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鬼迷心竅29(加更)◎

弟子嚇得將頭抵到地上, 威壓施加下,他惶恐道:“弟子不敢,隻是種蠱一事是長老特意叮囑, 此事關係到教內數百名同門師兄弟, 弟子不敢怠慢。”

種蠱任務一日不完成, 所有人就得背著子蠱連坐的風險,沒人願意忍受蠱蟲侵蝕的痛苦。

“聖女是第一個能接近薑時鏡的人, 長老寄托了很高的期望。”他聲音逐漸顫抖, “弟子隻是不希望聖女被一時的男色魅惑,深受蠱蟲侵蝕。”

桑枝冷漠地看著他因害怕而微微顫抖的身軀:“你一口一個長老, 看來是全然沒有把教主放在眼裏, 這鹹魚教如今的主人姓柳, 可不姓褚。”

弟子幾乎要將整個身體都趴到地上:“弟子不敢妄言。”

桑枝赤腳踩上他的背,漆黑的瞳內沒有一絲光:“不敢?”她摸著身側小飛魚的腦袋, 意味不明道,“我看你敢說得很,是真覺得有子蠱的存在, 我就不敢動你了?”

母蠱能感知所有子蠱的存活, 一旦有子蠱死亡,褚偃一查便會知道在外的弟子死了誰, 不消片刻就能查到她頭上。

但這不能成為她被教中弟子隨意拿捏的把柄。

原主還在時,手段雷厲風行殺人不眨眼, 膽敢有任何一點對她不尊敬的弟子,幾乎都會當場被弄死。

這也是為何她現在處在毒發的虛弱期,這個監/視她的弟子卻怕到止不住地顫抖。

聞言, 弟子抖得更厲害了:“聖女誤會, 弟子真的沒有這個心思, 隻是擔憂蠱蟲暴動會傷到聖體。”

桑枝歪著頭,看著他露出的後脖頸,隻需要一下,這裏就會斷掉。

“我先前說過,你我身上同有子蠱,既然你這麽擔心,不如我幫你將子蠱挖出來可好。”

這種烈性蠱一旦被強行剝離宿主就會拉著宿主共同死亡。

目前除了景叔說的方法和殺了攜帶母蠱的褚偃,根本無解。

弟子悄悄地握緊了手裏的骨笛,跟隨在身側紅黑相間的蜈蚣爬到了他的手臂上,這條蜈蚣比桑枝見到的任何一條都要粗長。

幾乎有弟子的小臂一般長,密密麻麻的腿讓她忍不住泛雞皮疙瘩。

她後退了一步,眸色滑過一抹殺意:“你想同我動手?”

弟子直起身,握著骨笛的手微微顫抖:“弟子從未想過冒犯聖女。”他視線半垂盯著手臂上的巨型蜈蚣,“既然聖女甘願忍受十日蠱蟲侵蝕,也不願給薑時鏡種蠱。”

他的聲音堅定了些:“弟子會如實稟告長老,還望聖女莫要怪罪。”

話畢,他便起身想要離開,像是篤定聖女正在毒發期,即便動起手來也沒有勝算。

桑枝眸內的殺意越來越盛,幾乎侵占了理智:“我有說,讓你走了?”

弟子一愣,後退的步伐更快了些。

她輕拍了拍小飛魚的腦袋:“攔住他。”

小飛魚:“呱。”

一個蹦跳輕而易舉地堵住洞口,嘴裏發出低沉的警告聲,垂涎欲滴地盯著弟子手臂上的蜈蚣。

弟子神色僵硬,轉頭看向黑暗裏的桑枝:“聖女是想殘害同門不成?”

桑枝赤著腳,一步步邁進月光照射得到的地方,一半身處月光中,一半隱藏在黑暗裏。

她的聲音冰涼到如寒潭內的水,毫無溫度:“你離開教內在中原監/視了我兩個多月,這麽短的時間,竟把先例忘得一幹二淨。”

“中原講究規矩遵循律法,蜀地可沒這些繁瑣的破東西,你想拿中原武林那一套規矩框我,不如想想……”她微微彎腰,唇角勾起,“什麽死法咽氣最快。”

蜀地不比中原,沒有條條框框的律法,即便有也是不同的寨子或是不同的魔教,權高者為了製衡而立下的範圍規矩。

弟子下意識地將骨笛橫在唇邊,手臂上的巨型蜈蚣爬上他的肩膀,立起半個身子,虎視眈眈地盯著背後的小飛魚。

桑枝瞧著他這副模樣,無聲地笑了,眉眼間卻滿是涼意:“不錯,至少你是為數不多的想跟我動手的人。”

弟子警惕地盯著她,試圖勸道:“聖女如今在毒發期,若是擅自掌控毒物隻會遭到反噬。”

“況且,此事若是被長老知曉,即便是聖女也難逃一劫。”

桑枝歪著腦袋,雙手一攤,看上去分外無辜:“我手裏可沒有任何東西,還有……”她慢條斯理道,“你真以為褚偃會為了一個可有可無的弟子報仇?”

她彎起眼,語氣薄涼:“真天真。”

下一瞬,弟子手裏的骨笛被驀然吹響,原本趴在他肩膀上的巨型蜈蚣猛地衝向她的方向。

桑枝後翻躲過蜈蚣的襲擊,抓起放在譚邊的骨笛,朝著小飛魚道:“生死不論。”

小飛魚是唯一不用骨笛操控便會主動攻擊人的巨型毒物,比之那條還需要笛聲操控的蜈蚣來說更為靈活。

能暗中監/視桑枝兩個多月,弟子的武功並不差,但此時又要操控蜈蚣,又要躲避小飛魚的襲擊,他自顧不暇。

蜈蚣的攀爬速度很快,整個洞窟幾乎沒有它不能去的地方。

桑枝將骨笛放在唇邊,注入內力後,笛聲幽深惑人,以碾壓式的趨勢壓製弟子的笛聲,兩股笛聲交織在一起,如魔音震耳。

自小培養長大的毒物,與主人連著無數條羈絆,能夠抵抗陌生骨笛的影響。

但此時桑枝強吹掌控毒物的曲調,蜈蚣攻擊的速度很明顯的慢了下來,雖然無法徹底奪過掌控權,卻也讓弟子慌了神。

破綻下,被小飛魚一巴掌拍在石壁上,劇烈的撞擊讓他重重地摔在地上,吐出一口鮮血。

小飛魚吐出舌頭在他被碎石劃破的傷口處舔了一下,幾乎在一瞬間,弟子感覺全身血液凝固,整個身體變得麻木無法動彈。

他驚恐地感受著身體的變化,手裏的骨笛滾到地上。

“怎麽,怎麽會這樣?”

桑枝看著失去操控後,乖巧地爬到主人身上的蜈蚣,神色格外冷淡:“你沒聽說過傳聞?”

弟子反應了很久,驀然瞪大了眼睛,舌頭失去知覺後講話口齒不清:“蠱神庇護。”

蜀地有傳言,鹹魚教的聖女自出生起便被蠱神庇護,對蠱蟲以及毒物的操控天賦異稟,且還是目前唯一能操控巨大毒物不會被反噬之人。

可蠱神本就是蜀地百姓長久以往的信仰下誕生,虛假而不真實的存在。

怎麽可能有人會得到虛無的庇護。

他惶惶不安地看著桑枝,祈求道:“求聖女看在同門的份上饒弟子一條活路,弟子定不敢再逾越半分。”

桑枝摸著小飛魚的腦袋,語調毫無起伏:“同門?褚偃想要複興毒刹教,被種下子蠱的弟子皆歸他的門下,由他教導習蠱。”

她彎下腰,似笑非笑道:“我的蠱術全由母親親自教導,沒占他半點便宜,我們可算不上同門。”

弟子臉色煞白,哆嗦著嘴唇幾乎講不出來話,他能察覺到身體的感官正在漸漸脫離,脖子以下已沒了感知,仿佛隻剩下了腦袋。

桑枝淡淡地直起身,一步步走進寒潭,將整個身體浸入在潭水內。

下一瞬,嘴角溺出鮮血,順著下巴滑落染紅了小片水麵。

體內的蠱蟲暴動得更嚴重了,像是在撕咬她的血肉,全身上下都疼得厲害。

小飛魚身上的大部分毒都不會立即斃命,隻要及時得到解藥,便有活路,但相反沒有解藥的情況下,中毒的人會清晰的感覺到生命從身體裏流逝,被慢慢耗死而無可奈何。

桑枝一貫秉承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她擁有原主整整十七年的記憶,清晰到仿若自身經曆。

雖不害怕殺人,卻莫名怕髒了手,是否還能回現代。

若今日這個弟子不死,跑回鹹魚教大肆宣揚她在中原的所為,先不說褚偃如何,教中熟悉她的人皆會懷疑她是不是被鬼附身。

畢竟她沒法時時刻刻都維持著聖女的姿態。

她靠在潭壁上輕呼出一口氣,小飛魚乖巧地趴到她的身側,用大腦袋蹭了蹭她的肩膀。

桑枝感覺頭頂似乎有什麽東西在扭動。

抬頭一瞧,一條手臂粗的蜈蚣身體正在不斷掙紮,數不清的腿近在咫尺地晃動。

心跳在一瞬間漏拍,嚇得她差點心肌梗塞。

她默默地往另一邊挪,這才瞧清小飛魚吞了一半的蜈蚣在嘴裏,剩下一半沒來得及塞進去,便在外不斷的垂死掙紮。

斷了不少條腿,漂浮在潭水上。

桑枝按了按突突跳的眉心:“下次能吃完了再貼貼嗎,小飛魚。”

她無語凝噎:“你主人我隻有這一條命,不想被你嚇死。”

小飛魚呆萌眨了眨凸起的眼,用前爪把剩下的蜈蚣身體一並塞到嘴裏,等口中的蜈蚣被毒死後,才咽下“呱”了一聲。

算是回應她的話。

桑枝看著漂浮在水麵上的蜈蚣腿,皮膚上的雞皮疙瘩起得更嚴重了。

她索性爬上岸,借著月光去翻已死弟子的衣物,從裏到外地翻了兩遍後,還真讓她找到了不少東西。

腰間懸掛著荷包裏是不少休眠蠱蟲,還有一些碎銀,裏衣裏的口袋內,藏著兩封信件,和一個黑色荷包。

黑色荷包裏是兩顆藥丸,桑枝聞了聞味道,驚喜地發現這是蠱蟲的解藥。

一顆是她的,還有一顆應當是弟子自己的。

她吞下其中一顆解藥,把另一顆也占為己有,拿著信件到洞口,借著明亮的月光瞧信上的內容。

第一封是褚偃問種蠱的任務完成得如何,若是依舊毫無進展,便讓聖女先回蜀地,教主已出關。

第二封則是弟子的回信,大致意思指聖女被男色蠱惑,拖著時間不願完成任務。

信件應當是剛寫不久,他想先來試探清楚她的意思,再決定要不要回這封信,可惜打錯了主意,還將自己賠了進去。

她輕歎了一口氣,摸著小飛魚的腦袋:“陪我去撿些枯木枝。”

解藥起了作用,體內的蠱蟲逐漸安靜了下來,她現在手上還有一顆解藥,應該能熬到去玄天刀宗得到果子。

一人一呱,在半山腰裏撿了許多幹燥的樹枝和易燃燒的樹葉,在洞口搭了非常簡易的架子。

小飛魚把弟子的屍體叼到架子上。

桑枝把那兩份信件和他身上的休眠蠱一起扔在裏麵,火折子點燃鋪在周圍的幹樹葉,風一吹火很快蔓延,將屍體卷在火焰裏絮絮燃燒。

火焰的溫度很高,她站得又近,先前被潭水凍得冰涼的身軀逐漸回溫,連帶著臉頰兩側也泛起微紅,火光映在墨色的瞳內不斷攀升跳躍。

偶爾飄過的烏雲隱隱遮住了半弦月,隻剩殘缺的半角,散著微弱的銀光。

夜間的風似乎大了起來,吹得桑枝衣袂翻飛,她凝視了火光許久,才慢慢走回洞窟裏,換上幹淨的衣服,將洞內存在過的痕跡逐一抹掉,消除幹淨。

拎上來時的小包袱,走到興致勃勃吐著舌頭到處吃飛蟲的小飛魚身邊。

溫聲道:“我送你回池塘。”

小飛魚眨了眨眼,剛卷到的蟲頓時沒了食欲,用腦袋蹭著她的手:“呱。”

她無奈地抬起手摸著它的腦袋:“走吧。”

臨走前,桑枝回頭瞧了一眼已經小了許多的火勢。

安新山的半山腰幾乎全是樹林,她特意挑了一個四周空曠的位置火化,依照現在的火勢,火星子應當飛不到樹林裏。

等剩餘的徹底燒完,後半夜起風後,殘留的灰就會被揚起吹飛,終有一日會帶著他回到蜀地。

將小飛魚安頓回池塘,再趕回到客棧已接近醜時末。

整個客棧分外安靜,就連周圍鄰居的狗也陷入沉睡,未犬吠過,桑枝礙手礙腳地推開大門,提著裙子踏上階梯,悄悄地回了自己的房間,想著若是他們還沒瞧見她留下的那封暫離信,便當場撕了,當沒存在過。

她像小偷般輕手輕腳關上房門,以為沒驚動任何人,背靠著門鬆了一口氣。

下一瞬,房內的燭火驀然被點亮,原本漆黑一片的房間頓時被昏暗的燭光籠罩,火苗映在牆壁上搖曳。

突如其來的光亮讓她不由閉了閉眼,隻聽見桌子似乎被輕敲了兩下。

再睜眼,就見少年倚靠在窗口,指縫間夾著一封被拆開的信,似笑非笑地看著她:“不是說要走十天?”

桑枝咽了下口水,隔著距離望著他,試圖解釋:“突然又不想走了,就提前回來了。”

“噢。”薑時鏡側了側身,偏向半開的窗口,從這裏能瞧見整個街道,以及客棧的門口,“我以為瞧見了小偷,鬼鬼祟祟地想進來偷東西。”

桑枝:“…………”

她故作淡定道:“時辰不早,怕驚擾到你們,動作輕了些。”

將包袱放到軟榻上,突然想起什麽話鋒一轉道:“深更半夜的不睡覺,你跑我房裏來做什麽。”

少年晃了晃手裏的信:“堇青昨日說你人不見了,宗內的弟子找了一整天也沒找見,她以為你被紅卿綁了,提著刀尋上了劉府。”

他的語氣很慢,像是在講故事:“你也知道這兩人脾氣都不好,一點就著,紅卿否認說從未見過你,還嗆了她幾句,便在劉府裏打了起來。”

桑枝疑惑地歪了歪腦袋:“堇青沒瞧見我留的信?”

他彎起好看的桃花眼,將手裏的信放在側邊的櫃子上:“我發現它的時候,它安然地躺在桌子上,封口都未撕開過。”

桑枝:“…………”

意思是她再早回來一刻,這封信就真的可以當沒存在過?

她舔了下唇:“她現下如何了?”

薑時鏡直起身靠近了她兩步:“覺得雲母拉偏架,發了一下午的脾氣,現下應該睡著了。”

桑枝摸了摸耳垂,頗為不好意思:“我以為桌子的位置應該很明顯,下次……”

她多寫幾份放的再明顯點。

薑時鏡:“?”

他嗓音徒然下沉:“下次?”

“啊這……”她立即搖頭否認,“沒有下次。”

空氣安靜了好一會兒,窗外鑽進來的風吹得燭火明明滅滅,映照在牆上的火苗也變得張牙舞爪。

薑時鏡微微俯身,桃花眼直視著她,漫不經心地問:“所以,你去了哪裏?”

桑枝撇開眸子,故作淡定道:“原本想回蜀地一趟,走一半突然反悔,就回來了。”

“是麽。”他眼睫半垂,遮住了眸內的晦暗,“理由想得很好,但你似乎忘了襄州到蜀地的距離,來回最快需要十幾日,隻十日可辦不到。”

周圍的氣氛一瞬變得濃稠,似要凝固。

桑枝抿著唇,學著堇青的模樣,露出分外無辜的神情,試圖蒙混過關:“那你想聽什麽理由?”

薑時鏡不吃她這一套,直起身遠離她,淡漠道:“實話。”

她主動上前拉住少年的衣袖,不讓他遠離自己:“若是我說我隻在附近遊逛一圈,你信嗎?”

他垂眸:“你覺得呢。”

桑枝想了想,將包袱內小飛魚采的橘黃色果子遞到他的麵前:“你看這是路邊采的,就在……安新山附近,我隻是在郊外逛了幾圈,連城門都沒出去。”

薑時鏡眉間微蹙,目光微動:“你在外就吃這個?”

她偏頭回憶了一下,蠱蟲躁動時帶來的疼痛讓她根本吃不下東西,若不是小飛魚眼巴巴地瞅著她,這幾個果子,她都不一定會吃。

更別說其他食物了。

“嗯,隻吃了這個。”她把果子放到薑時鏡手裏,“我洗幹淨了,你嚐嚐?”

果子放在少年掌心裏顯得格外小巧,他沉默了許久:“為何中途回來。”

桑枝不理解他為什麽一定要得到答案,偏頭認真道:“如果你是想用理由來驗證猜想的答案,或是本就存有懷疑……”

她猶豫了下,踮起腳直直地看著他的眼:“那無論我說什麽,你都會覺得我在撒謊,不是嗎?”

屋內再次安靜了下來,少年垂著眼,視線內的少女認真且無辜,像是真的隻是去郊外遊晃了一圈。

他盯著她許久,伸手指尖觸碰著她側脖間已經結痂脫落的咬痕,鮮紅的牙印在白皙的肌膚上格外明顯。

桑枝覺得癢,下意識地縮了縮脖子:“已經好了,就是印記消的有些慢。”

少年眸色轉深,他咬得很深,這種傷痕印記很難用藥完全消除,她脖間大概率會永遠留著這個印記。

他閉上眼,將晦暗盡數掩藏,輕歎道:“餓不餓?”

桑枝見他不再繼續糾結理由,暗下鬆了一口氣,露出虎牙道:“不餓,我吃了好幾個果子。”

薑時鏡看著掌心內的果子,隻有半個手掌大小:“廚房裏溫著糕點,你若是後半夜餓了,自己下樓吃。”

她點了點頭:“嗯。”

他把果子放在桌上:“時辰不早了,早些休息。”

少年離開後,桑枝關上門徹底放下懸著的心,她後知後覺地摸了摸脖間的咬痕,硬痂剛掉不久,傷口的位置觸摸時會有些發癢。

她每日都有抹藥膏,即使泡在寒潭裏也沒忘記。

透過銅鏡能清晰地瞧見這個咬痕,在頸窩偏上衣服無法遮住的位置。

應該……能消掉吧……

第二日清晨。

桑枝還未睡醒,堇青便火急火燎地闖入房間,掀開她的被子上上下下地打量著她是否受傷。

還處在夢境中的桑枝恍惚間被強製拉到了現實,她迷迷糊糊地睜開眼,見堇青要來掀自己的衣服。

嚇得她立馬捂住衣擺,啞著嗓子道:“堇青你做什麽?”

堇青娃娃臉皺成一團,擔憂道:“少夫人你跑哪裏去了,我都快急死了。”

桑枝困倦地坐起身,解釋道:“隻是在郊外遊逛了一會兒,昨夜便回來了,”

“這樣啊。”堇青拍著胸口,慶幸道,“我還以為你被紅卿那個妖女抓走,捆起來了,我昨日還跟她打了一架,砸了半個劉府。”

桑枝:“…………”

曾幾何時她也被罵過妖女這個稱呼。

“我沒事,你別擔心。”

她俯身抱了抱堇青,自來到這個世界後,她頭一次感受到這麽強烈的擔心,從一個隻相處了不到兩個月的小姑娘身上。

“謝謝你呀,堇青。”

堇青:“少夫人這是說的什麽話,你突然消失我們都擔心壞了,少宗主裏裏外外把襄州都快翻遍了,若不是發現了那封信,他就委托幕落山莊的人來找你了。”

桑枝一愣,緩緩鬆開手:“他找了我很久?”

堇青點了點頭:“嗯,好像後半夜才回來的。”

她想起少年昨夜冷漠的樣子,抿了抿唇,他……在意自己?

懂了,下次一定要當麵告別,不能突然失蹤,不然他們可能會找到鹹魚教去。

她看向堇青,鄭重其事道:“我下次一定不會了。”伸出三個手指,“我發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