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項良在一串的“不要趕盡殺絕”、“不要燒山毀林”、“不要破壞生態平衡”、“不要喪盡天良”的叮囑裏上路了。

就像他自己說的, 他和妹妹在北疆小縣衙裏活出了幸福的安定感,不想死。為了保命,他大手筆地雇傭了雪雕群。整整十五隻壯碩的成年大雪雕, 能抓著一隻大野牛騰空飛百裏。一旦遇見危險, 雪雕群便能連人帶貨地抓走。為了增加它們的防禦力, 他還琢磨出一套雪雕護甲, 護住它們脆弱的下腹,即便是弩箭也奈何不了它們。惜命的李豪都看的自愧不如。

點滿的防禦力, 再加上眾所周知的項良式陰謀詭計, 整支隊伍的安全感爆棚, 李豪都沒有理由拒絕項良的邀請了。

項良:“你的任務就是發現好東西給嬋嬋。”

李豪自信:“簡單。”

項良把嬋嬋擁有的好東西, 比如代表著白氏商行錢財的白氏扳指, 比如代表著權利的玉璽和印章, 再比如千金難求的黑石珠和白木玉。

李豪瞠目結舌:“嬋嬋有這麽多好東西?”

項良:“這還隻是一小部分, 你看見她偶爾纏在身上的小鞭子沒有, 漂亮不漂亮?”

李豪點頭,他很早前就想有一條一模一樣的, 一直沒有找到。

“整個天下隻有這麽一條。”項良繼續,“你看見她頭上的小珠子沒?”

李豪搖頭,他每次看見嬋嬋,嬋嬋都是一身新造型,他都不知道項良說的是什麽珠子。

項良:“那個小珠子是小滿滿送給嬋嬋, 整整一匣子, 我們想買都買不到。”

隨著項良一個接著一個的細數, 李豪逐漸認識到此任務的艱巨。

項良學了李豪交友的行為舉止, 撞撞他的肩膀,“咱們隊伍都為你服務, 你看見了好東西就吭一聲,上刀山下火海我們都義不容辭。”

這話一出,李豪的壓力更大了。

李豪在腦海裏翻好東西。古今通用的玻璃,墨巨老爺子已經琢磨出來了,茵茵都已經給北疆新房安排上了。在穿越劇裏大賺的肥皂,早被他蘇出來了。還有在精深一點的醫學類青黴素等等,能源材料石油煤炭的等等,都在研發階段,還都不是空中樓閣,初步的研究成果已經投入使用,帶來的利潤再反饋給研發,形成了正麵循環。

他在裏麵隻是提供了一個思路,走茵姐的後門做了技術顧問。他在職位上爽歪了,身邊一堆稀世難求的技術人才,他提出的想法,在這個時代聽起來就離譜,可就是被他們一言不發的實現了,這種感覺,給他皇位都不換!這個技術顧問,他要做一輩子,倒貼錢也要做!

金銀珠寶,是好東西,但對嬋嬋來說不算什麽,北疆商行出去一趟的流動資金都大的驚人,這些東西在嬋嬋和茵姐眼裏隻是一個好用的道具。得是土疙瘩這些對北疆民生有利的好東西,嬋嬋發現的土疙瘩有些像他知曉的土豆和紅薯中間物,產量差不多,也非常耗地力,唯獨口感上遠遠不如土豆和紅薯。他這一趟出去可以瞅一瞅有沒有土豆和紅薯,還可以再找一些可以改良的蔬菜和水果,調味料也可以順便尋摸一下。

項良聽完李豪的話,點點頭,“想法不錯,可惜不夠,再多想想。”

準備了三個月,北海北探險隊終於出發了,項良興高采烈,李豪愁眉苦臉。

申請加入探險隊卻因為年齡被淘汰的全丞羨慕:“好想跟著他們去呀。”

被暗衛長死命拉住沒有鑽入探險隊的井象眼巴巴地目送,“誰不是呢。”

全丞的羨慕隻持續了半天,下午茵茵就給全摩多部落的男人安排了第一趟護鏢貨物,這一趟把北疆的貨物賣給北海中心城,再從北海中心城購買物資去汴都。這一條路以後有可能成為固定交易線路,由婉娉領隊,全摩多部落十歲以上的男人都參與了進來。

北疆需要用人的地方還很多,這一趟派出去這麽多人,貨物不能少,少了就虧本了。一整個下午,茵茵和湘湘都幫著點貨,點到天黑才裝入大醜兔貨車裏。

全丞上上下下的摸大醜兔車,驚喜:“這些車都給我們了?”

茵茵不留情:“不是給,是借,從你們每一趟貨的盈利裏抽成。”

全摩多部落的男人和全丞一張臉,全是傻樂。這些大醜兔隻給他們用,那就是他們的,至於抽成什麽,隨便抽,真全摩多部落的男人從不在意這些。

第二天一大早,井象含著淚,目送走了全摩多護鏢隊。

格依懶洋洋地坐在井象旁邊的木墩上織羊毛毯,旁人三天就能織完的羊毛毯,她要用三十天。茵茵都放棄她了,她織出來的羊毛毯都給自家人用。

格依瞧見井象淒怨的模樣,懶氣一掃而空,心情舒爽,手上的動作都快了,這一天織的羊毛毯份量是平時五天的份量。

井象忍不住了,跑到茵茵麵前問她:“你們什麽時候收了北海?”

茵茵:“什麽收不收的,你看我們北疆很閑嗎?”

小太子:“無樓和東岩還沒有整好。”

井象:“我等不及了。”

所有人停下了手上的活兒,一言難盡地看著他。北海好好的,又不是被皇族爭鬥禍亂的東岩,也不是項良蓄謀已久而被經濟架空的無樓。誰家好好的一個準繼承人會盼著被收?

保護井象的暗衛長:你們不懂,我懂。

曾經的南沙小皇帝如今的百獸宗門童鄭疏問井象:“你和你親生母親有矛盾?”

這也不是不可能的,在南沙皇宮,親生母親為了得到陷害其他人或者為了得到權勢,殺害擋路的親子不是稀罕事。

井象急忙搖頭:“我母皇就我一個孩子,很愛我。”

暗衛長可以作證。他這樣一個北海最強者都被派過來保護井象了,以前他都是保護皇帝的。

大概北海中心城的皇宮風水不好,皇帝都短命,他還不到三十歲就保護了四任皇帝,每一個都不是出意外死的,都死的理所當然沒有陰謀。至於他們是怎麽死的,各有各的不同,他已經在寫了,很快就能寫完。

他這是真實的記錄,獨一份,外麵都沒有,白歲看了開篇,說能大賣。他都把這本書大賣後賺的錢都考慮花在哪裏了。他已經用多年積蓄在北疆買了三套房,即使他沒有機會住,也可以留給以後的小徒弟。他有房子沒有車,他想買一輛大醜兔貨車,改造一下內部就能變成李豪說的房車,到時候他們暗衛去野外就不用風餐露宿了。

暗衛長暗戳戳的打算,隻有白歲和茵茵知道,井象都不知道,他此刻還在給鄭疏講他的母親有多愛他。

鄭疏:“那是什麽仇什麽怨讓你想要把你母親守護的北海拱手讓人?”

蹲在視覺盲區的暗衛長:你不懂!

井象:“你們不懂!我無仇無怨深謀遠慮。北疆剛發展,現在就並入就有口熱乎飯吃,等東岩和無樓都被北疆帶飛後我們再加入就成老三了。”

暗衛長:對對對,不能等!

井象:“嬋嬋——”

茵茵:“嬋嬋——”

暗衛長:嬋嬋——

安安靜靜地吃一頓飯都不容易,嬋嬋放下李豪離開前蘇出來的果凍,接過茵茵遞過來的賬本,慢慢地看。錢有了,糧有了,武器也有了,可以打,但不能打。北疆好不容易攢出來的家底,一打就沒了。

嬋嬋慢慢地放下賬本,捂住耳朵,躺下來,翻身打哈欠。不能打,北疆的好日子沒過兩天,逃荒的人剛有能力歇下來養身體。一打仗,整個北疆又要吃不飽了,不可。

不打,不打。

茵茵無條件站嬋嬋,之前還仗著北疆大糧倉蠢蠢欲動,現在瞧見嬋嬋的態度,立刻思索北疆不能和北海打起來的原因,這麽一想,冷靜了。

北疆和北海打起來誰占便宜?不是南沙也是其他更外延的國家,凡是多看兩遍的曆史記載就知道,外延國家想要搶掠的心思從沒有消失過,嘴上喊著愛和平,實際上打了這個小部落又打了那個小國家,目的簡單明了,就是為了搶奪資源。等把小國家和小部落禍害的差不多了再揚長而去。

無樓之所以沒有反抗地並入北疆,也有一部分原因是項良向他們挑明了邊界隱患。

茵茵這樣想,但沒有這樣說,這個問題他們都知道,長公主和大將軍緊鑼密鼓地招兵是為了啥,不就是顧慮這些隱患。

茵茵:絕對不能高估人性!

這種大問題在議事廳裏討論更合適,在飯桌前不合適,會影響氣氛,進而影響食欲。她要是陪著嬋嬋活很久的人,吃飯是重要的事情,不能輕視。

茵茵的表情嚴肅,井象以為她要勸嬋嬋時,茵茵扭頭看向他,認真道:“無樓帶著瓜果珠寶並入北疆了,東岩帶著礦產糧食並入北疆了,你們北海想要並入我們北疆還要讓我們出錢出力,你認為這對東岩和無樓公平嗎?”

井象情不自禁地搖搖頭。

暗衛長也搖搖頭。

小雪雪恰好帶著一大包羊肉幹和信從汴都回來了。茵茵和軍師是見字如見人的筆友,這些信裏有軍師給她寫的信。茵茵看完信,再次看向井象:“你們排不了老三了,汴都這邊已經宣布並入汴都。”

井象不理解:“北疆不就是武國的嗎?”

茵茵:“早就獨立出來了,不然無樓和東岩多沒麵子。”

暗衛長:要抓緊!比南沙快!不能做老小!

心裏的緊迫感來了,井象不從外部入手了,他慌慌張張地給母親寫信從內部入手。

北海女皇收到兒子的信,被氣笑了。兩年前她還沒有把北疆看在眼裏,兩年後兒子都想把北海拱手讓人了。

女相:“挺可愛的。”

女皇:“他要是在這裏,非把關在皇陵一個月洗洗腦子。”

片刻的安靜,兩人的神色慢慢沉重。

女相:“先是格依部落,後是全摩多部落,我們不能不考慮他的提議。他是聰明的孩子,他看到了北疆的強大和威脅,而這個強大和威脅,可能是我們追不上的。”

女皇揉揉眉心,“我沒想到,我以為這個角色將由我們北海來完成。”

女相:“時也命也運也。”

侍衛來報,女皇和女相對視一眼,起身去大殿見婉娉。她們在井象和暗衛傳過來的消息裏聽過婉娉的許多事,欽佩她的勇氣和智慧。能夠見上一麵,兩人心裏都有些隱隱的激動。

婉娉帶來了嬋嬋的禮物,是嬋嬋和哥哥一塊編織的手串,重要的人都送了,還剩下兩串,婉娉在收拾貨物時,把這兩個小兔子手串帶過來了。此刻,她的手腕上也戴著同樣配色的小兔子手串。

這樣的禮物讓女皇和女相心軟。

婉娉沒有提國事,隻是嘮家常一樣地說了說井象在北疆的生活和學業。北疆不忌憚孩子,北海給了學費和生活費,北疆就好好地教孩子。北疆的崛起吸引了許多隱居多年的大才,是北海遠遠比不上的。

婉娉循序漸進地透漏出了北疆一些“無所事事”、“來北疆養老”、“來北疆看稀罕一來不回”的大才們集合起來,以北疆人手一本的《好好活》為基本,建了九年教育學院,收五至十歲孩子。

婉娉:“北海對北疆商隊開放,我們北疆學院也對北海孩子開放。”

目的達到,婉娉帶著商隊在北海中心城停留十天交易貨物。所有貨物售罄,吃食全部轉入貨車,婉娉帶著商隊離開北海中心城,開路去汴都。九年教育學院是李豪提出的,議事廳裏的人都支持,短短一個月就在幽靜的地方建成了可招收三千個孩子的學院。北疆人口最近兩年才多起來,新生兒都在三歲以下,五至十歲的孩子是斷檔的,隻有可憐巴巴的三十幾個,一個班就裝下了。

開教育學院是融合文化統一思想的大計,急不得。女皇和女相不是蠢人,她們能察覺到此學院的長遠影響,但她們讓井象來北疆學習就意味著她們無法不接受。

慢慢來,能和平演變是所有人的願望。

無樓和東岩宛若戲劇般並入北疆,這就如李豪說的台上一分鍾台下十年功,這場戲劇的台下有他們布下的一個個天羅地網。項良曾說笑道,有點腦子的老狐狸都聚在北疆了,若還要動刀子才能統一,那太好笑了。

女皇和女相站在城牆上看著北疆商隊和草原融為一體。晚霞照在她們身上,昏黃了影子。

女皇:“我看到了夕陽,也看到朝陽。”

女相已明白女皇的意思,扶著女皇的胳膊緩緩下樓。

女皇笑道:“也不知這後人該如何評論。”

女相:“定是誇讚的。”

女皇:“是啊,都是一家人,打起來才是讓人看了笑話。”

女相:“聽您這麽說,我們可以放開手腳打海盜了?”

女皇:“北疆已表明了態度。”

女相:“兵不厭詐。”

女皇莞爾一笑,“北疆不會。”

這樣的信任是嬋嬋和茵茵給的,由一群孩子決策的北疆,生機勃勃又簡單熱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