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7章 宋宅

個中緣由,也是簡單。他去齊府求見薛淩好幾次,薛淩本就在陳王府,自然無緣得見。他不解其中緣由,還以為是齊世言擔心家醜外揚,語氣急躁了些,齊府下人也就不待見了。

閑言碎語傳進了齊清霏耳朵裏,還以為這個人跟江家那無賴少爺一樣上門是為了找自家三姐姐麻煩,再聽得他上門,就衝了出來,兩人不打不相識。

知好色,則慕少艾,蘇凔已快年十七,雖經曆過人倫慘劇,卻遠不如薛淩那般歲月多艱。如今又高中皇榜,宋家一案指日可待。齊家女兒本就粉妝玉琢,齊清霏更是如月如雪,怎不叫人生了寤寐思服之心?

蘇凔低聲道:“是在下失禮了,不該汙了其五小姐清譽”。

薛淩道:“我心悅於江二少爺,你不必擔憂此事。倒是,宋家一案,有何想法?”

“你心悅於他”?蘇凔猛地抬起頭,又覺得自己表現太過驚訝,有違禮數,緩了緩臉色道:"你怎會……和江家少爺有交集。

“江家是朝中元老,我嫁過去,查薛家之事也方便的多。”薛淩看著蘇凔道,她要試試,此人到底站哪一邊。

“原是如此,你何苦拿自己的終身大事玩笑。如今我已在朝,等蘇家事一了,陛下必然龍顏大悅,待我搜集一些證據,一定能證明薛宋兩家是冤枉的。”蘇凔說的義正言辭,他跟薛淩交集的太少了,其實就那一次。以至於,免不了拿薛淩將個普通女兒家對待。

薛淩疑惑道:“蘇家事”?

她聽的一頭霧水,最近泡在陳王府裏,顧不上其他。這是錯過了多少東西,蘇家能有什麽事,要拿到朝堂上去說,還能逗得魏塱龍顏大悅?

“是啊!”蘇凔見薛淩終於對自己的話關注起來,還以為剛剛說的都有用。連忙將自己和蘇遠蘅的宏圖大計說了一遍,借梁羯一事,建商道,行皇商,將天下行當的利潤分幾層充實國庫,又由朝廷行取餘補不足之舉,此功千秋萬代。說完又談及這段時間上朝,皇帝對自己多有看中,如今已連升兩品官階了。

薛淩猛喝了一大口茶水,怪不得蘇夫人想快點從陳王府抽身,合著是直接抱上魏塱的腿了。

魏塱的算盤打的好,武有沈家,文扶蘇凔,到時候還有個蘇夫人源源不斷的給朝廷送錢。

還真是,這樣子,宋家一定能翻案。到最後,魏塱免不了要給蘇凔三分麵子,隻要把所有的罪名扣在薛弋寒身上,他宋家就是清白的。

要是這蘇凔有點良心,那薛宋都能翻案。畢竟魏塱想要扶持另外的人,一定要找理由弄死霍家,人死的時候,再背點東西更好。

蘇凔還兀自口若懸河,薛淩有些不適,她對蘇凔這等想法多有不喜,卻並未出言打斷。不管連手哪家,總是要先獲取魏塱信任的,倒不如順水推舟,先由著蘇凔去,順便把霍雲昇弄殘,她也樂見其成

等蘇凔停下來,薛淩敷衍了一句:“原是如此,甚好。你也不必關注我與江家之事,我自有安排今日先回了罷”。

“齊小姐吃個便飯吧”。蘇凔還以為自己說服了薛淩,十分開心。站起來道:“難得今日李兄不當值,去城郊山溪裏捕了好些開春鮮魚,這會該都料理好了,且跟我一道嚐嚐。”

薛淩覺得自己抖了一下,就是一個很輕微的寒顫。蘇凔嘴裏的李兄,應該就是李阿牛了。但她還是不死心的追問了一句:“哪個李兄。”

“就是阿牛哥,我在京中無甚親朋,他也孤身一人,權當做個伴了。隨我走吧。”

薛淩咬了咬牙,還是跟在了後麵。人,總是逃不了的。

“阿牛哥也是個苦出身,他本來是明縣漁夫家的兒子,有一年不知為何,村子被野火少了個幹淨,他恰巧去了鎮上賣漁獲,才躲過一劫,後來就在鎮裏混口飯吃。學堂看他勤快,留下來打雜賣賣苦力。我上京趕考,他也跟來了”。蘇凔一邊走一邊跟薛淩念叨,渾然沒發覺薛淩臉色越來越差。

她隻聽到那場野火,哪裏來的野火?是她薛淩帶去的。

“阿牛哥,魚湯好了沒”。蘇凔還沒走進亭子裏,就大聲喊。他在明縣時,蘇夫人在他學業上花費毫不含糊,其他卻一概不管。容身的那家人窮苦異常,故而日日粗茶淡飯,過的百般艱辛。

好在認識了這李阿牛,才稍微改善了一下,碗裏能添點河鮮山珍。且李阿牛煮魚的本事當真一絕,不管是胳膊長的青魚,還是手指大小的白鯽,都料理的恰到好處,他現在仍好這一口。

“好了好了,就等你回”。李阿牛本在椅子上半躺著,聽到人聲站起來,才看見蘇凔身側還跟著姑娘,便笑著點了一下頭。撓了撓腦袋,這個姑娘,有那麽一丁點臉熟,不過也好像從未見過。

“齊三小姐,你見過一麵的”。蘇凔介紹了一下薛淩。他說的見過是指在蘇府,卻不知那次李阿牛並未看見薛淩正臉。

李阿牛卻聽岔了,以為是蘇凔曾經帶自己見過,但自個忘了,怪不得麵熟又想不起來。趕緊道:“早說有客人,也多備幾個菜。”

蘇凔:“無妨,齊小姐不是外人,坐吧。”

薛淩也點了點頭道:“阿牛哥”。然後自顧著坐了下來。李阿牛似乎沒認出她,這樣極好。她內心在慌,此生都沒這麽慌過,比那年推了薛璃還慌。

桌子上小火爐還燃的旺旺的,一鍋魚湯色白如奶。李阿牛連鍋子端下來道:“快趁熱盛來喝”。自己又收拾了籠屜放上去才坐下來。

蘇凔已經裝好了三碗魚湯,先遞了一碗到薛淩麵前。指著桌子上野菜道:“你也嚐嚐這個,鮮的很。”

“對對對,齊小姐嚐嚐,你們官家小姐,估計沒吃過這些下賤玩意兒,我跑了十來裏地,就挖出這麽一小碟來,可是不容易”。李阿牛也捧起了碗。城裏守衛,一月也就倆日不當值,其他時候不在城樓上喝風,就是滿大街的轉悠吃塵,他也好些日子沒吃頓好飯了。

蘇凔道:“阿牛哥說話豪放,齊小姐不要放在心上。”

李阿牛不好意思的撓了撓頭:“對對對,我是個粗人,跟了啊凔這麽久,就學不會那些道道。”

“怎會”。薛淩拿起筷子夾了一些放進嘴裏。她怎麽沒吃過?這碟菜,和她在李阿牛家裏吃的一模一樣。那時李阿牛還是個拘謹少年,捧著一把草根喊“妹妹”,今日已經是這樣灑脫的大人了。

她竟然覺得,有那麽一丁點像魯文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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