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三合一
高明。
心底呢喃出這個名字,幾經輾轉,惹人流連。
高明為什麽會來這裏?看著對方手上眼熟的檔案袋,琴酒了然,是因為他。
他將手表放到了東京的警視廳,所以高明才會過來取,也因此才會出現在東京的街道上。
高明似乎和以往沒什麽差別,仍舊板正著一張臉,當然,他並不冷漠,甚至大多數時候都是溫柔的。
他會笑,而且笑起來很好看,就像是一隻精明的狐狸,卻出奇地不令人反感。
他的確聰明,隻要給他一點蛛絲馬跡,他立刻就能發現不對,然後順著線頭一路查到底。
琴酒見過高明查案,最初的時候他會想,這樣的警察對組織來說是個威脅,一定要找個時間清理掉;但是後來,他卻會在高明查案的時候不自覺露出笑容,在高明所擅長的領域中,他整個人都仿佛在閃閃發光。
“叮咚”,琴酒的手機響了一下。
琴酒拿出手機,是諸伏高明剛剛才發給他的短信。
【我來東京了,可以見一麵嗎?】
琴酒沒有回話,重新將手機息屏。
琴酒仍舊從瞄準鏡中看著高明,將那人的所有小動作收入眼中,他看到高明收回了視線,也看到高明收起了手機,然後……他拆開了檔案袋。
藍寶石的表盤上鑲嵌有宛如繁星的碎鑽,精美奢華,但說實話,一個警察如果佩戴上那塊手表,說不定會讓廉政署盯上。
但是諸伏高明隻是露出個笑容,然後便毫無芥蒂地將手表戴上了。
很漂亮,琴酒想,就像他之前想象的那樣,這塊手表和高明很配。
他看到高明又拿出了手機,所以他的手機又響了一下。
【收到你的禮物了,我很喜歡,但這並不是最好的禮物。
最好的禮物,是你能站到我的麵前。】
琴酒的喉嚨哽動了一下,仍舊沒有回話。
【下次見麵,我可以親吻你嗎?阿陣。】
宛如被第三條短信燙到一般,琴酒將手機收了起來,這次連瞄準鏡也撤了,快速收拾好狙擊槍落荒而逃。
高明!
簡直不知廉恥!
琴酒幾乎是落荒而逃,回到家後,就發現蘇格蘭已經十分自覺地在幫他準備晚飯了。
“和波本見過麵了?”穩了穩心神,琴酒問。
蘇格蘭點了點頭,很自然地說道:“他還要考慮一下,但我感覺問題不大。”
“飯後有空嗎?”
蘇格蘭有些意外,但還是笑道:“我的任務都是你給的,有沒有空你應該最清楚不過。”
蘇格蘭很輕閑,琴酒並不常給他任務,組織裏最輕閑的怕就是他了。
“飯後和我去訓練場,我想揍你一頓。”琴酒的話直接又殘忍。
蘇格蘭倒是沒反駁什麽,隻是有些驚訝,他是什麽地方得罪琴酒了嗎?
飯後兩人去了組織的訓練場,琴酒下手果然毫不留情,但經過之前琴酒的幾番**,他對這個人的攻擊軌跡已經熟悉了許多,已經不再是全無還手之力了。
當然,還是打不過。
這次琴酒沒朝他的臉上招呼,雖然身上青青腫腫的,但衣服一穿誰都看不出來。
蘇格蘭揉著發疼的肩膀,坐在休息區的長椅上問琴酒:“這次又是為什麽?”
琴酒沒回答他,隻是丟給他一瓶礦泉水。
蘇格蘭擰開瓶蓋喝了口,繼續猜測:“因為我去找波本?”
雖然這件事情是琴酒讓他去做的,但難保琴酒心裏邊會不舒服,所以喊他出來打一架蘇格蘭也能理解。
“別多想。”琴酒不爽地掃了他一眼。
還不是因為高明!
那家夥撩他,那家夥又撩他!
隻是來東京取個包裹罷了,結果就這麽一點時間都出現在他的瞄準鏡裏,這絕對是孽緣!
還有那個鬆田陣平,他們警察是不是都有那麽大的好奇心?就算是裝暈,當時讓卡慕將他搬出去也就罷了,他的意思又不是殺了他,鬆田陣平就非要詐屍那一下,而且一點不聽勸地將眼罩摘了下來。
他們警察都有病吧!
真相真能比自己的命更加重要?真要是死了,知道是誰在綁架他又有什麽用處?
琴酒心裏邊憋著一肚子火氣,那個小明星已經無法滿足他了,他必須要將蘇格蘭揍一頓才能消氣!
“雖然不知道是誰惹到你,但別生氣了。”蘇格蘭笑著從衣服口袋裏麵拿出一隻黑曜石的袖扣,遞向了琴酒那邊。
“討好我?”
“不,是回禮。”蘇格蘭指了指放置一旁的手表,剛剛對練的時候他已經將表摘下來了,畢竟這東西太容易壞掉。
琴酒沒拒絕回禮,雖然他更想要另一個人的回禮。
不過,想也是不可能收到的,畢竟高明根本不知道他的地址。
“聽伏特加說,你一直都獨來獨往的?”蘇格蘭突然問道。
“那又如何?”
“伏特加跟你很久了吧?”
“八年。”
“那的確是蠻久了。”蘇格蘭感歎了一句,很快又說道:“但是最近,你反而更願意帶著我。”
就像是上次去國外旅遊,他們根本沒有喊上伏特加,去長野的任務那次也是。
八年,琴酒與伏特加形影不離,就像是天生綁定在了一起一樣。
但是最近這段時間,蘇格蘭發現琴酒卻更樂意和他在一起,這實在是太奇怪了。
“伏特加是先生為你選的搭檔?”
“蘇格蘭。”琴酒抬手,伯萊塔的槍口對準了蘇格蘭的眉心,眼神森寒:“你越界了。”
蘇格蘭嘴唇動了動,沒有再說出什麽,心裏卻隱約明白了。
波本說的是對的,琴酒對先生並不信任,伏特加是先生放到琴酒身邊的眼線,所謂的形影不離隻是讓那位先生感到放心罷了。
但是,涉及到琴酒真正在意的人,比如他,琴酒是不會讓伏特加監視的。
波本是朗姆那邊的人,俗話說,最了解你的永遠是你的敵人,這句話一點沒錯,朗姆或許要比先生更加了解琴酒的情況。
根據波本所說,朗姆懷疑琴酒私藏了一支隊伍,可能是組織中的代號成員,也可能根本就是組織外的成員,朗姆讓波本調查他,事實上也是想找到隱藏在琴酒背後的隊伍。
可惜,朗姆搞錯了。
蘇格蘭想,雖然琴酒的確看重他,卻並沒有將他引入那支隊伍,從他這裏是不可能得到答案的。
“抽煙嗎?”琴
酒將伯萊塔收了起來,遞給蘇格蘭一根香煙。
“謝謝。”蘇格蘭接過來點上,就聽身旁傳來琴酒淡淡的聲音。
“你不用從我這裏窺探什麽,蘇格蘭,我絕對不會害你。”
蘇格蘭一愣,立刻扭頭看向琴酒,琴酒正緩緩吐出一口煙霧,仿佛剛剛那句話不是他說的一樣。
第二日清晨,諸伏高明來到了東京警視廳。
昨天晚上,就在諸伏高明要離開東京返回長野的時候,卻意外看到了傷痕累累的鬆田陣平。
他的情況很奇怪,明明被嚴刑拷打過,卻偏偏沒有對他造成永久性傷害,似乎隻是玩鬧一般的皮外傷,尤其是他擅長拆彈的靈巧手指,更是一點傷都沒有。
鬆田陣平做筆錄的時候,諸伏高明就站在一旁旁聽,對方口中所描繪出的形象令他感到格外熟悉。
銀色的飄逸長發、綠瞳、極度凶戾的氣勢。
手上有一層粗糙的槍繭,身手很厲害,是單單站在那裏便令人可以幻想出凶猛野獸的強悍。
“他一定殺過人。”這是鬆田陣平的原話:“殺過人的人眼神是不一樣的,他的眼神中有對生命的蔑視。”
諸伏高明信任鬆田陣平的判斷,他是一位非常優秀的警察,看來阿陣在他麵前的時候還算收斂,至少沒有蔑視生命,但時常透露出的漠視卻依舊令高明膽戰心驚。
他努力糾正過,他帶著阿陣觸摸花草,讓他親手去感受生命。
他也會在辦案的時候帶上阿陣,讓他看各種各樣的案件,也讓他體會生命真正的意義。
這個世界上不存在無意義的犧牲,所有的生命都是有價值的。
鬆田陣平雖然服從安排做筆錄,也想盡快搞清楚真相,但有些事情卻仍舊遮遮掩掩,比如當時除了他和伊達航,另外兩個一起掃墓的人究竟是誰,鬆田陣平一直都沒有說。
諸伏高明一早便到了鬆田陣平的辦公室,禮貌敲門,等到裏麵鬆田陣平應聲才走了進去。
“鬆田警官,又見麵了。”
鬆田陣平警惕地看著對方與景光相仿的樣貌,昨天景光的哥哥就一直想要追問,被他遮遮掩掩躲了過去,今天又來?
“平日無聊的時候,我偶爾會畫畫,昨晚聽了鬆田警官的事情,一時技癢,簡單的畫了一幅。”諸伏高明沒有提琴酒也沒提景光,而是將帶來的畫卷放到了鬆田陣平的辦公桌上,然後一點點鋪開。
鬆田陣平心裏本來還在疑惑,但很快便被畫上的人吸引了視線,立刻問:“你認識他?”
素描紙上用簡單的鉛筆勾勒出一個孤狼般冷峻的身影,黑色的大衣,銀發綠瞳,赫然是琴酒。
畫的實在是太像了,如果不是朝夕相處的熟悉,僅僅是見過幾麵的話,不可能畫的如此惟妙惟肖,諸伏高明更不可能隻是聽了他的描述便將這幅畫畫了出來。
鬆田陣平快步走到門口將辦公室的門鎖上,這才又轉回來詢問高明:“這個人和你是什麽關係?”
“我想知道,當時和你一起掃墓的人都是誰。”諸伏高明並沒有立刻回答鬆田陣平的問題,而是也問了他一個問題。
鬆田陣平猶豫許久,聯想到高明的身份,還是選擇了信任他,“除了伊達班長外,還有zero和hiro。”
“果然如此。”諸伏高明內心的疑惑得到了解答。
琴酒去長野,小景便也去了長野;優盤被公安拿走,最後長野卻安然無恙。
從那個時候開始,諸伏高明心中就有所猜測了。
他的弟弟曾說過辭去了警視廳的工作,之後便失去了音信,可他了解小景,他絕對不是怕苦怕累怕危險就辭去工作的人,做警察一直都是他的夢想,會隱去表麵上的身份然後失蹤的人……他大概是去做臥底了,而且剛好臥底到了阿陣所在的組織。
阿陣曾見過小景的照片,就算沒有見過,高明也相信,兩人第一次見麵阿陣便能夠識破小景的身份。
很奇怪的,弟弟的身份已經暴露,高明卻一點都不感到擔憂,如果阿陣真的想要對小景做什麽,他大概也根本就活不到現在,鬆田陣平更沒可能活得下來。
諸伏高明露出運籌帷幄的笑容,鬆田陣平卻依舊十分緊張,問:“這個男人究竟是誰?他恐怕已經懷疑他們的身份了!”
“沒關係。”諸伏高明語氣淡然。
“hiro可是你親弟弟!”鬆田陣平有些抓狂地提高音量。
諸伏高明的視線落在畫上,手指輕輕摩挲過畫上之人的眉眼,從容地將琴酒劃歸到正義的一方:“他是我的線人。”
鬆田陣平震驚地瞪大了雙眼,“他怎麽可能是線人,他身上的氣勢……”
“隻是偽裝罷了。”
鬆田陣平聽了簡直想吐血,他會愚蠢到連本質和偽裝都看不穿嗎?他真想讓諸伏高明親眼去看看當時的琴酒,這家夥到底是怎麽睜著眼睛說這麽瞎的話的?
“鬆田警官,這件事情就到此為止吧。”諸伏高明平靜地說道。
“你在命令我?”鬆田陣平不服氣地看著高明,就算是hiro的哥哥也沒資格命令他吧?
“不,這是請求。”諸伏高明的目光依舊平靜,“繼續查下去,很容易暴露他們的身份。”
可是那個銀發的根本就不是臥底吧!
鬆田陣平內心抓狂,但想了想牽扯其中的降穀和諸伏,還是悶了一口氣點頭答應了。
波本、蘇格蘭、萊伊、格蘭威特。
四名以威士忌酒作為代號的成員組隊,前往佐合財團舉辦的宴會上綁架財團公子佐合悠鬥。
之前組織幾次和佐合財團的掌控人佐合陸人交涉,想要獲得佐合財團的支持,但是全部失敗了,組織因此感受到了挑釁與侮辱,這一次要四人出動,要麽佐合陸人答應合作,要麽就殺死他的兒子,以此作為報複。
看著照片上才14歲的少年,蘇格蘭的心中升起不忍,他同自己的幼馴染對視一眼,從波本的眼神中同樣得到了堅定。
他們必須要救下佐合悠鬥。
公安的目的固然是要搗毀組織,但身為公安的臥底,如果對眼前的生命視而不見,那還算是什麽公安?更何況這次的任務也並非沒有機會下手。
四人之中,波本和蘇格蘭聯手,隻是二對二罷了,隻要他們能找到機會將任務失敗的鍋扣到萊伊或者格蘭威特的頭上,他們的身份就不會暴露。
萊伊同樣偷偷觀察著身邊幾人,他的身份並非表麵上這樣簡單,而是FBI派遣混入組織的臥底,身為一個FBI,自然不能對這種迫害視而不見,他必須想盡辦法將任務失敗的鍋扣到其他三人的頭上,確保自己在不會暴露的情況下救下那名少年。
幾人各懷鬼胎,將任務信息交給他們的格蘭威特看起來十分冷漠,他沒有湊近去看桌子上早已眼熟於心的資料,而是靠在牆壁上點上了一根香煙,半長劉海滑至眉心,被他用修長的手指輕輕撥開。
他是最普通的霓虹人長相,黑發、琥珀色的眼眸,棱形臉更顯氣勢鋒銳,渾身的肌肉雖並不凸顯卻勻稱有力,十分完美。
最關鍵的是,他在組織中是少有的中立派,沒有加入任何勢力卻一直活到了現在,就連萊伊都是靠著雪莉的關係在組織摸爬滾打,這樣的中立派尤為難得。
“討論完了嗎?”格蘭威特緩緩吐出一口煙霧,聲音很冷淡。
“格蘭威特,你不一起來商量下嗎?”波本笑著喊他,作為組織中的情報人員,他和誰的關係都算不錯。
隻是很可惜,格蘭威特偏偏與波本不對付,或者說不吃這套。
格蘭威特沒有理會波本,幽冷的視線從三人身上掃過,這種帶著冰冷粘稠惡意的目光令三人的身體不自覺緊繃。
“一個神秘主義者,兩個靠裙帶關係上位的小白臉,這次任務倒有趣了。”口中說著“有趣”,格蘭威特的眼底卻是**直接的蔑視,顯然對這次任務的三個搭檔都很有意見。
波本冷嗤了一聲,眼神鄙夷地看向萊伊。
萊伊則麵不改色,冷道:“如果你不樂意,可以向上麵反映換人,但如果因為你的懈怠耽誤了任務,我不會放過你。”
“這也是我要說的。”格蘭威特朝萊伊挑釁:“既然你和我的想法一致,敢不敢和我一起行動?”
萊伊皺了皺眉,他並沒有應格蘭威特的挑釁,而是扭頭道:“蘇格蘭,我們一起。”
蘇格蘭笑了笑,微微點頭。
“我習慣一個人。”波本提前婉拒組隊。
格蘭威特的表情卻並不如何好,他猛地朝萊伊衝了過去,掌刀毫不猶豫地砍向萊伊的脖子,絲毫沒有因為同是組織成員就收力。
萊伊早有防備,倒退了一步,拎起櫃子上的花瓶便朝格蘭威特砸了過去,霎時間碎瓷片崩飛,波本和蘇格蘭立刻退開,兩人就在狹窄的屋子裏打了起來,一時間各種家具翻飛,地磚和牆壁都裂開了。
波本和蘇格蘭退開老遠,看著完全不留手的兩人表情都很凝重。
太強了。
不管是萊伊還是格蘭威特,兩人的身手都遠超他們的預料,之前波本和蘇格蘭都和萊伊過過招,可不到生死關頭,真的很難探出對方的深淺,如今卻是被格蘭威特給試探出來了。
“怎麽樣?”波本問蘇格蘭。
蘇格蘭搖了搖頭,雖然有琴酒的指教,但畢竟天數太短,他很難和火力全開的格蘭威特或是萊伊對抗。
波本則躍躍欲試,有些想再試試兩人的深淺。
“任務重要。”蘇格蘭製止波本,說道:“今天晚上就是宴會,波本,你有辦法混進去嗎?”
“當然,需不需要……”
“不用了,琴酒為我準備了邀請函。”
波本陷入沉默,然後格外幽怨地看了自己的幼馴染一眼。
這就是被上司罩著的感覺嗎?他想方設法偷偷混進去,而他的幼馴染竟然從上司那裏拿到了邀請函!
大家都是同期,又是一起長大的,要不要差別那麽大啊?
等到格蘭威特和萊伊出來的時候,波本已經離開了,蘇格蘭看著各有傷勢的兩人,問:“不會影響到今晚任務吧?”
“不會。”
“哼。”
“波本已經去準備了,你們有什麽辦法混進去嗎?”
“萊伊負責遠程狙擊,蘇格蘭和我一起進去。”雖然打了一架,但格蘭威特依舊是四個人之中的主導者,這次任務由他負責。
萊伊沒有反對。
蘇格蘭則驚訝:“你有辦法進去?”
“我搞到了邀請函,不過隻有一張。”格蘭威特唇角一勾,笑容陰冷:“蘇格蘭,如果你跟不上我的腳步,出了什麽事就別怪我了。”
蘇格蘭神色如常:“放心,我有邀請函。”
格蘭威特的表情更加不悅,卻沒有再說什麽。
幾人分開,準備晚上行動前集合,蘇格蘭上了自己的車子這才長舒出一口氣。
果然,和琴酒說的一樣,格蘭威特的骨子裏便是冷血與惡劣,是個純粹的反社會瘋子,不管是組織裏的人還是組織外的人,在他的眼裏都沒有任何區別,所以格蘭威特傷害自己人的時候是最多的。
正因為這次任務攤上了這麽尊大佛,琴酒才會發動自己的關係搞了張邀請函給他,如今邀請函果然派上用場了。
蘇格蘭的手機響了起來,他看了眼號碼接通,說道:“老板。”
“如果我是老板,那先生是什麽?”
“老板的老板?”蘇格蘭開了句玩笑,輕鬆極了。
“和格蘭威特碰麵了嗎?”
“嗯,已經見到了,他比想象中更加危險。”蘇格蘭能感受到對方撲麵而來的戾氣,那是行走在法律邊緣的瘋子才會擁有的氣勢,令人隻要見了便想要將他送進局子裏。
當然,琴酒的身上同樣有那種氣勢,但最近已經越來越淡,蘇格蘭覺得琴酒似乎是刻意在他麵前隱藏了那種氣質。
很奇怪,明明都是組織的成員,琴酒卻要在他麵前裝個好人。
或許是怕嚇到他?
琴酒奇怪的地方實在是太多了,蘇格蘭很難一一說清楚,於是暫時押後,等以後再慢慢解析。
“這次任務很重要,是先生親自發布的,你們必須完成。”琴酒強硬的命令:“我不管你有什麽想法,這次任務不能有差錯。”
“我明白。”蘇格蘭答應地很輕鬆。
“你最好真的明白。”琴酒掛斷了電話。
蘇格蘭收起手機,臉上的輕鬆消失不見,心情愈發沉重。
因為是先生的命令,所以就算是琴酒都不能保住他,隻能讓他來執行任務。
也因為是先生的命令,所以任務不能出任何差錯,否則絕對會受到組織的懲罰。
可是,那個孩子就該死嗎?
蘇格蘭沒有見過佐合悠鬥,但是他看到了那個少年的照片,少年麵對鏡頭燦爛的笑著,充滿了這個年齡該有的活潑與意氣。
身為公安,他們的職責不就是保護這些生活在陽光下的民眾嗎?
抱歉了,琴酒。
蘇格蘭深呼吸,眼神無比堅定,雖然琴酒對他很好,但他們兩人立場與理念不同,注定了背道而馳。
另一輛車子裏,琴酒又撥通了另一個號碼。
“格蘭威特,見到蘇格蘭了嗎?”
“見到了。”
“保護好他,任務出現任何差錯,全部都推到萊伊的身上。”
“放心吧,我知道該怎麽做。”格蘭威特冷靜地回答,完全沒有直接朝萊伊動手時的衝動。
琴酒這才收起手機,看了眼貝爾摩德發來的消息,驅車去了對方訂下的餐廳包廂。
夜幕降臨,伴隨著威士忌四人的行動,琴酒與貝爾摩德也坐在包廂中用餐,兩人的西餐禮儀都很好,旁邊是小提琴的悠揚曲聲,透過香檳色的玻璃,可以看到外麵城市的燈紅酒綠,上麵些微的磨砂質感為這場夜色增添了幾分夢幻。
“從這裏看東京,總覺得很美。”貝爾摩德感慨。
琴酒沒說話,隻擺擺手讓拉小提琴的琴師出去。
“真掃興啊,gin。”貝爾摩德撅了噘嘴,抱怨:“好不容易和我出來一趟,就不能稍微有點紳士風度嗎?”
琴酒無視她的嬌嗔,問:“朗姆那邊的情況如何?”
貝爾摩德斜了琴酒一眼,對他的不解風情無語極了,吐槽:“你還真喜歡男人啊。”
琴酒沒有回答。
“喜歡男人,還讓蘇格蘭和格蘭威特一起出任務?你就不怕他被格蘭威特給弄死?”
“那是先生的命令。”琴酒不動聲色地抿了口紅酒。
貝爾摩德笑了,身體微微朝琴酒那邊探了探,語氣意味深長:“我倒是聽說,是你和先生提了波本可能不太安分,所以先生才點名蘇格蘭的?”
組織裏麵,誰不知道琴酒和朗姆是對著幹的?先生更是心知肚明。
一場任務,格蘭威特和萊伊都是中立派,波本是朗姆的人,這個時候琴酒突然說波本不安分,是什麽意思先生自然明白,所以當然也會點一個琴酒這邊的人過去,而最近和波本鬧得風風火火的蘇格蘭會被選中也就不足為奇了。
先生在製衡,也是在安撫琴酒。
先生隻是擺出了他不偏幫的態度,一碗水端平罷了,但琴酒讓蘇格蘭去任務安的什麽心就不好說了。
“我說,你這次可是要把朗姆給氣死了,就這麽舍得蘇格蘭?”貝爾摩德調侃。
“玩玩罷了。”琴酒的語氣不冷不熱。
須臾,琴酒又意味深長地補充:“蘇格蘭很好用。”
貝爾摩德嗤笑,誘餌的話,蘇格蘭的確相當好用。
之前琴酒擺出一副專寵蘇格蘭的架勢出來,朗姆果然上套,然後折損了君頂,而琴酒轉手就讓蘇格蘭跟著格蘭威特那個危險的家夥去做任務,這明顯是把“蠢貨”兩個字刻在朗姆的額頭上了。
琴酒根本不在乎蘇格蘭的死活,否則絕不會讓他跟著格蘭威特執行任務,畢竟以前和格蘭威特做過任務的人非死即傷。
他就是故意的,故意在用這種方式嘲諷朗姆。
琴酒隻是拋出了一個無關緊要的誘餌,朗姆那邊卻折損了一員大將,今晚朗姆怕是要氣得睡不著了。
“你小心把朗姆氣出腦溢血。”
琴酒抬頭看她,笑了,“豈不正好?”
貝爾摩德想象了一下那個畫麵,然後也笑著點了點頭,的確,若是朗姆真被氣出腦溢血,那她肯定是要買上幾箱子煙花辦個煙火大會來慶祝的。
琴酒冷笑一聲,低頭看了眼手機。
“在等蘇格蘭的消息嗎?”貝爾摩德八卦,琴酒難道也不是那麽舍得蘇格蘭?
“不。”
貝爾摩德沒懷疑,在這種事情上琴酒沒必要騙她,畢竟在看不慣朗姆這方麵,兩人向來是同一戰線。
此刻,佐合財團的宴會上,佐合陸人剛剛作為東道主發表完講話。
“先生,您的酒。”侍者遞給蘇格蘭一杯波本。
蘇格蘭一愣,仔細打量侍者,今晚的宴會上女侍者帶著貓耳,男侍者則戴著半遮臉的麵具,但從對方紫灰色的雙眼中他還是看出了幾分熟悉。
波本!
真沒想到,波本竟然會作為服務員混了進來。
“我也要一杯波本。”格蘭威特找波本要酒。
蘇格蘭心中一緊,明白格蘭威特肯定也已經認出波本了。
“好的,先生。”波本態度如常,禮貌地又將一杯波本遞給了格蘭威特。
“有什麽情況?”格蘭威特壓低聲音。
“這家酒店是佐合財團的企業,樓頂的位置是被特意打造的娛樂區域,佐合悠鬥就在上麵。”
“他沒來參加宴會?”
“因為他和父親的關係不好,也不喜歡這種商業宴會。”波本說完還刺了格蘭威特一句:“身為這次任務的負責人,連這點情報都不知道嗎?”
格蘭威特冷笑,抬手將一杯波本舉起,倒轉過來金色的酒液頓時全澆到了波本的頭上。
剛剛兩人竊竊私語還沒人注意,但鬧出這麽大動靜頓時便驚動了周圍的人,佐合家的管家連忙過來向格蘭威特道歉,根本不管剛剛發生了什麽硬逼著波本道歉。
波本露出誠惶誠恐的模樣,仿佛真的隻是一個不小心惹到大人物的小服務員,低聲下氣地朝格蘭威特道歉。
“算了。”格蘭威特一擺手,管家這才將波本帶了出去教訓。
蘇格蘭眉頭緊皺,走到格蘭威爾邊上,沒有看他,話卻是對他說的:“你在破壞波本的任務。”
格蘭威特卻沒有理會他,他放下酒杯,徑直朝衛生間的方向走去。
蘇格蘭有些氣悶,格蘭威特的性格太過惡劣,尤其是他剛剛簡直完全不管是否會影響任務也要對波本動手,實在太過分了,他以前執行任務都這樣肆意妄為嗎?
佐合悠鬥在樓頂嗎?
蘇格蘭自然也聽到了波本剛剛的情報,既然如此,他必須先一步到達樓頂與佐合悠鬥進行接觸才行。
深夜十點鍾。
琴酒已經看了好幾次手機,貝爾摩德調侃他:“有事的話,就去忙好了。”
“好,那我們以後再約。”貝爾摩德隻是調侃,但琴酒卻真的站了起來,握著手機匆匆離開了。
被丟下的貝爾摩德在原地愣了兩秒,這才露出一副咬牙切齒的模樣,混蛋琴酒,以後最好別有事再求到她的頭上!
琴酒沒有去找蘇格蘭,格蘭威特雖然危險,但事實上對方在組織並不是中立派,而是屬於琴酒這一派。
他會“中立”,隻是因為琴酒需要有個人中立罷了。
他的冷血與變態,對於自己人的毫不留情,都是刻意表現出來給其他人看的,隻有這樣才能以一個中立的身份在組織站穩跟腳,誰都不敢惹。
今天的這次任務,蘇格蘭看似孤立無援,但事實上波本和他是一道的,再加上琴酒已經叮囑好的格蘭威特照料,絕對不會出問題,所以琴酒一點都不擔心。
他隻是在擺出一種姿態。
嘲諷朗姆,告訴朗姆蘇格蘭隻是一個誘餌,為自己之前帶蘇格蘭四處跑的行為做出了解釋。
隻有隱藏在真假之間的謊言,才最不容易被拆穿。
琴酒再一次打開手機上的某個軟件,上麵的小綠點從今天下午開始就沒有動過位置了,一直停在荒郊野外。
那是……高明的位置。
琴酒沒有在蘇格蘭的手表上動手腳,但是在送給諸伏高明的手表上,琴酒放置了一個定位器,可以隨時監測對方的位置。
他在荒郊野外做什麽?辦案嗎?
下午的時候,琴酒並沒有在意,畢竟警察就是到處跑的,以前高明也沒少在荒郊野外辦過案,雖然這裏不是他的轄區,但他並不是那種隻對自己轄區負責的人。
但是,傍晚的時候,高明還沒有移動,琴酒那時候就在起疑了。
現在已經深夜十點了,他還在荒郊野外做什麽?打狼嗎?
今夜的星星很好,沒有烏雲的遮蔽,明亮閃爍。
琴酒漸漸開車到達了定位的地方,周圍沒有遮蔽物,身穿淺灰色毛呢大衣的青年筆挺的站著,溫柔的月光灑落在他的身上。
青年背對著車的方向,似乎在朝遠處眺望,草木還沒抽芽,周圍光禿禿的,更添了幾分冷清。
高明。
看著背對自己的身影,琴酒隱約察覺到了什麽,但他還沒來得及調轉車頭離開,對方便已經轉過了身。
似乎是在寒冷的夜裏等了許久,諸伏高明的臉色十分蒼白,他的確注意了保暖,戴了圍巾與手套,但在大冬天的夜裏一待便是幾個小時,任由誰都會受不了。
琴酒咬了咬牙,最終還是在諸伏高明的麵前停下了車子。
他開門下車,張口便是一頓怒斥:“你是腦子有問題嗎?大晚上的站在這裏,腦子有病就去醫院看!”
諸伏高明張了張嘴,卻隻是哈出了一團白色的霧氣。
琴酒連忙脫下自己的外套給他裹上,然後立刻拉了人上車,打開暖風關嚴了門窗。
“你果然來了。”
琴酒磨了磨牙齒,“萬一我沒來怎麽辦?”
諸伏高明沒說話,隻眼神堅定地看著他,意思很明顯,如果琴酒不來,他會在這裏站一晚上,畢竟大晚上的這種地方也打不到車。
他從一開始就斷絕了自己的退路,因為隻有這樣琴酒才會過來,隻有這樣琴酒才會為他停下而不是逃走。
“如果我沒有對手表動手腳怎麽辦?如果我沒空看你的位置怎麽辦?”琴酒隻感覺自己一肚子的火都要炸了,諸伏高明是要在這裏站一整個晚上?
大冬天的,就不怕凍死他!
“我送你去賓館先湊合一宿……”
“我想回家。”
“我不能送你回去!”琴酒表情不虞,朗姆一直都在盯著他,他要是真敢大晚上跑去長野,對方肯定會調查,到時候高明的事情就瞞不住了。
“你家也可以。”
琴酒怒目以對。
諸伏高明卻半點都沒有心虛,握住琴酒的一隻手放到了自己的臉上,他臉頰的冰冷頓時令琴酒的指尖縮了縮。
於是琴酒不做聲了,將人帶回家後便煮了可樂薑湯,諸伏高明則坐在火爐前取暖。
“小景在你們組織?”
“你怎麽知道?”琴酒一邊說著一邊將煮好的薑湯倒進碗裏。
“鬆田君被你們放回來的那一晚,我剛好在,順便旁聽了他的筆錄。事後我找過他,當時一起去掃墓的人裏麵有小景,你也是因為這個才綁架鬆田君的吧?”
琴酒捏緊了小瓷碗,他當時就該弄死那卷毛警察!
“想好了嗎?什麽時候和我回去?”
琴酒將薑湯塞到他手裏,冷道:“不回去。”
“可是我已經知道你住哪裏了。”
琴酒嗤笑,“這破地方我有的是,你走了炸掉換個地方就行。”
諸伏高明喝薑湯的動作一頓,眼神無奈地看著琴酒,仿佛看著自己突然叛逆的好大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