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啊?”沈愛立臉微微有點熱,又忙朝樓上看了一眼,等一低頭,就對上餘鍾琪看戲的眼睛,“愛立同誌,請你老實交代,現在心跳快不快?”

沈愛立作勢摸了摸胸口,望著鍾琪笑道:“好像快了一倍,這可怎麽辦?”沈愛立沒有說謊,確實好像快了一倍,她自己想想都發愁。

卻聽餘鍾琪歎道:“忽然感覺有點傷感,我感覺小葉同誌也是很好的同誌,人類的規則為什麽是……。”

話還沒有說完,一個人影出現在她們側邊,正是今天也要趕火車回京的蔣帆,拎著一個小行李箱,樣子還是自在的很,似乎對被提早趕回單位,並不覺得有什麽大不了的。

他從樓上下來,一眼就看到了沈愛立和餘鍾琪,特地朝他們走過來,伸手道:“我很後悔沒有早一點認識兩位同誌,期待有機會再見。”

餘鍾琪本能地往沈愛立身後一躲,沈愛立淡淡道:“蔣帆同誌前一天不還罵我,是一個什麽東西?”她現在覺得這一位也是個神經病。

蔣帆對沈愛立的態度也不以為意,坦然地笑道:“關鍵時候,發現兩位女同誌對朋友很仗義,是我之前混賬,在此向沈同誌道歉。”那天晚上兩人跟著他們後麵進來,要給樊鐸勻和郭景泰作證,蔣帆就對餘鍾琪和沈愛立側目幾分。

畢竟,即便知道他家是京市大院裏的,王元莉都沒這個膽子,生怕牽扯到她頭上一點點,對於這種人,他自認也該給她一個教訓吃吃,所以毫不猶豫地將王元莉給抖得一幹一淨,雖然自己也跟著吃一點掛落。

但是本來工業局他就不想待,換個單位玩玩也沒什麽不可以的。

沈愛立一語雙關地道:“蔣同誌給我戴的帽子可太大,我可不敢受。”沈愛立對他還是有忌憚,和王元莉走的那麽近的,她都感覺不是什麽好人。

蔣帆知道這女同誌記恨他罵她是反`動派的事,也知道自己當時酒後確實說的沒遮攔,“這次行程匆匆,下次有機會再給沈同誌賠罪。”他雖然人有點混賬,卻也能分得清好壞,特別是像他們這種家庭,最怕的就是背信棄義,每每大廈將傾,都是這種小人從內裏作祟。蔣帆很能理解郭景泰和樊鐸勻對她們的欣賞。

他甚至有點後悔,剛來的時候,隻顧著找樂子,瞄準了王元莉這種貨色。

對沈愛立的冷臉也不在意,見她還是豎眉冷對,笑著揮了揮手,道了一聲:“回見!”他想他們肯定還會見,下次應該是京市,他甚至很期待,當樊鐸勻將她帶回京市的時候,當她對上那些人,她會是什麽表現?

等蔣帆提著小行李箱出了酒店,餘鍾琪悄聲道:“不知道怎麽地,我見到他都有點怕,特別是他剛才笑的那一下,我總感覺不懷好意。”這個人行事一點章程沒有,前一天和王元莉還是好朋友,後一天毫不思索地就將人出賣了,現在轉頭還來和她們賣好。

而且麵不改色,毫不別扭,在餘鍾琪眼裏就是典型的“兩麵派”。

餘鍾琪透過大門,看著蔣帆的背影,和愛立道:“我忽然發現,能和元莉做朋友的,都是一丘之貉。”她也知道自己這話說得有點絕對,但是無論是張柏年,還是蔣帆,最初和王元莉走在一塊,都是各有所圖,有可能是美貌,也有可能是錢。

愛立應和道:“可能確實是惺惺相惜,他們自己不覺得累就成。”

看了一下大堂的時鍾,再過半小時就到集合去參觀的時間點了,想著還是將那封信先交給樊鐸勻,不然謝微蘭就是一直卡在她喉嚨裏的一根刺。

沈愛立還是第一回 到三樓來,她剛還問了餘鍾琪,才知道樊鐸勻住在311,正沿著找門牌號,忽然發現靠近走廊拐角樓梯那邊的最末一間房,一位女同誌從房裏麵閃了出來,直接朝那邊樓梯下去了,快得她都沒看清是誰,就是身型和謝微蘭有點像。

樊鐸勻正在給樊多美寫回信,他來申城之後,也給樊多美拍了一個電報,怕她給他寄什麽東西時間放的太長被退。沒想到昨天倒受到她的一封長信,詢問愛立的情況。

樊鐸勻知道自己的隱含的意思,父母過世以後,樊多美一直對他的事都事無巨細地操心,他中學時候多拿了家裏幾顆奶糖,她就知道了愛立,這回他突然從海南跑到申城來,樊多美還不知道怎麽琢磨,樊鐸勻想了想,決定還是稍微和姐姐透露一點,免得她在西北瞎琢磨。

聽到敲門聲,以為是郭景泰過來,徑直去開門,卻意外地發現是沈愛立。

“樊同誌,早上好,你今天起的不早啊,我在樓下都沒看到你,隻好上來叨擾了。”絕口不提,她知道他在樓上看著她的事。

樊鐸勻也不戳破她,笑道:“難為小沈同誌跑一趟,有什麽可以代勞的嗎?”

沈愛立點點頭:“小樊同誌真是善解人意,確實是有事要麻煩你動動腦子。”說著,就將一封信遞過來。

壓好了火漆,封麵卻還是空白,這是等著他來寫地址。

樊鐸勻不由失笑,感覺他好像一點也不意外,除了這件事,他猜她也不會想得到來找他。

出聲問道:“小沈同誌不會挨個敲門過來的吧?”

沈愛立奇怪地看了他一眼,“怎麽會,我問了鍾琪。”

樊鐸勻心想“果然!”他就不應該有什麽期待,枉他先前還費心思和她說自己住在哪裏。

信封捏在手裏,有一點厚度,這封信在謝家那邊會不會引起風浪,他不清楚,但是他肯定,謝三叔從來沒被人這麽罵過。

樊鐸勻看了眼信封,問愛立道:“罵的痛快嗎?”

沈愛立點頭:“還行,他估計不會想收到第一封這樣的信,哈哈~”她總覺得,不罵他一頓,她心裏的氣都鬱積著不出來,如果他認為謝微蘭是他的女兒,為什麽不能認?如果他看破謝微蘭是冒牌的,為什麽又要把媽媽的相片給謝微蘭看?沈愛立覺得,無論他怎麽想的,他的做法都很惡心人。

樊鐸勻點點頭,“那就好,今天寄出去,大概一個禮拜是肯定能到的。”快的話可能四五天就可以。就是不知道謝三叔,拿到這封信,會是什麽心情了。

想到謝微蘭早上說的話,樊鐸勻有意和她坦白,“感謝小沈同誌的信任,所以我認為我也應該坦誠相待,”說到這裏,頓了一下,在愛立疑惑的目光中,道:“剛剛謝微蘭來找我,希望我將這封信延後幾天寄出去。”

沈愛立都驚歎謝微蘭的腦子,“她真是聰明,她知道我不想讓謝家知道我的存在,肯定會托你幫忙,她不僅算到了你和謝家的關係,她甚至都算準我們處……”沈愛立難得地磕巴了一下,處到了什麽程度,才會托辦這樣的事。

樊鐸勻望著她漸紅的臉,“嗯?”了一聲。

就聽愛立道:“算準我會將這件事拜托你了!鍾琪還在等我,我先走了。”對謝微蘭的用意,沈愛立並不關心,盲猜也是趁這幾天尋找下家,倒是最近總是覺得和樊鐸勻相處起來,有點別扭,心裏不由嘀咕,“真是想起來都讓人歎氣。”

樊鐸勻望著她的背影,微微壓下了嘴角的笑意。

這邊,王元莉剛到火車站,從電車上下來,就見葉驍華不知道從哪裏冒了出來,正在站台那裏朝她看著。

王元莉沒來由地,覺得有點發慌,硬著頭皮往車站大門走。

經過葉驍華身邊的時候,就聽葉驍華道:“王同誌,如果你敢再在廠裏用烏七八糟的敗壞愛立的名譽,我怕不僅你單位,怕是你爸媽單位,都有關於你家私事滿天飛的小廣告。標題我都給你想好了,要不要念給你聽聽?黑心棉的小妙招,黑美人**三十六計……”

王元莉還真沒見過這種正大光明的損招,臉漲得通紅,“葉同誌還真是大度,也不管人前對象、現對象的,還這麽維護。”

“王同誌,你該慶幸你是女同誌,不然老子早給你套了幾回麻袋了!”又補充道:“你也不要想著搞些什麽小動作,除非你以後不在漢城待了,不然老子遲早找你算賬!”葉驍華想想都氣,就這麽個東西,差點把愛立同誌給整沒了。

一個反`動派的帽子,別說愛立一個平頭小百姓,就是他家都吃不消,但是魏正的事,他多少也知道點,實在太容易牽扯到愛立了。

他今天一聽愛立說起,就覺得不放心,王元莉既然手裏捏著魏正這個把柄,怕是不會善罷甘休。

葉驍華冷眼看著王元莉,警告道:“你回漢城以後,最好夾起尾巴做人,你為什麽被送回單位?老子看你這做派,汙糟糕事肯定沒少幹,你捫心問問,你有沒有那麽幾件見不得人的事,你試試看,老子能不能找出來?你動愛立之前,先掂量掂量,有幾層皮給老子扒的!”

葉驍華的眼睛是她從來沒見過的幽深,像寒潭裏的沉冰,王元莉忽然感覺不寒而栗。

一直到上了火車,王元莉還是覺得後背發涼。

她確實經不得扒,比如她和前對象楊方圓的事,想到自己做的那些事,心裏不由一陣陣的狂跳,對這次申城之行後悔不已,不然就不會碰到葉驍華。

卻不知道,漢城那邊等著她的已然是一場暴風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