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集團小少爺x工地工人

季初燕的腳崴了。

鄧明薑不得不把自己的傘收好, 讓季初燕拿著,背著已經渾身濕透的季初燕往回走。

這個點還不算晚,但雨下得太大, 路上除了他倆幾乎沒別的人, 出來時鄧明薑一個人,走得大步流星, 回去時他背上多了一個人, 走每一步都要注意, 不然兩人再一起摔個大馬趴。

季初燕摔了一跤, 摔得挺重,心情卻跟出著大太陽似的, 說話的語調都在飛揚狀態。

“鄧明薑, 我都沒跟你說, 你怎麽知道我來了?”季初燕身前的衣服全濕透了,他雙手撐在鄧明薑的肩膀上, 不讓自己的前胸貼上鄧明薑的後背。

鄧明薑感受到了季初燕的累,季初燕的手都酸得在抖了。

“我算的。”鄧明薑回。

“你好厲害啊!”季初燕的聲音裏有著掩飾不住的崇拜,“你怎麽算的?”

“掐指算的。”

“哇噻!”

“……”鄧明薑無語片刻, 才說,“你直接趴我背上, 這樣你手累,我肩膀也被你撐得疼。”

話音未落, 撐在他肩膀上的力道一下子減輕一半,季初燕既要拿鄧明薑的傘、又要撐自己的傘,任務也不輕。

“我身上都濕透了。”

“沒事。”鄧明薑說, “背著你,我的衣服也幹不了。”

季初燕輕哼一聲, 估計也堅持得累了,慢慢趴到鄧明薑的背上,手裏的傘也往鄧明薑的腦袋上偏了一些。

鄧明薑開口:“把傘撐好。”

“好。”季初燕將傘打正,但走著走著,傘又朝鄧明薑的腦袋上偏去。

季初燕把臉貼在鄧明薑耳後的脖子上,問道:“是宋阿姨跟你說我要來的吧?”

“嗯。”鄧明薑看著前方,“看來你還不蠢。”

“你才蠢。”季初燕被這個形容氣得想掐人,可眼下他被鄧明薑背著,兩手也不空,片刻之後,他張口咬住鄧明薑的耳朵。

力道不大,隻是用牙齒磨來磨去。

鄧明薑的身體僵了一瞬,聲音驀地沉了下去:“鬆口。”

季初燕不鬆。

“你屬狗的嗎?就知道咬人。”鄧明薑語氣不悅,卻也拿季初燕沒有絲毫辦法,“以前嫌這髒嫌那髒,怎麽現在不嫌髒了?”

季初燕鬆了一半:“再說我真的咬你了啊。”

“你咬。”

季初燕說咬就咬。

然而他的牙齒剛碰到鄧明薑的耳朵,鄧明薑就停下腳步,作勢要把他放到地上。

季初燕嚇了一跳,趕緊鬆口並緊緊圈住鄧明薑的脖子:“不咬了不咬了,我不咬了。”

鄧明薑站在原地,還是沒動。

季初燕抱著他的脖子蹭了蹭:“快走,雨太大了。”

鄧明薑這才邁開步子。

宋婭還沒回臥室休息,忐忑不安地坐在沙發上等待,聽到外麵響起有人踩在樓梯上的腳步聲,她連忙走去開門,見是鄧明薑背著季初燕回來,頓時驚訝不已。

“小季來啦,這是怎麽了?”

“他腳崴了。”鄧明薑言簡意賅,“剛摔了一跤。”

季初燕不好意思地趴在鄧明薑的肩膀上,小聲喊了一句宋阿姨。

鄧明薑把季初燕放到地上,讓季初燕單腳站著,就走了外麵那一段路,兩人都成了落湯雞。

鄧明薑還好一些,可憐摔了一跤的季初燕連裏麵的衣服都被打濕大半,一頭卷發也濕漉漉地貼在腦袋上。

宋婭拿來兩張幹毛巾給兩人擦。

季初燕擦到一半,突然想起一件事,從外套的連衣帽裏摸出一個正方形的紅色禮盒,遞給宋婭:“宋阿姨,生日快樂,禮物送得遲了,希望阿姨不要介意。”

宋婭一時愣住,轉頭看看鄧明薑。

鄧明薑把毛巾搭到脖子上,平靜的表情裏看不出情緒:“你怎麽知道我媽生日?”

宋雅的生日在昨天晚上,他們上午逛菜市,買了一堆食材回來,晚上鄧明薑和宋婭一起下廚,吃飯時邀請了樓下的吳倩倩,四人圍著一張小小的餐桌,既沒有生日蛋糕也沒有生日祝福,生日就這麽過去了。

宋婭沒說,鄧明薑也沒說。

因為鄧明薑他爸的忌日和宋婭的生日接近,七年了,宋婭再也沒有慶祝過自己的生日。

“我看阿姨發了朋友圈。”季初燕有些難為情,他哪兒好意思說自己在家閑得無聊,躺在**把宋婭的朋友圈翻來覆去地看了好多遍,隻說,“那個文案的意思好像是在過生日,不是鄧明薑的生日,應該就是阿姨的生日了。”

宋婭沒有反應過來,眨了眨眼,眼睛逐漸泛紅。

還是鄧明薑伸手拿過了那個方形盒子,塞到宋婭手裏:“收著吧。”

宋婭點了點頭,對季初燕笑:“謝謝你,小季。”

她當著兩人的麵拆了禮物,是一條絲巾,季初燕特意讓店裏的人帶了一堆東西來家裏,挑挑揀揀半天才選出來。

他怕送貴了被拒絕,送便宜了代表不了心意。

絲巾正好。

價格不便宜,但看著也沒那麽大件。

兩人把身上擦得差不多了,鄧明薑拿了一套舊衣褲讓季初燕換上,崴到的腳按著疼,好在沒腫。

鄧明薑讓季初燕坐到沙發上,隨即拿來一張被冷水浸過的毛巾,折成方塊按在季初燕崴到的腳踝上。

季初燕的雙手撐著沙發,崴了的腳懸在空中不知道該往哪兒放,最後被鄧明薑拿著放在了自己的膝蓋上。

腳掌碰到鄧明薑繃緊的褲麵,季初燕的神經也跟著一繃,原本張著的手指蜷了起來,他不敢把力道全放上去。

鄧明薑半跪在沙發前,一隻手還按著毛巾,另一隻手拍了拍季初燕的大腿:“放鬆。”

季初燕結結巴巴:“我、我很放鬆。”

鄧明薑的食指在他的大腿上點了點,麵無表情地說:“繃得都可以彈琴了。”

季初燕:“……”

冰敷了一會兒,季初燕才慢慢卸下力道,將腳踩在鄧明薑的膝蓋上,他難得能用俯視的角度觀察鄧明薑,才發現鄧明薑的睫毛比他以為的更長,鼻梁比他以為的更挺,臉部的輪廓流暢自然,像是美術生在畫紙上一筆勾勒下來。

他第一次看得如此認真。

之前鄧明薑穿得灰撲撲的,衣褲和鞋子上都是灰,有時候頭發上也沾了灰,褲兜裏塞著一雙髒兮兮的手套,和文四順、許貴他們坐在一起,看不出年紀,隻覺得是個在討生活的煙鬼,文四順和許貴一個三十多歲、一個四十多歲,歲月流逝的痕跡全部刻在臉上,也叫人忽略了鄧明薑的年紀。

直到今天,他才如此清楚地意識到——

鄧明薑才二十七歲。

鄧明薑考上了政法大學,本來有著無量的前途。

“鄧明薑。”季初燕輕喊一聲。

鄧明薑嗯了一聲,抬頭看他,淺褐色的眼眸在昏黃的光下像是黑色:“怎麽?”

“你有沒有想過回去讀書?”季初燕縮著肩膀,小心翼翼地問,“如果你想的話,我可以幫你打聽。”

雖然他沒什麽朋友,但渠道還是有的。

鄧明薑沒想到季初燕開口便是這話,眼裏有什麽閃過,又很快隱埋在了黑瞳裏麵,他重新把頭低下:“算了。”

季初燕看著鄧明薑的頭頂,準備了一肚子的話,又一個字都說不出來了。

他想說——

如果鄧明薑願意的話,他可以幫忙找渠道。

如果鄧明薑願意的話,他可以出錢供鄧明薑上學。

如果鄧明薑願意的話,他可以幫忙想辦法。

鄧明薑這麽優秀、這麽聰明、這麽厲害,即便隻有一個高中文憑,也可以先自考本科,再報法大的研究生,反正辦法總比困難多。

可鄧明薑不願意。

兩人重新洗了個澡,在地上打了個雙人地鋪。

季初燕說司機明天一早來接他們,送他們回工地。

這個小區說是小區,其實隻是把幾棟樓圈了起來,居委會那邊安排了一個大爺看門,小區外麵的路隻比巷子寬上一點,汽車無法通行,隻能把車停在外麵的大路上。

這也是季初燕今晚走著過來的原因。

季初燕還在糾結那個問題,露在被子外麵的一雙眼睛亮亮晶晶:“宋阿姨說她也不確定我來不來,你怎麽知道我會來?”

鄧明薑仰躺看著天花板,回答基本沒變:“猜的。”

季初燕一臉狐疑:“猜得這麽準?”

鄧明薑安靜了下,說道:“當你足夠了解一個人的時候,就能猜到他很有可能做出什麽決定。”

“哦。”季初燕的嘴角要翹不翹,壓了半天,還是不受控地往上翹,“看來你挺了解我的。”

“嗯。”鄧明薑說,“畢竟你心思簡單。”

“……”季初燕的笑容僵在臉上,他氣得伸手去掐鄧明薑的胳膊。

誰知手還沒碰到鄧明薑的衣服,就冷不丁地被鄧明薑反手抓個正著。

鄧明薑扭頭看他:“看吧,是不是很好猜?”

“……”

啊啊啊!

鄧明薑氣死他了!

兩人又磨到淩晨一兩點才睡,第二天起來吃早飯,兩人眼下都有著淡淡的青色。

宋婭擔憂地說:“你們回了工地好好休息,大晚上別鬧來鬧去,不然白天沒精力做事。”

鄧明薑沒有吭聲,季初燕回了聲好。

“唉。”宋婭歎氣,“也不知道你們在鬧什麽,兩個人有那麽好玩嗎?”

季初燕悶頭喝粥,桌下的腿往旁碰了下鄧明薑的腿。

鄧明薑麵上不為所動,穿著拖鞋的腳準確無誤地踩到了季初燕的腳背上。

季初燕舉到一半的勺子頓住,抬眼瞪他。

還挺好玩的。

鄧明薑心想。

小少爺的反應比手機好玩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