐廳。
秦琳不顧朋友反對，左攬蔓蔓，右跨尤簌，以一個強製的姿勢攬著她們沿著馬路慢悠悠地走。
蔣馳期和贏天揚他們下午沒課，找了家離學校較遠的台球廳玩，現在也在往餐廳趕的路上。
正是飯點，商場人不少。
但這家閩南菜價格稍貴，大學生不常吃，自然也無需等位。
等秦琳她們點好菜，20分鍾後兩位男生才到場。
蔣馳期手肘搭著件鬆垮衝鋒衣外套，現下隻穿一件黑T。
他低眼環視一圈，坐到了尤簌左邊。
身上略帶煙草味，贏天揚身上也有，他賣著笑臉道，“台球廳那幫人就愛抽煙，我們沒抽，是沾上的哈。”
“怎麽著秦琳，點完菜了？”
“等著吃就行。”
秦琳回他。
有了贏天揚這個熱場子的，氣氛一時間哄了上去。
秦琳蔓蔓贏天揚三人都在研究當下新出的網遊，聚起頭一對，三人沒一個在同一區。
但也不影響他們交流經驗，左一句右一句，一時間熱鬧非凡。
尤簌和蔣馳期是安靜的那方。
雅致的布景裝潢中，眉目淡漠的男人端坐在紅木椅上，低頭盤玩著手中的車鑰匙。
尤簌其實有些緊張。
早上她怎麽就沒控製住自己怒嗬了人一句呢？
人家明明是來給自己送早餐的，怎麽也應該憋下那股氣再說……
現在倒是不知道該怎麽跟他相處了。
好在沒過多久，蔣馳期就出去接電話了。
尤簌短暫地被那股氣場放出來，舒了口氣。
她手指縮了縮，偷偷挪到贏天揚旁邊。
“贏同學，可以麻煩你一件事嗎……？”
熱心小夥贏天揚根本拒絕不了別人請他幫忙。
見他爽快點頭，尤簌瞄了眼聊得熱鬧的秦琳蔓蔓，湊過去衝他耳邊說了句話。
兩分鍾後，
尤簌徹底放棄了掙紮。
她剛才做了個對照試驗。
和贏天揚對視的時間僅僅兩秒，她的體感卻幾乎已過半分鍾，
顯然，這跟怦然心動時的體感時間縮短沒半毛錢關係。
體驗不一樣。
蔣馳期對她來說果然是特別的那個。
她退回到原來的座位，順著被綠植擋住的玻璃窗看向外麵，
蔣馳期單手手腕搭在商場欄杆上一截，露出來的小臂緊實，垂下的手指骨節分明。
是一股男生和男人間過渡的生澀淩冽感。
不說話的時候給人感覺總是很淡漠，什麽都不掛在心上似的。
笑的時候又顯得慵懶，故意湊近她時更甚，有股不帶市井氣的痞氣。
壞男人氣質。
尤簌小臉頓時又擰成一團，內心激**。
他就是個壞男人！
壞男人喜歡會挑逗的壞女人，
……喜歡傷心尼古丁。
燥熱的心悶在胸腔，蠢蠢欲動，直至跳動飛速再不受控製。
桌麵上的手機屏幕倒映著女生的幹淨的臉。
她垂眸望著手機，手指扣著掌心不發一言。
如果自己拿不定主意，不如把決定權交給上天。
尤簌視線微頓，等到身邊男人接完電話回來，重新落座在她身邊，
她才拿起手機，打一個字停一下地龜速給蔣馳期發了條微信。
[寶貝好想你嗚嗚。]
發送完畢。
尤簌收起打字的手勢，忽地把手機推到蔣馳期眼前的桌麵上。
男人眼皮微抬：“嗯？”
“……可以幫我看下手機嗎？我去下洗手間。”
聲音幾乎要跟腦袋一起縮到衣領裏。
“行，你去吧。”
蔣馳期沒當回事。
走出去的時候尤簌的腿都有些抖，她偷悄悄躲在了全透明玻璃窗外，緊張又害怕地觀察裏麵的動向。
蔣馳期在玩手機，聊天頁麵是微信……
她手機屏幕亮了！
正在他眼前，隻要他保持不動，就能看見——
尤簌怔住。
男人忽地變換姿勢，側坐上木椅。
長腿交疊著支肘玩手機，朝向為左。
剛好與她暴露的手機屏幕擦肩而過。
……這就是你的態度嗎？上天。
這概率未免太小了！
尤簌滿腦子驚愕，她出去裝樣子地走了一圈又飛速回到餐廳。
……一定是她太保守了。
這次不鎖手機，把聊天頁麵直接露出來放他麵前呢？
肯定不會再那麽湊巧了吧！
尤簌莊重地解鎖，又隨手把手機扔在桌麵，位置與蔣馳期的視線不過一臂。
隻要他稍微抬那麽一下頭，一定能發現。
她匆匆跑到門外，彎腰用綠植盆栽擋住自己，隔著玻璃繼續戰戰兢兢地觀察。
男人矜貴的坐姿下一刻忽然又變得懶散。
他似乎是嘖了那麽一下，然後用右手撐臉，左手滑動手機屏幕。
用來撐臉的右手手掌剛好又擋住她左側手機發出的微光。
“……”
尤簌都看呆了。
她持續性掉下巴懷疑人生之時，餐桌上倏地多了一絲變動。
贏天揚指了指尤簌座位右側的茶水壺讓蔣馳期幫忙遞給他。
尤簌大喜。
如果他幫忙拿了，拿茶壺時一定會看見她的屏幕！
躲藏中的女生瞬間又攥緊手指，屏息凝神。
她專注地凝視著，卻見座位上的蔣馳期忽然站起身，
向後側著轉了個半圓，以及其刁鑽的角度繞過她的位置，拿起茶壺遞給贏天揚，
又頭微仰著伸了個懶腰，懶洋洋地坐回來。
全程沒往她桌麵上的手機看一眼。
連一點看到的嫌疑都沒有。
偷窺中的尤簌表情漸漸崩裂。
這個世界好！他！媽！玄！幻！
作者有話說：
蔣馳期：發現就老死不相往來，別想訛我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