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鬼迷心竅20◎
薑時鏡覺得她狀態很奇怪, 站起來去扶她:“我扶你進屋壓製毒素。”
桑枝隻看見他的嘴巴在動,耳內嗡鳴得厲害,答非所問道:“我不要喝水。”
薑時鏡:“我說給你抑毒。”
話音剛落, 隻見她又吐了一大口血, 眼睛半眯起來, 似乎出現了幻覺:“我要喝奶茶,不要水。”
他見無法溝通, 索性彎腰把少女從椅子上抱了起來, 往屋內走。
無意間觸碰到的肌膚冰涼刺骨。
與他急劇攀升的體溫赫然相反。
薑時鏡微怔,看向懷中極速虛弱的少女:“熱不熱?”
桑枝“嗯?”了一聲, 似乎沒聽清他的話, 但又神色認真地想了好一會兒:“不要熱, 去冰。”
薑時鏡根本聽不懂她口中的話。
將她放到**後,指尖探上脈搏, 眉間越皺越深,她的脈搏之前在顏府第一次見麵時,試探過, 當時體內並沒有任何內力武功。
可現在卻是很明顯的習武之人, 先前被人封了內力。
他收回手,神色冷了半分, 解開腰間有大批量死蠱的荷包靠近她胸口處。
下一刻,少女臉色變得極其痛苦, 再也無法忍耐痛呼出聲,嘴角不斷溺出鮮血,將枕頭染得血紅。
“桑桑, 我不喜歡被欺騙, 你身上最好沒有蠱蛇印。”
他拿開荷包, 把她右手的袖子卷了上去,小臂靠近腕心有一顆赤紅的守宮砂。
取出新的銀針一根根地撚進穴位裏,沒一會兒少女便漸漸平靜了下來,她迷迷糊糊地睜開眼,體內的蠱蟲似乎依舊在到處鑽遊,但沒痛苦到難以忍受。
她迷茫地看著床幔:“我剛剛點了一杯奶茶,我奶茶呢?”
薑時鏡以為她是被痛得出現了幻覺:“你方才暈過去了,許是在做夢。”
桑枝倔強地搖了搖頭,頗為委屈:“我那麽大一杯奶茶去哪兒了?”
少女臉色蒼白,額上仍然不停地冒出細密的汗珠,眼眶泛紅,眼睫上懸掛著細碎的淚珠,分外可憐。
薑時鏡一根根地取下她手臂上的銀針,替她拉下袖子:“還熱嗎?”
少女癟了癟嘴,突然翻了個身把自己埋在被子裏,委屈的聲音從被子裏傳出來:“不熱。”
尾音隱隱帶著哭腔。
他不明白她口中的奶茶究竟是何東西,隻能根據字音猜測:“奶茶……是一種茶水?”
桑枝一動不動了好久,許久才道:“嗯,很好喝,我許久沒喝到過了。”
薑時鏡:“你家鄉的吃食?”
她悶著聲音,克製著自己思鄉的念頭:“隻有家那邊才有。”
下一瞬猛然坐了起來,嘴角溺出的血全然擦在被子上,氣急道:“我要去宰了紅卿。”
還有六天就是她的毒發期,她今天都讓小飛魚去找寒潭了,沒想到能碰上紅卿給他們下藥,把她當做軟柿子捏。
蠱蟲躁動不但讓她提前體驗毒發期才會有的痛苦,還把她的奶茶弄沒了,她分分明明點了一杯芋圓啵啵奶茶,三分甜,去冰。
現在沒了!
薑時鏡瞧著她虛弱叫囂的模樣,無奈地按了按眉心。
“你體內的毒隻是被暫時壓製,還未解開,若是動用內力,便真的會如她所說暴斃而亡。”
桑枝愣住,呆呆地看向少年:“你怎麽知道我有內力。”
那雙好看的桃花眼遽然冷了下來:“是啊,我也想知道桑桑姑娘為何不惜自封內力,也要跑去顏府當丫鬟。”
話語間的疏離和冷漠溢於言表。
桑枝:“…………”
壞起來了,暴露了。
她抿了抿唇,嚐試著狡辯:“我……喜歡當丫鬟。”
少年頗為無語地看著自己,一副你繼續編的神情。
“真的,我就是喜歡當丫鬟。”她伸手去拉少年放在床邊的手,想表現得真誠一點,
沒想到觸碰的一瞬間,他的手快速收回,隻留下指尖熾熱無比的溫度。
她不解地看向自己的指尖,遲疑道:“你的手好燙。”
蠱蟲肆意鑽遊下,導致她雖然中了名叫癡心的媚毒,但是身體卻冰涼一片,相反薑時鏡的體溫高的不正常。
他把手背後身後,淡然道:“毒沒解,自然會這樣。”
桑枝舔了下幹澀的唇,澀聲道:“若是沒法解開,該……怎麽辦?”
薑時鏡沉默著沒回答,額上漸漸地冒出汗珠,先前用銀針壓製的毒素再次蔓延開,他拿出一顆藥丸吞下。
看著擔憂的少女,突然道:“你全名叫什麽。”
她愣了下,誠實道:“桑枝。”
他直視著她的眼睛:“沒騙我?”
桑枝點了下頭:“嗯,沒騙你。”
不管在現代還是在這裏她都叫這個名字,連字都一模一樣。
薑時鏡站起身,身形微晃了下,他用手掐著手腕上的穴位,嗓音沙啞:“銀針隻能壓製一時半會的毒素,等徹底失效後,你體內的蠱蟲依舊會躁動不已。”
“目前看來雖然蠱蟲能克製媚毒,但你的身體……怕是撐不到它將媚毒徹底吞噬。”
桑枝輕咬了下唇,再隱瞞似乎也沒了意義:“寒潭能夠抑製蠱蟲的活動速度,應該也能壓製媚毒發作時的燥熱,或許……待在寒潭內等到蠱蟲把毒素全部吸收了再出來?”
這隻是她的猜測,她體內的蠱蟲非常烈性,且身為子蠱與母蠱有共鳴,現在還沒到毒發時間,子蠱異常暴躁,母蠱感知到後會傳遞給褚偃。
薑時鏡現下處於虛弱期,若是被前來探查的鹹魚教弟子發現……
她不敢設想後果。
薑時鏡重重呼出一口氣,鼻息間熾熱無比:“知道了,我會讓人去找寒潭。”他看向少女,“你待在屋裏哪裏也別去。”
桑枝乖巧地點頭,看著少年步子緩慢地出門,將門嚴絲合縫的關上。
屋外的陽光被盡數隔絕,她癱軟身體,仰麵躺在**。
從見到紅卿的第一麵開始,她就知道會有這麽一天的到來,隻不過萬萬沒想到她會成為墊背的冤種。
打薑時鏡的主意就算了,她一沒工具,二沒元陽,坐院子裏曬太陽睡覺都能被連帶。
真離譜。
隨著時間的流逝,毒素漸漸在體內蔓延開,蠱蟲暴躁地在體內蠶食入侵者。
有時甚至能看見露在外邊的皮膚鼓了一個正在遊動的小包。
桑枝痛苦地蜷縮在一起,眉心緊緊皺起,為了不痛呼出聲,她死死咬著下唇,鮮血不斷地從喉間溺出,染紅了被子。
意識不停地在渾噩與清醒間遊離,豆大的汗珠一顆顆滑落。
不知過了多久,恍惚間她看見門外金色的霞光透進來一條縫隙,仿佛是接她去天堂的階梯。
視線內,堇青擔憂的娃娃臉映入眼簾:“少夫人,再撐一會兒,他們已經找到寒潭了,我帶你過去。”
劇痛讓少女無法開口說話,她伸手拽住堇青的衣袖,指間泛白。
“刀,準備小刀。”
她艱難地一個字一個字吐出來。
堇青立馬轉頭朝身後的玄衣男人吩咐:“去準備一把小刀,再準備一套姑娘家的衣服,備著。”
玄衣男應道:“是。”
堇青力氣很大,能輕而易舉地將少女抱起,運起輕功躍上屋頂,快速地朝郊外的寒潭趕。
風呼嘯著吹得兩人衣袂紛飛,周圍的景物在躍落間飛快掠過。
襄州附近隻有一座叫安新山的半山腰裏有一個純天然的寒潭。
隻不過潭偏小,水也不是很足。
可若是再擴大範圍搜尋,人怕是熬不過今夜就會爆體而亡。
堇青將輕功用到了極致,耗費大半的內力才到寒潭外麵的洞窟。
她喘了兩口氣,著急地走進洞窟,見桑枝似乎沒了意識,喚道:“少夫人,醒醒,已經到了。”
桑枝皺著眉心,輕應了聲算是回應。
五髒六腑燒得厲害,就連腦袋也異常眩暈,多動一下就感覺反胃想吐,喉間不斷地往上冒酸水。
直到堇青將她放到寒潭邊上,再也忍不住“哇”的一聲就吐了出來。
下一瞬,視線徹底變黑,軟軟地倒在堇青懷裏,意識陷入黑暗。
堇青嚇了一跳,條件反射地去探她的鼻息。
薑時鏡此刻已經泡在寒潭裏,他看向地上少女吐出的一大口血漬,不由擰眉。
朝洞窟內守著的其他刀宗弟子道:“全部出去。”
後又對堇青說:“你把她外衣褪了,放到寒潭裏。”
“她體內的蠱蟲已經吸收了大半毒素,再如此下去,她的身體撐不了多久。”
堇青手忙腳亂地去脫少女的外衣,沒想到放在腰間的骨笛滾落到了地上,她毫不在意地把骨笛放到了一邊。
薑時鏡看著她的動作,若有所思道:“你知道她是鹹魚教的人?”
堇青愣了一下,奇怪道:“是啊,又不是什麽不能說的秘密。”
她動作徒然停住:“少宗主……不知道?”
少夫人身上可是有蠱蛇印的。
薑時鏡視線定在那根比正常笛子短些的骨笛上,意味不明道:“知道。”
“哦。”那就好。
堇青放下提到心口的氣,抱起隻剩白色中衣的少女,放入寒潭內。
沒想到她一鬆手,桑枝便軟軟的要滑到水底去。
薑時鏡本能地去撈她,卻發現他好不容易冷卻下來的高溫,一觸碰到她便極具攀高,他不由收回了手。
“你下來,用內力禦寒,夾著她別滑到池底淹死了。”
堇青下水把少女整個抱起,讓她整個人浸泡進池子裏。
刺骨的寒水激得她打了個寒顫:“少宗主,少夫人身上好冰,比池子裏的水還要冷。”
薑時鏡身中媚毒,觸碰桑枝隻會加速毒素的蔓延,讓毒深入骨髓,誘激發隱藏在身體裏的欲/望,此時在診脈極冒險。
他凝視著少女蒼白到毫無血色的麵容,良久,沉聲道:“你在水裏托著她的手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