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闌幹

吃完回自己房裏,浴桶早已備著了,薛淩出去身上衣衫,泡了進去,倒叫一旁看熱鬧的丫鬟吃驚,這水…這水是他們使壞,溫度低的很,這新收拾出來的房間炭盆還沒暖透,這個小姐居然………

上天偶爾還是會閉下眼睛的,就比如這事兒,純粹是薛淩沒多顧忌,她不畏寒,隻想趕緊洗洗身上脂粉氣,都沒注意水溫不比齊府熱了。

魏忠要求事無巨細的報,聽了這事兒越發放心,不是苦出身,也不會這般挑吃不挑用了。怪不得今天進門穿金戴銀那樣,一朝富貴了,生怕人不知道。

薛淩洗完衝著外頭喊道:“替我遞件衣服過來”。剛剛婢女裝模作樣要伺候,她不習慣都打發出去了,這會子洗完才發現替換的衣服沒拿。

外頭幾人都在靠著牆角嗑瓜子,誰也沒動。這府裏為數不多的丫鬟就是裝個樣子的,除了廚娘等人,其他誰幹活兒。正好被遣出來,誰還上趕著去伺候不成。

薛淩喊了兩聲還沒人進來,隻得繼續穿著先前裏衣,看著幾箱行李已經放這屋裏了,自己去把石亓那件貂裘翻了出來。當晚自己劃了一劍原打算丟了,綠梔看見心疼了半天,最後拿居然拿金絲在破口處繡了一枝牡丹,花莖修長剛好遮住那一線劍傷。非但看不出來,還越發顯的高貴。

披在身上開了門,門外幾個婢女一下子站了起來。驚覺這三小姐突然就換了個人。

裏衣單薄,襯出少女窈窕身段,剛剛沐浴過的肌膚泛著盈潤水光,外頭一件大氅裹身,幾縷未挽起來的青絲濕漉漉的貼在臉上,與那會吃飯那個三小姐天壤之別。

更重要的薛淩眼裏寒氣逼人,瞧著這幾人道:“我說,替我拿些衣服來,你們聾了不成”。她一開始是裝個樣子,那晚和齊世言說了些私房話,大家各有計較。這會,確實真的動了怒。

她是個好相與的,當初平城裏的人還說她沒什麽少爺架子。現在看著這幾個也想擺擺威風,伺候不伺候的無所謂,這一群人,分明有心作踐。

“外頭風大,奴婢們沒聽見,剛在屋裏伺候著您又不讓,奴婢這就替你去拿”。

都是找刺,薛淩先前說話嗓門大,卻一看就是猖狂勁兒,稍微有點眼力見的就知道沒啥威脅性。這會說話,語氣小了,也沒什麽表情,反而讓人膽寒。

可惜幾個婢女誰也沒看出來,竟然直接越過薛淩往裏頭走,打算去翻薛淩帶來的衣服。一邊走一邊私話:“也不知道哪裏冒出來的,還當我們不知道呢,沒準明兒就讓魏爺丟出去了,倒在這當主子了。”

薛淩瞧了瞧手,覺得自己不好打了幾個姑娘,便跟著回到屋裏,搬了把椅子坐浴桶邊看幾個人在那挑挑揀揀。

除了身上這件貂裘,她的日常服飾,還真沒什麽名貴東西。幾個婢女本來還以為有油水可撈,翻半天都是些尋常貨色。隨便拿了兩件,遞給薛淩道:“小姐可是要奴婢幫忙更衣?”

浴桶裏水已經涼透了,水瓢還漂的好看。薛淩偏了偏身子,盛起一瓢水來潑了麵前倆婢女一臉。笑道:“再讓我聽見一句閑話,我把你舌頭割下來,記得快些把這收拾了”

她不怕這幾人去告訴誰,起爭執是正常的,不起才不正常,沒準這就是那人派來試探自己的。讓不得,你讓一步,狗就想進十仗。

走到裏屋解了大氅,仰麵倒躺**。這一天,總算是安靜了。不知齊清猗肚子裏的事能瞞多久。明槍還好,暗箭難防。自己又不通醫理,來時沒想那麽多,這會愁的不知從哪理起。

翻了幾個念頭,薛淩又爬了起來,得去讓齊清猗把綠梔弄進來。

這院子裏既沒個守門的,也沒個傳聲的,薛淩直接就進了齊清猗的屋,沒想到齊清猗正午睡。初孕本就容易犯困,她又折騰一上午,自然乏的很。

薛淩進來之時,就撞上魏熠在床邊一手掖著齊清猗被角,一手捧著本書。聽見有人進來,抬起頭來望了一眼,神色一怔。

薛淩隻換了衣衫,並未梳妝,頭發隨意挽了個發髻在腦後。心煩未退,臉上自然冷峻多些。

她五官並不像薛弋寒,若是女子打扮,就越發不像了。唯有男子裝扮且冷峻時候那個表情,和薛弋寒十分相像,此時便是如此。

可惜薛淩並未意識到自己哪兒不對,見魏熠神色有異,還以為自己言行終於出格的這位前太子也忍不住了。瞧見齊清猗在睡,便做了個告退的手勢轉身離開。

齊清猗睡醒得知薛淩來過,忙不迭的來問薛淩。聽說要個婢女,思量不是什麽難事,便打發了嫲嫲回齊府去要。

薛淩自然有自己的計較,這個府裏沒一個可用的人,她也不敢貿然找一個外頭的,最好是把綠梔叫過來。自己倒不是需要人伺候,主要是要個人往蘇府走動。

若蘇夫人知道了齊清猗肚子裏有坨肉,應該會有大夫上門。這麽金貴的生意,她不信蘇夫人不做。

魏忠的信也遞到了魏塱手上。“齊家義女,粗鄙不堪,略會拳腳。”匆匆掃了一眼,似乎沒什麽可疑的地方。不過,越不可疑的東西就越可疑,好在,這齊世言,就一螞蚱,明日罷朝問問就是了。

同在京裏,能有多遠?夜幕初落,綠梔也到了王府。薛淩連樣子都懶得裝了,喚了魏忠來道:“以後本小姐的衣食起居都有綠梔處理,王府連個人都**不好,真是養了群廢物。”

這話是連陳王都罵上了,魏忠看向陳王妃。嗬,這王妃也變了個人,一點都不扭捏了。聽著自家義妹這麽說,一點反應都沒。這可真的是,新鮮。

綠梔歡歡喜喜的幫薛淩收拾著東西,她不過來其實也活的開心。夫人沒有讓她去別的院裏忙活,就搭理著三小姐的院兒,都快是半個主子了。可是無趣的很,而且三小姐剛走還沒一天呢,五小姐就來三四回,回回都叫她為難。還不如過來跟著自家小姐妥當。

“啊呀,小姐的釵子怎麽少了好些呢,可是路上遺漏了。”

綠梔心疼的緊,那都是些好東西呢。薛淩聽她驚呼才記起,自己今天那一把丟了好些,不知道園子裏誰拾去了。她道:“雜七雜八的明兒再說,早些睡吧,明天一早替我遞封信去蘇府。”

一室夜沉,齊清猗早就睡了。魏熠終於從箱底翻出一卷畫軸來,吹了吹塵土,徐徐展開,那是一副春獵圖,一堆人圍著先帝擎蒼牽黃,獨薛弋寒站著草叢裏,舉著兩隻野雞。分明是剛拾了獵物,臉上卻無多少喜色,一臉冷峻。

眉宇之間和……。和……那位齊三小姐如出一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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