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章 江府
今晚月色頗好,雖未圓滿,但天高雲闊,自成風雅。江閎在花廳裏站了一會仍意猶未盡。他這些日子為了小兒子的事焦頭爛額,沒想到街頭巷間突然就傳遍了那姑娘身世。量齊世言這老匹夫也沒臉再來江家討話。
二更剛過,薛淩提著一盞燈在街上緩緩走著。這會京中寂靜,街上一個行人也沒,夜風吹得人臉上癢癢的。全部頭發頂在腦袋上,走了幾步覺得怪重。幹脆拔了簪子,發絲泄下來隨意係在了腦後。
從齊府到國公府,還真是好長一段路,薛淩走到江國公門口時,都月掛中天了。丟了燈籠,上前扣了三四次門,終於有個小廝哈欠連天的露出半個腦袋。
一見是個姑娘側身而立,以為自己大半夜的見鬼了,連揉好幾下眼睛,戰戰兢兢問:“姑娘是………是人是鬼啊。”
薛淩正用綠梔縫的那兩條帶子紮袖口,客氣道:“我找你們家老爺,就說齊府三小姐來訪”。這右手的袖口要紮的鬆一些,不然一會平意滑不出來。薛淩慢吞吞的,很是用心考量。
“我說姑娘,這大半夜的………你……。你是齊三小姐”?小廝聽到喘氣,剛放下心,又被齊三小姐幾個字驚的立刻變了臉色。這京中不知齊三小姐的,可能還有倆,這江府不知齊三小姐,那就是瞎子聾子也不可能。
小廝一把把門拉開,整個身子探出來道:“我說齊三小姐,您這三更半夜的鬧哪出啊,你們齊府不要臉,咱江府還要呢。”
薛淩已經紮好了袖口,看了兩眼,心滿意足。她不擅長這些服飾活計,能左手紮右手實屬不易。
天上有流星一閃而過,小廝剛抬了下眼皮子,平意已經橫到了脖子上。
薛淩在小廝耳邊柔聲道:“讓人去叫江閎滾出來,要快些,不然你血不夠流。”
小廝腦子裏還在許願呢,保佑他這輩子也能當個老爺,置幾畝地,納上幾房小妾。脖子上有微微刺痛感,手條件反射的搭上去,摸到幾滴濕糥粘膩。
“齊…?”他驚恐的發現,自己眼前的齊三小姐怎麽不見了。一看手指上殷紅色,立刻後背汗毛倒豎,真的,真的有鬼。
“你莫亂動,快些進屋喊,不然劍不長眼睛”。薛淩看這人抖得如同篩子,趕忙調整了一下手,別自己還沒動手,他先撞死在劍上。
小廝立馬穩住身形,恨不能跪下,眼睛盡力瞟著脖子上道:“小姐,冤有頭,債有主,我隻是江府一條狗,您大人有大量………”。這脖子上是什麽呢,他一點都看不見,卻清晰的感覺到自己的血一點一點往外滲。
“你進屋,讓人喊江閎出來,再多說一個字,我就自己去喊。”
“我去我去,小姐你把手頭東西移開點,我這就回身。”小廝趕緊挪動著轉身往屋裏走,兩隻手伸的老開,就怕身後人緊張。
這會大多人都睡了,守夜的沒幾個,走出好長一段距離,才碰上另一個小廝,看著眼前畫麵沒反應過來。
薛淩一直在守門小廝身後走,她早就收了平意了,隻是平意輕巧,那人又一直流血。感覺不出來。所以一直自己張開了手,走的戰戰兢兢。老遠看著是有些可怖。
一看見有人,守門小廝趕緊狂叫:“麻子,你快去叫老爺,把二少爺也叫來。就說齊三小姐來訪”。他認為肯定是二少爺惹惱了這齊三小姐,才讓人家打上門了。這姑娘哪裏是個什麽青樓,分明是個武行啊,一言不合就抹人脖子,他也沒說啥話啊。
這個叫麻子的隻看著守門小廝張著手臂朝自己走來,看不到他身後的薛淩。,還以為此人神顛顛的一定是中了邪,撿起自己守夜的棍子道:“我說順才你不守門,在這發什麽瘋?”
薛淩又把平意從側麵放小廝脖子上,笑兮兮道:“原來你叫順才。”說著緩緩從背後站出來。
麻子驚訝的看著順才背後鑽出個長發及腰的姑娘,一身緋色羅裙在月色之下平添幾分詭異之感,不自覺吞了口口水。
等薛淩二人走的近了才發現,這不是鬼,這是人,還是個惡人,架了一把劍在順才脖子上,不是嚇唬人的那種。順才胸口衣服已經染紅一片了,剛剛是隔得遠沒瞧著。
順才眼看著已經快要哭出來了,他那會還不覺得,現在脖子上撕開了一樣痛,手也不敢去摸,對著麻子大喊:“你他媽快去啊,快去叫老爺。”
麻子一溜煙跑沒了影。
“嗬”。走廊兩邊有欄杆,薛淩收了劍坐下來,笑道:“好了,順才哥,你趕緊去包紮一下,可不是我動的手,隻打算嚇唬一下來著,你自個兒用手推了一把,要不是我收的快,你這會不缺腦袋,也得缺隻手啊”。
順才聽聲音以不在自己身邊,回頭一看,齊三小姐已經收了劍坐在欄杆上晃腳。驚叫一聲,也跑沒了影子。
江閎沒出來,那個叫麻子的領著幾個侍衛先到。一看順才已經不在薛淩手上了,愣了一下,對著幾個人一揚手:“就是這個……這個女的,剛剛還抓著順才,也不知道把順才怎麽了”。他本來要說是這個姑娘,一想起剛剛順才那一身血,這是個什麽姑娘,分明是個強盜。
薛淩不知道為啥,一到江府她就想笑的慌。早知道就不叫那個順才的走了,這些人總是這般不守信用。說好了去叫江閎,轉身就放出一群狗來。
抖了抖手上平意站起來,江府普通的家丁,也就這樣吧。原先想著女子衣服不適合與人打鬥,今日係了袖口,居然覺得暢意的很,無邊月色之下,紅衣裙角翻飛,那柄平意劍完全看不到從哪刺出。
麻子站一旁看著他叫來的人轉眼躺了一地,嚇的忘了自己要趕緊跑。
終於最後一個站著的也單膝跪在了地上,他傷的太重。薛淩用的正是教齊清霏的那一招,劍傷從右胳膊橫至左小腹。非是這個人不擋,是薛淩太快,快到來不及擋。是她最後收了手,不然上半身真的能被削下來。
奇怪的是,明明收了手,她停下來又想去補一劍。不快點死個人,是不是這江閎還貪戀哪個女人身子不肯來?冷了冷腦子,薛淩到底克製住了自己,她……並不想殺無辜的人。
看向麻子道:“帶我去找江閎,我不想說第二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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