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擔心

橘子平時很忙, 根本沒時間出來,這還是程靜淞放假以來第一回見到她能正大光明地出門。

當然也是得益於今天初一,小孩子出門拜年多少能從大人那裏得點吃的。

橘子也和之前一樣, 再一次偷偷告訴了程靜淞關於湘雲最近又有錢了的消息。

程靜淞也當自己不知道程玉衡和湘雲在山上碰麵的那回事兒,配合著表現了一副驚訝的樣子。

然後看著橘子身上短了半截兒的衣裳說:“那她有錢了就管自己買衣裳,不管你嗎?”

橘子抿著嘴巴搖搖頭,“算了,反正我都習慣了, 等再過幾年我畢業了, 就能自己賺錢了, 沒事兒的。”

程靜淞抿抿唇, 再次鄙視了湘雲一番。

等到從村裏麵大轉了一圈後, 程靜淞想了下, 就帶著橘子去了自己家。

每到逢年過節, 徐如月依舊是家裏麵的掌舵手, 管著家裏麵的好多的事情。

如果是見到其他來拜年的小孩兒, 徐如月頂多是笑眯眯地熱情招待, 順道說幾句開心話後就看著他們走了,但是橘子不一樣。

經曆過昨天晚上的談話後,徐如月如今看待橘子就不再是她是湘雲和方老三的女兒了,而是一個倒黴蛋小可憐。

雖然後來她攆著程靜淞他們走後又被程建功專門提醒了別把這件還沒有證據的事情往外說, 但不妨礙徐如月如今看橘子怎麽看怎麽順眼。

她先和對待其他來拜年的人一樣給橘子抓了點糖果點心,然後就拉著她的胳膊看著她**在外麵的手腕和腳踝連連感歎道:“天老爺,這大冷天還是大過年的, 你這孩子咋穿成這個樣子啊, 你這得多冷啊?”

橘子打小就沒收到多少的善意,對於人的情緒感知還挺敏感的。

徐如月以前對她雖然沒有板著臉, 但也隻是當她是個平常的小孩兒,看不出來有別的情緒,但今天卻一反往常,怎麽看都覺得讓人有些奇怪。

橘子甚至沒忍住往程靜淞那邊看了下,程靜淞也不好解釋,隻好衝著橘子笑了下。

橘子對於徐如月這樣突然的關心有些無措,但還是搖頭笑了下說:“我不冷!”

“咋可能不冷呢!”徐如月還在拉著橘子感歎,順便還在罵湘雲道:“你媽……湘雲她真不是個東西,你都是個大姑娘了,這時候正是成人的時候,不給吃飽穿暖,對你們將來影響大著呢,尤其是你還是個女孩子,這萬一要是給凍壞了,你們將來可咋辦啊!真不知道該怎麽說她,這真是不是自己……”

“奶奶!”程靜淞生怕徐如月等下激動地要把他們猜測的事情說出來,就趕緊叫停了徐如月的關心,衝著她說:“奶奶,咱家不是有很多沒辦法穿了的衣裳麽,你要不去找一下看看有沒有橘子能穿的吧,你剛才不也說她這樣對身體不好麽。”

徐如月愣了下,先看看程靜淞,又看看橘子,才點點頭說:“行,我這就去找。”

橘子似乎沒想到程靜淞拉她過來不僅僅是拜年,還有這一出,整個人頓時不好意思了起來。

“不用了,我……我沒事的,我真不冷,我……”

話都還沒說完就被徐如月給按住了,道:“你這孩子,這衣裳都快成了短袖短褲了,還叫喚不冷呢,你當這是大夏天的呢!”

“你就在這兒先坐著烤會火兒,我先去找一下。”說完,徐如月拔腿就走。

橘子見狀,有些不知所措地盯著徐如月的背影看了兩眼,然後又連忙轉向程靜淞求救道:“三寶,你要不然叫你奶奶別找了,我真不用的。”

“沒事兒。”程靜淞擺手說:“我們家別的東西不說,舊衣服絕對是不缺的。”

不說他們之前從滬市的舊貨市場買的衣服還有些沒有清出去,就是自家的衣裳其實也多的有些穿不過來。

偏生徐如月還是個節省的性子,好多東西都不舍的丟,可以說他們家現在有不少已經穿不了或者不穿的衣裳堆在家裏麵。

要不然程靜淞也不會這樣給徐如月提議。

那些衣裳堆在那兒,最終的結果要麽是放舊放爛被蟲蛀,要麽就是等將來用不到了,徹底丟了,還不如現在拿出來物盡其用呢。

程靜淞安撫了橘子一會兒,又想了想,對著程斯年說:“姐,你陪著橘子在這兒坐會兒,我去看看奶奶找的怎麽樣了?”

程斯年剛點頭,程靜淞就一溜煙兒地跑了。

進屋後,程靜淞就看見正在滿屋子翻找的徐如月。

程靜淞就問道:“奶奶,你找好了嗎?”

徐如月先是伸頭往外麵看了看,見沒有人在後,她才對著程靜淞開口說:“三寶,先說好我也不是真的舍不得,但這裏麵有些衣裳真的還好好的,就跟新的一樣,這要是給她了,我是真的有點心疼。”

“現在布料多難買的,一年一人才三尺六的定量,得兩個人一年的布票才夠做一件衣裳,一尺布又少說四五毛呢,這算下來真不少錢了!”

“我知道現在家裏麵不缺這點衣裳啊布料啊啥的,但還是那句話,吃不窮穿不窮,算計不到要受窮,這人啊總要為將來打算吧。你現在有不代表將來有啊,那你說說這運動說來就來,以前那些多厲害的人物一下子就被抄家了,誰知道將來還能發生點什麽呢,不能真的光看現在,還要想一想以後。”

“奶奶,你是不是想的有點太多了。”程靜淞哭笑不得。

“那這種事兒誰能說得準呢!”徐如月的表情有點痛苦,順手還抖落了好些程靜淞他們以前的舊衣裳說:“況且你看看這些你們前兩年穿的衣裳,都還好好的呢,就跟新的一樣,就算不碰到啥事兒,等將來你們結婚有小孩了,還能給你們小孩兒穿呢,這要是送出去了,我真心疼!”

程靜淞:“……”

程靜淞被徐如月的這一連串的話給幹的腦袋瓜子嗡嗡叫,好一會兒後才緩過來。

“奶奶,真要是等到我們結婚有小孩兒,至少要再過二十年呢,那時候,你確定這些衣裳還沒有放爛嗎?”

程靜淞無語地看著徐如月。

“衣服咋可能放爛呢,我時不時地拿出來洗一洗曬一曬,肯定能保存很久呢!”徐如月又不舍地把那些小衣裳仔細收撿起來。

“奶奶,那你想一想,你二十年前的衣裳,現在還在嗎?”程靜淞歎氣,“更何況我們以前穿的衣裳也不適合橘子穿啊,她比我們大好幾歲呢,也穿不了。”

徐如月收撿衣裳的動作明顯就頓了下。

幾秒鍾後,徐如月就說:“我這不是想著你們今天要送些舊的衣裳,那明天肯定也能把這些給送了,我有些舍不得麽!”

“橘子別看年紀十好幾了,但是這些年一直被苛待,身量上也沒多大,你姐現在都快要攆上她了,你們以前的衣裳稍微改一改,她其實也能穿的上。”徐如月又嘟囔道:“再說了,你爸媽他們這兩年換下來的衣裳也大多數都還新著呢,而且她穿著也大啊!”

程靜淞又歎氣,然後動身從那堆舊衣裳裏麵找了一些他們一家穿越過來前的這一家穿的衣裳。

程靜淞說:“奶奶,我也沒叫你找多新的衣裳,就這些舊舊的就行了,你就是給了新的,按照湘雲的那個性子,指不定還要給搶去了呢,去年我給橘子的葡萄還叫湘雲給搶了呢,所以你也別糾結了,就這些吧。”

現在的徐如月已經是個見過大世麵的徐如月了。

之前那些她確實多少還有些舍不得,但是程靜淞找出來的這些對比他們發家之後的衣裳確實夠舊,所以徐如月立馬就點頭了。

徐如月還說:“你說的對,是不能給太新的,湘雲不是個好東西。”

程靜淞無奈,“那拿好了我們就快出去吧。”

等到了堂屋後,徐如月又立馬開始把找出來的舊衣裳往橘子的身上比劃,一邊還拉著她用程靜淞剛剛說的話解釋道:“你也別嫌這些衣裳破,我們實在也不敢給你找太新的……”

吧啦吧啦好一大通後,徐如月又說:“但你別看這些衣裳舊了,也總比你身上的這身兒好,你先把身上的這身兒衣裳脫下來,換上我兒媳婦以前的這身舊衣裳,我先用三寶他們的舊襖子把你身上的這身棉衣再續一下,你也好換著穿。”

徐如月雖然不舍的把那些她眼裏還算是新的衣裳給橘子,但還是心疼她這個小可憐的,硬是沒理會橘子的不好意思,拉著她比劃了一下尺寸和身上的衣裳短缺的地方,然後就催著橘子趕緊去換。

眼看著橘子都不知所措到看著程靜淞求救了,徐如月卻因為她遲遲不動手脫衣裳而要主動幫她。

這給橘子嚇得趕緊要自己來。

程靜淞也給橘子喊到了自己房間去換衣裳。

等橘子出來後,徐如月又拽著她比劃了一下她身上的這身原來葉美雲的舊衣裳,直接就讓她這樣穿身上的時候收了袖口和褲腿,然後才幫她續那身舊衣裳。

中午的時候,徐如月甚至還主動拉橘子在家裏吃了飯。

等到橘子下午回家的時候,徐如月還給她收拾出來一雙舊棉鞋呢。

抱著這些東西回家的路上,橘子就一直不停地掉眼淚,心裏麵再一次不明白為什麽程靜淞他們這些外人都能對她好,偏生她的生身父母卻那麽苛待她。

直到她進入家門,看見湘雲,眼淚又有些繃不住。

可事實也果然和程靜淞猜測的差不多。

湘雲看見橘子拿著這些東西後,頓時就上來奪過去檢查,等發現都是摞著補丁的舊衣裳後,又十分嫌棄地丟到一邊問她是從哪兒撿來的這些破爛。

等知道是程靜淞他們家給的後,湘雲就更表現的又是嫌棄又是疑惑道:“真是奇怪了,程建功家的那幾個小孩兒精的跟個猴兒一樣,連程知仁那個老東西都能被他們給耍的團團轉,你居然還能和他們玩在一起?他們不嫌棄你是方老三那個混蛋的女兒嗎?“

橘子也不吭聲,免得等下說了什麽再惹的湘雲發瘋。

湘雲越看橘子這樣就越覺得生氣,用手指頭對著她的腦袋狠狠戳了幾下後才氣憤道:“一天天跟個啞巴似的,問你啥也不說,也不知道你哪兒來的這種狗屎運。”

眼看著橘子還是不吭聲,甚至都已經動手收拾那些被她甩亂的衣裳,湘雲又撇嘴,抱著胳膊靠著門框挑撥道:

“也不對,程建功那麽有本事,家裏麵的錢可不少,別的不說就光是他上次賣的那些手表和收音機那些就賺不少呢,唐家的一百多,林素媛的三百塊,徐建軍和盧支書以及徐學林那個老頭子三個加起來至少也花了兩百多,還有好些零零碎碎去買的,我估摸著光這些說不定就有上千呢。”

不算不知道,這麽一算下來,湘雲的那顆嫉妒的心髒又開始酸的冒泡。

說實話,要不是她實在沒錢了,加上之前剛好聽到林素媛花了三百來塊錢從程建功那兒買了一堆的手表啥的,她還想不到去拿橘子的身世勒索程玉衡。

但誰想到幾次下來加起來也不夠一百塊錢,真是讓人夠掃興的。

就是不知道程玉衡這個廢物這一次能不能把那些三百多塊錢的手表和收音機啥的弄到手。

但是比起程玉衡他們家,湘雲其實更想的是能從程建功家裏弄到錢就好了。

畢竟林素媛手上到底還有多少錢也是一個未知數,但是程建功家是真的有錢是肯定的。

可惜的是她沒辦法。

想到這些,湘雲的目光又落到了橘子的身上。

看見她還在呆頭呆腦地收拾衣裳,湘雲依舊死活看不出來她這個半死不活的樣子哪兒能讓程建功家裏那群猴精的另眼相待。

尤其是那個程家的三寶,最是精明不過了,竟然還時不時來找她玩兒?

真是奇怪了!

湘雲又撇撇嘴,繼續抱著胳膊換了個姿勢看著橘子收拾那堆破爛。

可是眼看著橘子都把那些都收拾好了,湘雲還是想不明白為什麽。

但是她的腦海裏麵卻忽然間橫生一個荒唐的念頭——

要不然用橘子來幫她從程建功家裏騙錢好了。

但是很快,湘雲又把這個念頭給壓了下去。

雖然程玉衡是個廢物加窮光蛋,但至少安全方麵有保證啊,可程建功一家不一樣,她可沒信心能鬥得過。

況且她真要是說了,橘子這死丫頭片子還不一定向著誰呢!

湘雲雖然厭惡橘子,但是到底養了她很多年。

隻要一想到橘子會胳膊肘往外麵拐,湘雲心裏麵就不舒坦。

她想了下,又繼續剛才沒說完的話挑撥道:“剛剛那些也隻是他們家買手表賺的,他們一家三個大人都是拿工資的,程建功還經常往外麵跑,誰知道會不會和外麵拿回扣啥的,還有那個啥沼氣發電機肯定也能賺一筆。”

“那個葉美雲就更不用說了,她可是能一棍子打死一頭野豬呢,一頭野豬幾百斤,算下來也至少一兩百塊錢,我就不信她私底下沒有偷摸打幾頭出去賣。”湘雲撇嘴,“這一算,那又是幾千塊錢呢,要不然,他們一家吃的穿的用的,那能都是好東西呢。”

“可是再看看他們給你的卻是他們看都不看一眼的破爛,這麽說的話,他們其實也沒拿你當一回事兒啊,該不會是故意給你這些好看你笑話的吧!”

橘子想到徐如月之前和她解釋的那些,抿著嘴不回答,但是卻覺得徐如月說的一點都沒錯。

給新的肯定第一時間就被搶了。

橘子就當自己沒聽見湘雲的叨逼叨,小心翼翼收拾好那些衣裳後就抱回了自己的那間破舊卻幹淨的屋子裏麵。

湘雲盯著橘子的背影看了半響,最終覺得實在沒趣,幹脆也回屋吃自己好不容易出去買到的零嘴兒,甚至都忘了她今天本來想要的是橘子出去拜年賺的糖果花生瓜子這些。

橘子家裏麵的事情暫且不說了,今年的年初二總算和去年不一樣,是個晴朗的好天氣。

徐如月年前就一直擔憂今年正月依舊會天氣不好的那顆心總算在見到程玉蓉他們一家之後散去了。

她笑嘻嘻地迎著程玉蓉他們進屋,然後就注意到程玉蓉走路的姿勢有點不對勁。

徐如月立馬緊張問道:“你這是咋了,咋走路這個樣子呢,哪兒摔了?”

程玉蓉就笑著扶著徐如月的手說:“我沒事兒,是懷孕了。”

“啊?”徐如月愣了下,又立馬驚喜地看向程玉蓉的肚子,甚至還伸手摸了摸說:“這冬天穿的厚,也看不出來啊,幾個月了?”

“快四個月了吧。”程玉蓉就說。

徐如月拉著程玉蓉坐下,又趕緊把早就找出來的吃的喝的往她麵前擺了擺,才說:“我就說你們去年秋收後咋一直沒過來一趟呢,你也是的,懷孕了也不知道往家裏麵通知一聲,要不是現在要拜年,你打算啥時候和我說啊?”

程玉蓉就立馬拉著徐如月開始哄,程建功見狀就主動招呼被徐如月冷落在一邊的肖聞京。

至於肖向東,又長大一歲了,膽子也跟著變大,正跟在程靜淞他們屁股後麵要好吃的。

在徐如月關心程玉蓉這次懷孕的身體情況的時候,程建功也和肖聞京隨口聊起了肖聞京去年一年的境況。

肖聞京說他還是和以前一樣,除了在家幹活上工,就是外出打臨時工,隻不過去年比之前得了更多的工作機會。

程建功也順便把去年林有糧竟然插手他們家和葉家的那點事兒說了出來,順便也講了後續他是如何猜測的,然後和肖聞京說:

“雖然我是這麽和楊主任還有村裏麵的人這麽說的,但是我其實心裏麵更傾向的是他和宋長森、宋長林兩兄弟一樣,恐怕對我們家也是另有目的,你經常在縣裏麵跑,這回有沒有聽到什麽相關的消息嗎?”

事實上,肖聞京他們今年下半年的進度比之前的幾年都要飆升不少。

這一切也確實和程建功一家擺脫不了關係。

本來,林有糧是沒有進入到他們眼中的一位,甚至他在縣城開會的時候專門提到葉家和程建功他們一家的那場矛盾也沒有引起多大的注意。

直到程建功回來後和楊主任劈裏啪啦講了一通,然後楊主任先後往縣城以及周邊其他公社連續打了好幾個電話後,這件事才一下子引起了很多人的注意。

不名觀眾則在辯論林有糧和楊主任兩者之間到底是怎麽回事兒,以及林有糧到底是不是真的想利用葉家把程建功一家哄到溪水鎮公社。

而他們的人卻和程建功一樣敏銳地注意到其中的不對勁。

隨後,他們就默默地盯住了林有糧。

一開始,林有糧大概被楊主任那一手搞的有些被動,不知道該怎麽辦了,很是老實了一段時間。

如果程建功知道肖聞京知道的這些的話,恐怕就會自動對應到林有糧老實的這段時間正是葉家消停的這段時間。

但是就在肖聞京他們以為自己可能猜錯了的時候,林有糧動了,相對應的就是程建功這邊又受到了葉家人的騷擾。

再之後,他們就暗地裏跟著林有糧,順藤摸瓜還真叫他們摸不來不少的人。

但與此同時,他們也越查越心驚,因為裏麵牽扯的人和事也非常的恐怖,所以他們才一直按兵不動,打算一舉揪出整件事情的幕後黑手。

可是即便程建功可能已經猜出了他的身份,肖聞京也不可能把這些事情告訴他。

肖聞京就輾轉說道:“倒也沒聽說別的消息,就是縣城裏麵有段時間一直在傳溪水公社的林主任想要利用葉家把你們一家遷過去的事情,也有人說林有糧可能打的是另外的主意,總之不一定是好事兒,你們這段時間沒什麽事兒吧?”

程玉蓉剛好也和徐如月聊的差不多了,聽到這些後也跟著緊張起來道:“對啊,這件事兒我也聽說了,別的不說,那個林有糧讓葉家和你們打感情牌的手段也太下作了吧。哥,我可聽外麵這段時間一直在傳說葉家人每個月都來看你們好幾次,每次都給你們帶幾十塊錢的東西呢,外麵現在都在說他們對你們好的不得了,這事兒是真的還是假的啊?”

徐如月一聽見葉家的人就沒了好臉色,拉著臉哼道:“他們葉家早些年窮的叮當響,現在就是再富裕能一個月給我們家送好幾十塊錢的東西,他們送的起嗎?”

“一個個的,聽風就是雨,也不正經好好動動腦子想一想這個有沒有可能!”徐如月翻著白眼。

“那就是沒有了?”程玉蓉問道。

“那倒也不是。”徐如月又把葉家最近幾個月倒是定點定卯過來的事情說了,然後道:“他們每次送的東西倒也值點錢,但也頂多幾塊錢,多了可沒有,哪有什麽幾十塊,這葉家的人可真會往自己臉上貼金呢,真以為他們這樣搞輿論,我們家就會就範啊,那不可能!你哥和你嫂子就是故意吊著他們呢,想看他們到底要幹啥?”

“那這樣不會出事吧?”程玉蓉有些擔心道。

換做是以前,徐如月還會和程玉蓉一樣有些擔心。

但是這件事都發生好幾個月了,葉家那群人依舊連村口都進不來,她是真的不擔心了。

徐如月甚至還安慰程玉蓉說:“我有啥好擔心的,他們一家才要擔心能不能進村來呢。”

那倒也是。

程玉蓉覺得有那麽點道理,可是依舊怕他們將來會被周圍的那些傳言給裹挾,不免又對著程建功他們說了幾句。

可是徐如月卻覺得她現在還大著肚子呢,不能想這個想那個的,就又拉著程玉蓉繼續問肚子裏麵的孩子的事情,以及有沒有給肚子裏麵的孩子準備將來出生後要用的東西。

程玉蓉也一一的細說,還和徐如月笑話說:“東東一直說我肚子裏麵的是個妹妹,所以我準備多準備點女孩兒的衣裳。”

徐如月就說:“那可說不準呢,萬一就是個兒子呢,我問一下三寶。”

說著,還一把把程靜淞給拽了過去。

程靜淞正在逗肖向東那個小屁孩呢,冷不丁被拉後,就有些迷茫。

“奶奶,你拽我幹什麽?”

徐如月就把程靜淞的手放在了程玉蓉的肚子上,說:“你摸一下。”

程靜淞對這個流程可真是太熟悉了,瞬間就給了徐如月一個白眼。

“奶奶,你是不是也想學村裏麵以前那些想讓我說她們肚子裏的孩子是男是女一樣,然後讓我說姑姑肚子裏麵的孩子的性別啊,我告訴你不可能,我不會說的。”

徐如月沒想到自己什麽都還沒說呢就又被程靜淞一個小屁孩給瞪了,就說:“沒大沒小的,你瞪我幹啥呢?我讓你猜一下孩子是男孩兒還是女孩兒又咋了,你們小孩子說的準。”

程靜淞可煩這一套了。

這種讓小孩子猜性別的事情不僅僅現在流行,就是過個幾十年也依舊流行的很。

好像小屁孩們真的是金口玉言一樣,但其實說白了就是重男輕女。

她甚至還看見過因為讓小屁孩猜性別後,然後因為小孩兒說的是女兒,最後去把活生生的孩子給打了的事情。

當然了,這時候也有這種事兒。

徐如月肯定不至於能幹出這種事兒,畢竟她其實重男輕女的偏向沒有那麽明顯。

但程靜淞就是不開心,就說:“你搞封建迷信,不該瞪啊!”

“好你個三丫頭,你現在都能拿這個說我了是吧!”徐如月氣衝衝的站起來要收拾程靜淞,程靜淞立馬一溜煙跑走了。

大過年的,也不好真的打孩子。

於是,徐如月也回瞪著程靜淞說:“我就是想著等你姑他們走的時候給他們拿點你們以前的舊衣裳給她,所以我才問你,到時候也好選你們的還是大寶的,你到好,竟然敢說我封建迷信,我咋就封建迷信了!”

程靜淞撇嘴,“小屁孩穿什麽衣裳都無所謂,你可以把我們三個以前的衣裳都打包給姑姑他們,分什麽男女,不都一樣穿麽!”

徐如月見說不贏程靜淞,就又瞪了她幾眼,才重新坐回去。

然後,徐如月又把目光轉向了程斯年他們。

程斯年和程定坤一起默默扭頭,不參與。

徐如月有些生氣,最後隻好把目光重新落在了肖向東的身上。

她把肖向東給拽了過去,和風細雨地問道:“乖孫,你和姥姥說,你媽媽肚子裏麵的這個是妹妹還是弟弟啊?”

程靜淞看徐如月又要禍害肖向東,就試圖想上前把那個小屁孩拽走,但她才剛一動腳,就被徐如月瞪了下。

“乖孫,你和姥姥說,媽媽肚子裏麵的是不是弟弟啊?”徐如月又開始哄著肖向東,並且聲音是從沒有過的那種溫和,聽的程靜淞都有些起雞皮疙瘩了。

肖向東還正處在小傻子的年紀,張嘴就說:“是妹妹。”

程靜淞就看見徐如月的臉色就立馬變了,但還是哄著肖向東道:“你咋知道是妹妹呢,這萬一是弟弟呢,你再重新說,媽媽肚子裏麵的是不是弟弟啊?”

可偏生肖向東就是聽不懂這些話,依舊非常堅定地說:“妹妹!妹妹!就是妹妹!”

徐如月:“……”

徐如月試圖還要張口,程靜淞他們都要搞不懂徐如月這到底是怎麽了,就連一開始也笑臉配合著的程玉蓉也拉著徐如月說:“妹妹挺好的啊,有果又有花,正好兒女雙全了,多好啊。”

徐如月就抬頭盯著程玉蓉,有些欲言又止。

程玉蓉不明所以,“怎麽了?”

倒是一邊的肖聞京見狀,主動開口道:“我倒是挺希望玉蓉這次懷的真是個女兒就好了,要是能像二寶和三寶他們這樣就更好了,聰明又伶俐,看著就讓人歡喜。”

徐如月才總算沒再說什麽,並且看上去心情也好了很多,並且之後再也沒提這件事。

中午吃了飯後,徐如月見程玉蓉有些困倦就讓她去自己屋睡了會兒,然後她把之前舍不得給橘子的那些程靜淞他們換下來的舊衣裳重新找出來,重新疊好,裝起來,打算等下讓程玉蓉他們帶走。

不過徐如月也和程靜淞他們說了下道:“我把你們以前的舊衣裳給你們姑姑帶回去給她的小孩兒穿,你們能答應嗎?”

程靜淞雖然無所謂,但是想到徐如月昨天還在說要把這些衣裳留到二十年後給他們的小孩兒穿,她就想逗徐如月。

可是考慮到她之前才剛剛和徐如月輕輕爭吵了一下,程靜淞最終還是選擇了閉嘴。

和程斯年還有程定坤一樣都答應了,甚至還讓她都給程玉蓉拿走。

哪知道徐如月還衝他們解釋了一句說:“你們可別覺得我給你們姑姑這些新的,給橘子舊的不好,畢竟你姑姑他們才是咱們的實在親戚,橘子說到底和我們也沒什麽關係的,你們回頭也別和橘子亂說這些啊!”

程靜淞幾個又不是真小孩,當然答應了。

等到程玉蓉一覺睡醒後沒多久,他們就要回去了。

徐如月給他們把這些舊衣裳還有一些吃的帶上,直把他們送走了好遠後,才停下來。

又看了會兒他們的背影,等到快要看不見了,徐如月才轉身回家。

然後做的第一件事就是逮住了程靜淞開始教訓。

“三丫頭,你現在膽子是越來越肥了,真是啥話都敢說了是吧!我不就是想讓你說一下你姑姑肚子裏麵的孩子是男孩兒還是女孩兒麽,瞧給你厲害的,還說我搞封建迷信起來,那你咋不直接去舉報我,給我拉出去批,鬥呢!”

程靜淞無語,“奶奶,讓小孩兒猜性別本來就不準,況且我也沒有透視眼,真的看不見姑姑的肚子裏麵裝的是男孩兒還是女孩,但你們大人非說小孩能看見,不就是搞封建迷信和重男輕女麽。”

“你還敢和我頂嘴了是吧!”徐如月又氣呼呼道:“我能不知道那不準麽,我就想讓你配合我一下,說一下你姑姑肚子裏麵是男孩兒,你平時不是老說自己聰明麽,咋的,這會兒看不出來我是啥意思了?”

程靜淞還真有點懵,“什麽意思啊?為什麽要我說姑姑的肚子裏麵是男孩兒?那萬一過幾個月後生下來的是個女孩兒呢?”

徐如月:“……”

徐如月頓了頓,也不知道是不知道該怎麽解釋還是不想解釋,就對著程靜淞又說:“反正我不管,過幾天去你姑姑家還年的時候,你得給我說一句你姑姑肚子裏麵懷的是男孩兒,是個弟弟!”

“為什麽?我不說!”

“三丫頭!”徐如月開始瞪程靜淞。

程建功就在一邊歎了聲氣,開口道:“我說老徐同誌,你的算盤珠子打的人家肖聞京都聽見了,你放過三寶也放過你自己吧。”

徐如月不解,“啥叫肖聞京都聽見了我打的算盤,你知道我啥意思呢?”

程建功就道:“你不就是聽了玉蓉說東東說她懷的是女孩兒,擔心肖家那邊會因為這個不好好照顧她,怕她一個人在那邊吃苦,所以就想讓三寶他們說玉蓉肚子裏麵的是個男孩麽。”

徐如月被程建功戳穿心中所想後有片刻的不好意思,但很快就理直氣壯道:“我這咋就是多此一舉了,那老肖家的要是不偏心,能叫東東猜玉蓉肚子裏麵的是男孩兒還是女孩兒呢,那萬一他們就因為這個,真的不好好照顧玉蓉了咋整?”

程靜淞這才明白徐如月之前為什麽要搞那一出。

她多少有些不好意思,就對著徐如月說:“奶奶,我之前真沒認真聽你和姑姑說了什麽,所以也沒明白你那樣是想叫我說姑姑肚子裏懷的是男孩兒,我先給你道個歉,對不起,我不應該說你搞封建迷信。”

“但是有一說一,我覺得姑父不是重男輕女的那種人。”程靜淞又道。

徐如月還是頭一回被人這樣正經道歉,一時間竟然被搞的有些不好意思了。

不過很快,徐如月就理好自己說:“你覺得是你覺得,我就是擔心不行啊!”

“行啊,沒說不行!”程建功覺得徐如月這樣有些好笑,但他也正經八百當了好幾年的爹,越來越能感受到那種血脈帶來的牽絆,要不然他也不至於在外出的時候會急著想回家,擔心家裏麵的情況。

所以程建功還挺能理解徐如月的。

但是理解歸理解,程建功依舊對徐如月說:“你真的別多想,你仔細想一下玉蓉這次過來的樣子,像是沒被好好照顧的嗎?”

徐如月就陷入了沉默。

程建功又說:“我知道你心裏一直因為當年讓她被迫嫁人這件事有疙瘩,總是擔心她,但實際上肖聞京是個非常好的對象,玉蓉去了他家後,比在我們以前那個家過的舒服多了。”

“況且人家肖聞京也不傻,早就看出你是什麽意思了,要不然他後麵也不能當你的麵主動說女孩兒也挺好的。”

徐如月就有些尷尬,“你別嚇唬我吧,肖聞京他真看出來了?”

“我嚇唬你幹什麽。”程建功意味深長道:“老徐同誌,你的這位女婿啊,可真不是一般人,你就等著將來好好高興吧。”

徐如月沒聽明白,“你這又是啥意思?”

“沒什麽,總之,你就把這件事兒放下,別多想了,玉蓉不可能在肖家吃苦受罪。”

徐如月覺得程建功神神叨叨的,但是礙於程建功經常幹這種事兒,她再也沒辦法從程建功嘴裏麵問出來更多的東西,最後隻能當沒這回事兒。

年初六也是一個好天氣。

程建功他們商量一番,決定今天去程玉蓉家還年。

若是以往,徐如月是絕對不會過去的。

但是現在程玉蓉懷著孕,她這個當媽的過去看看正常,所以她才跟著。

可是等去了之後,他們才知道肖聞京又出門打臨時工了。

雖然男人出門賺錢也正常,但這是正月裏,程玉蓉又懷著孕呢,徐如月就多少有點不高興。

但是肖聞京的媽媽全程一直對著徐如月陪笑臉,也說了肖聞京這樣不好,徐如月也不好說什麽了。

在他們家吃了午飯後,徐如月又不放心地問了些程玉蓉懷孕的問題,然後才戀戀不舍地跟著程建功他們一起往回走。

路上的時候,徐如月就衝著程建功吐槽道:“你還說肖聞京好,好在哪兒呢,現在人都不見了!”

“大過年的,他一個男人不在家,走親戚還要家裏麵的女人出麵,玉蓉可還懷著孕呢,他媽出門走親戚就要玉蓉在家招待客人,這難道不叫累人嗎?還是說要玉蓉大著肚子代替他一個男人到處跑?”

徐如月氣呼呼的,甚至越走越快。

程靜淞就撇了程建功一眼,程建功咳嗽了下。

現在還是冬天,黑的也早。

加上程玉蓉家離上塘村還有段距離,所以回到的時候,天色就有些晚了。

但是程靜淞他們沒想到就這麽巧,他們就在村口看見了葉家的那一群人。

這些人上來就圍著他們開始表演,說他們以前不好,又提他們現在改過自新了,又送了多少多少東西之類的,也不要求別的,就先拿他們當普通的親戚走著行不行。

言語間也帶著現在他們一家沒幾個正經親戚,這樣的情況對他們一家也不好,還是多點親戚的好,將來有事兒才能互幫互助的意思。

徐如月心裏不高興,看著葉家這群黑心眼的賴皮糖就更生氣了。

徐如月先是把程靜淞幾個給攆到一邊,讓他們先回村子,別被葉家的人沾上。

然後就一個人站在了程建功和葉美雲的前麵,叉著腰,衝著葉家那群人大殺四方。

直到活生生把葉家那群人氣到不行,但又沒辦法發泄出來,隻能憋著氣離開後,徐如月才覺得自己心裏的那口氣算是舒服了點。

然後村口的巡邏隊就和葉美雲說:“隊長,我們這次本來也和之前一樣攆他們走,但是他們好像知道你們今天出門走親戚了,一直說在這兒等你們回來,但我們發誓,我們真的沒有說過你們出門走親戚了這件事!”

葉美雲疑惑,“你們確定他們知道我們出門了?”

幾個巡邏隊員點頭,並且再一次和葉美雲保證自己真的什麽都沒說。

葉美雲雖然心裏還是有些奇怪,但是對著眼前的小年輕說:“沒事兒,我相信你們,下次他們再過來,你們繼續攔著就是了。”

幾人紛紛點頭,葉美雲也和其他人一起帶著疑問往家走。

路上的時候徐如月就奇怪道:“啥叫葉家知道我們出門走親戚了,他們咋知道的,誰告訴他們的?”

“不會是他們一直安排著人在村外麵盯著我們吧?”程靜淞幾個雖然被徐如月攆了下,但是沒走,這會兒正跟著一起回家,也順便猜想了一句。

程建功卻搖搖頭,“不一定。”

他是全家裏麵出門最多的人,尤其是去年年末的那段時間裏。

按照他的能耐,要是有人盯著他,他肯定第一時間就能感受到,但是不管是去年還是這次出門,他都沒有感受到有什麽奇怪的地方。

程建功不相信這個時候有能避開他感知的盯梢者,除非這人像之前一直沒有暴露的肖聞京一樣。

但顯然,不可能。

“也許村裏麵有人通風報信也不一定。”程建功又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