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辯論(1) 總有人信她的神通。
對阿蘿的情意, 齊觀南覺得更像是臨時起意,又像是蓄謀已久,說不清道不明,索性不再去想。而小姑娘也似乎還在憂愁做“春夢”的事情, 看一下他, 又看一下他, 最後討好的道:“殿下,你別說出去啊。”
齊觀南:“真害怕?”
那是自然的。她還是要臉的。她點頭, “多難為情啊。”
齊觀南沒好氣的拍拍她的腦袋, “對我就不難為情了?”
折皦玉:“殿下不同嘛。”
齊觀南就不知道這份不同是好還是壞了。他站起來,“你不常出門, 我也剛回來,對曲陵不甚熟悉,咱們一塊去街上看看?”
折皦玉搖頭,“不去了, 下次吧, 我今日想去接兩個妹妹回家。”
齊觀南這才想起她還有兩個妹妹在王家讀書。他遲疑一瞬,“我跟你一塊過去?”
折皦玉本是想點頭的,但想到王家也有女兒想嫁給殿下, 便趕緊搖了搖頭,“不用了,我自己去就好了。”
齊觀南的目光停在她臉上頓了頓才點頭,“好, 那我先回去。”
阿蘿真是長大了, 都不願意他在身邊了。
以前可不是這般的。從小不是, 夢裏也不是。
無論是她年幼還是夢裏, 他從來都是阿蘿的第一個選擇。
他轉身, 似乎是遲疑又似乎是別樣的惆悵道了一句,“我走了?”
折皦玉鄭重點頭,“走吧。”
她心亂得很,還沒理清,還是先別跟殿下在一塊好,免得衝動之下做出什麽事情來,兩個人以後難見麵,連關係也維持不了了。
她很怕她和殿下會變。
兩輩子了,變了多不好。
等殿下走了,她撐著小腦袋歎息又歎息,直到去接琬玉和十三娘的時候還沒有回過神來。她到的時候,各府已經有馬車到了。折府的馬車並不顯眼,便沒有引起人注意。折皦玉在馬車裏麵等,但眼見已經過了時辰還沒有等到人出來,便好奇的撩開馬車簾子問春草:“怎麽回事?往日裏這個時辰已經快到家了。”
春草便道:“姑娘寬心,奴婢去看看。”
折皦玉點頭,沒一會兒春草就回來了,道:“說是六公主今日在王家,正在女學裏麵跟姑娘們一塊讀書。”
是六公主啊。折皦玉常年混跡安王府和皇宮,不僅跟太子和皇帝熟悉,還跟五皇子和六公主也熟悉。其中,懷瑾不願意讓她跟五皇子說話,認為五皇子是個碎嘴巴,總是告狀。但是六公主不涉及什麽東宮之爭,懷瑾對她雖然也頗有微詞,但並不阻止她跟六公主交好。
而六公主性子有些冷,也有些暴脾氣,喜歡打打殺殺,用懷瑾的話來說,便是路過的狗都要挨她兩巴掌,實在是厲害,跟個炮仗一般。
可六公主跟她倒是合得來。雖然不曾很要好,但碰見了也會坐在一塊說會話,能夠心平氣和的插插花。因為這個緣由,王貴妃對她也不錯,認為她身上帶著“天地精華,花草之靈”,這才讓能鎮得住這位公主。
阿姐就曾寫信回來說:“王貴妃恨不得讓六公主狠狠吸你幾口靈氣,好讓她變得文文靜靜的。”
但是同樣尚武的阿姐對六公主很是欣賞,“文文靜靜有什麽好,亂世之下,女子更該要握緊長槍和大刀。”
但阿姐打仗去了,跟六公主鮮少見麵,沒有交情,否則兩人一定會一見如故。
折皦玉就有些糾結,“我也好久沒有見到六公主了,不知道要不要進去打聲招呼。”
還在糾結,便見六公主身邊的嬤嬤笑著過來了,“方才有人見了春草姑娘,便知曉折二姑娘來了,我們公主聽聞二姑娘來,便請您進府一見。”
折皦玉哎了一聲,“我也剛得知公主來了,正想進去拜見。”
這位宮嬤嬤她也是熟悉的,於是下了馬車,一邊往裏麵走一邊道:“徐嬤嬤,你咳嗽可好些了?我叫人給你送的枇杷膏可有用?”
徐嬤嬤笑意更濃,“多謝二姑娘掛念,老奴自從用了您送的枇杷膏之後晚間就不咳嗽了。本是想謝您的,結果這些日子裏沒來宮裏,老奴便一直沒有機會謝你。”
折皦玉:“不用謝的,正好我有罷了,不是什麽稀罕的玩意。”
又問:“王貴妃娘娘最近身子可好?”
徐嬤嬤:“好,好,上回用您給六公主的蜜梨果熬了湯喝之後,貴妃娘娘的神色便一日比一日紅潤了,她還說等您下回進宮的時候當麵謝你。”
折皦玉笑著道:“貴妃娘娘言重了,她本就長得美,麵色也好,哪裏是因為吃了蜜梨果。”
徐嬤嬤格外喜歡她。應該說,宮裏的奴才們沒有不喜歡她的。
越是走到高位,便越是懂得人心的。這位折二姑娘看她們的眼裏沒有鄙夷和輕蔑,竟然還有幾分尊重和氣,便讓她們願意低下三份頭顱了。
隻是可惜了,聽聞她已經拒絕了跟太子的婚事,不然這般的人做東宮以及日後的皇後,宮人們的日子才好過。但她偏偏拒絕了。
徐嬤嬤不理解,也替她惋惜。
還在想,就聽折二姑娘又問了,“你們宮裏的山丹最近還好嗎?”
山丹是隻貓。
因為太子和她都有貓,等到五皇子和六公主長大了,皇帝陛下就給兩人都選了貓和狗。五皇子要了一隻狗,六公主選了一隻貓。當時還是折皦玉給貓兒起的名字。
徐嬤嬤:“好得很,隻是吃得多,六公主說不能再吃下去了,不然真要圓成一顆丹丸了。”
折皦玉便笑起來。
她本就長得好看,這般一笑,如同春日裏的牡丹花開了似的,極為吸引人的目光。王家女學裏麵的姑娘們被這一聲歡快的笑意引了過去,便看見了這位一直不怎麽露麵的折家女。
折皦玉自小就跟其他的貴女們有些不同尋常。其一是她種出過送蓮春,救了陛下的命。雖然說後來大家都揣測她隻是碰巧,但她運氣實在是好。而後便是她在杏林之中有極好的名聲。
她會種花。種花是雅事。她雖然不曾有做出驚才絕豔詩句的才華,但君子愛花,她種出的花具有一種別家沒有的靈氣,便漸漸的成了眾文人墨客一擲千金追求的東西。
日子久了,為了得到她親自種的花,於是便有人寫詩稱讚她。慢慢的,便無人不知無人不曉了。
再有就是她種出了許許多多的藥材。這幾年送往軍營裏的藥材她的藥田要占一定的比例,且她種藥材有自己的法子,又將這法子傳了出去,便又得了一次好名聲。
但就是這般的人,她根本不露麵。平日裏忙得很,不是在藥田就是在花圃,不是在皇宮就是在安王府。
想到這裏,諸位姑娘又有些羨慕起來。折家皦玉跟她們不同,她們的榮耀來自於她們的姓氏和家世,她們能見到的也是各府的女眷,但折皦玉不同,她從小就能等在禦書房外,能直接見皇帝。她跟太子一起長大,即便是做不成夫妻,也是情同兄妹——皇帝曾經親自說的。
更何況,她自小還是跟安王爺學的字,安王府裏她隨意進,聽聞安王府裏的花花草草都是她打理的。
安王很是相信她。
一個安王,一個太子,再有她自己的兄長折冠玉……這三個可都要開始說親了。姑娘們便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沒打算跟她教壞。
而另外一邊,折皦玉也發現了轉個彎竟然就是學堂。她剛剛沒看見!
於是馬上就不笑了,一派溫婉的走到六公主的身前行了一禮,六公主沒受此禮,直接扯了扯她的袖子,“阿蘿姐姐,坐吧。”
折皦玉猶豫了一瞬,還是坐在了她的身邊。
公主自然是坐在主位的,她跟著坐下來,心裏很是忐忑。
然後看向了琬玉和十三娘。她朝著兩人笑了笑,折琬玉也歡喜的朝著她笑了笑。十三娘不敢抬頭,隻一味的低著頭。
折皦玉便發現氣氛不對。她也不知道該不該問,隻好小聲道:“懷鈴,你們還要繼續上課嗎?”
她看了看才發現先生好像不在。
六公主名喚懷鈴,說是王貴妃生的時候夢見了一隻掛在屋簷下的鈴鐺一直在響動。
後來發現這個夢還是有依據的,因為六公主很愛動。靜一會兒她就受不了了。
她剛出生的時候,王貴妃很信折皦玉的“神通”,不斷讓折皦玉給她種安康長壽的花。
王貴妃那時候怕啊,皇家死了三個皇子呢。
她怕,李貴妃也怕,於是折皦玉有一段時間一直給這兩位皇子皇女送花花草草,當然了,也得了不少好處。
後來五皇子身子康健,成了碎嘴,六公主身子也康健,成了“武癡”,兩位貴妃還私底下探討過一次,認為這是“補”太過了,這才沒讓她送太多花過去。
——這也是她的花為什麽賣得如此快如此好的緣由。
總有人信她的神通。
六公主端著一張臉,似乎是在生氣,聞言道:“我讓她走了。”
折皦玉大驚,“什麽意思?”
兩人關係好,六公主並不隱瞞,“我今日來外祖家遊玩,正好碰見她這裏教學,便聽了幾句,正好聽見她說女子該有的德行,我覺得很是不對,與她辯解了幾句,她竟然公然譏諷於我,實在是沒有規矩,哪裏能教導世家姑娘?”
折皦玉哦了一聲,也不問了。
這於六公主做過的事情比較,也算不得什麽。
隻是這位女先生不是王家請來的嗎?六公主如此拆台,真的好嗎?
她悄悄往下首看過去,隻見有幾位姑娘臉色十分難堪。應當是王家姑娘。
六公主卻覺得氣悶,“阿蘿姐姐,她說不過我就走了,我心裏不服氣,已經叫人去請了,待會人請回來,你可要幫我見證,我隻是與她辯論,並沒有欺負人。”
不然父皇和母妃就要說她了。
六公主今年七歲,雖然早慧,卻也怕父母的念叨。
折皦玉好笑道:“早知曉我今日就不來了。”
她小聲問,“那王家的大人呢?”
六公主:“也是巧了,都去吃席了。”
王家的三姑奶奶生了孩子,一家子人都去吃席,留下的她也不熟悉。她來府裏撞了個空,這才無聊之下來了這裏。
誰知道捅了簍子,把先生氣走了,自己也生了一肚子的氣。
剛剛倒是有奴仆去報信了,但留在府裏的是庶子媳婦,應當是怕得罪她,所以稱病了。
說到這裏,她看了一眼折皦玉,“阿蘿姐姐,你既然在這裏,就如同我之長輩,便與我做主吧。”
折皦玉:“……”
那可不敢。
她伸長了脖子看:王家人怎麽還不來個頂事的?
作者有話說:
不好意思昂,這兩天改了下大綱,明天恢複正常。
晚安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