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白日失蹤16
◎“你還沒洗臉吧。”◎
桑枝坐在凳子上發了許久的呆,才慢吞吞地換下身上的丫鬟服飾,重新梳妝戴上麵紗,背上小包袱往薑時鏡的別院走。
此時天微微亮,深藍的天際上暈染著絮絮上升的炊煙,在空中散開,三五隻雀鳥掠過,停駐在枝丫上鳴叫,似乎在迎接東邊隱隱漫起的霞光。
到別院後,她被告知薑時鏡還未起來,讓她在外麵先等著。
直到日上枝頭,鳥類停止鳴叫,桑枝才在曬得睜不開眼的陽光中瞧見少年推開門,慵懶地走出來。
看見她後,先是愣了下,隨即眉眼彎起:“桑桑姑娘是怕我跑了不成。”
桑枝被陽光照得微微皺眉:“薑公子莫不是忘了昨夜自己說過的話,既然篤定我能找到你,又何須多此一舉。”
薑時鏡眉目微挑,昨夜自己說過的話,像是回放一般重現在腦海裏。
他走向桑枝,俯下身靠近她:“我覺得桑桑姑娘很有意思,去襄州的路上若是少了你,會很無趣。”
桑枝麵不改色地直視那雙勾人的桃花眼,沉默了許久,才道:“你還沒洗臉吧。”
薑時鏡愣了下,笑著後退了一步:“你在嫌棄我。”
她瞥了一眼少年掛在腰間的香囊,隻要他一靠近裏麵的死蠱味道就會鋪天蓋地地鑽到她的鼻內。
引起她身上的子蠱共鳴。
“時間不早了,請公子盡快洗漱免得路上太曬。”
她來別院的路上有丫鬟特意過來通知過她,前往襄州的路上並未給他們準備馬車,薑公子隻要了兩匹馬。
意味著他們要騎馬趕路。
雖然速度比馬車快了不少,但免不了風吹日曬。
離開顏府前,她去了一趟廚房與木果道別,畢竟是往後一輩子都不一定能再見到的人。
她不想讓自己留下遺憾。
從京州到襄州最快需要七天,期間他們一般住在過路的客棧內,有時遇不到就露宿野外,遇上大雨隻能草草地找個破廟歇息。
桑枝內力被封後,身體素質也不如從前。
跟著薑時鏡連續奔波了四日,身體早就透支嚴重,前日淋了雨後,持續地發著低燒。
這幾日天氣一直不是很好,薑時鏡本想找家客棧歇息兩日,等天氣轉好了再走,路上卻再一次碰到了突降的大雨,隻能臨時找個遮雨的屋子躲一陣。
桑枝被淋得渾身濕透,蔫蔫地在殘破的小屋內找了一塊石頭坐。
低燒讓她一度沒法思考,她出神地盯著麵前薑時鏡好不容易燃起來的火光。
夜幕低垂,昏暗如蛛網般籠罩著整個大地,豆大的雨珠打在殘破的屋簷上發出沉悶的聲音,匯聚到一起澆灌在屋內,將布滿塵土的地麵泥濘地打濕。
身側滴滴答答地不斷掉落雨珠,桑枝眨了眨眼,眼眸漸漸不再聚焦。
薑時鏡用內力烘幹了身上的衣服,轉頭就瞧見桑枝坐在石頭上發呆,雨水自發絲滴落而下,水珠順著額角滑落到下巴,落到衣領內。
他皺了皺眉,雖然已經確定她不是中原人,但先前在府內試探過她沒有內力。
這幾日他故意折騰,想逼著她動手暴\\露目的,沒想到她竟然一聲不吭的全部忍了下來。
“把你的包袱給我。”
桑枝愣了下,反應了許久才抬起眼看向他,透著氤氳的眸內有一絲不解。
許久後,她搖了搖頭:“不給。”
薑時鏡沒明白為何一向喜歡與他抬杠的少女,變得木楞了許多,但他沒多想。
耐心地解釋道:“方才的雨太大,你身上的衣物全部濕透了,包袱內備用的衣服大概也濕了,我幫你用火烘幹換上免得染上風寒。”
桑枝垂著眼睫,倔強地又搖了搖頭。
麵前的少女脆弱不堪,仿佛隻要他推一下就能摔倒在地破碎,她的睫毛上還掛著細小的雨珠,在眨眼間顆顆墜落。
見她如此執拗,薑時鏡也沒再管她:“隨你。”
帶她出府,本就存了弄死她的心思,能離開蜀地千裏到京州做丫鬟的,不可能會是巴蜀地區的普通百姓。
無非是那幾個魔教裏的人,既然是魔教的人,死不足惜。
他用屋子裏拆下來的木板撥弄著燃燒的火堆,發出劈裏啪啦的聲音。
桑枝坐得離火堆很遠,但她此刻仿佛在被火烤一般滾燙,燙得她忍不住皺起眉。
眼前跳動著的火焰在她眸內暈染開,逐漸占據整個瞳孔。
她抱著濕漉漉的手臂想要往後退,下一刻卻猛地從石頭上載了下去,抱在懷裏的包袱滾落在地,發出丁零當啷的聲音。
薑時鏡撥動火堆的動作停了一霎,側頭看向一頭栽在地上的桑枝,見她許久都沒有動靜,眉皺起了些。
“桑桑姑娘,荒郊野外可沒有大夫給你醫治。”他嗓音透著疏遠。
桑枝隻感覺自己像是坐了許久的大巴車,暈得厲害,耳朵裏嗡嗡的像是有回音,她聽見薑時鏡在同她說話,但她聽不清他在說什麽。
手臂沒有力氣,她連從地上爬起來都做不到。
因為栽倒的緣故,眩暈連帶著胃一起翻滾,湧上喉間,卻又遲遲無法吐出來,她難受地弓起背將自己緊緊卷成一團。
試圖讓自己擺脫強烈的不適感。
薑時鏡坐在火堆邊看著她不顧滿地的塵土將自己團成團,沉默地將手裏的木板也扔進了火堆裏,火勢一瞬撲了起來,照亮了角落裏的陰暗。
他站起身撿起滾落在一側的包袱,上麵濕淋淋地沾滿了灰塵,未得到允許下,動別人的東西是一件很沒有禮貌的事情。
他看了一眼幾乎失去意識的桑枝,啟唇:“我幫你將備用衣物烘幹,你若是不回答便是同意了。”
桑枝接收到的信息隻有嗡嗡地耳鳴。
薑時鏡等了一會兒,意料之內地打開了緊結,包袱內確實有一套備用的衣物,還有一些姑娘家的物件,東西不多。
唯一能引起注意的是兩個大小不一的銀鈴。
他將包袱攤開放在地上,按順序撥動了一下兩個銀鈴,清脆的鈴鐺聲響起。
雖是蜀地的銀鈴,但不是他那晚在後院聽見的鈴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