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我是人

原本中年男人是來打牙祭的, 但是看到範月行之後,審判範月行的念頭一下就衝了出來。

他的語氣變得尖銳,伸出短粗的手指指尖直指範月行, 唾沫飛濺, 範月行不動聲色的將鍋蓋蓋上, 並擋住了鍋。

不讓這人的唾沫星子壞了她的一鍋湯。

可惜範月行的動作讓男人的動作激烈,手舞足蹈的, 好幾次範月行都覺得他要打到鍋了。

“你能不能閉嘴。”範月行冷不丁開口, 原本她覺得這種人不理他就行了,慢慢的他自己都會覺得沒意思, 然後放棄找她麻煩。

但是現在範月行發現, 這個男人, 越不搭理他,他還以為範月行心虛, 越說越來勁。

中年男人,範月行現在還不知道他叫什麽,也沒有興趣知道, 他顫抖著手, 氣得臉上的肉都在抖。

範月行繼續補刀,“什麽叫做我們要喝的水, 這是我給我自己煮的,我說過要給你喝了嗎?”

範月行眼中閃過一絲鄙夷, 他要喝範月行還不願意給的,煩人的家夥。

男人被氣得捂住心髒,“這是我們大家的鍋……你怎麽能占用。”他也發現自己不講道理。

“什麽大家的鍋, 大家的鍋在這裏呢。”宋盒英從邊上拎起一隻鍋, 丟給男人。

“你要喝水自己煮去, 我這鍋是半碗都不會給你的。”範月行接了一嘴。

男人氣得臉都漲紅了,“這分明是你的工作……”

範月行嗤笑一聲,上下打量中年男人,像是在看一個智力低下的傻子,“我記得很清楚,分配工作的時候我的工作是‘生火’可沒有燒水這一條。”

範月行的眼睛裏全是嘲諷和鄙夷,男人被那樣的目光一看,如芒刺在背,感覺被拉倒聚光燈下,被成千上萬的人笑話了。

“我……我……你……”男人氣得結巴,踉蹌的離開了範月行的視線。

蓮藕易熟,範月行丟下去沒多久就熟了,但範月行想要軟爛一些的蓮藕,所以刻意煮的久了一些,待到鍋裏的湯變白,蓮藕也軟爛,範月行這才將掀開鍋,給自己盛了一碗。

放到旁邊冷卻……

旁邊的沈怡和宋盒英就沒離開過,兩人直勾勾的盯著範月行的碗,“我可以吃嗎?!”兩人齊聲問道,竟是有一種難以言說的默契。

範月行點了點頭,“當然可以。”不然她煮那麽大一鍋幹嘛,可惜有人不領情,那範月行也沒必要熱臉貼冷屁股。

兩人也不客氣,自己動手給自己盛了一碗,默契的找了個地方蹲著等湯冷卻去了。

還沒喝呢兩人就有預感,這玩意兒會很好喝。

乳白色的湯汁裏飄著一些辣椒和花椒粉末,如果是以前的範月行,肯定要大罵,湯裏放這麽多花椒和辣椒,簡直神經病。

屁股不要了?

但是現在今時不同往日,連日陰雨,空氣濕冷,她真的需要一碗又辣又麻又湯的湯,暖暖身體驅驅寒氣。

而且範月行放得也不多,都是粉末,喝下去也沒關係。

對著自己的碗裏的湯吹了很久,範月行摸著碗的邊緣,覺得不是那麽燙了,小心翼翼的輕啜一口。

熱湯的味道,就撲滿了範月行的口腔。舌尖的每一個感受味道的味蕾都工作了起來。

鮮香鹹辣,一口下去濃鬱的香氣襲來,範月行回味著這濃鬱的味道,又輕啜了第二口,接著小口小口的將這一晚魚湯喝完了。

熱辣滾燙的湯進入胃部,範月行整個胃部都暖了起來,額頭上還冒出幾滴熱汗,實在是爽。

範月行又喝了一碗,她還留有餘力,但不打算再喝了,歇一會兒撈些沉入鍋底的蓮藕吃。

沈怡和宋盒英對這碗魚湯的感受和範月行差不多,兩人連喝三碗,直到肚子撐的喝不下了才收手。

一區來的那兩人剛才不知道去什麽地方了,回來的時候身上多了很多泥點子,聞著味來到了範月行的鐵鍋麵前。

“這是什麽?”他們滿眼好奇。

聞味道應該是好吃的,但他們從來沒聞過這種味道。

“魚湯。”範月行回答道。

從一區來的那兩人剛才不在這裏,沒見識到範月行是如何懟那中年男人的。

大膽的開口找範月行要魚湯,“這個……我能喝嗎?”兩人同時開口竟是說出了一樣的話,兩人都被彼此之間的默契嚇了一跳。

“可以。”範月行沒那麽小氣,而且給他們吃了,以後使喚起他們來也容易些,範月行眸色一沉,眼中閃過精明的光芒。

兩人作為從來沒吃過好東西的人,如果不是碰巧和範月行一起執行任務,怕是這輩子也吃不上好的,可以說,他們這一次是運氣爆發了。

範月行見他們動作笨拙,直接就‘海底撈’把她沉底的魚肉和藕也撈起來了。

自己還一愣。

“這是什麽?”

範月行在心裏白了他們一眼,“藕和魚肉,別管是什麽了,是可以吃的。”

那兩人這才捧著碗到一邊坐下。

剛從鍋裏盛出來的魚湯,柴火還在繼續燃燒,魚湯也是滾燙的。兩人手被燙著了,好在沒有貿然往嘴巴裏倒,把嘴也給燙一次。

放涼之後,兩人開始小口小口啜飲,第一口就被鮮香的魚湯給征服了。

他爹的,活了這麽二十多年就沒喝過這麽好喝的東西。

不顧魚湯滾燙,直接大口大口的喝著,滾燙的魚湯順著食道暖到了他們的胃部,隨即他們又開始品嚐藕和魚肉。

看起來是製作這鍋湯的原材料,兩人沒有太多的期待,但一口咬下去他們是真的震驚了。

魚肉軟爛,都成肉糜了,但是還是保持著魚肉的鮮美,一點辣味一點麻味,將魚肉的味道發揮到極致。

至於藕就更神奇了,被範月行切成了片,上麵全是窟窿,這種奇特的植物他們真的沒見過,這東西也不是範月行帶著的,而是她出去找柴火的時候找到的,這就更加神奇了,為什麽隨便出去逛幾下都能找到能吃的東西呢?

其實他們一開始是懷疑的,這東西能不能吃啊?但喝過魚湯之後他們不在懷疑了,這麽好吃的東西,即使是有微弱的毒性他們也要吃下去,不過就是中毒嗎?根本沒在怕的!!

藕被煮的軟爛,原本就粉粉的藕,現在吃起來綿綿的,而且很神奇的是,咬一口竟然拉絲。

“臥槽,我變成蜘蛛了!”那人驚喜的和同伴炫耀。

細細的絲十分明顯,他同伴手賤摸了摸那些絲,然後那些絲就被弄掉了……

“這些絲,沒有傷害,倒是神奇。”兩人都‘海底撈’撈起好多的藕片,拉絲拉得不亦樂乎。

等他們回過神來,魚肉藕片連帶著湯湯水水,已經幹下去四碗了。

已經是飽得不能再飽了!

兩人打了個飽嗝,他們沒注意到的是,喝魚湯開始,他們倆就沒覺得冷了,魚湯的溫度從胃部蔓延全身,甚至還讓他們額頭冒出些許汗珠。

單純的熱水做不到這樣!!

於是兩人看向了燉這鍋魚湯的人,範月行!

在範月行熬魚湯的時候他們沒在這裏偷學,倒是有些可惜了,但是無所謂,後麵的路還長,他們仔細盯著,定能窺到其中奧秘。

中年男人不知道,在他大聲斥責範月行亂加東西的時候,一區來的那兩個人已經盤算著偷學了。

魚湯就放在火上煮著,越到後麵越是精華,但他們都喝不下了,範月行也沒打算浪費,現在是喝不下了,明天早上起來還是可以喝的。

今天一天雖然前進速度緩慢,但無人受傷,還享受了這麽美味的一鍋湯,總而言之是比較不錯的一天。

第二天早上起來,幾人把剩下的魚湯分了,用剩下的藕也被放在了黑虎的背上背著。美其名曰不能浪費,但範月行看他們就是想吃……

接下來六人極速前進了三天,中間燉鍋魚湯,蹲過豬腳湯,還燉過鹿肉湯……

全員都大飽口福,中年男人被排擠的感覺越來越強烈,最後也拉下了麵子跟範月行討要一碗湯。

美其名曰,我嚐嚐味道。

範月行手一指,沒有多多說話,湯和碗都在那裏呢,想喝不能自己盛嗎?難道還要她伺候?

不過這男人真的是……就算死了半年嘴巴也是硬的……

中年男人最後自己去盛了一碗,其他人都是這麽做的,他也沒覺得被區別對待的。

喝下一口他就忍不住喟歎道,“好湯……”

但才說出一個字他就想起來了,這是他的死對頭(單方麵)做出來的東西,於是話鋒一轉,“好燙。”

範月行,“……”弱智。

在藕被耗光之後,他們終於抵達了明鏡湖泊,湖麵寬廣,站在岸邊望過去,竟是有了大海綿延不絕之感。

因為湖泊的形狀不規則,範月行站著的地方看不到湖泊的全貌。

雖然那人說是在明鏡湖出的事,但這湖這麽大,要搜索一遍也不簡單。

因為那操控人心的異獸,他們也不敢太過分散,最後三人一組,男女自然分開。

一區來的那兩個對此頗有微詞,因為他們不僅沒和範月行分到一起,還得到了中年男人這個大禍害。

但他們的反抗也沒多大意義,範月行一組三人都挺樂意的。

於是他們還是分開了,從腳下的地點,一隊人往左一隊人往右,最後在湖泊對麵匯合,如果有情況。

那就放信號彈。

到時候另一隊的人自會想辦法前來支援。

範月行三人往右,另外一隊往左,黑鷹騰飛上天在天空觀察,看起來還頗有正式小隊的味道。

到了明鏡湖之後,遇到的異獸也多了起來,走出半小時,三人就遇到了五波異獸。

範月行拔出投擲出去的匕首,甩幹上麵的血水,半小時五次,這真的不是正常的頻率!!

但三人都不是什麽萌新,也沒有遇到真正的危險。

而另外一隊也沒放出信號彈,說明他們那邊情況也沒什麽危險。

漸漸地範月行在泥濘的泥土之中看到了一些腳印。

腳印是在前麵,她們還沒走到這裏呢,所以不是她們的腳印。

那麽問題來了,這些腳印是誰呢?

範月行眸色一沉,抬手讓另外兩人注意腳下,而後她附身看向地上的這幾個慌亂的腳印。

看起來挺新鮮的,像是才踩不久,不然這些黃豆大小的雨滴,以及匯聚成小溪的水流,很快就會將這些腳印衝刷幹淨。

實際上已經衝刷掉不少了,範月行看著腳印坑裏的那抹紅色,“你們來幫我看看,這是不是被稀釋後的血?”因為顏色太淡,範月行都分辨不出這是泥土的顏色還是被稀釋之後的鮮血的顏色。

需要另外兩人的判斷。

宋盒英和沈怡兩人也彎下身看了兩眼,她們也不確定聲音中帶著一股猶豫不決的味道,“應該是……血吧?”

範月行在檢查周圍還有沒有其他痕跡。

樹枝被折斷了些,看起來是被什麽東西撞斷的,同時範月行還看到了異獸的腳印。

像梅花一樣,是鹿腳。

“你們二區沒回來的那兩人的契約獸,有鹿嗎?”範月行直接看向宋盒英問道。

“沒有。”宋盒英快速的搖了搖頭。

“這裏有個鹿腳印,我看著像同時踩的。”範月行也不太確定,雨水帶走了太多的痕跡,即使是她們從這裏走過之後不久,留下的痕跡也將在雨水的衝刷之中悄悄消失。

宋盒英和沈怡都是經驗豐富的痕跡專家,但見到這樣的痕跡,也不敢貿然開口。

“不敢說。”

“算了,暫且就當是同時發生的吧,那邊的腳印是兩個人的,而且是男人。”範月行淡淡的開口鞋底的花紋不一樣,而且兩個人的尺碼都非常大。

“難道是那倆個人逃出來了,然後和這裏的異獸搏鬥,受傷了?”宋盒英語氣激動的說出自己的猜測,範月行也不知道她這樣的猜測到底是積極還是消極。

逃出異獸的控製是好事,但逃出之後又被異獸襲擊還受了傷,又變成壞事了。

而且範月行的直覺告訴她,逃出異獸的控製沒那麽簡單。

不然那麽多人怎麽一個逃脫控製的都沒有?

但宋盒英在擔心二區居民的生命,範月行也不敢多說。

忘掉了這些足跡之後三人繼續前進。

又走了個2000米,遇到了兩波異獸,一波是從水裏跳起來攻擊他們的,另一波是從背後玩偷襲,都被他們輕鬆解決。

範月行猝不及防被魚尾巴抽了一下表情都懵了。

神經病啊!從水裏跳起來攻擊,至於這樣嗎?

當然最後那魚的結果也不好,不僅是被範月行殺了,還被範月行用木棍釘在樹上,讓它死後忍受日曬雨淋。

宋盒英和沈怡看著報複心突然上來的範月行噗嗤一笑。

還是個小孩子。

範月行長得幼嫩,本來年齡就小,平時總是高深莫測的拿出其他人沒看過的東西,做出其他人沒吃過的食物。

其他人都忘了她的年齡,今天這麽一出,沈怡和宋盒英又想起來了。

捂著嘴偷笑了兩聲,不敢太張狂。

又走了幾百米,此地一隻異獸屍體倒在地上,正是範月行剛才判斷出的,擁有梅花腳印的異獸鹿的屍體。

範月行心中拉響了警報,屍體在這裏,製造屍體的人,想必也不遠了……範月行走上前去摸了摸異獸的屍體,還溫熱著,剛死沒多久呢。

另外兩人也上前查看一番,後三人仔細的盯著附近的每個角落尋找蛛絲馬跡,例如腳印、血跡什麽的。

還真讓她們找到了,一個不明顯得腳後跟。

三人追了上去,越往後走,地上多出了一些血點子,有人受傷了。

走了五百米之後,範月行就聽到了前方沉重的腳步聲音,像是在搬運某種重物,但沒什麽力氣,所以走得很艱難。

範月行停下腳步示意另外兩人也掩飾自己的動靜,隨即小心翼翼的接近前方的人。

確實是兩人,一人受傷從背影上看是昏迷了,無力地靠在另一人的肩膀上,頭耷拉到一旁。

兩人都是男性,身上有些血跡不知道是誰的,還是說不是他們倆身上的。

範月行三人雖然減小了自己的動靜,但顯然前麵的還清醒的那人也不是吃素的。

他腳步詭異的亂了一瞬間,從範月行的視角看,他應當是發現了後麵有東西在跟蹤他,但不確定是人是異獸,隨即冷靜下來,繼續前行。

都被發現了……範月行覺得也沒必要藏了。

於是範月行主動出聲,“等一下,我是人。”

範月行一個人走了出去。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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