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鬼迷心竅04(加更)◎

“紅姨娘清早來, 是有何要事?”少年幽冷的聲音響起。

紅卿立即轉移了視線,看向站在屋門口的少年,雨水打濕了他的下擺, 染成了暗紅色。

他不顧細雨徑直走向雨內, 翠兒及時撐開傘, 擋住不斷飄下的雨水。

紅卿掩麵輕笑:“大人出門辦事無法招待貴客,妾身是來請神醫前往姐姐的院子看診。”

兩人默契地走到少年身後, 堇青將傘麵壓低, 朝著桑枝小聲道:“她的眼神好恐怖。”

桑枝此時隻想回屋子去拿麵紗,她有預感, 若是頂著沒有遮麵的臉繼續在紅卿麵前晃來晃去, 她今晚睡覺隻能閉一隻眼了。

另一隻眼需要站崗。

她不想睡個覺還要熬鷹。

朝堇青道:“我去屋子取麵紗, 等我一會兒。”

話畢,一頭紮進了雨裏往屋內跑。

戴上麵紗再出來的時候, 幾人正要離開院子,堇青獨自站在屋簷下,見她出來將傘麵挪到她頭頂。

看她戴著嚴嚴實實, 無奈勸道:“少夫人其實不戴也無妨, 紅姨娘已經瞧見了,想動手是早晚的事情。”

桑枝恨不得把眼睛也遮起來:“你別烏鴉嘴。”

兩人疾步跟上離開院子的紅卿幾人, 走在隊伍的最後麵。

紅卿與薑時鏡並排走在最前頭,身側各有一個撐傘的丫鬟。

雨水打在傘麵上的聲音遮蓋了不真切的交談聲, 堇青生怕自家少宗主被口頭占便宜,拽著桑枝擠過跟在後麵排成兩排的丫鬟們。

亦步亦趨地跟在兩人身後,悄眯眯地偷聽他們的談話內容。

“姐姐最近總是吃什麽吐什麽, 今早我去瞧她, 瘦的都脫相了。”紅卿用帕子按了按眼角, 憂心道,“也不知到底是何原因。”

薑時鏡看著一路上的花花草草,神色冷淡:“何時開始無法飲食。”

紅卿不動聲色地離他近了些:“約三月前,那會兒還能勉強吃些下去,但近日就是連湯藥也絲毫灌不進去了。”

分明是擔憂的語氣,但從她嘴裏說出來總帶著一股嬌媚的撒嬌味。

薑時鏡低聲嗤道:“是麽。”他步子慢了下來,視線逐一掃過路邊的花草,像是抱有極大興趣,“聽劉大人說府內花草都是姨娘精心在照顧,能將這麽多花草照料成如今的模樣,應當費了不少功夫吧。”

紅卿又靠了一步過去,幾乎擠進他傘下,嬌笑道:“妾身自幼喜愛花草,以往還未進府時更是獨自一人照料過一畝地的芍藥。”

她伸手想攀薑時鏡的胳膊:“府內的花草加起來還沒半畝地,又有何難。”

薑時鏡腳步頓了下,從容不迫地把跟在後麵偷聽的桑枝撈到了身邊:“跟紅姨娘討教討教照料花草的秘訣。”

被硬拽到兩人之間的桑枝:“?”

這算是殃及池魚嗎。

紅卿的手沒攀到少年,反而是攀到了桑枝,神色眼見著更恐怖了。

她默默地往薑時鏡身邊靠了靠,兩人共用一把傘。

抿著唇,一時不知該說些什麽,尷尬地想退回到堇青身邊。

倒是紅卿見無法貼近薑時鏡,怏怏作罷,又回了自己傘下:“不過是隨意照料著玩,沒什麽秘訣 。”

她瞥了一眼桑枝臉上的麵紗,陰陽怪氣道:“倒是姑娘還沒告知妾身如何保養容貌的秘方呢。”

堇青跟在身後猝然出聲:“容貌乃父母給的,生下來就注定了,又有何秘方。”

話裏話外都在諷刺紅卿自討沒趣。

桑枝反手給堇青豎了個大拇指。

紅卿被懟地瞪了堇青一眼,後者一副天真無辜的模樣,配上軟糯的娃娃臉,倒像是有口無心。

隨行的丫鬟提醒道:“姨娘,到了。”

他們所在的院子偏大,比之府內其他地方,這處院落內更是種滿了花草,各色不同季節的花朵擠在一起盛開,地麵上是被雨水打落的花瓣。

空氣中是連風雨都無法衝散的香味,混合著屋內傳出來的藥味,兩者相衝,讓桑枝不由自主打了個噴嚏。

丫鬟上前敲了敲緊閉的門:“紅姨娘與神醫到訪。”

屋子裏響起應聲,沒多久門被拉開,裏麵鑽出一個腦袋,行禮道:“奴婢凝兒見過紅姨娘,見過神醫。”

她用身體擋住不斷吹進室內的冷風:“夫人受不得風寒,進門時請不要將門開得太大。”

紅卿:“神醫醫術高明,來此便是醫治姐姐,你莫要擋著門了,快讓開。”

她上前一步將門直接推開,裏麵濃重的藥味像是找到了出口瘋狂溺出來。

“神醫請。”

藥味過於濃重,薑時鏡不由皺起眉,跨過門檻走進屋內。

整個屋子被關得嚴嚴實實,屋內擺放著大量的盆栽裏麵種著各色豔麗飽滿的鮮花,燃著的熏香內摻雜著調理身體的中藥。

像是小型的藥爐子,隻不過人在爐子裏。

丫鬟們都守在門口,堇青無法忍受濃烈的藥味,與她們一同待在院落內。

桑枝戴著麵紗都覺得這股味道刺鼻,甚至有些熏眼睛。

人真的能待在這樣的環境下正常活著?這得多頑強的生命力。

“咳咳咳……是卿卿嗎?”屏風後傳來虛弱的聲音。

紅卿用帕子遮住自己的口鼻,繞過屏風道:“姐姐,我帶神醫過來給你診脈。”

她說著親自俯身小心翼翼地把夫人從**扶起來,身旁的丫鬟在後麵放了軟墊,讓她可以倚靠在床頭。

桑枝把雲母不知從哪裏臨時準備的藥箱從丫鬟手裏接過來,跟著薑時鏡一同走到屏風後。

隻見**的女子臉色蠟黃,麵頰凹陷,兩側的顴骨突出,脖子更是纖細到可怕,能清晰地看見骨頭的形狀。

整個人幾乎失去了肉,像是皮直接貼在骨頭上,讓人不寒而栗。

桑枝眉間不覺擰起,取出藥箱裏的脈枕放到床沿。

薑時鏡坐在床邊的矮凳上,不動聲色地掃了一眼掛在床頭的藥囊,指尖搭上夫人的脈搏,隨著時間的流逝,神色逐漸凝重。

夫人的手腕細到隻剩骨頭,因沒有多少肉,導致皮膚皺褶得厲害,分明三十多的年紀,看著像已步入了老年。

薑時鏡收回手,眉間緊蹙著:“夫人今日應當還未用膳吧。”

身旁的丫鬟道:“還未,今早端了藥膳,夫人一聞便吐得厲害。”

紅卿守在一側,帕子牢牢地覆蓋著口鼻,睨著那丫鬟:“都是借口,先前我就囑咐過你們,即便是吐也得把東西喂下去。”

“不吃東西,人怎的活下去。”

她語氣漸凶:“去,再端新熬的藥膳來。”

夫人微抬了抬手,吃力道:“不用了,我吃不下,別折騰了。”

紅卿走到她床頭,握住她瘦骨嶙峋的手,嬌嗔道:“姐姐,先前宮裏來的太醫說了,這藥膳每日都得吃,就算是吃了吐出來,但多少也能留一些下來,不吃就一點都沒有。”

她踹了丫鬟一腳:“還不快去。”

丫鬟:“是。”

夫人將手抽出來,放回被子裏,輕歎了一口氣:“那些藥膳我一聞就想吐,實在是無法下口,算了吧。”

紅卿幫她把被子撚緊,固執道:“那是太醫給開的藥膳,多多少少喝一點。”

因幾人的到來,常年不開的門此時大開著,但是屋內的藥味依舊濃重,重到連呼吸都變得艱難。

薑時鏡看向桑枝:“去將側邊的窗戶全部打開通風。”

“等等。”紅卿站起身攔住桑枝,“側邊的窗戶離姐姐太近,外邊又下著雨,受了風寒夜晚姐姐會咯血的。”

薑時鏡淡淡地解釋:“是藥三分毒,這個屋子裏混合的藥味,每一種都是救治的良藥,卻也足以要了夫人的命。”

紅卿微愣了下,攔著的手垂了下來。

桑枝見此繞過她去側邊開窗,剛進屋內的時候她就想做這件事了,藥味太重又常年不通風,她隻待了一會兒就覺得頭昏腦漲,惡心想吐。

更別說住在屋子裏的夫人了。

凜冽的風夾著雨水很快就打濕了窗沿,不少雨珠飄進來落在旁邊的盆栽上。

能讓不是這個季節裏的鮮花盛開,還保持豔麗不枯萎,應當花了十分多的心思才對。

府內其他地方大多都是綠植多過於鮮花,但這個院落恰恰相反。

極難照顧的鮮花幾乎擺滿了整個屋子。

“我這病怕是治不好了。”夫人咳嗽道:“聽聞神農穀坐落在弱水邊的岷山山穀內,距離襄州遙遠,難為神醫大老遠地跑一趟了。”

薑時鏡看著她的麵色,若有所思道:“不遠,神農穀接收各路求醫問藥的信件,自然也會奔赴各地看診。”

夫人垂下眼眸,似乎有些累了。

他繼續道:“夫人的病隻要弄清緣由,就能醫治,並不是什麽疑難雜症,不必憂心。”

紅卿在一旁接口道:“據悉這世上就沒有神農穀的弟子治不了的病,神醫既然說能治,那就一定能治,姐姐放寬心。”

桑枝把屋內所有能夠通風的地方全部打開,涼風的席卷下,屋內的藥味淡了許多。

她走回屏風後,看著感情頗好的兩人,紅卿眼裏的憂心不像是假的。

夫人也沒有露出厭惡不喜的神情,反倒在紅卿說話時,幾次流露出羨慕和寵溺之色,像是在看任性的女兒撒嬌。

無奈又無可奈何。

“那便麻煩神醫了。”她像是被安慰到,語氣中透著感激。

隨著藥味被帶走,屋內漸漸變得清涼。

“咳咳……”夫人開始不停地咳嗽,她用手無力地掩住口鼻。

隨著幾聲用力地咳嗽過後,指縫間有血漬溺了出來。

紅卿立馬朝著門外喊:“去打盆溫水來。”

夫人取過放置在一旁的帕子,擦拭著掌心的鮮血,聲音沙啞至極:“抱歉,驚擾神醫了。”

“無妨。”薑時鏡瞥了一眼她掌心的血漬,裏麵還混著被血染紅的痰。

紅卿站起身:“我去把窗戶關上,不然今夜怕是又要咳一晚上,不能安穩睡覺了。”

薑時鏡並未阻攔,出聲提醒道:“隻關臨近的兩扇窗戶,其餘的全部敞開。”

“可姐姐的身體根本吃不消……”紅卿看了一眼夫人,後者朝她擺了擺手,神情疲憊,“聽神醫的。”

紅卿不甘不願地離開去關窗。

薑時鏡站起身取下掛在床頭的藥囊,夫人見此解釋道:“這個藥囊是前頭一個大夫留下的,咳咳,說是能緩解咳嗽,起初剛掛上去的時候確實有用。”

“但時間久了藥效退卻,也沒什麽用了。”

薑時鏡解開結,借著屋外透進來的光亮,看向裏麵已經磨成粉的藥渣。

屋子裏的藥味對於他來說依舊過於濃重,混亂的摻在一起,以至於他分不清到底是哪一味藥起了相衝反噬作用。

他把帶子係上,重新掛到床頭:“藥效還在,隻不過與屋裏其他的藥相衝綜合掉了。”

紅卿關好窗,回來一聽,麵上帶著些不滿:“分明是上次那個大夫醫術不精,非說姐姐是心病,要踏出屋去院裏多多散步曬太陽。”

“那幾日差點把姐姐直接折騰死了,我沒讓大人把那大夫亂棍打死就不錯了。”

夫人:“咳咳,卿卿,在神醫麵前,咳,莫要胡說。”

她的咳嗽變得更嚴重了。

“夫人,紅姨娘,藥膳端來了。”正巧此時,丫鬟凝兒端著藥膳進屋。

她旁邊一同站著的丫鬟端了一盆溫水。

喏小的屏風內,一下擠滿了人,薑時鏡拉著桑枝往旁邊靠,桑枝還不忘把地上的藥箱撿起來。

紅卿拿起托盤裏的藥碗和勺子,攪拌了兩下。

還沒喂到夫人嘴邊,就見夫人麵色已然十分難看,下一瞬俯身趴在**吐了出來。

一直未吃過任何東西,即使吐也隻吐出一地的酸水。

丫鬟手忙腳亂地去擦地上的汙穢,紅卿全然不顧夫人還難受著就把勺子裏已經放涼的藥膳往她嘴裏送。

還沒等咽下去,就又全部吐了出來。

紅卿不聞不問繼續塞第二口,凝兒不忍心夫人如此痛苦被強行喂食,試圖勸道:“夫人真的吃不下,姨娘要不還是算了。”

她橫了丫鬟一眼,嗔怒道:“你不就是想餓死姐姐,好爬上大人的床。”

夫人幾乎是被塞一口吐一口,絲毫沒有一點東西進了肚子,本就羸弱的身子此時更像是要背過氣去。

桑枝扯了扯薑時鏡的袖子,小聲道:“這樣真的不會出人命嗎?”

薑時鏡看著碗裏一點點減少的藥膳,神色不明,許久對跪在地上的凝兒說道:“再去端一碗藥膳來 。”

凝兒愣住,直到紅卿又踹了她一腳:“還不快去。”

紅卿硬是把那一碗藥膳一勺勺的全部灌到了夫人嘴裏,底下跪著的丫鬟托著痰盂裏麵是被吐出來的藥膳。

薑時鏡走到外屋,掀開香爐的蓋子,裏麵正在燃燒的同樣是混合在一起搗碎成粉的藥材。

再加上屋內到處擺放的鮮花,即便是他母親來了,怕是都要分辨許久。

究竟撤掉哪一味藥,既能保住夫人的命,又不會讓藥相衝得如此厲害。

桑枝看著紅卿用極小心的動作把夫人扶回**。

像是怕一用力瘦骨嶙峋的骨頭就會被掰斷似的,她連動作都輕柔了許多,與方才喂食時完全是兩個模樣。

親自浸濕帕子擦拭掉夫人嘴上的汙穢,再把先前手掌內沾染上的血漬也擦幹淨。

細細地蓋上被子,不透一絲風。

“咳咳,別忙活了,我躺一會兒就好。”夫人咳嗽著斷斷續續道。

紅卿坐在床頭,安撫著用手順她的呼吸:“我們約好了,等來年開春一起去安新山上賞花,姐姐得快點好才行。”

“不然就沒有人陪卿卿了。”

她的語氣內不知不覺少了幾分嬌媚,像是在同母親撒嬌一般。

夫人強撐著一口氣,虛弱道:“你莫要擔心,咳,我記著呢。”

薑時鏡粗略地察看了一圈屋內,再繞過屏風,夫人已是昏昏欲睡的狀態,麵色比之剛才更差了。

屋子裏所有的藥混合起來,確實能吊著她的命,是藥三分毒,這種狀態會慢慢地把人痛苦耗死。

可若是沒了這些藥……怕是連三天都撐不住。

丫鬟端著另一碗藥膳匆匆回來,一到屋內就跪倒在地。

“神醫,藥膳來了。”

薑時鏡側開了點身:“起來。”他端起托盤上的藥膳用勺子攪拌著,嗅了嗅氣味後,舀起一勺親自嚐了一口。

藥膳沒有問題,是調理身體補血氣的。

紅卿盯著他的動作:“神醫是覺得太醫開的藥膳有問題?”

相比宮內來的太醫,她更信神農穀的醫術。

薑時鏡把碗放回托盤上:“沒問題。”

他看向紅卿:“夫人的病有些許麻煩,若是想要診治需要耗費些時日。”

紅卿頭一次看著他的眼神不再含著濃重的占有欲,帶著隱隱的希冀:“即便兩三個月也無妨,隻要姐姐的病能好,都聽神醫的。”

薑時鏡:“夫人目前不適合再吃任何藥物,往後屋子保持通風,若是夜晚咳得厲害,便熬些梨水給她喝。”

紅卿點了點頭:“妾身送神醫回院子。”

薑時鏡拒絕道:“不用。”

話畢,轉身往外走,屋內的藥味聞得久了讓他十分不適。

外頭的雨似乎大了些,院子的排水並不是很好,積起了一層淺淺的積水,翠兒一見他們出來,反應迅速地撐開傘。

堇青蹲在地上無所事事的用傘尖撥弄著地上的積水,桑枝拍了一下她的肩才回過神來。

桑枝:“回去了。”

堇青蹦躂起來打開傘,嘟囔道:“這裏的藥味真的好重,我在外麵都能聞到。”

桑枝彎腰鑽進她的傘內,想起屋內的情形,歎了口氣:“我方才被熏得頭昏腦漲,若是不開窗通風,也不知那位夫人每日是如何度過的。”

薑時鏡走在最前麵,他眉間緊緊蹙起,麵目嚴峻,一雙桃花眼也沉了下來。

一直等回到知府給他們安排的院內都未曾舒展開。

他的醫術雖不及母親,但也沒差到連藥材都分辨不出來,可方才屋子裏混在一起的藥味,他至今沒有明確的頭緒。

包括夫人那奇怪的脈搏。

這種脈搏他以前似乎在誰身上也摸到過,隻不過觸及就分,太過短暫以至於讓他怎麽也回憶不起來。

他看向翠兒,吩咐道:“去取筆墨紙來。”

翠兒:“是。”

桑枝坐在桌邊給自己倒了一杯水,奇怪道:“你要寫藥方?”

“不是。”桌子正中央放著一盆鮮綠色的綠植,他把綠植拖到自己身前,撥弄了一下葉子,“雲母應該同你們說了,這個府內到處都充滿著藥的氣息。”

他摘下一片葉子,將葉子折疊成兩半又去撥盆內的泥土。

桑枝捧著杯子小口小口地喝,看著他的動作,道:“這些綠植和鮮花裏都被放了藥,是嗎?”

薑時鏡動作停頓了一茬:“你懂藥。”

她搖了搖頭:“聞到的。”放下手裏的茶杯,“夫人屋子裏擺放著許多的鮮花,那裏的花和綠植加起來比我們院子裏的還多。”

“想要聞到味道很容易。”

最主要是她把窗戶全部打開,屋內的藥味卻始終散不掉,那盆放在窗口的花,即使被風吹了那麽久,仍然能散發著淡淡的藥味。

薑時鏡用葉子勺了一小塊泥土到桌上:“這些藥對人體無害,不是罪魁禍首。”

桑枝伸手撥弄了一下深綠色的葉子,想起在現代時刷到過用中藥給植物治病的短視頻。

緩緩道:“紅姨娘之所以能將這些綠植和鮮花養得如此好,是因為給它們都用了藥。”

“嗯,隻不過……”泥土裏有一隻很小的爬蟲,在土裏鑽來扭去。

他沒繼續往下說,看著那隻活潑的蟲子突然沉默了下來。

桑枝沒等到後話:“你方才想說什麽?”

“見過神醫。”正巧這時翠兒帶著筆墨紙進屋,把東西一樣樣地放在桌上,熟練地開始磨墨。

薑時鏡:“沒什麽。”

等翠兒磨了一陣墨後,他取過筆在紙上逐一寫下各種藥材的名字。

其中不乏有靈芝,鹿茸,麝香等藥物。

少年的字筆鋒淩厲,沒一會兒就寫滿了兩頁紙。

他把還沒幹透的紙交給翠兒:“三日內讓人把這些藥材全部備齊。”

翠兒不識字,以為是藥方:“奴婢遵命。”

桑枝看著匆匆離開的背影:“你想研究夫人屋子裏混合在一起的藥?”

薑時鏡把毛筆放上筆架:“那裏的藥太多了,我沒有把握讓她離開那間屋子還能活著。”

堇青在院子內撐著傘玩水,玩得不亦樂乎,桑枝將視線挪向院子裏的少女,思忖道:“你覺得紅姨娘對夫人下手的概率有多少?”

薑時鏡捏了下眉心,眸色內隱隱帶著倦意:“一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