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清晨,窗外刺眼的陽光落在旅館的小房間裏,折騰半宿沒睡著的景沅,迷迷糊糊睜開眼睛。

昨晚,隔壁的情侶發生了爭執,吵得他一宿沒合眼,幾乎在天亮時才剛剛睡著。

景沅渾身沒有多少力氣,扶著沙發,蹲下打開行李箱尋找吃的。

他下意識翻騰紀晏找人給他做的那些補品小零食,找了很久才找到孤零零的一袋小餅幹。

他差點忘記,自己隻帶兩袋。

最後一袋餅幹在手裏攥了很久,他重新放回包裏,沒舍得吃。

耷拉著軟塌塌的腦袋,景沅辦理退房。

桃源區內居民不多,清晨的街道上沒有多少路人。早點攤兒倒是開了好幾個,景沅搓了搓泛紅的耳朵,坐在店裏要了碗豆腐腦和油條。

老板一看就是個熱情好客的人,見景沅麵生,和他聊了起來。當得知景沅來自寧城後,好奇地詢問他大城市的人是不是很累很忙。

景沅一邊嚼著油汪汪的鹹菜,一邊跟老板講起寧城的生活節奏。

早點攤外,跑過來一隻髒兮兮的小狗。

景沅見它乖乖蹲在門口,半步不敢進來,吸著滑嫩的豆腐腦問老板:“它是流浪狗嗎?”

老板笑嗬嗬回:“對。這條街是小吃街,到中午後很多老板會把客人吃剩的飯送給它。它很乖,從不進店打擾客人。”

小狗長得很漂亮,看樣子是薩摩耶和中華田園犬的串兒,隻是模樣髒了些。

見那雙圓溜溜的眼睛明亮呆萌,景沅跟老板要了兩個熱乎乎的肉燒餅,來到門前喂給小狗。

小狗並沒有急著吃,很通人性地舔了舔景沅的手指表示感謝。

待景沅又讓了一下,才囫圇吃起來。

景沅怕它渴,從包裏取出礦泉水,倒在打包盒裏。

等小狗吃飽喝足,圓圓的小肚子鼓起來,他才滿意地起身。

老板聲音洪亮:“雖然它在這條街沒怎麽餓著,但今天的飯絕對是最新鮮的。”

景沅彎腰拍了拍小狗的腦袋,拉著行李箱離開。

他現在有些遲疑,究竟要不要在這裏定居。如果是單純為了躲紀晏,去其他的城市也可以,沒必要來這麽遠的地方。

漫無目的地走在路邊,景沅忽然聽見後麵“噠噠噠”的聲音。

他好奇回頭,看到那隻小白狗後揚唇笑了。

“過來!”

他蹲下,揉了揉小狗的腦袋:“你跟著我幹什麽?”

小狗吐著舌頭,又蹭了蹭他。

景沅望著小狗期待明亮的眼睛,小聲嘟囔:“收養你的話,有些困難。因為我不會長久待在這裏。雖然你也跟我一樣,沒有家。”

景沅低頭,輕輕翻騰背包,裏麵隻有那袋他不舍得吃的小餅幹。

糾結很久,他慢吞吞撕開包裝,一人一狗你一片我一片地吃起來。

兩人的行為很快引起路人的注意。加上景沅又麵生,來往的人都會看他一眼。

當餅幹分到最後一片時,景沅掰開一半,讓小狗叼著:“我走啦,拜拜。”

小狗好像沒聽懂,吃掉餅幹後,叼著包裝皮乖乖望著他。

景沅悵然地笑了笑,轉身拉著行李繼續走著。

他打算去其他的城市轉轉,就當順便旅遊。

突然——

景沅左側忽然伸出一隻手臂。

兩秒過後,他消失在狹窄的巷子裏。

小白狗著急地跟上,望著巷口拔腿跑去。

……

景沅醒來時,周遭黑漆漆的。鼻腔裏還殘留著那股奇怪的味道。

他不記得剛剛發生了什麽,望著深不見底的四周,更加害怕。

周圍什麽都看不清,他隻知道自己躺在冰涼的地板上,待視線恢複一些後,他才隱約能看到這是一間廢棄的倉庫。

而他,被一條鐵鏈困住手腕。

景沅自穿書以來哪裏受過這樣的苦。才動了兩下,細白的手腕便被鐵鏈磨出血絲。

他很害怕,不知道是誰綁了自己。

萬一對方是人販子,他這輩子可能就完蛋了。

“紀晏。”

“紀晏!”

景沅害怕地縮在角落,根本不知道該怎麽辦。

口袋裏的手機早就無影無蹤,行李箱也不見了,他在這裏根本是叫天天不應。

他不知道該找誰幫忙,唯一能想到的人就是紀晏。

“你究竟是誰?你如果想要錢,我可以給你。”

“我特別有錢,我的男朋友更有錢。你想要多少,他都能給你。”

“我這裏有他的電話,你現在就能打。”

景沅喊了很久,對方都沒有回應。

他現在無法判斷出外麵的時間,但他餓得厲害,距離他失蹤保守估計已經過去一天一宿。

為了保存體力,景沅沒再說話。

他喘著氣,縮成一團維持體溫。

“你能給我多少錢?我聽聽?”

突然,一道陰冷尖銳的聲音在空**的倉庫響起。

景沅像是抓到了救命稻草,趕緊回:“你想要多少,我都能給。我老公特別有錢,你可以給他打電話!”

糾結很久,他將紀晏喚作“老公”。

兩人是這種身份,綁匪才能安心讓紀晏用錢贖他吧。

也不知道,紀晏接到電話會不會管他。

憑借他對紀晏的了解,紀晏不會見死不救。

贖金太多的話,除外。

“嗬嗬,是嗎?”

“我抓你來,其實不是為了錢。”

“有人拜托我,想要你的命。”

景沅臉頰驟然落下幾顆豆大的汗珠。

他忙不迭地望著周圍,尋找男人的位置。

對他仇恨這麽大的,除了寧曌還有誰呢?

“是寧曌派你來的嗎?你跟他混是沒有出路的,他都要判死刑了,還怎麽保你?”

景沅聲線輕輕發顫:“你跟我合作,我能給你數不盡的錢。”

這次,男人始終沒有回應。

過了約莫五分鍾,男人答:“我不認識什麽寧曌,我完成我的任務就好了。”

說話間,男人掏出一把軍刀。也正是在這一刻,景沅徹底看清男人所在的位置。

軍刀長而鋒利,反射的寒光落在景沅身上。

他拚了命地帶著鐵鏈想要逃跑,卻一次次被男人拉回去。

男人似乎很享受這種變態的樂趣,猙獰地笑著,右側臉上的刀疤讓景沅不寒而栗。

這時,倉庫三層忽然響起沉重的腳步聲。

男人立刻恭恭敬敬地鞠躬:“紀總。”

被喚作紀總的男人並沒有說話,微微俯身,給男人一個手勢。

男人點頭:“我馬上動手。”

得知幕後老板姓紀,景沅趕緊問:“你認識紀晏嗎?他是我的老公,你們如果能放過我,想要什麽他都會給你們。”

樓梯上的男人忽然發出一聲輕笑。

手握軍刀的男人朝景沅道:“我們老板當然認識紀晏。因為他就是紀晏。”

“他……就是紀晏?”

景沅重複一句,CPU有種被幹燒的錯覺。

麵前的男人,也叫紀晏?

見景沅遲遲沒說話,男人把玩著刺刀:“我們老板恨透了你們景家,也恨透了你。桃源區確實美,但也實在偏僻。我們保證讓你在死了之後,任何人都找不到你。”

“你、你為什麽這麽恨我?”景沅屏住呼吸,“你們既然想讓我死,能不能讓我死個明白。”

站在樓上的人沉思片刻,給了手下一個手勢。

男人沉聲回:“因為你每個行為,都讓他非常惡心。”

聽完這句話,景沅忽然有個大膽的猜測。

一直以來,他會不會找錯人了?

麵前的人其實才是真正的反派?

可不對啊。

紀晏跟他是聯姻關係,不可能找錯啊。

景沅大腦亂成一片,根本無法思考。

“既然你已經知道我們老板是誰,我就送你上路吧。”

男人一把扼住景沅的手腕,亮出刺刀:“長得白白淨淨的,死了確實可惜。老板,我可以先玩玩他嗎?”

站在上麵的人笑了一聲,抬起腳步離開倉庫。現在是中午,外麵的日頭很足。他掏出手機,撥通一個電話:“老板,您交代的事已經辦好。我保證讓景沅臨死之前,以為是紀晏指使的。”

對麵的人冷笑:“那就好。”

……

倉庫裏,景沅趁男人脫褲子的功夫,一腳踹中男人要害,待男人疼得嗷嗷叫時,又拚盡全力甩起鐵鏈,緊緊鎖住男人的脖子。同時,使勁用腿蹬他。

男人眼神中迸發出一抹狠戾,一拳杵到景沅的腦袋,從鐵鏈中掙脫出來。

趁景沅疼得抽氣時,他反手用鐵鏈一圈一圈圍住景沅的上身,另一隻手試圖去脫景沅的褲子。

景沅狠狠放了個屁,後腳跟用力踩著男人的腳趾頭。

男人疼的臉都白了,不得不鬆開他。

如果不是經曆了這件事,景沅都不知道自己竟然會有這麽大的爆發力。

他氣喘籲籲地轉圈,將鐵鏈取下,趁男人不備,狠狠抽向對方的臉。

他知道自己鬥不過男人,也能預感到自己這條命估計就擱在這裏了。

但在他死之前,他能反擊多少,就反擊多少,偏不讓男人舒服。

趁著此番空隙,他調整好狀態,用被鐵鏈刮破的手指,在旁邊的牆上寫了幾個字。

如果他死了,紀晏某一天找到真凶,至少能看到他的遺言。

如果紀晏想著他,至少證明他存在過。

此時,男人整張臉連帶著耳後根瞬間腫了起來。這也激起他更大的殺意。

倉庫後方,有很多他們的人。但他為了麵子,始終沒喊人幫忙。

如果讓別人知道他連景沅這種細胳膊細腿的少爺都打不過,估計會被笑掉大牙。

這次,他緊握刺刀,瘋狂朝景沅衝過來。

景沅又用鐵鏈狠狠甩他一下,他手中的刀啪地甩了出去。

景沅朝他豎起中指:“小垃圾。”

男人喘著粗氣,嘴角滿是血腥味兒。他瘋狂地尋找著軍刀,已經失去理智。

“臭鴨子,老子今天一定要玩死你。”

景沅強撐著身體,手握鐵鏈:“來啊。”

就在這時,倉庫門被轟然撞開。

一隻白色小狗衝在前麵,身後跟著一堆黑衣保鏢。

男人這邊反應很快,緊急召喚一些兄弟,跟對麵打了起來。

刺眼的光讓景沅下意識閉上眼睛。

但他在恍惚間,看到了朝他跑來的紀晏。

他還沒來得及睜眼,立刻被男人用刀擒住。手中冰涼的鐵鏈瞬間落在地上,脖子上已經被刀割出一道血印。

男人麵色猙獰:“都給我停手!否則,我現在就宰了他!”

“住手!”紀晏緊緊盯著景沅,嘶吼著喊了一句。

男人的兄弟們基本已經被打殘,倉庫裏站著的幾乎都是紀晏的人。

他用刀架住景沅的脖頸:“想讓他活命,就按照我說的做!”

景沅好像並沒有感覺到疼,濕了的眼眶一動不動望著紀晏。

紀晏居然這麽快,就找到了他嗎?

聞著脖子上的血腥味兒,景沅撇了下嘴,眼神裏的委屈奪眶而出。

他哽咽著喊道:“老攻,救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