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內訌
林素媛一句話直接震懾全場， 所有人連呼吸都下意識開始放輕。
自從回家後就陷入了類似自閉情緒的程知仁也總算是被喚醒了。
“你……你在說什麽？”程知仁好久沒吭聲了，驟然開口下，嗓音帶著拉扯的沙啞。
林素媛和他分開兩輩子， 又見識了他如今醜陋的外在和險惡的內心，以及實在愚蠢的表象，反倒也有些害怕他們將來又會做出什麽讓人意外的事情來，最後再連累到她。
因此，林素媛還算耐著性子又把話重複了一遍， “我說和你離婚， 我帶著玉溪一家單過， 你們幾個以前該怎麽樣， 以後還是繼續吧， 我再也不參與了。”
即便程知仁已經經曆過和徐如月的離婚事件， 但那時候的他對徐如月的態度是巴不得甩掉， 更何況他那時候也有了更好的林素媛這個選擇， 且離婚雖然會讓人說嘴但最受影響的其實是女人， 所以他並沒有把第一次的離婚放在心上。
更何況那時候逼著他和徐如月離婚的還是程建功， 徐如月本人倒是一直處於被動的狀態。
所以他不會去多思多想，隻會覺得自己終於脫離了徐如月這個讓他深陷的泥淖。
可如今再聽林素媛居然也說出來這句話，程知仁就真的震撼了。
自古以來，國人的秉性都是勸和不勸分， “離婚”即便都被寫進法律了，但卻沒有真正走進民眾的內心，包括程知仁這個已經離過一次婚的人。
程知仁下意識覺得林素媛瘋了， “你要和我離婚？你知不知道你在說什麽？你一個女人， 年紀還這麽大了，你和我離婚了後誰還敢要你， 你瘋了吧你！”
“我看你才是瘋了，我腦袋清醒的很。”林素媛也難得和程知仁吵架起來。
程知仁又說：“你清醒，你可別忘了你的身份有問題這件事，沒有我，你會成為村裏麵被批，鬥的第一個！”
林素媛冷笑。
她本來就對程知仁他們的期望值一降再降，如今又親眼見證了他們這些一直生活在一起的都能彼此之間互相陷害和敵視，就更不會妄圖這些和自己分別三四十年的人再對自己產生所謂的感情。
不過都是為了她手裏的錢罷了！
林素媛就說：“我什麽身份，我是一名正宗的上塘村的普通的社員，我還能有什麽身份。”
程知仁幾個：“……”
這話說的，一時間竟然讓人不知道該怎麽開口反駁了。
林素媛卻沒管他們，又繼續說：“反正擇日不如撞日，就今天吧，我們去大隊部找隊長，把離婚的文書給寫了。”
程知仁：“……”
擰眉半響，程知仁才依舊帶著不敢置信的神色問道：“你來真的？”
林素媛道：“那不然呢，我都這個年紀了，指不定哪天兩腿一蹬就死了，我還能跟十八歲的小姑娘一樣和你置氣，等著你來哄我？”
“我又不是腦子有病。”林素媛實打實地吐槽。
程知仁再次被林素媛的陰陽怪氣給噎的接不上話茬。
其他人畢竟是晚輩，一時間也不好插嘴這個話題，暫時就隻能幹瞪眼看著。
好一會兒後，程知仁才算給自己做好心理建設，繼續說：“你聽聽你現在說的話，你也知道你年紀不小了啊，那你還當著這麽多孩子的麵說這些烏七八糟的話，真是越來越沒譜兒了。”
林素媛：“……”
林素媛翻了個白眼，她以前怎麽沒發現程知仁的嘴這麽賤呢。
林素媛正要張嘴就聽見程知仁再一次開口說：“你也不想想你到底什麽身份，和我離婚後，你還能過的好嗎？”
林素媛再一次無語，好一會兒後才勉強憋出來一句，“我什麽身份？我剛才說了，我就是上塘村的一個普通社員。”
“行了，別裝了，我們誰不知道誰啊。”程知仁意味深長，“你真以為你資本家的身份能埋的那麽嚴實嗎？”
“我要是資本家，那也是因為我嫁的男人家裏是資本家，和我……”林素媛說著又忽然覺得沒意思極了，畢竟程知仁的目的簡單明了，就是通過打壓她來達到他不想要離婚的結果。
所以，她現在這樣試圖和程知仁把所有的道理都講清楚是不可能的，因為程知仁不是在和她講道理，而是利用各種胡攪蠻纏來維護自己的利益。
當然了，同時也是在貶低她。
“程知仁，我不是傻子，也不是你的前妻徐如月，會被你這些話嚇到，你完全明白你的目的。”
林素媛壓下想要掀開程知仁的天靈蓋的怒火，再一次強調說：“那現在就去離婚，等我沒了你的庇佑後真成了被□□的資本家後，我再來求你，到了那時候，你再這樣高高在上的指摘我，我絕不還口了。”
程知仁再一次被噎。
林素媛卻轉身就往外麵走。
真是的，她大概和程知仁他們呆久了，所以腦子糊塗了，居然想和他這種又蠢又壞又毒的人講道理。
有這個時間，她不如找地方多歇會兒呢，說不定還能少生點氣，方便將來多活兩年。
見到林素媛是真的動了，程知仁才瞬間緊張起來。
“你……”他試著開口，但是一時間又不知道該說什麽了。
最終，程知仁隻能拍著桌子說：“不行，我不同意。”
林素媛這才嘲諷地看著他，“怎麽，現在不怕我這個資本家給你們一家人帶來危險了？”
勉強休息過來的程玉溪立刻插嘴道：“真是當婊，子還要立牌坊，明明心裏麵想要算計錢，嘴上卻是一套一套的，總說他們吃了虧，好像全天下都對不起他們一樣。”
程玉溪的一句話又把原本一直安靜的程玉衡和程玉銘兩家給扯了進來，尤其是剛剛才動過手的胡小文更是怒氣衝衝地瞪著她，隻是礙於林素媛剛剛發怒的樣子，她敢怒不敢言而已。
程玉溪則是仗著現在有人撐腰，又繼續說：“怎麽，我說錯什麽了嗎？”
“我們來之前的就不說了，就說你們這一次幹的好事兒不就是為了巴結上程建功一家，可惜就算是這件事，你們不也還在互相算計。”程玉溪是真覺得他們掉價死了，又連續“嘖嘖”了好幾聲才繼續道：
“二房拚命賣好巴結，大房害怕二房將來占便宜就背地裏把事情捅出去，還有看見人家小孩子手上有手表就趁機想要哄騙結果卻被小屁孩戳穿的，然後整件事情就變成了現在這個樣子，聽聽看，現在外麵還在罵呢！”
程玉溪是個會說話的，輕飄飄的一句又讓一屋子的人的腦子又重新聚集在家裏麵目前最丟人的事件上麵。
程知仁的一張老臉再次被氣的通紅，程玉衡一家因為告密而不得不縮在一邊，隻有程玉銘一家還勉強算是正常。
因此，胡小文又搶先說：“你少在這兒胡說八道，我們家可是什麽都沒幹，這件事歸根結底還是老大家搞出來的，要不是他們家小心眼讓程傳璋偷偷捅了出去，現在也不能這樣！”
不管怎麽說，反正程知仁這個當爹的不能說，那就釘死程玉衡一家子就是了。
反正他們兩家早就撕破臉皮了，是不可能和好的，那還不如徹底將他們打壓下去。
程知仁以往也確實習慣性偏向程玉衡一家，但今天的事情確實丟臉，並且還破壞了他的計劃不說，還勾起了以前的事情不說，現在就連林素媛也在和他鬧離婚，實在讓他的心裏憋著好大一股氣。
程知仁就立馬瞪向程傳璋詰問道：“誰讓你把家裏麵的事情往外麵說的？”
程傳璋雖然是個壞脾氣，但年紀不算大，在程知仁這個大家長麵前還是慫的。
他不知道該怎麽回答，就隻能把目光轉向程玉衡和程傳家求救。
胡小文見狀又開始插嘴說：“還用說嗎，傳璋一個小孩子哪能想到這些算計，肯定是家裏麵的大人教的啊！”
楊月琴一直都是程玉衡家裏麵的隱形人，從來都不參與這些亂七八糟的事情，這個大人是誰也就不言而喻了。
程玉衡就算再不想開口也不得不開口和胡小文吵架道：“你又胡說八道什麽呢，家裏麵的男人說話哪有你一個女人插嘴的份，老二，我看你是越來越不像話了，連個女人都管不好！”
程玉銘就說：“大哥，我倒是覺得這話糙但是理不糙，你自己做沒做，自己心裏也有數。”
老程家的大房和二房之間的矛盾又處在一觸即發的點上。
一邊的程玉溪見狀又要幸災樂禍地插嘴，卻被林素媛給敲了一下。
“你給我閉嘴！”
程玉溪怵於林素媛的威勢，不情不願地抿住了嘴唇。
“走了。”林素媛說著又抬腳往外。
程玉溪雖然覺得遺憾不能參加程玉衡和程玉銘他們的吵架，但也不敢反駁，隻能跟上來。
程知仁再一次頭大。
但是又十分擔心林素媛是真的想離婚，甚至怕她現在出門後就要搞這件事，隻能先衝著吵起來的大房和二房吼道：“都給我閉嘴！”
大房和二房的動靜為之一靜，程知仁才又開口說：“愣著幹什麽，還不趕緊出去把你媽他們給我追回來！”
見程玉衡他們似乎還沒有反應過來，程知仁又開始那副封建老爺似地拍桌子道：“快點，難不成真讓她出門找隊長說離婚的事嗎？”
程玉衡和程玉銘這才如夢初醒，抬腳往外跑。
不過因為程玉衡的腿受過傷，沒有跑贏程玉銘，而程傳家想到之前的氣，就大步上前一把撞倒了程玉銘。
“你個憋犢子幹啥呢！”胡小文又是第一個叫起來的，並且十分悍勇地上前要和程傳家幹架。
程傳家本來就脾氣爆，立馬和他們打了起來。
就這麽的，他們人是沒功夫追了，又自個兒亂了起來。
且不說看到這個場麵的程知仁又是的腦瓜子嗡嗡想，氣也喘不勻了。
就說林素媛他們其實也沒有走太遠，但是看著這兩家打起來的場麵，也是十分的無語。
程玉溪還沒忍住問道：“媽，他們真的是我的親哥哥嗎？這看著也實在太蠢了！”
林素媛無語一瞬，看著程玉溪說：“你以為你多聰明。”
程玉溪：“……”
林素媛以前並沒有覺得程玉溪多蠢，頂多就是想著她脾氣有點大。
但是姑娘家的麽，脾氣大點也正常，他們家也不是養不起，也免得將來被欺負。
可直到她到了這裏，見到了程知仁他們，林素媛才發覺程玉溪是真的不像個聰明的。
隻能說他們三兄妹完全遺傳了程知仁那個看似精明但實則異常愚蠢的大腦。
稍微讓她慶幸的一點就是程玉溪雖然有點蠢蠢的，但是沒有程玉衡和程玉銘一樣也遺傳了程知仁的惡毒。
林素媛幹脆對著程玉溪說：“以後你給我老實點，他們兩家的事情你也少摻合，你又蠢又笨還不會打架，參與進去就隻能倒黴。”
程玉溪又：“……”
“媽！”程玉溪不讚同地看著林素媛，“我哪有這樣，我怎麽就蠢了！”
“閉嘴！”林素媛瞪了程玉溪一眼，才又說：“還不趕緊回屋收拾收拾。”
程玉溪這才想起來自己剛和胡小文打了一架，立馬尖叫一聲跑了。
林素媛又多看了一眼程玉衡和程玉銘吵架的現場，雖然她想離婚，但實在沒有在這個時候打開大門走出去並且讓村裏的人圍觀他們內訌的勇氣。
林素媛隻好當自己沒看見並且進屋關上了房門。
好不容易追出來的程知仁看見這一幕，一顆吊著的心才算是重新放進了胸口。
他甚至還生氣地“哼”了一聲，“女人就是喜歡說大話嚇唬人。”
接著，他又不得不處理程玉衡和程玉銘兩家的打架問題。
這裏麵亂，外麵的徐如月也依舊十分英勇。
不過程建功倒是聽見了裏麵的動靜，加上徐如月一個人唱獨角戲也實在沒意思，最終程建功開口對著徐如月說：“好了，別罵了，他們不出來你一直罵也沒意思，更何況你該上班了，不然就遲到了。”
徐如月也想起來她該上班了，不然按照程建功的性子肯定大公無私地扣她的工資。
徐如月覺得程知仁這個狗東西還不配她浪費工資來罵，因此又撂下最後一句狠話道：“你們不出來不開門也沒關係，我接下來天天在你們家門口罵，反正我有的是時間。”
說完了，徐如月撇著兩條腿又飛快地往養豬場跑。
四周圍觀的人這才跟著散了，程靜淞他們也各回各家。
但老程家的鬧劇卻依舊沒有停止，隻可惜卻並沒有人關注他們了。
隻有他們連和徐如月對線的勇氣都沒有的表現讓他們一家在上塘村的口碑再一次下降。
不過也沒什麽了。
畢竟老程家之前也沒什麽好名聲，現在也隻不過是把林素媛之前花了大錢稍微變好一點的名聲再次消磨掉了而已。
也事不關己，老程家的這件事隻能是他們繁忙的勞作中的談資。
隻不過這一次的談資拉的時間有些長而已，因為徐如月真的奉行了自己之前說的話，每天按時按點地來老程家的大門口罵，讓這次的事情在上塘村格外的沸騰。
直到村裏麵又傳出來林素媛想要和程知仁離婚的這個勁爆消息，老年人的“風花雪月”，或者說程知仁這個已經被離婚一次現在又要被離婚的消息蓋過了之前那個稍微有點過時的熱搜，成為了大家的現階段的心頭好，但凡是個能明白什麽叫離婚的，都會討論上一兩句。
包括一些小屁孩。
尤其林素媛過來的時候可是給自己打造了多年以來千裏尋夫，甚至不惜為了能和程知仁在一起而放棄城市戶口和工作的深情形象。
那時候好多人都還覺得她有點傻了吧唧的呢，不過畢竟是他們的家事兒，且又有程建功一家摻合其中，大家都當笑話來看。
尤其後麵有發生了林素媛捐課桌椅的事情，更是讓大家夥覺得她不太聰明。
畢竟她都那麽有錢了居然還非要來鄉下受罪。
現在這位在眾人心中有錢但是腦子其實不太靈光的現在都想和程知仁離婚了，可見這其中一定發生了什麽啊！
而這到底發生了什麽才是眾人心裏一直關注的重點。
就在村裏麵因為這個消息而沸沸揚揚討論的時候，之前以為林素媛真的隻是拿離婚嚇唬他的程知仁再一次暴躁了。
“你居然連和我們說一聲都沒有就直接去找隊裏麵說這件事，並且現在全村的人都知道了，你知不知道你給我們帶來了多大的麻煩，你是不是瘋了！”程知仁教訓林素媛。
林素媛輕抬眼皮，“我和你說過，別總用教訓傻子一樣的態度來教訓我，我也不是以前那個任由你搓圓捏扁的徐如月，你要是不會說話就閉嘴！”
林素媛活了兩輩子，以前還能和另一邊的程家人爭奪產業，身上的氣勢自然不是一般人能比的。
她的嗬斥讓原本不爽的程知仁等瞬間噤聲，甚至有些頭皮發麻。
好一會兒後，程知仁才勉強道：“我都說了我不會答應離婚的，你到底在鬧些什麽，本來我們一家在村裏麵就夠被人嘲笑的了，現在你又火上澆油搞出來這一出，你是覺得我們目前的生活實在太安穩了，太平靜了嗎？”
“你竟然也知道你們如今在村裏的名聲不好啊！”林素媛擺出來一副震驚的模樣，隨後又很快收斂，說：“既然知道，那你還問我，你們名聲這麽差怨誰？怨我！”
刺了程知仁一句後，林素媛又說：“離婚的事情我已經決定了，不可能在更改。”
程知仁實在是沒料到林素媛的決心竟然這麽大，他覺得林素媛這完全是在卸磨殺驢。
更何況林素媛這麽一搞，恐怕他們是真的一分錢也別想要了。
程知仁幹脆擺明馬車威脅道：“你要是非離婚不可，那就等著被批，鬥吧，你別忘了你的身份！”
被程知仁一而再再而三地拿身份威脅，林素媛也有火氣，就說：“那到時候我就說那邊的程家提前讓我過來轉移財產給你，你是程家的長子，所有沒有被抄出來的家產全都在你的身上。”
“你！”程知仁沒料到林素媛真有拉他一起死的決心，氣的上氣不接下氣，好半響才恨聲道：“毒婦！”
林素媛上輩子聽了太多太多的言語侮辱，區區“毒婦”兩個字眼還不足以刺激到她。
林素媛甚至還很平靜地說：“我提醒過你了，別惹我。”
程知仁和林素媛的牽扯太深了。
況且林素媛也不是程知仁這幾十年來在鄉下見到的那些以夫為天，寧願各種委屈自己也不委屈男人的女人。
他實在是拿林素媛沒辦法，又怕林素媛真的到時候反過來拉他下水，隻好咬牙切齒地問道：“那你到底想幹什麽？別再說離婚，我是不可能和你離婚的！”
和程知仁的擔心差不多，林素媛為了安穩的下半輩子已經做出了這麽多的事情，現在也不想毀在程知仁的手裏。
她提出和程知仁離婚是真心的，但也同時猜到了程知仁不能那麽容易放過她，所以從一開始她就沒想著這個婚能很快離掉。
不過這不代表林素媛不想再借此機會好好教訓一下他們。
林素媛就說：“你不用威脅我，我畢竟給村裏麵捐了那麽多錢，村裏麵對我的印象怎麽也比你好。”
程知仁：“……”
“更何況，哪怕是為了我能往外掏錢呢，想必隻要我願意合作，村裏麵肯定也願意接受的，你覺得呢？”林素媛又道。
不得不說，這兩句話也十分的具有威懾力，程知仁等的態度再一次比之前軟了許多。
不過程知仁還是堅持不肯離婚。
接下來，林素媛就故意和程知仁拉長戰線扯東扯西，而程玉衡和程玉銘兩家又重新恢複最早前在林素媛麵前獻殷勤的模樣。
再也不唧唧歪歪林素媛給他們帶來危險了。
畢竟真要鬧掰了就真的雞飛蛋打了。
且不說程玉溪見他們這般前倨後恭的模樣就很想要嘲諷，但是卻被林素媛給各種開了限製的事。
就說這一場大型連續鬧劇下來，真正受傷的隻有名聲再一次毀掉的程知仁以及成天代表程玉銘出頭和程玉溪以及林素媛撕巴的胡小文。
胡小文因為之前蹦躂的事情被程玉銘當著林素媛和程玉溪他們的麵教訓了好幾頓，總之就是典型的背鍋俠。
不過她也算活該，除了她的兒子，沒人心疼她。
就連她自己也沒覺得自己有多委屈。
總之就是在這個開始降溫的十月份，老程家的這一場來回出發的鬧劇為村裏麵即將到來的寒冷天氣狠狠加了一把火，讓大家夥每天早上出門幹活的時候高高興興的討論著，晚上回家後也能再把他們家的事情拿出來嚼吧嚼吧當美味的下飯菜。
十月份過完的時候，村裏麵的路也修的差不多了，加上如今也天冷了也沒有太多的活要做了，且因為之前的事情，目前別說整個上塘村了，就是縣城的運動基本都不怎麽搞了，所以大家的生活就在一定程度上安穩了許多。
這一穩定，加上眼看又快要過年了，不少家裏麵有適齡適婚的孩子的就開始了一顆想要給孩子們找對象的蠢蠢欲動的心。
而找對象麽，先不說別的，至少的準備婚房吧。
尤其是男方家裏。
上塘村如今的日子過的還算不錯，如今有不少外麵的女孩子一直盯著他們村裏麵的男孩子，甚至本村的都出現了有看對眼傾向的。
畢竟村子裏有如方老三和湘雲夫妻這樣重男輕女的嚴重患者，自然也有心疼姑娘的。
左右外麵的條件也比不上上塘村，要是能把孩子嫁在本村，不僅心裏放心，而且回娘家也近啊！
就這麽的，如今上塘村竟然有好幾戶人家有準備讓家裏孩子結婚的打算。
加上之前建磚窯廠的時候許諾的工分換轉的事情，倒是有不少人家有了趁如今天還沒有完全冷而建房子的打算。
還有一些家裏麵孩子多的，甚至算計著要不一次性把房子都起起來。
因此，如今倒是有不少人開始問徐建軍和盧支書他們打聽今年家裏麵到底能分多少錢的事情。
明顯就是有要是錢湊手的話，他們就再從磚窯廠買些磚，一氣兒把房子蓋好的打算。
徐建軍和盧支書的傷這才剛剛養的差不多就不得不重新投入村裏麵的周轉大業當中，程建功則趁機甩掉了之前那些壓在他身上的事情。
但他們家裏還是時不時地迎來不少人。
不為別的，就是難得家裏麵有孩子結婚這種大喜事，所以他們來打聽程建功修好的那些三轉一響的價格，想著要是合適的話，能不能買一件回去。
畢竟新的買不起，但是有一個舊的也不掉價啊！
就這麽的，從一開始隻有上塘村的人來問價到後來整個公社，甚至別的公社都有人知道程建功手裏麵有不少修好的三轉一響的事情。
一時間，程建功幾乎走到哪兒都能被人因為這些而打聽幾句，他們家也頗有種門庭若市的既視感。
但這裏畢竟是鄉下，就算再有錢的也不一定多舍得花，所以真正要買的少，多數人還是過來湊熱鬧以及順便長一長見識。
唯有一戶人家是真正舍得花大價錢的。
就是之前和程傳家退婚的公社那邊的唐家。
雖然當初是唐家那邊先退婚，但多少也影響了他們家姑娘的名聲，在當地要是想再找一個好的也不太容易。
哪怕就是找到了，誰也不敢保證人家男方家裏麵將來不會因為女方曾經訂婚又退婚的事情而拿捏他們放在手裏麵捧著的姑娘。
哪怕如今程知仁他們的名聲都爛的沒邊了。
可就是因為他們的名聲越爛，也會連帶的當初和程傳家訂婚的唐紅雙掉價兒。
所以老唐家那邊經過好長時間的琢磨以及尋摸，最終成功給自家姑娘在她二叔所在的部隊找了個不錯的對象。
也是為了給家裏的姑娘添底氣，但是他們也買不起真正的三轉一響，所以才跟著把目光轉向了程建功的身上。
程建功當初屯了太多的破爛，所以即便後期修理的時候丟了不少沒用的，但如今手裏麵的成品也確實不少。
他自然也有把這些東西處理掉的想法，隻是現在的情形不好，又是運動的第一年，且之前縣裏麵還幾次打擊黑市，所以他才一直沒有動作。
現如今被人陸續找上門後，程建功想了下，決定幹脆和村裏麵合作好了。
雖然如今不能自己私人做生意，但是一些手藝人也可以接單子，隻不過做好以後要和村裏麵分賬而已。
於是，程建功就找上徐建軍和盧支書說了這件事，並且張嘴就道：“我當初買這些東西也花了不少錢，我也仔細算了下，手表和收音機就按照二十五一個，馬蹄鍾按照十塊錢一個，然後每賣出去一個，我就上交村裏麵一塊錢，你們覺得怎麽樣？”
徐建軍想了下道：“會不會有點少了？”
“那你覺得我應該交多少？”程建功問道。
“我不是說給村裏的交少了。”徐建軍連忙擺手，“我的意思是你是不是要價太少了，這樣你能賺到錢嗎？”
盧支書也點頭，“畢竟這些東西都貴重的很，就算是破的想要買也不便宜呢。”
程建功當初成堆買的，價格是真不貴，但他肯定不能說，就扯道：“賺是能賺的，就是不多，我算了下，差不多也是一塊錢一個這樣。”
“那這也太少了，都是你辛辛苦苦帶回來又辛辛苦苦重新修好的，不如再要貴一點吧。”徐建軍提議道。
程建功隻是想處理一下手裏屯的這些舊貨，又不是打算將來一直做這些。
況且他之前沒攔著這件事情的發酵也是打算為將來家裏陸續出現的一些工業用品打底。
程建功就說：“沒事兒，反正東西也不多，我也沒有靠這個賺錢的打算，就這樣吧。”
程建功的公信力本就擺在那兒，其實他就算私底下搞這些也沒什麽，但現在他主動和村裏麵商量並且要的價格也不高，徐建軍他們不會懷疑什麽，隻會覺得程建功人實在太好了。
最終兩人又勸了兩句，但見程建功一直堅持，幹脆也不說了。
隻不過這兩位接下來立馬掏腰包先給自己一樣買了一個。
不說別的，他們這些鄉下幹部就連工業券都很少弄到，就更不用說三轉一響的專用票了。
所以如今既然有機會，當然要先滿足自己。
相對的，他們這些幹部都這麽艱難了，那普通的社員隻會更加難上加難。
因此，等程建功這邊和村裏麵商量好後，那些得到信兒並且還算有些家底的普通人家就立馬動了起來。
不過好些人頂多就買一個，公社的唐家是除開徐建軍和盧支書以及徐學林他們三個唯一的買了三塊手表以及一個馬蹄鍾和一個收音機的。
也是因為程建功如今賣這些東西已經和村裏麵過了明路，所以唐家人一次性消費一百一十塊的大手筆直接在上塘村甚至周邊的村子傳開了。
也是因此，當初唐家和程傳家退婚的事情又一次被有心人提起來。
同時也讓剛剛在村裏麵稍稍降溫的老程家一家子再一次擁有了姓名。
尤其是同樣處在適齡適婚階段的程傳家不管走到哪兒都被指指點點當笑話看。
氣的程傳家如今不僅在外麵和很多人打過架，甚至在家裏麵又開始摔摔打打發脾氣。
程知仁和程玉衡又開始心疼上這個寶貝蛋，並且放話一定給他找一個更好的媳婦並且辦一場更加豪華的婚禮，好好打一打村鄰麵那些看笑話的人的臉。
隻是吧，這兩位一個年紀大了，金條沒了，之前又把剩下不多的存款花在了程靜淞他們的頭上，現在是真沒什麽錢了。
而另外一位這些年賺的錢就沒有存下來過，就更別說他如今連工作都沒了，工分也賺不了幾個。
他們隻好又去找林素媛幫忙掏錢給程傳家尋摸對象。
林素媛再一次開始覺得程知仁和程玉衡的腦袋有毛病。
“我之前不是和你們說過了麽，程傳家現在年紀不大並且他的脾氣不好，要好好改一改他的性子，不然他這樣的，誰跟了他都過不好一輩子，到時候他過的不舒坦也會害來人家姑娘家的。”
可惜程知仁和程玉衡卻對程傳家有嚴重的濾鏡，十分不讚同林素媛的說法。
“傳家的脾氣是有些大，但那也是少年心性而已，等他成家後自然就會好了。”程知仁很正經的說：“其他的那些風言風語明明是那些人看程建功他們如今過好來並且能從他那裏得到更多的好處，所以才故意聯合起來汙蔑他的！”
程玉衡還點頭表示讚同。
林素媛就：“……”
林素媛實在無語，但因為這不是程知仁他們第一次問她要錢說給程傳家娶媳婦的事兒了，林素媛勉強耐著性子道：“好，那你們說你們要多少？”
程知仁和程玉衡心裏一喜，以為林素媛這是鬆口了，立馬就說：“傳家這麽優秀，一般的姑娘可配不上他，我想著最好在縣城或者市裏麵找……”
巴拉巴拉一堆程專家沒有的優點的程知仁他們沒注意林素媛的白眼都快要把門框子戳破了。
之後，這兩人才說到重點道：“……這樣算下來，咱們也不能準備的太差，至少三轉一響都要有，家裏的一應擺設也都要新的，給的聘禮怎麽著也要888，另外到時候再給他們一部分的安家費，這樣算下來的話，其實也不多，三……不，五千塊錢應該就夠了。”
林素媛：“……你們的算盤珠子都崩到我臉上了，我傻嗎？”
林素媛幹脆直接把程知仁和程玉衡給趕了出去。
不過她後來倒是算了一下家裏麵的幾個孩子的事情。
雖然她現在已經對他們不抱希望了，但畢竟還是她血脈的延續，她到時候無論如何還是要給點什麽的。
別說現在的她，就是還在城市的她也不可能短時間內弄到特別多的三轉一響，所以她倒也不如趁著程建功如今在賣這些而先屯上一批。
林素媛第一回主動出門去了程建功的家裏。
因為她曉得，就算她提出和村裏麵買，徐建軍他們也會問過程建功再回複。
徐如月對林素媛的上門十分膈應，本來不想讓程建功賣她的。
但是在聽到林素媛說出有多少買多少，甚至也可以加價的話後，她竟然又有些該死的為錢心動。
最終，程建功賣了她七塊手表，三個收音機以及五個馬蹄鍾，一共收獲三百塊。
同樣是，這三百塊也再一次讓不少人見證了林素媛的家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