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昭武將軍 兩更

折皦玉回到家裏之後, 跟小阿姐偷偷的說了求聖旨的事情。

“陛下讓我回來再想想,殿下送我回來的路上也讓我跟你說清楚,免得要遭打。”

這話一說完,小阿姐氣勢洶洶, 拎著她橫在**使勁的打她的屁股。

折皦玉:“……”

她其實不是小孩子!她已經不能忍受這種屈辱了!

被打完了, 她委屈巴巴的縮在阿姐的懷裏, “隻要陛下有旨意下來,你就是將軍了, 這樣不好嗎?”

折寰玉氣得一個勁的擼她的頭發, 罵道:“聖上那裏的旨意你就這般用了?”

那可是天大的好東西!

她沒好氣又心裏高興,知道這個不爭氣的妹妹是為自己好, 但將軍之位她能自己掙,這種“救”了陛下一命的旨意可難遇。

於是揚了揚巴掌,表示她要是再不聽話就要繼續打了。

折皦玉就不敢說話了。但還是努力的爭取,“可侯爵之位是有俸祿的, 以後阿姐就不愁吃穿了。”

折寰玉罵罵咧咧:“你看我像是愁吃喝的人嗎!”

不像。

折皦玉乖巧的道歉:“我才像愁吃喝的, 阿姐別惱了。”

折寰玉:“……”

怎麽能這麽乖呢?

阿蘿去了一天宮裏辛苦了,她就將人哄睡然後單獨去見父母,又把此事說了一遍, 最後說著說著就笑了,“看來在她心裏,我是最重要的。”

馮氏瞪她一眼,倒是沒反駁, 而後道:“既然如此, 不如就這樣決定吧?若是陛下願意給你封侯, 其實是得天之幸, 這是多少人羨慕的事情。”

折思之也是如此認為的, “無論是誰,在這亂世裏麵舔刀尖,都是為了封侯拜相,既然你有捷徑可以走,為什麽不要呢?你是家中小輩裏最出息最能幹的,將來肯定可以有一番成就,隻是今日將這番成就添了一份聖旨罷了,隻有好的沒有壞的。”

折寰玉當然知道這事情絕妙,“可是爹娘,此事就好像咱們家有了一份空白聖旨,若是以後——”

折思之就笑起來,“你還沒有阿蘿想得周到。此時確實是陛下最為容易賜下賞賜的時候,過幾年,說不得就隻有一個郡主之位了。”

馮氏也讚同。於是又去問坐在一邊很少說話的折冠玉,“大郎,你有何意見?”

折冠玉搖頭,“一切聽爹娘吩咐。”

此事就定下了。

於是等第二日折皦玉起床的時候,便見小阿姐一邊給她梳頭發一邊道:“阿蘿,多謝你,這份情意我收下了,以後我一定會成為戰血沙場的將軍,而不是一個占著爵位不作為的庸才。”

自覺是庸才的折皦玉樂滋滋進宮求皇帝陛下給聖旨了。

她搬了張小椅子過去,還是自來熟的套近乎,“陛下,您今日瞧著心情很好啊。”

皇帝點頭,“自然。”

不容易啊,如同牛一般倔的弟弟終於回頭了。

昨天他還懟了自家老母親!簡直不要太好!

就該這樣嘛,做人哪裏能自己憋屈自己呢?就該暢快的活著。

然後問,“阿蘿,你覺得懷瑾怎麽樣啊?”

折皦玉:“太子殿下很好啊。”

皇帝露出欣慰的神情,“那你願不願意做他的妻子,以後永遠跟他在一起?”

折皦玉立馬就想到了家裏人想要她做太子妃的事情。

但她還沒想好呢。

她猶豫極了,“可以現在不回答嗎?”

她有些不願意,但又覺得嫁給太子好像沒什麽不好,不過好還是不好,實在是現在想不出一個所以然來的。

還不如現在不想。

皇帝挺驚訝,“你有什麽顧慮嗎?”

折皦玉小聲道:“我有很多顧慮。”

皇帝一愣,哈哈大笑起來,“你還有很多顧慮啊!那你說來聽聽。”

折皦玉想來想去,卻也沒有一個頭緒,她頹然的道:“就是覺得我還太小了。”

如果是其他人這麽說,皇帝陛下必然不喜歡——畢竟這話裏的意思就是她還不願意確定終生,再簡單一點就是,阿蘿沒看上太子。

皇帝對小太子雖然平日裏非打即罵和嘲諷,但還是很愛護的,可聽不得他一點壞話。

不過這是阿蘿。阿蘿這孩子簡單,實誠,孩子心性,心地良善,麵容姣好——皇帝陛下如此為她開脫,心情就好多了。

他還是很有耐心的,“那也不急,你和懷瑾還小,等過幾年再說也好。”

折皦玉就鬆了口氣,“陛下,您真好,我知道你是寬容我呢。”

皇帝拍拍她的頭,“那你不怕現在否決此事,你爹娘阿姐罵你?”

折皦玉就有些驕傲,“不會的,別的事情可能還會罵,但一輩子的事情,他們不會的。”

皇帝就想,你一個六七歲的女娃娃等個什麽呢?等著回去被罵吧!但他選擇跟阿蘿說而不是直接下旨意給折思之,就是想要尊重阿蘿的心思。

——這是他家倔弟弟交代的。

雖然不懂,但阿蘿確實跟他們與別的小姑娘家不一樣,皇帝陛下就同意了。

如此,便算是解決了一樁事,他便又問,“你今日進宮是為了什麽呀?”

折皦玉立馬湊過去狗腿的給皇帝錘腿,“陛下,您還記得要給我阿姐封侯的事情嗎?”

皇帝當然記得。他挑眉,“決定好了?”

折皦玉點頭再點頭。

皇帝就摸摸她的頭,“阿蘿,你這般心誠,確實是個好孩子,你家阿姐會感謝你的。”

折皦玉捂著嘴巴笑起來,“謝謝陛下!”

皇帝看著她誠摯的眼眸也有些感慨起來,“以後常進宮來跟朕說說話吧?宮裏正需要你這般的小姑娘踏動一潭……”

一潭死水。

後麵兩個字他沒有說,折皦玉也沒有在意,她已經高興得快瘋啦!

等皇帝陛下寫好了聖旨,她再三確定無誤之後,便高高興興的想要出宮去。

誰知太子殿下守株待蘿,早就守在了她出宮的路上。

還是偷偷摸摸藏著的,瞧見她之後就一個勁捂著嘴巴招手。

折皦玉一看就知道他的功課沒做完卻偷偷溜了出來。

她就也偷偷摸摸地跟著藏在了牆角,“什麽事呀?這麽著急?”

小太子臉紅紅一片,扭扭捏捏的道,“阿蘿,我想你了。”

折皦玉:“我們昨日才見過。”

小太子有些不滿,“書上說,一日未見如隔三秋,我這是喜歡你呢。”

而後期期艾艾的問,“今日父皇可問你什麽話了沒?”

折皦玉老老實實,“問了,問我願不願意做太子妃。”

小太子一顆心撲通撲通跳,“阿蘿,你答應了嗎?”

其實父皇昨日也問他了,他一點也沒猶豫的點頭!如今阿蘿在他心裏麵就是神女。

他自然是想要跟阿蘿長長久久在一起的。

但誰知道阿蘿卻搖了搖頭,“我還小呢,以後再說吧。”

小太子臉色迅速僵硬起來,而後往後麵一倒,哭哭啼啼:“啊!你竟然拒絕!”

折皦玉連忙扶他起來,“地上涼吧?”

小太子都要傷心死了!他在地上打滾,拉著阿蘿的手苦苦哀求,“你就嫁給我吧!咱們永遠在一塊不好嗎?”

這回輪到折皦玉驚訝了,“你也很小啊,為什麽願意這麽快定下我?”

小太子,“我很喜歡跟你一塊玩。”

折皦玉糾結,“那也不一定要做夫妻啊,你知道夫妻是什麽嗎?以後要做什麽嗎?”

小太子其實不太懂,折皦玉就道,“以後再說吧?等你懂了再說吧?”

小太子見自己的苦肉計都沒有用隻好點頭,又有些不甘心,一張年幼的臉努力端著裝威嚴,嚇唬她:“我是太子,我父皇是皇帝,你敢拒絕我們,不怕怪罪家人嗎?”

折皦玉頭一挺,“不怕,殿下答應我了,無論我怎麽樣都行的。”

太子的頭就低了下去,“皇叔怎麽這樣呀?”

折皦玉就輕笑著拉他起來,給他拍身上的碎葉子,“殿下,我也知道你和陛下都是好人,我才敢如此說的。”

小太子哼哼唧唧:“你怎麽知道我們都是好人?我偏是壞人。”

折皦玉笑起來:“殿下說了,你是好人。”

小太子終於委委屈屈的收起了張牙舞爪的爪子,拉著阿蘿的手去看皇叔,“那咱們的婚事就之後說吧,今日我好不容易逃出來,見了你,再去見見皇叔,父皇這些日子休養,家國大事都是皇叔在處理,他肯定很累。”

然後有些不滿的看阿蘿,“你剛剛見了父皇就出宮,是不是都沒有去看皇叔!”

折皦玉心虛,“我忙著呢,待會兒回去之後,下午還要去安王府裏栽種海棠。 ”

小太子很好糊弄,很快就沒責怪她了,隻問,“海棠花能降神嗎?”

他如今對這個可感興趣了。

折皦玉點點頭,“可以的,民間傳言,海棠花是斷腸之花,是男女之情苦戀之意,所以請降海棠花神,便能讓苦戀結束,姻緣美滿。”

小太子哇了一聲,“這麽好嗎!這麽厲害嗎!那你也給我種一棵海棠樹吧!”

折皦玉答應,“好呀,這個很好種的,你想要已經長大的樹還是小樹苗?”

小太子:“當然是小樹苗了。我的海棠樹,我的姻緣,當然是要我自己好好嗬護長大啦~~”

他充滿期待,“阿蘿,我們就是姻緣吧?等海棠樹開花,咱們就成婚吧?”

折皦玉:“……等長大再說吧。”

她好愁哦。

兩人一邊說一邊走,很快就到了齊觀南見諸位大臣的承寧殿。

先是到的殿外,遇見了一位年輕的官員。小太子問他,“這位大人,安王可在殿內?”

剛剛就任的兵部司務時良弼有些傻乎乎,一時半會兒沒有察覺出來宮裏唯一的六七歲孩子就是太子,還以為是誰家的孩子進宮走丟了,連忙扯住一個小太監道:“快送他們回去,這裏是軍機處,哪裏是孩子能來的。”

小太監原本隻是過來瞧一瞧,結果這一瞧就跪了下去,“太子殿下!”

時良弼便腿一軟,也跪了下去。

遠遠的,王德貴就看見了這兩位小祖宗。

太子的身邊當然不能沒有人,那些太監們賊得很,不遠不近的跟著後麵呢,別人估摸著一眼就看見了,但這位時大人卻不會觀察細處,這才敢讓太子走。

何況旁邊的還是折二姑娘。他趕緊過去,“太子殿下,二姑娘,你們怎麽來了?”

太子:“阿蘿要出宮了,她想再看看皇叔。”

折皦玉點頭,“若是殿下有事我們就走了。”

王德貴立馬道:“太子殿下和二姑娘來了也好,王爺今日就沒有闔過眼睛。老奴想勸他歇息,卻又沒有用。”

小太子似模似樣,“王公公,這是你的失職。”

王德貴馬上道,“是,是,奴才惶恐,便要仰仗太子殿下了。”

小太子就驕傲的挺直了背,“放心,皇叔聽我的。”

他拉著阿蘿的手一路往裏去,太監們立馬跟過去,王德貴這才叫起跪在地上的時良弼,“時大人,且起來吧。”

時良弼惶恐點頭,起身,“公公,下官方才沒有讓太子殿下惱怒吧?”

王德貴,“怎麽會呢?”

他笑著道:“太子殿下最是仁心不過了。”

說完朝著時良弼行了禮,而後恭恭敬敬走了。

時良弼就感慨,“不愧是安王身邊最親近的大太監,就是有禮。”

不過,他喃喃道:“我一個小小的兵部司務,安王爺怎麽叫我來候著呢?是我哪裏出了什麽漏子嗎?”

不免心裏有些慌張。他是年少成名,頗有師才,又長得好,所以被人舉薦來做官,雖然家裏貧窮,但陛下識人知用,很是照顧他,給了兵部司務一職,好歹讓他在曲陵活了下來。

他相信,隻要他以後勤勤懇懇,必定可以青史留名。

於是戰戰兢兢去側殿等著了。

正殿裏,齊觀南看著紙上寫的時良弼和折寰玉兩個名字怔怔出神。

這是他方才不小心睡著時夢見的名字。

夢裏,他跟蕭元禮說,“時良弼賊子之心,當誅。”

蕭元禮道:“此人能從一把沒有開刃的刀磨煉成現在的屠夫模樣,不是那麽好對付的,殿下,咱們還要從長計議。”

“他”點了點頭,然後又問,“塗州娘子軍敗了?”

蕭元禮歎息,“敗了。折寰玉慘死塗州,塗州失守……”

“他”頓了頓,道:“可惜了,是個值得敬佩的女將軍,隻可惜太後一直不允她官位——”

蕭元禮就道:“她異軍突起,不過就這半年功夫就起來了,實在了不起。從前咱們都沒聽說過這個人,可見天賦異稟,隻是朝廷無用,把這一員大將當成條任人宰割的魚,不給後援——哎。”

“確實可惜了。”

“他”就說,“折家我倒是知道,是皇兄之前提拔的,隻可惜長黎十八年折思之將軍身死,導致馮家軍也隨之敗仗,折家和馮家是親家,最後兩家之人隻剩下些婦孺,便都離開了曲陵,去往何處我也不知道了,沒想到竟然在塗州。”

蕭元禮道:“竟然是折家之後……也是可憐了,這是他家最後一點血脈了吧?”

“他”點了點頭,也沒有多說,隻站起來道:“阿蘿醒了麽?”

蕭元禮:“還睡著呢,這段日子她睡得很不安穩,晚間總會做噩夢。”

“他”皺眉,問,“怎麽會做噩夢?”

蕭元禮,“我讓小樹點了安魂香也沒用。”

“他”就大步出了屋子,“我去看看。”

夢境由此結束,他睜開眼睛,半響沒回神,先讓人去查時良弼這個人是否在朝為官,然後再讓人把他叫進宮,最後才去細想夢裏的話。

越想,心裏越悲鳴。

夢裏,折家大多數人都應在長黎十八年去世,而阿蘿在他身邊,他提起折寰玉的時候,似乎也不知道阿蘿和折寰玉是一家子人。

那是怎麽回事呢?

其實如果細細想來,夢裏長大的阿蘿看見他的時候並不如現在這般有底氣,他一直以為“他”是受折家人托付才養的阿蘿,但今日這般的夢境則是在告訴他,也許阿蘿跟折家人早在長黎十八年就分開了,且互相並不知曉。

那阿蘿是什麽身份?孤女?

又或者是……

婢女?

一想到這個可能性,他的心就揪了揪。

所以折思之為國戰死,折家死絕了,折家唯一的血脈在做奴婢嗎?

他仔仔細細回憶,發現自己對阿蘿還算是好的,這才舒口氣。

正在想,小太子和折皦玉手牽手進去了。齊觀南眸子裏的目光越發疼惜,朝著阿蘿招了招手,“阿蘿,來。”

折皦玉就快快的跑了過去。沒見到殿下的時候隻想回家,見到殿下之後,卻是忍不住高興,頓時想要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訴他。

“陛下給阿姐寫了一封聖旨,你看!”

她展開聖旨,上麵除了常規的話之外,還寫了“昭武侯”三個字。

折皦玉興高采烈,“殿下,陛下真會取名字,你看,昭武侯三個字多好聽啊。”

齊觀南當時就有一種恍惚的感覺。

夢境裏,蕭元禮說太後沒有給折寰玉封號,如今,皇兄提前補了。

這就是因果循環嗎?

這就是夢境的意義嗎?

他抬起手,在上麵摸了摸,指腹在昭武侯三個字上麵磨砂,而後突然笑起來:“阿蘿,多謝你。”

多謝你讓我知道,一切都在變好。

……

阿蘿走了之後,門口的時良弼也終於得到了召見。

他依舊是戰戰兢兢的跪在地上,見上座的安王一直不說話,心裏便開始定了自己死期。

想到年邁五十歲老母親和尚未娶妻依舊是童子身的自己,便不由得悲從中來。

可能唯一好的事情便是自己這個月還沒有交賃房錢,相當於白住了一個月,還算是不幸中的萬幸了。

齊觀南就看著這個人——看著他戰戰兢兢,兩股戰戰,便明白了蕭元禮口中“未開刃的刀”是什麽模樣了。

他當時就在想,壞事一直在變好,那好事呢?

作者有話說:

稍微改了下大綱,後麵稿子動了動,今天隻有5000字,明天開始堅持日九,晚上九點見。

晚安,我先睡啦。感謝在2023-07-22 23:32:41~2023-07-24 22:05:36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憬花陰 11瓶;南嘟嘟 6瓶;Soukeiu 3瓶;鍋鍋在進擊、朝不見魚 1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