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耀武揚威

顧兮瓊適時地暈了過去, 然後被侍衛們抬走。

雲秀上前向傅榮和秦氏夫婦賠禮,傅榮自然說不怪他。他蒼白的臉上全是歉意,又向隱素和謝弗道歉。

圍觀的人不僅沒散, 且越發聚得多。

眾人議論紛紛, 說什麽的都有。

“肯定和刺殺四皇子的人是一夥的!”

“真是膽大包天,大庭廣眾之下都敢行刺,簡直沒有王法了!”

“之前是四皇子, 今天是十皇子和十一皇子, 明天不知又會輪到誰…恐怕是衝著儲君之位來的?”

“噓,不可妄議儲君之事。”

皇子之間的爭鬥還能是為什麽, 當然是為了皇權江山。哪怕是不敢說出來, 所有人幾乎都是這麽以為。

外麵亂成這樣,侯爺豆腐隻能暫時先關門。

新鋪子的後宅和老鋪子的格局差不多,同樣是有樹有井。不同的是老鋪子是一棵石榴樹,而新鋪子則是一棵棗樹。青棗掛滿枝頭,累果將枝條壓垂。有些棗子半麵泛著沙紅,羞羞怯怯地承受著日頭的照射。

從後宅聽去,前麵的嘈雜聲小了許多。

“我有沒有和你說過, 書裏的傅隱素正是替戚堂擋劍而亡。”

“嗯。”

“看來顧兮瓊是真的黔驢技窮了,為了賴上十皇子,居然使出了這一招。美人計行不通,苦肉計卻是派上了用場。那麽多雙眼睛看著呢, 十皇子怎麽著也會給她一個交待。”

顧兮瓊有癡情姬觴的名聲在外,如今豁出性命舍身相救,姬觴如果不給她一個交待, 隻怕是會受到世人非議與指責。

“會有交待,就看她命夠不夠長。”

謝弗的聲音依舊好聽, 說出來卻是異常冰冷。

隱素想到書中的情節,隻覺得無比諷刺。所以在戚堂到底對原主懷念到了什麽地步,才會讓顧兮瓊不僅要搶別人的人生,連炮灰的經曆也不放過。

她相信這樣的人一旦得了勢,一定會大行報複之事。而她,在對方的眼中是疑似有相同奇遇之人,勢必會成為頭一個被針對的眼中釘。

所以無論如何,她都不能讓顧兮瓊如願。

不說以後如何,至少當下顧兮瓊算是成功立住了癡情人設。因為救的是皇子,等同於有恩皇家。宮中的太醫在顧府進出,劉太後和陛下雲妃的賞賜更是流水一般抬進顧府。

不少人都在猜測經此一事後,皇帝應該會為她和姬觴指婚。姬觴在眾皇子最為勢弱,哪怕是顧家不如從前,她也極有可能被指為正妃。

世人關注著後續之事,反倒是忽略刺客的來曆。

刺客已死,案子已移交刑部。刑部審理的結果無人知曉,隻是在不久之後八皇子被派去守皇陵。

很快宮中的旨意就下來了,果然是將顧兮瓊指給了姬觴為正妃。賜婚之後,皇帝下令給姬觴修建皇子府,待皇子府修好之後即可完婚。

顧兮瓊得償所願,有人私下戲言她是富貴險中求。她傷勢漸好之後,迫不及待地在人前露臉,常常親自去給姬觴送東西。

大酈民風本就開放,定了親的男女自然是可以自由往來,誰也不會說什麽。

她現在是京中的風雲人物,一舉一動都備受矚目。她在不少人的注目中,命下人去敲穆國公府的門。在此之前,她已去過沐恩侯府,送了好些賠禮過去。不過秦氏一樣也沒收,客客氣氣地把人送走了。

別看秦氏麵子功夫做得不錯,私裏下還是暴脾氣。她的原話是這樣的:“當時我想著自己如果不是侯夫人就好了,那樣我就能像以前一樣拿著大掃帚把她趕出去。什麽東西!還敢到老娘麵前裝好人。”

好人要裝到底,所以顧兮瓊又借機來了穆國公府。

隱素將人請了進來,於花廳見客。

果然是人逢喜事精神爽,如今的顧兮瓊一掃前段日子的低調,衣著華麗妝容精致,看上去富貴逼人。她並未以客人的身份起身見禮,而是穩穩地坐著沒動,神情間也多了幾分傲然。

還沒當上主子呢,這就想擺主子的譜嗎?

隱素平靜地落座,一應招待客套不出錯。

顧兮瓊道:“上次事出突然,讓你娘家的新鋪子開張之時觸了黴頭,我和十殿下心裏都過意不去。這些東西就當是我們的賠禮,你千萬不要和我客氣。”

錦盒紅綢,看著禮不輕。

“顧姑娘客氣了,那刺客又不是你找來的,何來賠禮一說。”

“謝少夫人,這是還在生我的氣?”

隱素看著她,不語。

她神情的傲色更甚,以為隱素是礙於她如今的身份敢怒不敢言。心道這才哪到哪,待日後她成為一國之母,這些曾經欺她辱她輕視她的人皆要匍匐在她腳下。

穆國公府確實地位卓然,但再是顯赫的世族也不過是臣。而她將會是君,是母儀天下的皇後娘娘。

“謝少夫人信佛之人,當知天命所歸的道理。以前你與我之間的種種,還希望你寬心以對,免得日後徒增煩惱。”

隱素眼神漸冷,所以這位女主根本就不是來道歉的,而是來顯擺的。

她輕笑一聲,道:“顧姑娘,你太心急了。”

“什麽?”顧兮瓊臉色一變。

“我說你太心急了,你還沒嫁十皇子,就這麽迫不及待地過來耀武揚威,是怕自己活不到那一天嗎?”

這個傅隱素!

她怎麽敢。

顧兮瓊的麵色已經大變,目光也帶出幾分凶光。

“我是來給謝少夫人提個醒,省得你日後犯了什麽忌諱,連謝世子也救不了你。”

說完,她起身告辭。

陛下金口玉言賜的婚,賜婚的聖旨還在她手上。天子一言九鼎,這門親事不可能出任何的變故。

很快她就會嫁給十皇子,到時候她一定會讓這些瞧不起她的人好看!

她傷勢還沒好利索,為了在婚前徹底抓住姬觴的心,她比誰都清楚有一個人不得不討好,那就是雲秀。

世人皆知姬觴一直依附著雲秀,在宮中如此,出了宮還是如此。有惡意之人在背後說二人名為兄弟,實則與主仆無二致。所有人都以為姬觴老實忠厚,事事都聽從雲秀的安排。

顧兮瓊重活一世,自以為占據了天機。

上一世雲秀死後,整個雲家便歸了姬觴。姬觴後來之所以能登基為帝,人人都說是因為雲妃和雲家。她以小人之心度別人,自然以為姬觴為帝後的那些雷霆手段,都是受雲妃和雲家的指點。

以後十皇子要仰仗雲妃和雲家的地方還有很多,所以她必須和雲秀處好關係。一個將死之人而已,她樂得裝賢惠做表麵功夫。為此她特意向雲府的下人打聽雲秀的喜歡,親自做了點心上門。

雲府有戲台,戲台就搭在水榭。

她現在也算是雲府的常客,不少下人也認得她。她先是問姬觴在不在,下人說十殿下出府去辦事了。她又問雲秀在不在,得知雲秀在看戲後,她直接提著點心去到戲台下。

秋躁還未散,雲秀卻已裹上狐毛大氅。瘦到皮包骨的身體包在大氅中,越發顯得死氣沉沉。脫相的臉上已沒有肉,一雙眼睛更是大到突兀。

也就是今年的事了吧。

她如果記得沒錯的話。

雲秀一死,十皇子就能顯於人前,正是她開始風光之時。

“你怎麽又來了?”雲秀毫不掩飾對她的不喜。

她心想著別和一個將死之人計較,將點心放在桌上。

“十殿下最為在意之人就是十一殿下你,你和我若是不睦,為難的是十殿下。所以哪怕是為了十殿下,我和你都應該好好相處。你說是不是?”

雲秀冷哼一聲,“你可真會給自己臉上貼金。”

“我就當十一殿下是在誇獎我。”顧兮瓊道。

雲秀垂了垂眸,瘦脫相的麵頰凹進去,眼窩更是陷得厲害,給人一種說不出來的詭異感。尤其是他的唇角微揚似笑非笑時,越發讓覺得怪異。

“顧姑娘恐怕還不知道,你之所以被賜婚給十皇兄,還是我和父皇求的恩旨。”

這怎麽可能?

顧兮瓊不信。

她分明能感覺到十一殿下對自己的不喜,十一殿下怎麽可能替她說話。所以十一殿下為什麽要這麽說,難道也是有意和她處好關係。

若真是如此,那就再好不過了。

“顧姑娘不信?”

“十一殿下說笑了,你說是你就是你,我自然是信的。”

她不和一個快要死的人計較。

反正就是一個說法而已,愛怎麽說怎麽說。

台上的花旦正聲淚俱下地哭訴著男人的薄情,那淒婉的聲音繞梁不去。

雲秀目光直視,眸中全是嘲諷。“你明明不信,卻非要說信,可真是虛偽。像你這樣一肚子野心又虛偽惡心的人,我見得得多了。可惜你手段太過粗淺,藏不住你的野心。”

顧兮瓊的臉都白了,比雲秀的臉色還要難看。她掐著掌心抬著下頜,以此讓自己看起來問心無愧。

一個早死的短命鬼,有什麽資格嘲笑她的手段粗淺。若不是她心存憐憫,又何須和一個將死之人周旋。

“十一殿下說的話我聽不懂,我對十殿下隻有真心。如果不是傾慕十殿下,我何致於不顧自己的體麵和性命。”

雲秀聞言,眼中的譏意更甚。

“那是因為你知道我活不長,知道雲家以後會認我十皇兄為主。你妄想有從龍之功,日後能成為母儀天下的人上人。”

被戳中了心思,顧兮瓊倒也不慌張。

“這隻是十一殿下的臆測之詞,我並非如此想。”

“你承認也好,不承認也好,如今都已遂了你的願。你是不是很得意,以為自己謀算已成,隻等著嫁給我十皇兄,從此平步青雲。”

“十一殿下,我念你身體不好,心情也不佳,不與你計較這些話。我已蒙陛下賜婚,不日便要嫁給十殿下,還請你看在與十殿下的情分上莫要讓他為難。”

“你是個什麽東西!”雲秀咳嗽起來,卻還在笑。“你也配憐憫同情我!”

他一邊咳著,一邊拿起一塊顧兮瓊送的點心,慢慢放進自己口中。

顧兮瓊心生怪異,又不知所以然。

突然雲秀劇烈地咳嗽起來,直到咳出了血。隨著他越咳越厲害,蒼白的臉色開始浮現紅點,然後變成一大片恐怖至極的紅疹,更是漫延到脖子以下。

他麵目紅脹,深陷的眼睛盯著顧兮瓊。

“點心裏放了杏仁,你竟然敢害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