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50
曲凝兮拉著丁雪葵坐下, 問道:“你一個未定親的姑娘家,從何處得到的此物?”
若是不慎走漏風聲,閑言碎語就能淹沒了她。
丁雪葵擺手道:“你放心, 我哪有那麽傻, 還派人去搜羅這個不成?”
她想了想,老實交待:“是我大姐姐給我的。”
曲凝兮聞言, 反倒不好過問了, 丁家大姑娘早已成家, 年齡差距擺在那, 她們並不相熟。
她把這兩本圖冊給推回去,“你的好意我心領了,上回那本都沒還給你, 有它就夠了。”
“這種東西光是心領怎麽夠?”丁雪葵一搖頭, 道:“這兩本和上次的不一樣,你一看便知。”
曲凝兮不好告訴她, 她手裏已經被塞了好幾本, 她總不能把裴應霄給供出來。
正猶豫是否繼續拒絕, 便聽丁雪葵道:“你可知大姐姐為何給我這個?”
“是為了什麽?”曲凝兮順著她的話問道。
按理來說, 等妹妹定親之後再傳授也不遲,至少大部分人家是這樣做的。
再一個是, 此事多由母親告知, 或是安排婆子教導。
丁雪葵輕哼一聲:“還不是因為我那個四姐姐, 年前呂國公夫婦前來家中請期,定下兩人於六月完婚。”
她大姐姐雖然明麵上沒有嗬斥四姐,不過是顧及母親的心情, 但私底下,動了怒氣。
丁雲馥這一回, 惹得不少家人失望,一開始對她幼時遭遇的憐惜,遲早被一次次消磨幹淨。
便是丁老爺一樣如此,無奈之餘,頗有點急於脫手的意味,趕緊把人嫁出去,了卻一樁心事。
再多卻是不太想管了。
丁家大姑娘來安慰小妹,不過一個相看對象,沒了這五公子,尚京多的是其他俊秀兒郎。
她不僅人來了,還帶來了所謂的‘禦夫之道’。
就是如今這兩本秘戲圖了。
丁雪葵心裏
“……你倒是不藏私,”曲凝兮還能說什麽,隻好接受她的一番心意,“我會看的。”
左右都看過四本了,再來兩本也不嫌多。
丁雪葵滿意了,在茴清苑住下,每天都嘰嘰喳喳,像是窗外枝頭的黃鸝鳥。
有她相伴,曲凝兮待嫁的日子,倒是少了許多緊張情緒。
不過,在成親當日,還是難免緊繃起來。
**
晨間天色未明,曲凝兮就被挖起來,用了些不帶湯水的小食,而後梳妝打扮。
好多人進出茴清苑,一個個簇擁著她,各有忙活。
好不容易把嫁衣給穿上了,手裏頭被塞入一柄沉甸甸的如意。
是純金的,上頭鑲嵌了許多玉石。
“小姐握著它,保管稱心如意,就不緊張了。”
喜婆笑眯眯說了一句,就把人請到梳妝台前,開始上妝。
有好幾位德高望重的夫人在此,給新娘子梳頭開臉。
沒一會兒,曲允邵從外頭進來,屋裏一團忙亂,他被攔著不許往前湊。
曲允邵不幹,揚聲喊大姐姐。
曲凝兮聽見了,道:“讓他進來吧。”
曲允邵小跑著鑽進屋,一問之下,原來是為著給她送嫁一事而來。
“大姐姐,姑娘家出門都是兄弟背著相送,此事當然要由我來。”
他拍拍小胸脯,一臉自信:“我可以背你出嫁!”
不必出府,從茴清苑到侯府的正堂上就夠了,考慮到路途不算近,曲轅成打算由他來背,那些沒有兄弟的姑娘,便是由父親送嫁。
一旁的幾位夫人聞言,連忙勸阻:“三少爺有心了,隻是此事非同小可,吉時一到花車就在外麵等著,眾目睽睽,容不得半點差錯。”
萬一中途新娘子腳落地,或是姐弟二人齊齊摔了跟頭,外人會怎麽說?
不僅鬧了笑話,還要被指不吉利。
雖說規矩是死的,但這般大喜之日,誰不想盡善盡美。
曲凝兮也不同意此事,通過敞亮的琉璃鏡麵,看了他一眼:“三郎還小,過兩年就可以送二妹妹出門了。”
“我不小了,我都十二歲了!”曲允邵頓時豎起眉頭,頗為不服氣。
他憤恨不解,十二歲了怎麽還不長個!
其他十二歲的小姑娘都開始抽條了!
正說著,柳婆子從外頭尋人來了,一把拉走了曲允邵,“快到夫人那邊去吧,別耽誤了吉時……”
“你們都是在嫌我礙事麽?”
曲允邵卻是發了脾氣,甩開柳婆子,力氣還不小,“我可以背得動大姐姐!才不會出錯呢!”
曲嬋茵聽見動靜,從隔壁屋趕了過來,眉頭一皺:“三郎,你這是做什麽?今天這種日子鬧脾氣?”
曲允邵聞言,憋著嘴角收斂了,悶聲悶氣否認道:“我沒有鬧脾氣。”
“那你嗓門這麽大?”曲嬋茵瞪他一眼。
“我天生的,嗓門就是大。”話雖如此,他壓下了聲音,免得旁人誤以為是吵架,朝曲凝兮堅持道:“我力氣不小,我可以背。”
曲嬋茵皺眉,正要訓斥他,曲凝兮一擺手,讓曲允邵上前來。
“你是安永侯府唯一的男丁,家中事事以你為先,爹娘盼著望子成龍,那麽你享有這許多,若是遇著事,自己能站出來麽?”
“倘若今日出門有了差池,你別是躲在娘親背後去了?”
曲允邵猛然被這樣認真的一番問話給怔住了。
他倒是沒有猶豫,立即道:“我當然不會躲著,而且我可以背動姐姐,並非胡鬧。”
此刻的小表情很是認真,但因為以往的行事作風,叫旁人不願相信他有多認真。
曲凝兮笑了笑,轉回梳妝台前,道:“那你該學會的第一件事,就是說服爹娘。”
“爹娘同意姐姐就同意麽?”曲允邵抓住了重點。
“是。”她微一頷首。
“大姐姐可別反悔!”小少年步下生風,匆匆往外走,以免她當場改口。
人走了,曲嬋茵噘嘴嘀咕:“娘親怎麽可能同意……”
今天是侯府上下的大日子,周氏把兒子看得跟眼珠子一樣,豈容疏忽。
萬一曲允邵沒有背穩妥,可就當眾闖禍了。
曲凝兮隻道:“他若能解決爹娘的阻攔,我便認同他的本事。”
這個小插曲很快過去了,曲凝兮重新上妝,雲鬢花顏金步搖,繡滿金線的厚重喜服加身,驚豔滿堂屋。
極少看到曲凝兮穿正紅色,此刻,製作精美的鳳冠霞帔,色澤豔麗,襯得她膚白勝雪,嬌豔動人。
盛妝之下,容姿絕代。
周圍人都看呆了,丁雪葵上來就是一頓驚歎:“這是何處的小仙子?動了凡心,跑到人間成婚來了!”
曲嬋茵忙不迭點頭:“大姐姐太好看了!”
曲凝兮彎了彎嘴角,被誇了她自然高興,不過……頭飾太重了。
純金鳳冠,宮裏早幾年就備下了,數十名匠人精心打造,鑲嵌了珍珠寶石,流光華彩,璀璨奪目。
沉甸甸頂在頭上,還得注意儀態,並不輕鬆。
今天,周家人不適宜到前頭去待客,舅母宋氏就沒有幫周氏招待女眷,而是在茴清苑這邊幫幫忙。
她笑得合不攏嘴:“一早便知晚瑜是個美人,不過平日裏素淡,都不怎麽用胭脂水粉,這會兒是沾了太子殿下的光,才叫我們一睹盛顏。”
門外幾位夫人聽了,都忍不住笑,全然讚同舅夫人這話,今日過後,太子妃的美貌,必然廣為流傳。
周家對尚京發生的事情自然很是矚目,也聽說了朝中部分人不看好這門賜婚。
但有陛下和太子鎮著,婚事如舊,可見曲凝兮有些分量。
就這張小臉蛋這絕妙的身段,說是尚京第一美人也不為過,哪裏配不上太子了?
以太子的俊俏,兩人簡直是天造地設,一對璧人!
宋氏越瞧越滿意,更加篤定太子心中有晚瑜的想法,誰還不愛美人呢,如花似玉的杵在跟前,性子又好……
想來這侯府的百年榮華是跑不掉了,一旦懷上龍子鳳孫,地位更是穩固。
宋氏麵上越發熱情,讓身旁的丫鬟去把兒子叫來,“讓他好生到院子外頭候著,作為表兄,等會兒同行護著點。”
這要是曲允邵堅持要背太子妃出門,旁邊多個兄長才好。
小丫鬟腿腳麻利,一溜煙就竄了出去。
茴清苑外麵很是吵雜,杵了一堆賓客,等著看新娘子,也等太子殿下來接親。
不知道誰,揚著嗓子喊吉時已到,一路傳了過來。
屋裏幾個喜婆正團團轉,圍著曲凝兮來回檢查,可別漏了什麽。
這時,曲轅成和周氏兩人,帶著曲允邵進來,竟然同意了讓弟弟給姐姐送嫁。
曲凝兮不由訝異,仔細看他們臉上神色,也不像是用哭鬧無賴的方式說服的。
正要詢問,卻是沒時間了。
她被推著,手執扇麵高高舉起,讓趴在曲允邵背上,在一疊聲的吉祥話中,從茴清苑出去。
曲凝兮陡然緊張起來,細白的小指頭捏著扇柄,出了這道門,離開自幼生長的小院,她的人生將走上另一條路。
她要出嫁了……
周圍一群人簇擁著,耳邊是喜婆的唱祝詞,手底下是曲允邵瘦小的肩膀。
十二歲,身量還沒長開,不過他已經有一把力氣了。
曲凝兮也不重,曲允邵背著她穩穩當當,倒沒有在逞強。
被寵壞了的弟弟,急於長大,急於證明自己。
平日裏看著就很冒失,方才在屋裏,幾位夫人都聽見了他說的話,回頭傳出去,定然會說安永侯府的三公子不大聰明。
跟其他府上懂事聰慧的少年郎相比,一言一行便能看出差距。
但他好歹,有一腔赤誠之心。
周圍很吵,曲凝兮以扇子遮麵,故意衝曲允邵小聲道:“三郎,你去了祁北讀書,可別哭著回來。”
“什麽?”察覺自己被小看了,曲允邵立即就想辯駁。
但是太多人看著他們了,口中不斷說著恭喜的話,他又沒有扇子遮擋,一回頭就會被發現。
現在顯然不是說話的時候,太子殿下就站在茴清苑門口迎接呢。
曲凝兮半垂著眼,視線不四下亂飄。
但……還是忍不住,透過手中玉扇的絹紗,偷看前方朦朧身影。
走得近了,隱約能辨認出裴應霄的麵容,金冠之下,有玉山傾頹之貌。
身姿頎長,獵獵紅袍,氣宇軒昂。
這是一個模糊的印象,實際上隔著扇麵,曲凝兮看不清楚,不過她聽見了,人群中的讚歎。
及至他們被迎著來到安永侯府的正堂,這裏賓朋滿座,能來的幾乎都來了,人頭攢動,竟然傳來了吸氣聲。
賓客們看不著新娘子的容貌,這是對裴應霄發出的,本就是如玉公子,紅衣喜袍著身,驚為天人。
所謂愛美之心人皆有之,太子美名在外,雖是男子,眾人亦是傾仰。
曲允邵穩穩當當地把曲凝兮放下了,看他路上沒有出差錯,曲轅成和周氏齊齊鬆口氣。
兩人端坐在堂上,笑容滿麵。
曲凝兮雙腳落地,下一瞬,裴應霄朝她伸出手來,執手與她拜別雙親。
曲凝兮把手給他,從這一刻開始,作別父母,一路被牽著出去上了花車,他們的手再也沒分開過。
眾目睽睽,所有人都在看他們牽手,歡呼雀躍。
大桓的小夫妻在街上牽手是常見之事,不過未出閣女子,是不能與男子肢體接觸的,如今一成婚,立即就要適應牽手了。
饒是曲凝兮比較鎮定,掌心還是冒了汗。
登上花車時,曲凝兮一手舉著扇子,一手牽著裴應霄,差點就踩到自己的裙擺,幸而裴應霄扶了她一把。
他手裏的力氣很大,把曲凝兮拉回神來,別說是扶住她,他甚至都能單手舉起她。
上車後,兩人並肩而坐,手上也沒鬆開。
他們可以說話了。
“緊張了?”裴應霄並未側目。
這婚車四麵不設車廂遮掩,外頭可以看到二人的身影,因此要挺直腰部端坐,說話也不宜交頭接耳。
曲凝兮動了動指尖,道:“太多人看著了……”
看得她暈頭轉向,還別說,耳邊的喜婆嗓門極其嘹亮……
迎親隊伍動了,沿著朱雀大街,一路吹吹打打,在花車的末尾,有好多個宮女,沿途撒下喜錢以及喜糖。
一個個紅色竹筐,裝滿了銅錢撒出去,討個吉祥如意。
油紙包裹的喜糖,落了地也不會浪費半顆,都被一哄而上撿拾幹淨。
太子的喜事與民同樂,叫大家夥都能沾沾喜氣,這一路上從金稷坊到皇城,能散去九十九筐的喜錢。
這等規模自然是闊綽,不過民間富戶婚嫁,散去十幾二十框也是常有之事。
曲凝兮沒有留意太多這些,婚禮的後半程,她在苦苦支撐。
因為一隻手一直舉著扇子,手酸不說,就連肩膀脖子都是僵硬的。
挺胸收腹坐著,頭上鳳冠又重,堅持一時半刻沒什麽,可是太子成婚的流程頗為繁複漫長。
她就這麽時時刻刻保持儀態,麵帶笑容,像個提線木偶似的,被裴應霄牽著走。
許多規矩代代相傳留下來的,而且女子這一生,就這麽一回盛大婚禮,根本不能喊累。
到後來,曲凝兮都麻木了。
被送入東宮的寢殿,整個人呈現一種恍惚狀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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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應霄要去外頭待客,紅彤彤的新房內,可以讓新娘先行歇口氣。
有融月和嫻青二人在,一切自然周到,熱水飯食,一應俱全,都準備好了。
“太子妃肯定累了吧?先把鳳冠摘了,等會兒再戴回去。”
映楚改口了稱呼,別說主子累,她跟隨走著的也累。
不過這身裝束,屬實太沉了,頂著它們到處轉悠這麽久,如同負重行走。
曲凝兮一直繃緊了皮子,萬眾矚目之下唯恐出差錯,現在驟然鬆懈下來,頓覺全身泛疼。
尤其是她長時間舉著扇子的這隻手臂,密密點點的疼,小螞蟻啃咬一般。
幸而當下是春天,而非炎炎夏日,否則必要遭罪了。
映楚打了熱水進來,給她淨手,再輕輕按揉幾下。
“太子妃且先吃點東西。”
臉上妝容暫時還不能卸下,太子都沒看過呢,得等他回來喝合巹酒。
“好。”曲凝兮扭頭打量這個寢殿,非常寬敞,跟她居住的小院子不能比擬。
她隻來過一回東宮,寢殿自然是不曾踏入,不僅是此處,其他地方也是陌生的。
看著看著,她的目光瞥向內間,一座高大的霽玉刻花石榴折屏,石榴多子,屏風內,是一張玉榻。
陌生的環境,但室內燃的熏香很是熟悉,便是裴應霄身上常見的伽藍香。
曲凝兮稍坐一會兒,緩過了那股勁兒,便去進食。
融月抬了一小桌熱菜進來,都是小碟子盛著,分量不多,但足足十幾種。
其中大半是她愛吃的,曲凝兮不由抬頭看了她一眼。
融月笑道:“奴婢是詢問過映楚,才給太子妃安排的,太子妃嚐嚐看,可合胃口?”
曲凝兮不挑食,今日東宮有喜,掌勺之人必然是禦廚,哪會不合胃口。
趁著太子還沒過來,她開口讓映楚銀杏幾人也下去用飯,“這裏暫時無需伺候。”
融月也是這個意思,同樣給她們備了一桌酒菜,朝映楚笑道:“快去吧,有我和嫻青在呢。”
映楚和她們本就認識,自然不會拘束,不過銀杏春雀艾蘭三人就不這樣想了。
小姐才嫁入東宮,正是要立規矩的時候,身邊人哪能如此鬆懈呢。
再說,這兩個太子的貼身婢女,皆是模樣清秀,舉止嫻雅,可不能被她們給比了下去。
艾蘭笑道:“太子妃這裏不能缺人,我們輪流去用飯即可。”
她說著想跟春雀商量,曲凝兮擺手道:“無妨,你們也累了,下去歇歇腳,別飲多了酒水就是。”
“這……”艾蘭猶豫,怕她初來乍到,有吩咐不好使喚人。
嫻青不禁笑了,道:“姐姐且放心,我們絕不敢怠慢太子妃。”
艾蘭連忙解釋:“並非這個意思,兩位可別誤會……”
“艾蘭姐姐,沒事的。”映楚拉過她,“我們快去快回便是。”
不乖艾蘭忐忑,在她們看來,初到東宮,自然要小心謹慎些。
殊不知,曲凝兮早就跟融月嫻青打過多回交道了。
好歹把人都勸了下去,曲凝兮撿著愛吃的菜,用了些許。
而後香茗漱口,補上紅豔豔的口脂。
融月將她的鳳冠重新戴上,笑道:“估摸著殿下就快來了。”
曲凝兮現在就想沐浴更衣了,不過沒辦法,還得再等等。
她把扇子拿起來,坐回榻上。
巧得很,裴應霄半點沒讓她多等,剛歸位坐好,新郎官就回到寢宮了。
映楚和喜婆一群人也回來了,齊齊在門外行禮。
裴應霄邁步入內,他身後還跟著好些個皇室宗婦,臉上都掛著笑,等著看新娘子。
曲凝兮方才補了妝,揭開扇麵,明眸善睞,顧盼流轉,楚楚動人。
她抬頭,終於看清了裴應霄身穿紅色婚服的模樣。
“這可真是天賜良緣!你瞧瞧他們二人,整個尚京還能找出其他這般登對的麽?”
“別說尚京,大桓怕是也沒幾對……”
“這往後太子妃誕下麟兒,小娃娃不知要漂亮成什麽樣呢!”
今日一路聽了太多好話,曲凝兮當真要以為自己是仙女下凡了。
裴應霄淺笑著,讓拿來酒水,與她交杯共飲。
喜房裏鬧了一會兒,這些人才識趣散了。
婚禮終於結束,不過明日,得去拜見陛下與太後,還要祭奉太廟,皇室宗祠裏補上後續。
裴應霄命人安排淨室沐浴,他不必揮手,近身伺候之人就自覺退到外間聽候吩咐。
他低頭,看著曲凝兮:“累麽?”
後者乖乖一點頭:“累的。”
“累也不能讓你休息。”他輕笑,那張昳麗麵容,越湊越近,抿住她的紅唇。
心髒,早就從大清早開始躁動了。
曲凝兮略一猶豫,含糊不清道:“口脂……別吃……”
她剛抹上去沒多久呢。
裴應霄哪肯退去,反而欺壓更狠了,“孤就要吃,誰也管不著。”
已婚夫妻,合乎禮法,誰敢管?
曲凝兮被堵得說不出話來,不僅是她的口脂被席卷個幹淨,就連無辜的小舌頭,都讓欺淩得可憐兮兮。
“畫冊看了麽?”裴應霄分明饑腸轆轆,可美食當前,卻又不急著大快朵頤了。
豈能牛嚼牡丹,他需得細細品嚐。
他慢聲細語的,在她頸畔吐氣如蘭,極好商量:“你喜歡哪一頁?由你選。”
曲凝兮微喘著,圓鼓鼓的胸脯上下起伏。
“告訴孤。”他在她鎖骨上吮i吻。
她輕顫,察覺他的迫不及待,有些無措,但還是一臉老實,回道:“我看了,我手中有六本呢。”
埋首的裴應霄倏地抬起頭來,半眯著他狹長的黑眸:“嗯?”
六本?
“那就請小晚瑜,多多疼愛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