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反派死於話多

顧淮很少會對提爾表現出強勢的一麵。

當顧淮說出“這是命令”那句話後,提爾明顯是不高興的。

盡管知道這是在任務中,清楚自己應該克製脾氣,但提爾對顧淮總有種不講理的心理預期在,希望自己在他那裏永遠都享有特權,能淩駕在一切規則之上。

腳用力一甩,提爾將Alpha抓住他腳踝的手甩開,也順勢收回腳退後了一步。

“要麽完成任務,要麽死在任務中,連這點覺悟都沒有,就不要當特種兵。”提爾冷冰冰地說完,走到顧淮身後再不理會海鷗。

被一個Omega輕易地踩在地上,對任何一個Alpha來說都是恥辱,然而海鷗也很清楚自己並不是提爾的對手,剛剛一時怒意與恐懼上頭,現在咬牙切齒地從地上爬起來,雖然仍然很憤怒,但海鷗也沒有要繼續找麻煩的意思。

袋鼠有些無奈地拉了海鷗一下,低聲道:“算了。”

他的意思,是不要再節外生枝,顧淮既然被指定為代理隊長,他們就隻能相信顧淮的判斷,現在跟顧淮起衝突不服從命令,之後報告遞上去被責罰的隻會是他們;而且要是真的任務失敗,之後的責任也隻會落在顧淮身上,他們實在犯不著上趕著給自己找麻煩。

海鷗一把就將袋鼠的手甩開,怒氣衝衝地又啐了一聲,什麽話都沒有說。

在他看來,袋鼠這遇事不肯冒頭的慫貨根本就沒帶腦子,現在這種情況,他們能不能好好活下來都成問題,任務如果真的失敗那就意味著他們極有可能是全軍覆沒,連活都活不下來,顧淮背個屁的責任?即便是任務完成,他們若是非死即殘,那豈不是罪都由他們受了,功勞和獎勵卻由顧淮一個人全領?

重新捏緊槍,海鷗雖跟在顧淮和提爾後麵繼續上樓,心裏卻已經隻剩下一個念頭。

任務是否能完成於他而言已是次要,眼下最重要的是他必須能活著從這棟醫院大樓裏走出去!

十三層是隊長蟒蛇負責的樓層,顧淮四人上到十三層,最先看到的便是地上的一具殘屍。

屍體看起來已經有段時日,臉被人用刀劃得稀爛,已經完全辨認不出原本的樣貌,身上沒有穿任何可以辨認身份的衣物,雙腳被人砍斷,從斷口處看動手的人並不熟練,所用的刀具也不夠鋒利,兩腳都是被砍了三十多刀才徹底砍斷,至於雙臂也沒好到哪裏去,手指被全數折斷且明顯被反複用重物砸過,雙肩處也都被砍開了大半,隻剩下一部分還與身體相連,後勁的腺體處也用刀切開了,整條腺體似乎是被人硬生生扯掉的。

從傷口的生活反應來看,全都是死前傷,死者是在還活著的時候遭受這一切虐待。

若不是有虐殺癖的變態殺人狂,那動手的人跟死者之間大概有很深的仇恨,至少從這虐殺程度看,加害者對死者抱有很深的怨恨之情。

將這樣一具屍體放在十三層樓梯口前的大廳位置,既像是挑釁又像是恐嚇。

隻是顧淮心裏想到的並不是殘屍被放在這裏的用意,而是開始對他們所獲取的情報準確性感到懷疑。

精神病患者,真的能做出如此有條理的布置嗎?

從他們進入病棟到現在,最開始的幾層感染患者其實並不多,而從第八層第九層開始,對方就一直在故弄玄虛地誘導他們,砍下他們隊友的手腳,用殘肢和血痕引路,現在又特意放置這樣一具殘屍在十三層。

所有的這一切,都不像是一個精神失常的人能完成的。

但如果在精神病院裏關著的並不是精神病患者,又會是什麽人?現在做這一切,又是為了什麽?

知道自己已經沒有活下去的可能了,所以打算拉更多的人當墊背陪葬嗎?

顧淮在檢查過殘屍後確定這大概率並不是病患而是醫護,雖然已經死了有幾日,但還是能確定死者生前的身體情況良好,絕不是需要長期服藥控製病情的病患。

前方昏暗的走廊中,一道消瘦的人影突然閃現。

那人先是舉高了拿著一顆頭顱的手並發出了一聲詭異的笑,隨即轉身往走廊深處飛奔而去。

在顧淮身旁,提爾在看到那人的瞬間便提槍衝了出去,速度之快令顧淮根本來不及叫住他。

提爾並沒有開槍,隻是飛快地追趕那人。

他不喜歡被耍得團團轉,所以隻要敵人出現,他就一定會選擇主動出擊。

顧淮沒有猶豫地跟著追了上去,而海鷗和袋鼠雖然遲疑了一下,最終也還是跟上,現在的情況,要麽落單要麽追上那人,他們已經沒有更多其他的選擇。

長長的走廊,滿地狼藉,看起來並不僅僅是在這一兩個小時裏發生過戰鬥。

不知是否受到感染激發了身體裏的激素緣故,在前方的那人奔跑速度如同豹子般快速,一路穿過走廊從樓梯跑到了十五層。

十五層的格局跟下麵樓層完全不一樣,沒有一間間的病房,卻有幾間極大的手術室。

那人跑到在最大的那間手術室門口,回頭看了提爾等人一眼,進去了。

而提爾,在要衝進去之前,被顧淮猛地扯住了領口往後一拉,還沒站穩就看到顧淮越過他先一步衝了進去。

因是奔跑中突然被拽後,提爾踉蹌了一下才跟上衝進去。

沒有電力,到了手術室裏比在外麵更昏暗,隻是在手術室的角落裏,有人舉起了一支很小的手電筒。

微弱的光線照亮了一圈縮在角落的人,都是病患,有男有女,看起來都非常的瘦弱。

至於將他們引至此處的那人,他站在手術台後,而手術台上躺著一個人,血正從那人的斷肢處不斷流出並滴落手術台淌了一地。

那是蟒蛇。

蟒蛇正在手術台上不斷細微抽搐,顯然已經離死不遠,他身上的戰鬥服都被脫了下來,此刻正穿在站在手術台前那人身上,而那人將手裏那顆頭顱放到手術台上,並將頭顱的臉麵轉向了顧淮等人。

那是野馬的頭。

戴著四目鏡和麵罩,誰都看不到四名特種兵的表情,但想來不會好看到哪裏去。

那人舉起從蟒蛇身上搶來的槍,那是標準的持槍姿勢。

“要把我們都殺光嗎?還是要找那些失蹤的醫護人員?”那人說話的聲音異常的沙啞並且不自然,似乎已經很長時間沒有好好說說過話,“你們難道都不好奇嗎?一個精神病院裏,怎麽會有這麽多的手術室。”

“我們的任務,是將你們清除,無論是病患還是醫護。”海鷗在看清野馬的頭顱瞬間就感覺到血壓的飆升,他幾乎就要控製不住自身Alpha信息素的發散。

“哈!”那人一聽就笑了,就像聽到了一個極為諷刺的笑話般放肆大笑,直笑到手術台上的蟒蛇沒了聲息,他才停下說道:“你們知道十六層是觀察室,而十七層是實驗研究室嗎?你們要找的那些醫護人員,他們大部分為了躲避我們這些被感染的病患都跑到觀察室裏了,但可笑的是,整座病棟的電力供應斷了後,他們也被困在觀察室裏出不來了。”

醫院病棟的觀察室設計,大門是電力驅動,正如那人所言,一旦斷了電力,單憑人力根本無法將大門打開。

“我們被困已經二十天了,那些躲進去的人,沒吃沒喝十多天,你們說他們現在在裏麵成了什麽樣?”那人臉上神情瘋狂,一邊說話一邊呲牙咧開嘴笑。

顧淮並不被那人的話所影響,他站在提爾的斜前方,聲調沒有任何起伏地說道:“醫護人員,不是自己躲進觀察室,而是被你故意驅趕進去。”

笑聲頓住,那人“咦”了一聲,說道:“你比我想象中要聰明啊。”

“你做這些事,有什麽目的?”提爾並不想跟那人繼續廢話,提高聲量說道:“你大費周章地將我們引上來,總不會隻為了跟我們閑聊吧。我們其他隊友人呢,你把他們都弄去哪了?”

“挺不錯啊,都這種時候了,還有心情關心別人。”那人緩緩拉動槍栓開保險,再將手指放回扳機上,說道:“不是都說反派死於話多,橫豎我跟其他人也活不長了,總得抓緊機會多說點話不是?至於你們的隊友嘛,倒是還有活著的,不過也用處不大了,畢竟手腳都被我砍下來了,你們就算把他們帶回去也沒用了。”

“既然知道自己活不長了,不抓緊時間哭訴冤屈,反而跟我們在這裏打太極。”提爾頓住話頭沒有繼續說下去,對方的一舉一動都在透露出其受過專業訓練的訊息,這樣的人如果不是有意在拖延時間,絕不會跟他們在這裏說這麽多。

“跟你們哭訴冤屈?有用嗎?你們會聽會信?”那人不屑地嗤笑,道:“你們還活著的幾位隊友在十七層等你們,讓我看看,你們到底能不能活著完成你們所謂的任務!”

話音落下,近百名感染患者從手術室內外各個角落現身紛紛如同野獸般撲向了顧淮四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