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想太多
關於顧淮跟提爾在一起是誰先表白這件事，在很長一段時間裏，一直都是軍校大學裏最讓人好奇的一個謎。
畢竟，在他們公開關係承認彼此是一對以前，幾乎所有人都認為，他們是互相看對方不順眼動不動就要到訓練室打架的死對頭。
提爾在大一大二的時候，修完了從大一到大三的所有學分，於是在應該要升上大三的時候，他跳級升上了大四。
之所以會這麽趕，完全是因為他想跟顧淮一起上大四然後一起畢業進部隊。
大二期末的時候還不確定申請能不能通過，所以他什麽都沒跟顧淮說。
要在大一大二就將三年的課程都上完並不是一件簡單的事，因為從大一到大三，光是基礎共學就有二十門，分別是：帝國主義論、社會進化史、社會學科概論、政治學、經濟學、經濟思想史、各國憲法比較、戰術學、軍製學、兵器學、築城學、地形學、軍事謀略、軍事思想、軍事曆史、軍事運籌學、作戰指揮學、軍事地形學、軍兵種知識以及外軍研究。
等到了大四，凡確定進入特種兵部隊的軍校生，會統一進行再分配組班，正式開始進入特種兵課程並進行各種特種兵需要接受的嚴苛訓練。
提爾為了能在大一大二就將三年的課程都上完並確保成績優異學分到手，即便是寒暑假，他都在上課做課題和考試。也是到了這種時候，提爾才稍微有那麽一點為自己是二代實驗體這件事感到高興，至少，作為S級的Omega，他不僅信息素強大，身體素質優異體能出色，智商水平也始終在第一梯隊，隻要他付出足夠多的努力，就能順利獲取自己想要的結果。
從在基因實驗基地開始到考皇家軍校大學，他已經看到過太多即使努力依舊無能為力改變不了結果也改變不了命運的例子。
這個世界上，有很多事並不是隻要努力就可以，因此如果有什麽事是隻需要付出努力就能實現，那是一種幸運，也是沒有任何理由放棄且應該要去做的事。
當大四開學，提爾看到重新分配組班的名單，看到自己的名字出現在顧淮的名字下麵時，他隱隱地感受到了喜悅以及驕傲。
這一次他不必再追著顧淮的背影前行了，他可以，跟顧淮並肩前行。
而顧淮，在看到名單時，同樣是驚喜的，他從來沒有預期能在軍校生涯中跟提爾一起上課接受訓練。
當看到提爾自己一個人背著背囊並手提行李出現在大四學生的宿舍大樓外時，已經等了他一段時間的顧淮迎上去，微微笑著看比自己稍矮幾厘米的提爾，說道：“這麽急著成為特種兵嗎？”
提爾抬眼與他對視，午後的陽光落在他微仰起的臉上，在那片白皙的肌膚上渲染出淡淡的金色，長長的眼睫毛向上翹著，細密的睫毛尖上綴滿耀眼光芒。
平素對旁人極為冷淡的Omega在麵對自己熟悉的Alpha時，露出了鮮為人見的笑容，他高興的嘴角壓不住地往上揚起，對Alpha說道：“我想跟你一起畢業，編入同一支特種兵部隊。”
沒有任何掩飾也不懂得拐彎抹角的話語，往往最打動人心。
饒是習慣了被提爾那些單純直接的話語敲響心門的顧淮，仍是在提爾這樣直白的表述中，再一次感受到自己對眼前這個Omega毫無招架之力的心動。
顧淮對提爾的喜歡，是在Omega展現出來的倔強不屈，無所畏懼與純粹無雜中慢慢積累生長起來。
他並沒有一開始就很喜歡這個Omega，最初更多是欣賞與好奇，如他自己所說，他慕強。
強者總是會跟強者相互吸引，於是當接觸越來越多，也漸漸發現這個傳說中不太好相處目中無人的Omega其實簡單到有些可愛後，他對這個Omega的心思也悄然發生了改變。
確定了自己心裏的感情後，他跟提爾說要在大學裏見到他，於是一年後，他就真的又再見到了這個張牙舞爪的Omega。
明明那麽強，可是在感情方麵卻又那麽的笨拙。
但偏偏，這份笨拙總能觸到他心底不為人知的柔軟。
顧淮很想用手去碰一下Omega眼角眉梢的光，然而在胸臆間那陣悸動過後，他還是忍住了這份衝動，隻淡淡笑著對Omega說道：“然後呢？編入一支部隊後，再繼續天天找我打架嗎？”
不知是想到了什麽，提爾先是猶豫了一下，然後問道：“你是不是，不喜歡我找你打架了？”
有些意外提爾竟會這樣問他，顧淮頓了一下，反問道：“怎麽會這麽想？”
提爾臉上適才露出的笑容已經消失，他眉心微蹙，說道：“最近這半年，很多次我找你打架，你都說忙。以前，你很少會拒絕我。而且，你好久沒有讓我聞你的信息素了。”
“想太多。”顧淮不置可否地伸手揉開提爾眉間皺褶，也不向提爾解釋什麽，隻說道：“好了，快上去找到你自己的宿舍房間整理行李吧。”
提爾怔了怔，下意識問道：“你就走了嗎？”不陪他上去，也沒有與他多說會話的意思，甚至從見麵到現在短短幾分鍾的時間裏，都並沒有表現出對兩人能一起上大四一起畢業這件事有什麽額外的情緒，好像隻有他自己一個人在為此而感到雀躍。
“走了，一會還有事。”顧淮薅了一把提爾的頭發，沒有說更多便留下提爾一個人在原地自己離開。
從未有過的失落悄無聲息地蔓延上心頭，提爾略有幾分失神地看著顧淮漸漸遠去的背影，不明白自己為什麽會覺得心裏發堵，他一貫情緒偏冷，可此刻卻因為顧淮平靜的反應而感受到罕見的難過。
這說不清道不明的難過到底從何而來，提爾一直到晚上躺在自己那間單人宿舍的**輾轉反側到半夜都沒能得出答案。
分配組班的名單出來時，作為成績最好的兩個人，顧淮和提爾被理所應當地分配到了一起。
作為特種兵預備役，分組對抗是必上的課程，除了晚上睡覺以及顧淮去上生物研究專業的課程以外，他們每天有超過半天以上的時間都跟對方在一起。
他們之間的默契可以說是所有分組裏最好的，配合訓練的成績也一直都在首位。
即便如此，提爾還是感覺到兩個人之間的相處跟過去相比，莫名地變生疏不少。
說不上來是哪裏不對，隻覺得顧淮仿佛突然之間就跟他產生了看不見的距離。
這種怪異的感覺一直持續了半個學期，直到某天他為了接下來的分組對抗考核，打算去找顧淮商量一下戰術策略，卻在生物研究院上課的教室門口，看到一個長得特別好看的Omega坐在顧淮身邊，兩個人靠得很近，正在一起看桌上的平板，像是在討論什麽問題。
顧淮大抵並沒有留意到站在教室門口的提爾，因為他正很認真地在聽那個Omega說話，並且眉眼間的神色顯得比平常要更加溫和。
提爾呆呆地站在門口看著他們，不知道過了多久，那個Omega突然朝顧淮很甜地笑了一下，然後顧淮便滿眼寵溺抬手很輕的捏了一下那個Omega的臉頰肉。
那樣和諧的畫麵讓提爾感覺自己的心髒像被一隻大手狠狠拽住並因此而隱隱悶痛，一股從未感受過跟憤怒很像卻又不全然一樣，包含著他所不熟悉的酸澀，令他感到相當不舒服不愉快的陌生情緒隨之充斥身體裏每一個細胞。
這股詭異的情緒甚至讓提爾想要立刻衝上前去，把顧淮身邊那個Omega拎起來丟出教室，並從今往後都再也不許那個Omega靠近顧淮。
顧淮是他的，誰都不能從他這裏搶走顧淮！
強烈的念頭炸彈般將他向來平靜無波隻想要變強的心海炸出了能將人淹沒的驚濤駭浪，提爾先是被自己這霸道至極的念頭嚇了一跳，而後便開始困惑茫然起來。
他怎麽會對顧淮有這麽強的占有欲呢？顧淮隻是他的好朋友而已啊！
還未等提爾得出答案，幾個生物研究院也在教室裏的學生收拾好了東西要離開，從提爾身邊經過時，他們那燃燒著八卦之魂的竊竊私語便也傳入了提爾耳中。
“……顧淮跟蘇鈺是在一起了吧……”
“……肯定是，你什麽時候見過顧淮對其他Omega那麽溫柔……”
“……畢竟青梅竹馬，就是不一樣……”
“……就很配啊，蘇鈺一個A級Omega，跟顧淮也算天造地設了……”
幾個學生就這樣小聲議論著還在教室裏不知到底是在討論問題還是在談戀愛的兩個學校紅人徑直從門口出去了，絲毫沒有發現在門口站著的Omega在聽到他們的話後，臉色變得有多奇怪。
提爾沒有再去聽那幾個離開教室的學生說了些什麽，他隻覺得自己腦子裏一片混亂，已經完全想不起自己為什麽會來這裏找顧淮，他看著教室裏互動親密看起來的確很相配的Alpha和Omega，平日裏眼角傲氣上揚的狐狸眼慢慢垂了下來，收得很好的信息素也似乎有些控製不住地從腺體裏溢出。
Omega太過特殊的信息素輕易就被Alpha捕捉到，顧淮抬眼往教室門口望去，淡然的目光與提爾閃爍不定的目光在空中無聲交匯，不過是短短一瞬，Omega心裏那早已繃緊到極致的某根弦終於被火焰燒斷，“啪”的一聲就此斷開。
雙腿自有意識的邁開腳步走進教室裏，提爾直直地走到顧淮麵前，無視坐在顧淮身邊的那個Omega，對顧淮說道：“顧淮，你是不是不再喜歡我的信息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