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無憂女

無憂公主一路往北的時候,薛淩也在往北。在山上蹲了兩日,終究是要想辦法離開。她想了想,仍是穿著李嬸家的女兒衣服,提著兩隻抓來的山雞和一隻兔子,索性沿著官道走。臉上泥沙撲麵,隻說是要去城鎮裏賣獵物。一路遇到人,竟也無人盤查。

本是遇到一賣酒的老人家趕著牛車要捎薛淩一程,但她一想到李家村的大火,實在不敢與人扯上關係。還是自己慢悠悠的走著。待看到了城牆。天邊日頭已隻剩一點殘光了。

好在這個小城似乎並無宵禁,薛淩並不知此時身處何地,隻瞧著城頭上寫著兩個大字:明縣。一咬牙,就走進了城門。

傍晚街道上,行人倒還頗多,此處城鎮應該還算繁華。但薛淩不知哪有集市之類的場合,也沒工夫提著去找。這兩日,少了魯文安,她不知如何處理兔子肉,植物更不敢亂吃,全憑一點水撐著,又走了這數十裏路。幹脆看見一間小酒館,就問老板隨便換了些吃食,蹲在街道角落,狼吞虎咽的吃完才勉強恢複一點精神。

吃完東西,薛淩坐地上摸索著自己原來的衣服,想著是換回來好,還是暫且不換。正不知何去何從,卻在自己原來的衣服兜裏摸到一顆核桃大小的東西,扯出來一看。正是薛璃給她的那枚鬼工玲瓏球。

薛淩對這玩意不甚了解,但對玉卻是認識的,這是一塊上好的帶糖羊脂白。一掂量,這一路總是要花錢,還得買點什麽防身。這顆球應該能換點銀子,便站起了身,一路問著此處最大的當鋪。

問到了之後,薛淩還是把衣服換了回來。她想了一下,貧窮人家有這般貴重的物品,總容易惹起懷疑,萬一當鋪的問起,多說多錯。幹脆還是做個公子打扮去典當,也好避免生意人看人下菜碟。

原來的衣服,血跡經過江水浸泡,早已丁點無存。李嬸應該是又細細的漿洗過。一換回來,挽了個男性發髻,薛淩又成了那個恣意少年郎。

隻是扯了兩下衣角,眼睛便有些酸澀,李嬸……。原不過是撈了個人而已。

“小公子是要典當這顆鬼工玲瓏球?”此處的當鋪倒頗大,一頭發花白的老頭,拿著薛淩的腰佩在燭火下照了半天才問。

“是的,我丟了荷包。家人還要過幾日才到,想換些銀子。”

“公子這顆球,可當不了什麽銀子啊。”

薛淩笑了笑,想來天下買賣人都這麽說話,也不以為惱:“掌櫃的可是不識貨,這是上好的帶糖羊脂白。便是去京城,也是王孫公侯搶著的。”

“小公子是個富貴人,說的也不錯。這是上好的羊脂白玉,可這玉件,講的就是個名兒。這雕工雖也稱得上精細,老朽做這一行也幾十年了,看的出來,這並不是出自哪位大家之手。小公子若需甚多,這個……小店是無能為力的。”

薛璃確實不是什麽大家,那點半吊子技術還是自個琢磨的,薛淩平常也不愛研究這些,還真難分辨出真假。略一思量,想省著點花就是了,便道:“那掌櫃的出價吧。隻夠我這幾日盤纏就行。”

老頭卻拐彎抹角起來:“小公子若真是急需銀子,這鬼工球又不是心頭愛物。老朽便做個好人,公子可以死當。權當本行買這塊玉了。”

對薛淩而言,這實在不是啥愛物。就算是,此刻也沒有在意的必要,一聽這般提議。一口就應了下來:“死當就死當,這就隨身一玩物罷了。”

“公子您收好,這是五十兩現銀。”

薛淩剛踏出當鋪大門,當鋪就打了烊。鋪內是老頭狂喜不已:“發財了,發財了,發財了。”他連喊了三聲才停下來,將那枚鬼工玲瓏球翻來覆去的舉著看。

當鋪夥計在一旁不解的問:“師傅,您不是說這不值錢嗎?”

“你這個呆子啊,我要說值錢,怎麽忽悠那小子死當啊,活當過兩天贖回去,咱這鋪子還開不開。”

“那這顆球有啥值錢的,我看您說的挺對啊,這也就是玉值錢點,咱五十兩銀子的本,也賺不了多少。”

“對你個頭,你小子要學的東西,還多了去了。玉質脆,玉雕的鬼工玲瓏球本就不多見。這顆球不過核桃大小,玉質是上好的羊脂白不說,套球竟七層之多,雕工實在罕見,比之名家也不遑多讓。”老頭頓了一下,又接著往下講“然而最值錢的,不是這些。這顆球裏麵,裝了一棵九死還魂草”。

夥計頗為好奇:“這世上怎麽會有這種仙草,那不都是話本子裏的嗎?”

“你知道什麽,日日的不上進,叫你多看書也不看。這隻是一種普通的草而已,他有個俗名叫卷柏。在咱這是決計沒有的。隻有在荒漠戈壁深處才有。采摘來,可以曬成一團枯枝。萬年不死,若以清水浸泡,不出兩日,又會複活過來。不知道是怎樣的巧妙心思,又是怎樣的機緣,竟有人把這草放在這枚鬼工球裏。隻要一泡足水。這九死還魂草,就會從球裏開出來。我的天,發財了”。老者念叨的唾沫橫飛,完全停不下來。

“你快點叫人,選最快的馬,送至京城總行去拍賣,隻怕這一年。咱都不愁吃喝了”。把鬼工球小心的收起來,又道:“先飛鴿傳書,告訴總行,這鬼工球的絕妙之處,也好吸引一下那些富貴人。”

薛淩從未仔細看過那枚球,隻做好玩,時常配在了腰間。更不知那顆球裏,薛璃竟放進去了一株西北獨有的什麽勞什子野草。此刻已經被快馬遞至京城。

從當鋪出來,天也就完全黑透了。好在身上有了銀子。五十兩放在以前,實在看不上眼,但在這裏,購買力居然也超出了薛淩想象。她買了一柄上好的短劍,又精心挑選了一套女兒家衣服換上。想著這一路回去,幹脆就做女兒家裝扮,更容易掩人耳目些,索性把原來衣物棄了個幹淨

等所需收拾妥當,才找了家客棧住進去。洗了個熱水澡。躺在**,薛淩卻遲遲不能入睡。李家村的大火在她腦海裏還燒的一片通紅,魯文安下落不明,父親生死未卜。

這一切都像刺,紮的人翻來覆去的隻想求個解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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