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正文完結)

我們一定會在一起

比賽結束, 天閣隊以微弱的優勢輸給了飛船隊。

對此,全隊認為寧安然功不可沒,領獎時非要她站正中, 還攛掇著組委會給她頒發一個浴血奮戰獎。

寧安然無語凝噎, 偏偏楊帆還煞有介事問她:“你老實說, 到底是因為比賽太激動, 還是看見周工在前麵,被帥流了鼻血?”

寧安然哂笑:“我是被你熏得流鼻血。”

關於她運動後一激動偶爾流鼻血的毛病已讓她幾度成名,第一回 就是在高一運動會上,她被抽到去跑女子800米, 跑著跑著, 鼻血就滴出來。

巧的是,當時,周司遠正好在田徑場中間的場地比跳高,她跑得上氣不接下氣, 還要顧及形象,不想讓他看見自己齜牙咧嘴、風中淩亂的模樣, 結果……快到終點時,餘光掃到周司遠在助跑,然後背身一躍, 像一隻敏捷矯健的獵豹, 輕鬆越過了竹竿。

動作幹淨利落, 帥得一塌糊塗, 引來一片尖叫和歡呼。

同一時間, 寧安然也拖著灌鉛一樣的腿跑過終點, 然後, 聽見了陳筱筱的尖叫, “啊啊,你流血了。”

寧安然隱隱約約感覺鼻子裏有東西流出來,伸手一摸,紅色的。

不遠處,周司遠聽到聲音已飛奔過來,二話不說就捏住她鼻子,“別怕,沒事。”

寧安然剛跑完,上氣不接下氣,被這麽突然掐住呼吸通道,一個緊張,嘴巴就不受控地噗了一聲。

像……放……屁。

於是,目光所及,她看見了男孩揚起的眉眼、聳動的肩膀,以及陳筱筱笑得扭曲的臉。

事後,陳筱筱堅持她是因為看見周司遠犯花癡才興奮得流鼻血。直到大二那年,她由因為體測跑流了鼻血,周司遠帶她去醫院檢查,才知道她有輕微的過敏鼻炎,鼻腔水分不足,或充血狀態下就容易出血。

陳筱筱知道這病因後,還擠眉弄眼地問,“那你倆激烈鼓掌時,會不會也……”

“滾!”寧安然自不會理她,但那段時間總會不由自主思考這事,甚至含含糊糊地提醒周司遠,“那個,要不,咱們還是注意點。”

周司遠起初沒懂,等明白她說的意思後,伏在她耳邊說了句話。

寧安然臉轟地爆紅,從此後倒再也沒擔心過水分不足流鼻血的問題。

————

比賽陸陸續續的進行,到了月底,趣味運動會就搞了一段落。

一二三名出爐,天閣隊拿了總冠軍,飛船隊亞軍。

按照計劃,頒獎和歌手大賽決賽放在同一個晚上。

寧安然這段時間製作科普視頻,準備大賽直播,忙得腳不沾地,好幾個晚上甚至比周司遠回得還晚。

好不容易忙好視頻,得了點空閑,周司遠又被派去北城出差,且一去一禮拜,直接缺席了歌手大賽的決賽。

“安然姐,周工真的趕不回來嗎?”佳佳仍不死心地問。

“嗯,回不來。”寧安然核對著調度表說:“會議明晚才結束,他最早也得後天才能趕回來。”

“早知道這樣,我們比賽推遲一天嘛。”佳佳任性地說。

話雖如此,卻知道這根本不現實,一場比賽關係多少人,又有多少部門前前後後的付出,怎麽可能為了一個人隨便更改?

“沒事啦,不是還有沈教授在?”寧安然寬慰道。

不能看見周司遠再唱一回現場,要說不遺憾是假的,但是……來日方長,整個人都是他的,她相信總還有機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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決賽日,寧安然起了個大早,吃完早飯就直奔現場。比賽放在傍晚,場地就在問天林旁邊的空地上。舞台、座位等早在昨天就搭建好,此刻工作人員正在拉線布置燈光和音響。

宣傳處今天的主要任務就是負責好比賽的網絡同步直播。

前期,他們已經調試過很多次,但是直播這玩意,除了硬件設備到位,更多是考驗現場導播的臨場反應和應變能力。

這個重任,就交給了寧安然。

怕她壓力太大,程俊再三給她鬆綁,“咱們這是第一次試水,又是自娛自樂,出點小問題,有點小毛病是正常的,你們不要太緊張。”

寧安然的性子是做了就會全力以赴,嘴上雖應著好,確實打了十二分精神,力求不出紕漏。

六點半,比賽正式開始。

直播車裏,寧安然戴著耳麥,全神貫注地盯著各機位送來的畫麵,不時指揮楊帆和佳佳切直播的場景。

沈書周是第五個出場,他選唱的是齊秦的《原來的我》。

他本就是超高人氣選手,主持人剛報完他名字,下麵的觀眾就已開始歡呼,而燈光一亮,大家看見他手裏抱著的吉他時更沸騰了。

沈書周今天依舊穿著最簡單的白襯衫和黑西褲,坐在琴凳上,慢慢撥動琴弦,琴音低緩,溫柔的聲線流瀉而出:“給我一個空間,沒有人走過,感覺到,自己被冷落……”

縱是已經聽過兩遍彩排,寧安然也被耳麥裏傳出的歌聲打動了。

作為頭號粉絲,朱佳佳拿紙巾在摁眼角,但感動歸感動,工作一點沒耽誤,適時地切了一個近景。

鏡頭裏,沈書周半垂眸,視線似乎是落在琴弦上,又像是落在了一個虛空的位置,隨著琴音,吟唱:“既然說過深深愛我,為何又要離我遠走,海誓山盟拋在腦後,早知如此,何必開始,我還是原來的我……”

字句裏竟有一股濃濃的悲戕。連沒什麽音樂細胞的楊帆都說:“沈教授這歌聽著也太難受了。”

一曲結束,鏡頭掃過觀眾,竟是不少人淚眼朦朧。不知又有多少人想到了那些“早知如此”。

沈書周後,剩餘選手接序登場,隨後就是電腦統計票數,公布名次。

沈書周拿了第二名,冠軍是航天員係統的原創歌曲《問天》。

頒完獎,朱佳佳還在遺憾,“要是周工也在,第一名肯定是他們。”

寧安然笑笑,不置可否。

收拾彎東西,她婉拒了張廣一起夜宵的邀請,準備回家洗個澡好好睡一覺。這裏離宿舍還有段距離,她正思忖找誰順路帶自己回去,手機響了。

拿出一看,是周司遠。這個點,他應該剛開完會。

寧安然接起,聲音裏透著疲憊:“喂。”

“結束了?”

“結束了。”

“累嗎?”

“累爆了。”她嘟囔。

從早到晚,她跑上跑下,幾乎沒坐過,腰都要斷了。

“那還有力氣聽一首歌嗎?”

“嗯?”她累得反應遲了半拍。

“沈書周選的那首不適合我。”聽筒裏,他聲音懶洋洋的,“我選了另外一首。”

“哪首?”

“回頭。”他緩緩說,聲音在夜裏沉得發磁,“我唱給你聽。”

寧安然愣了一刻,反應終於搭上了線。

她猛地回頭,看見男人就站在人去樓空的舞台邊,背後是還沒拆完的排燈。

他遠遠朝她招手。然後,手撐舞台,一躍坐在了舞台邊緣。

電話還沒有掛斷,他凝著她,閑閑地問:“準備好聽了嗎?”

“嗯。”寧安然點頭,握著手機,一步步朝他走近。

耳機裏,溫柔磁沉的歌聲緩緩而來:“嘈雜世界裏擁擠人海裏,每個翻來覆全都關於你……”

人盡散場,他對她一個人清唱《最好的都給你》。

兜兜轉轉,他把最好的都給了她。

——

快樂的時光總是短暫。

九月末,寧安然結束基地工作,周司遠休假陪她飛去青州看鑽石樂隊的巡演。

在青州,自然見到了周書瑤和諾諾。對他倆的重修舊好,周書瑤一點都不意外。

“他電腦、手機裏全是你的出鏡視頻,他能把你忘了才有鬼。”周書瑤毫不吝嗇地出賣兄弟,“還有,他房間裏有個箱子,裏麵應該全是你的東西。”

周司遠呢,一點都不怕她揭秘,不甚在意地在一旁陪諾諾玩。

不想,諾諾冷不丁冒出一句,“舅舅,那個女孩子把你追到手了嗎?”

寧安然一愣,疑惑地看向沙發上一大一小的兩個人。

隻聽周司遠懶洋洋地嗯一聲,“算是追到了吧。”

“太好了。”諾諾開心地說,“那我明年又能去看火箭了。”

周書瑤見她一頭霧水,就解惑,“每年暑假我們都去基地住一段時間,但今年,他打電話讓我們別去,說……”

周書瑤故意提高點音調,好讓周司遠聽見。

“他說,有個女孩子千裏迢迢跑過來追求他,他得留心看著,免得她半途而廢。”

“舅舅,那女孩是不是就是舅媽?”諾諾接過話問。

“這都被你發現了?”周司遠點了下鼻子,“比你舅媽聰明。”

諾諾聞言轉頭看向寧安然,“舅媽,那你為什麽千裏迢迢來追求舅舅呢?”

寧安然笑笑,把視線從諾諾身上移到周司遠臉上。

視線相對,她俏皮地說,“因為他在等我給你做舅媽啊。”

————

演唱會後,就是奶奶生日,兩人在青州隻待了兩天就飛回江陵。

寧安然自小獨立,姚靜嫻對她的工作戀愛婚姻都不作她評,加上她和周司遠的事,家裏人多多少少有些知道個大概,見她這回直接把人領回來,都是開心為多,尤其奶奶,更是拉著他們的手,囑咐他們要好好的。

正值國慶長假,兩人索性就在留在江陵玩,每天吃吃喝喝,循著記憶,走過少年時的每一條路和小巷,一路走,一路回憶,好不開心。

假期最後一天,兩人回了臨川。

盡管沒有上課,但學校管理很嚴格,校外人員隨意不得入內,但到了門口,保安並未攔著他們,還親切地同寧安然打招呼,“又來了。”

寧安然笑笑,從兜裏順手摸了兩包煙遞給他,說:“這是我男朋友。”

周司遠見她動作嫻熟,低頭笑了笑。

進了門,兩人在空寂的校園晃了一圈,然後去了二樓的露台。

和之前不同,現在這裏已經不再上鎖,據說是他們畢業後不久,學校覺得這麽好的地方留給一兩個學生不合適,便將那道門拆掉,花園淪為公用。

進入花園,寧安然把周司遠帶到一個花壇前,說:“我們畢業的時候說,以後每年都來。”

大學四年,他們確實每年都回來一趟。

“跟你分手我,我自己也回來。”寧安然蹲下來,指著花壇一角的,對他說:“每次回來,我就在這裏寫一句話,留給你。”

“其實,我知道你不可能看到,但我覺得,也許有一天,等我病好了,我就去找你,把你帶到這裏來看我。”

她吸了下鼻子,逼回去眼底的酸意。

周司遠蹲下來,視線落在那塊牆磚上,那裏有用尖銳的東西刻畫的痕跡。

2011年11月28日,zsy,我愛你。

2012年9月17日,zsy,我很想你

2013年5月9日,zsy,我要去港城了

2014年12月25日,zsy,聖誕快樂,可我一點都不快樂

2015年8月11日,zsy,我夢見你喜歡上了別的女孩子

……

2018年1月1日,zsy,我還想和你在一起

整整8年,每一年都有她留下的筆記。

“是不是很傻?”寧安然自嘲。

周司遠搖頭,“給我也給你看點東西。”

他帶著繞了一圈,就在花台正背後,那隻牆磚上,同樣刻著字

2018年1月23日,笨蛋,夢是反的,我們會一直在一起。

寧安然捂住嘴,不敢置信地看著他,“你……你知道?”

“1月23,是我媽祭日,每年我回來掃墓,也會過來這裏。”周司遠輕撫她的臉,“今年,我無意中看到了你留的話。”

1月23日,那時候她宋雲彬還沒來找她,而他已篤定地說他們會一直在一起。

寧安然笑了,站起來,問:“你打算去找我嗎?”

“出境申請都批好了。”

從前,他總在等她踏出第一步,而那一天,他決定未來,由他來走好每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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國慶後,寧安然正是上任。

新中心正式運行,她手上管著全中心的新媒體端口和所有公眾號,一切又都在初運營階段,千頭萬緒。

周司遠那邊,問天一號進入試射倒計時階段,同樣忙得不分晝夜。

陳筱筱得知他們近況,不由感慨,“你們這剛和好就兩地分居了?”

其實,比起普通的異地戀,他們看起來情況還更糟糕些,因為工作性質,他們連無時無刻保持通訊聯係都無法實現。

但是,周司遠把那四個知道踐行的很好,不管再忙,他每天會跟她通一個電話,三五不時,她會收到他投送的零食甜品和禮物,他送她手繪的星空圖,給她錄製基地的蟬鳴的聲音,讓她感受他騎摩托車時風從耳邊吹過的肆意……

他在用他的方式,讓她感受到他的陪伴,讓她感受快樂。

羅教授那顆藥一直放在床頭櫃的抽屜裏,她的情況比想象的還要穩定。

就這樣,一轉眼就快到了年底。

十二月某一天,集團召開幹部大會,宣布新的人事任命。

寧安然抱著一大推選題報告進了會議室,沒放什麽耳朵地聽著周圍的人在聊新的人事任命。

她對這些一向無感,反而是手裏的選題對她更有趣。

不知過了多久,旁邊人推了她一下,緊接著,便聽到了掌聲。

她從善如流地跟著領座的同事站起來,一邊機械地鼓掌,一邊順著大夥兒目光看向門口。

一道頎長挺拔的人影撞入眼簾。

他今天沒有穿藍色製服,而是穿著黑色西裝、白襯衫,將他整個人襯托得更加筆挺。在他前麵是滿頭銀絲的袁老,還有常宏亮以及李國民等人。

寧安然愣住,看見他似乎抬眼看了她的方向一眼,隨後跟著袁老等人落座在了主席台。

領座同事見了,撞了撞她,“小寧,你瞞得夠深的啊。”

寧安然一頭霧水,凝神一聽,正好聽見集團書記在說,“經袁仁同誌和指揮中心提名,集團黨委充分考察,決定任命周司遠同誌接任航天指揮中心總指揮長……”

航天指揮中心?那不就是在北城?

寧安然難以置信地看向主席台的周司遠,慢慢明白過來。

他說過,他會想辦法讓他們在一起。

眼眶微潤,心頭的暖意汩汩而出。

會議結束,她並沒有隨人群離開,而是站在原地,看著那個男人一步一步越過熙熙攘攘的人流朝她穩穩地走來。

一如十四歲那個夏天,他手握一把彩旗,迎著烈陽,堅定地朝她奔來。

宇宙中的原子不會凐滅,我們一定會在一起。

——正文完。

作者有話說:

正文結束。網絡版番外隨後隨機掉落。

本來照例應該說點什麽,但是……千言萬語就兩句話,抱歉讓大家久等了,謝謝你們一直等待。其餘的話,以後再說吧,雖然說出來會顯得自己好像博同情,但事實就是,今天,我又因為過敏嚴重住院了,需要休息,需要保命,所以請大家不要催。

愛你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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