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前塵(2)
“什麽?!”
裴有卿聽到這話,當即就坐不住了,他神色震變,顧不得跟母親繼續理論,連忙起來。起身的時候身子微晃,差點沒摔倒,手扶住桌子的時候不小心拂落了桌上的酒壺,青瓷碎片掉在地上,濺出一片酒水。
他幹淨的衣袍上有濺開的酒水在上麵鋪撒開。
可裴有卿此刻卻顧不上那一片狼藉,站穩腳跟後就急赤白臉要去找雲葭。
陳氏也是沒想到徐雲葭竟然真的說走就走,但她更沒想到的是兒子的反應,這樣匆匆忙忙,哪還有半點世子的模樣?她麵色難看,也站了起來:“你給我站住!你這個媳婦膽大包天,眼裏還有誰?要走最好,我還怕她不肯走,你現在就給我去寫休書,七出裏她犯了多少條,無子、嫉妒——”
“這次就算她不走,我也容不下這樣的女人再在我們家裏待著!以後她徐雲葭要死要活跟我們家一點關係都沒有!”
“母親!”
裴有卿不知何時紅了眼眶。
他近日本來就因為跟雲葭爭吵心力交瘁,現在知曉雲葭離開,更是焦急不已。這種時候母親不替他排憂解難也就算了,還在這阻攔他……
如果不是因為母親,他跟雲葭何至於此?
裴有卿平日對陳氏百般恭敬孝順,此刻卻像是昏了頭,紅著眼睛口不擇言:“夠了!您還嫌事情不夠多是嗎?無子,當初要不是您攔著雲葭不肯讓她跟我同房,說怕她耽誤我讀書,以此來羞辱雲葭,讓雲葭在家裏丟盡臉麵受盡委屈,我們又豈會成親一年都沒有同房?”
“要是當初您不阻攔,我和雲葭或許早就有屬於我們自己的孩子了,又豈會鬧出現在的醜聞?”
這是他第一次發火。
不僅李媽媽跟劉安愣住了,就連陳氏也呆住了。
等陳氏反應過來,她既驚又怒,幾乎是一把怒火直竄天靈蓋,氣得她兩眼發昏:“好、好啊!”她亦紅了眼,卻是氣的,手伸出指著裴有卿的方向,顫著嗓音說他:“你居然為了那個女人吼你的母親!裴有卿,我真是、真是白生你一場!”
她說著說著不由悲從心來:“我當初為了生你,難產了三天三夜,差點死掉。你現在居然為了別的女人這樣對你母親!”
“你個不孝子,你眼裏還有你的母親,還知道孝道嗎?”
這不是母親第一次說這樣的話,自從他非要違背他們的意思娶了雲葭之後,這樣的話,他就沒少聽母親說。
每當他站在雲葭這邊的時候,母親就會這樣……
用孝道逼迫他,讓他妥協。
從禁止同房到給雲葭立規矩,他明明知道母親這麽做是為了折辱雲葭,可他還是沒有違抗母親,當初他娶雲葭就傷了母親的心,他不想再讓母親傷心了。
何況做爹娘的總是依著自己孩子的,當初爹娘那麽不同意他娶雲葭,最終不也同意了嗎?雲葭現在受些委屈,可他以後會彌補她的,隻要他們這個家好好的,他相信母親一定會像以前那樣喜歡上雲葭的。
可到頭來呢?
他彌補了雲葭什麽?雲葭又得到了什麽?
母親還是不喜歡她,還是想盡法子要拆散他們,而他……甚至背叛了雲葭。
這樣想著,裴有卿忽然後悔起來,他不該跟雲葭吵架的,這幾年明明過得最不容易的就是雲葭了,家裏出事、被母親要求退婚、進府後又被母親刁難、再到父親和弟弟接連出事,現在就連他……
裴有卿想到這忽然一個激靈。
他忽然有種雲葭或許是認真的,她的和離不是開玩笑,此刻的離開也不是像母親說的是在拿喬,她是真的難過了,也是……真的不想跟他過了。
裴有卿想到這,眼眶倏然通紅,心髒也猛地抽痛了一下。
他手捂著悶痛的心髒,再也不敢耽擱,他怕去晚了,就真的來不及了。他沒再理會母親的指責抱怨,更沒像從前那樣示弱安慰,而是直接扭頭隻身衝進了風雪之中。
鵝毛般的大雪撲朔著往他身上飄。
他甚至隻穿著一身單衣就這樣衝了過去。
天冷風寒。
可裴有卿卻什麽都顧不得了。
“世子!”
劉安嚇了一跳,也顧不上會被陳氏責罰,當即拿了一件灰鼠毛的鬥篷就跟了出去。
陳氏在看到裴有卿奮不顧身跑出去的時候,心口一窒,大腦也變得有些空白。
這是裴有卿長這麽大第二次違抗她,第一次是為了娶徐雲葭,他不肯她退婚,為此跪了三天三夜來逼迫她。沒想到三年過去了,他居然再一次為了那個女人來違抗她,甚至連她的話都不聽了!
對裴有卿做法的憤怒壓過了她對他的關心。
陳氏揮開李媽媽的攙扶,走過去扒著門衝著他的背影喊道:“裴有卿,你要去找她,丟家裏的臉麵,日後就別喊我母親!”
眼見裴有卿在風雪之中的身形微頓。
陳氏方鬆了一口氣,正想跟他說點軟話,便見他又頭也不回地繼續往前走了。
“反了,反了!”陳氏驚怒交加,也心慌,兒子的表現讓她害怕,也讓她更加篤定不能再讓徐雲葭回來。她跟徐雲葭現在已經徹底撕破臉皮了,這個家有她沒她,而看兒子的樣子,要是徐雲葭真被他哄接回來,日後這個家哪還有她說話的份?
就在陳氏一籌莫展,不知道該怎麽辦的時候,外邊忽然急匆匆跑來一個人。
——是她早些時候送到柳氏身邊伺候的人。
“世子,不好了!小少爺他,他出事了!”春曉衝進院子看到裴有卿便立刻氣喘籲籲跟他稟了消息。
裴有卿臉色微變,頓足道:“怎麽回事?”
陳氏聽到自己的小孫子出事也連忙走了過來,沉聲質問春曉:“小少爺怎麽會出事?他出什麽事了?”
春曉紅著眼睛哽咽道:“柳姑娘聽說少夫人走了,自責不已,想帶著小少爺離開請少夫人留下,沒想到……沒想到外麵路太滑,她直接抱著小少爺摔倒在地。”
陳氏聽完就皺了眉。
這樣拙劣的計策,她隻消聽這麽一句就看出來那個女人是在做什麽打算了。陳氏心裏暗斥那個女人沒腦子,還連累她的寶貝孫子出事!可現在這種時候,隻要能把有卿留下別讓他出去找徐雲葭就是好的。
至於那個沒腦子的女人,等解決完徐雲葭再把她處理了就是。
反正她的孫子也不需要這樣身份的母親。
她心裏已有決斷,故意沉著一張臉扭頭斥責裴有卿:“你看看你那個寶貝心肝做的好事!柳氏替你生育子嗣、勞苦功高,她一個做正室的,不體恤你也就算了,還跟你鬧脾氣,現在還連累你的兒子出事,這就是你想看到的?!”
“雲娘她……”
裴有卿還想替徐雲葭說話,又一次被陳氏打斷:“我就問你,你現在是要去追你那個媳婦,還是陪我去看柳氏和你的孩子?”見裴有卿依舊麵露猶豫,陳氏心中更加惱徐雲葭,都是那個女人害她兒子變成這樣,她當初就覺得她是個禍害!
早知如此,當初就是他跪斷腿,她也不該同意他娶她。
鬧到他們母子現在離心。
“你且想好了,這可是你現在唯一的孩子,要是他出事……”
裴有卿長睫猛地輕顫了一下,須臾,他終於歎了口氣,啞聲:“我先陪您過去。”
風雪太大了,裴有卿即使披著鬥篷也覺得冷,不知道雲葭去了哪裏,他抿著唇往院子外頭看,交待劉安:“你去看看少夫人到底去了哪裏,有事隨時過來通報。”
陳氏聽到這一番話,臉色難看,握著帕子的手也攥得很緊。
但到底沒在這個時候說什麽。
……
信國公府裴家坐立於守經街,往前就是燕京城最大也最為繁華的朱雀大街,再往前則是正府街。
當初徐家就住在那。
兩條街道就在朱雀大街一左一右的方向,都是燕京城的勳貴才能住得起的地方,不過三年前自徐雲葭的父親誠國公徐衝犯事之後,徐家就越來越落魄,在徐雲葭嫁進裴家的時候,徐家更是被褫奪了爵位搬離了正府街。
幾年過去了。
外麵風景依舊。
可有些東西卻早已物是人非。
徐雲葭端坐在馬車裏,她穿著一件秋香色織錦對襟小襖,外麵裹著一件雪狐毛滾邊的鬥篷,天冷,即使馬車裏麵放了炭盆,她也還是覺得寒涼侵骨,放在纈草紫牡丹紋的裙子的手上還握著一個包著如意花紋大紅綢緞的湯婆子。
她天生一張鵝蛋臉,並不是那種惹人憐愛的柔弱模樣,生得也不夠妖冶,不是那種討男人喜歡的模樣,可她靜坐在那,即便不言不語也讓人難以忽視。
追月拉著一角簾子看後麵,一直沒見到熟悉的人影,她終於皺了眉,輕聲道一句:“世子究竟在做什麽?我們都出來這麽久了,他怎麽還不過來?”
她是徐雲葭的貼身丫鬟,還以為她這次出來是跟世子鬧別扭呢。
另一個丫鬟驚雲悄悄看了一眼徐雲葭,見她一動不動,神情也不喜不悲,便知她並非鬧別扭,無聲歎了口氣,她捧著一杯熱茶遞給徐雲葭:“前幾日夫人給您遞了帖子,邀您有空去家裏玩,不如我們去看看夫人?”
徐雲葭接過茶,看盞中清茶因熱水而舒展,淡語:“她有兒有女,我何必過去討嫌?”
驚雲想說您可不是討嫌,夫人現在明擺著是想彌補您,隻不過看主子興致不高,便又住嘴,重新換了個話題說:“那回薑家?老爺子和老夫人早些時候從臨安回來了,都盼著您回去看看呢。”
徐雲葭抬眸看她。
那雙清淩淩的黑眸看著人的時候,仿佛所有的心思都會被她一眼看透。
驚雲不知為何,隻覺得心在這一刻仿佛被一隻無形的大手捏住了,就在她屏住呼吸忐忑不安的時候,徐雲葭卻收回了目光。她像是什麽都不在意般,垂眸喝了口茶,而後才開口說道:“我知你在想什麽,如今裴家勢大,我想毫發無損地離開並不容易。”
“但既然是我自己要做的事,便不必讓家中長輩再替我操勞煩心了。”
這些年她早已習慣依靠自己,何況薑家也不是當年的薑家了,她不想因為自己的事再讓兩位老人家勞心費力,更不想他們替她欠下人情。
不過話說回來,若徐家、薑家還是從前的模樣,陳氏又豈敢這般作踐她?
記憶中那個抱著她喊囡囡,想讓她快點進裴家門的不也是陳氏?隻不過是一夕之間,徐家失了聖寵,陳氏的心思也就變了,於是從前的寶貝囡囡成了會影響裴家根基的存在,再後來因為裴有卿的偏愛更加看她不順眼,於是處處給她立規矩、使絆子。
徐雲葭不是沒忍過。
這三年的時間,外人覺得她順風順水,覺得裴家有情有義。
可關起門來到底過得什麽日子,誰又知道?
新婦進門卻不能跟自己的丈夫住在一起,就算跟裴有卿平日離得近一些,她那個婆婆都會皺眉咳嗽,說是怕她影響裴有卿讀書,其實不過是想讓她在所有人麵前抬不起臉。
至於別的——
天沒亮立規矩都是家常便飯。
夜裏服侍婆婆洗腳梳頭更是不必說。
裴有卿在家的時候,陳氏還知道顧忌一些,若他不在家的時候,那些冷言冷語也是從來沒少過,有時候更會故意找她的錯處讓她在庭院裏罰跪。
要不是老國公偶然回來知道她的狀況,估計她的日子還要不好受。
可老國公畢竟也不常在家裏,何況他還發話讓她管家,於是本就不喜歡她的陳氏更是徹底把她當成了眼中釘肉中刺,每次讓她過去看賬本,屋裏隻留一盞燈,她如今眼睛有時候在夜裏看不大清就是那時候落下的病根。
徐雲葭以前都能忍。
她感激裴有卿當初冒著大不韙娶她,所以無論他的母親對她做什麽,她都能忍能認,她知道裴有卿夾在她跟他母親之間不容易,所以每次看他目露難色的時候,她也隻是輕輕握住他的手,笑著跟他說沒事。
就像裴有卿相信他們會好,她也一樣相信。
那個時候他們成親。
縱使不被人看好,縱使她總被陳氏刁難,可裴有卿私下還是會來看她,給她買吃的、陪她說話……
他會給她寫“結發為夫妻,恩愛兩不疑”。
在嫁給裴有卿之前,雲葭其實並不怎麽相信愛情,即便那時她跟裴有卿已經定親了。她爹娘的感情並不好,她從小在這樣的環境下長大,怎麽可能會相信愛情?
可裴有卿的做法讓她相信他是不一樣的。
即便全天下所有人都拋棄了她,他也會守著她陪在她身邊。
裴有卿是這世上除了她阿爹和阿琅之外對她最好的人。
可誰能想到這樣的裴有卿居然跟別人睡了,甚至兩個人還有了孩子。
說她矯情也罷無理取鬧也好,她隻要想到他跟別的女人睡在一起,她就覺得惡心想吐。
如果她嫁得不是裴有卿,而是別人,或許她就不會有這樣的反應。
她知道男人的劣根性。
可裴有卿不是別人,那是她從小一起長大的人,是那個在她跌落穀底最落魄的時候跟她說“雲娘,我會永遠陪著你,我永遠都不會背叛你”的人啊。
她是那麽相信他。
這些年,別人看她在裴府當世子夫人,覺得她風光命好。
可誰又知道她想要的從來不是這些風光,在這個偌大的國公府,能讓她依靠安慰的隻有裴有卿的愛,可如今就連他們的愛都變了質,她怎麽可能還忍耐得下去?
這些日子他們每次見麵都會爭吵。
或許最親近的人最知道怎麽傷害彼此,他一日日的翻舊賬,告訴她他為她付出了多少,讓她不要再無理取鬧。
她呢?
她其實也一樣。
她也在拿這幾年的付出反擊他質問他,陌生的完全不像她自己。
兩個人走到這種地步其實完全沒必要在一起了,何況這麽多年,她也實在是累了。她不想再跟陳氏爭奪她的兒子,也不想跟別的女人爭奪自己的丈夫。
這不是她想要的。
所以——
算了吧。
“去報德寺。”她開口,閉上眼睛。
驚雲又在心裏長歎了口氣,她是知道徐雲葭脾性的,看著柔弱,實則剛強堅定,決定的事不會更改,便也沒再多勸,轉頭吩咐外麵趕車的老仆。
追月也終於察覺出不對勁了,她愕然抬頭:“主子,您跟世子不是鬧別扭,您是真的要和離?”
徐雲葭淡淡嗯了一聲。
她不想多談,甚至連眼睛都沒睜開過。
追月還欲說話被驚雲攔住。
……
報德寺位於城外。
徐父當年戰死沙場,徐雲葭希望他能洗清血煞、早登極樂,牌位就一直在寺廟供奉著。
她平時隻要有空就會過來上香抄經。
今日不是初一也不是十五,又兼下著雪,平日香火鼎盛的寺廟也稍顯冷清了些。
徐雲葭照例先去供奉父親牌位的佛堂上了香。
而後便在小佛堂抄起佛經。
身邊沒有留人,她打算在報德寺清修幾日,驚雲、追月怕她住不慣便提前去收拾了。
外麵風雪交加。
不時傳來沙沙聲響。
徐雲葭卻心無旁騖,即便手都凍紅了,她手中握著的筆也沒有偏移一分。
心最不靜不寧的時候已經過去了。
在她跟裴有卿提出和離的時候就代表她把一切都放下了。
按理說裴有卿與她相識多年應該最知她的脾性,卻不知他現在為何這般自欺欺人。
最後一個字寫完。
徐雲葭放下手中的狼毫筆。
外麵依舊是白茫茫一片,分不清已過幾時,徐雲葭沒管,等佛經自動晾幹。
她始終是平靜的,這些年她眼睜睜看著徐家倒台,看著父親、弟弟相繼出事,看著從前與她交好的那些人一個個都變了樣……倘若她一直記著這些,這日子早就過不下去了。
這世間之事隻要想開就沒什麽大不了的。
她其實現在已經不怪裴有卿了。
就像他氣急時候與她說的,他沒有錯,天底下最貧窮的男人都能三妻四妾,他一個國公府的世子、新科狀元、翰林院的新秀,為什麽不能有別的女人?
隻不過是她接受不了罷了。
接受不了就不接受,她向來是這樣的人。
徐雲葭沒再想,垂著眼眸跟徐父說起家常:“我一切都好,您別擔心。阿琅也跟以前不一樣了,去年進了竇將軍的軍營,臭小子現在也知道心疼人了,說要多攢些軍功以後當大官給我做靠山。”
徐雲葭笑了下,眉眼在燭光的照映下顯得十分柔和:“我倒無所謂他做不做官,隻盼著他在外頭平平安安,別鬧出什麽事就好。”
說了許多家常。
徐雲葭最後才說起自己的事,“我打算跟裴有卿分開了,其實有時候想,我要是當時沒有同意他的請求,任裴家跟我們家退了親,或許也就不會鬧成現在這樣了。”
佛堂響起一聲極輕的歎息聲。
不知是在感慨物是人非還是在感慨當年做錯了選擇。
“您說要是再來一次,該多好。”
情愛太磨人,她實在消受不起,倒不如陪著家人好好活一場。
“看我,這是在說什麽囈語呢。”徐雲葭失笑。
覺得自己真是昏了頭了。
點完香,擦完牌位,佛經也晾得差不多了,她拾起佛經去往大雄寶殿,想把佛經供奉在佛祖麵前,出去時卻見原本安靜無人的寺廟不知何時多了一些帶刀的護衛。
一個個腰壯臂粗,看著十分煞氣。
徐雲葭猜測是哪位貴人來了,她也未曾理會,想著把佛經供奉完就回禪房休息。
免得衝撞了。
沒想到剛走到大雄寶殿那邊就看見一個頎長清臒的身影,那人負手仰頭站於佛像麵前,一身緋色官服頭戴烏紗雙翅官帽,底下一雙雲頭官靴,單從背影就讓人覺得氣質拔群,非尋常人能比。
隻是過於清瘦了一些。
就在徐雲葭遲疑要不要進去的時候,男人忽然轉身了,妝花蟒袍下的胸前是一副仰頭高歌的孔雀。
雲葭認出來這是三品文官服,也認出來他的身份。
——竟還是一位熟人。
裴家大爺的嫡子、裴有卿的堂弟,若論當年他在裴家的身份,他該喊她一聲嫂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