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景沅想要躲開紀晏的視線,不料稍稍一動,立刻被紀晏擒住肩膀,無法動彈。
紀晏笑得雲淡風輕,溫柔地注視著景沅。沒有眼鏡的紀晏,氣質中的疏冷感強了很多,可偏偏他的目光足夠溫和,與整體氣質形成強烈反差,斯文瘋批反派的既視感更強了些。
景沅默默注視著紀晏,又想起剛剛那個纏綿且羞恥的吻。
他斂起眉眼,糯糯地回:“你嘴邊受傷了,我吻你,不是會更疼?”
紀晏輕輕道:“我不怕疼。”
景沅抓住紀晏話語裏的漏洞,借機反駁:“既然不怕疼,還要什麽親親?”
望著景沅理直氣壯的模樣,紀晏語塞,一時之間沒有其他的理由回應。
擔心紀晏生氣,景沅悄悄轉著烏眸:“所以哦,等你的傷好了,我再慰勞你。”
反正他又沒說具體慰勞什麽。到時候送個禮物,做一頓好吃的飯也算慰勞。
紀晏鬆開景沅,目光明顯存疑。
景沅這種眼神他最熟悉了。
一看就滿肚子壞水,不知道在盤算什麽。
紀晏揚起俊眉,輕輕吐出幾個字:“不信。”
景沅烏眉輕挑,語氣中帶著幾分好笑:“不信?難不成還要我給你立個字據?”
紀晏一板一眼道:“按照景沅先生在我這裏的信譽度,確實有必要立個字據。”
景沅含著笑,迅速抽出一張紙巾,借用茶室的筆在上麵一筆一畫地寫道:
「2023年1月26日,景沅承諾,等紀晏嘴邊的傷痊愈後,好好慰勞他。」
紀晏瞟了一眼:“慰勞這兩個字,具有廣泛性,沅沅你最好在後麵詳細解釋。”
景沅沒料到紀晏這麽嚴謹,忍著不情不願,在後麵備注:“用親親犒勞。”
紀晏補充:“寫上幾分鍾。”
景沅耳廓一熱,羞著臉繼續寫:“親親一分鍾。”
等這份承諾書寫到紀晏滿意後,紀晏握住景沅的手指,沾上一些茶漬,按在紙巾的簽名處。
“可以了。”紀晏將紙巾疊好,收進口袋。“沅沅記得履行。如不履行,我有權追加二倍懲罰。”
“喔!”
景沅羞憤難當,暗戳戳瞪紀晏一眼。
……
傍晚,紀晏同景沅回家。
路上,景沅接到了景白微的電話。
明天是景沅的生日,景白微這個當哥哥的想送他一件禮物,想要給他送來。
景沅又想起紀晏那份神秘的生日禮物。他一邊接著電話,一邊問紀晏:“明天我們什麽安排?”
紀晏:“帶你去海上過生日。”
景沅點點頭,又問:“隻有我們倆嗎?”
“如果你覺得人多熱鬧,我可以多叫幾個朋友,你也可以邀請雲疏。”
景沅比了一個“OK”的手勢,告訴景白微:“大哥,明天我們去海上過生日,你要不要來?”
景白微那邊明顯停頓片刻,隨後電話裏傳來不太確定的聲音:“我可以去嗎?”
景沅笑了:“當然可以來。”
景白微:“哦,行。那我明天帶上禮物,去生日地點等你。”
掛下電話,景沅問紀晏要來生日地點,依次發給景白微和雲疏。
邀請雲疏時,他是有些遲疑的。
要知道,雲疏是有名的工作狂,每一天都在兼職。如果跟他去海上過生日,恐怕需要請一天假,損失的錢不少呢。
但他僅僅糾結一會兒,便給雲疏發過去邀請函。雲疏來不來是一回事,他請不請就是態度問題了。
在等待雲疏回複的過程中,他收到一條意外的微信消息。
他下意識瞥一眼紀晏,趕緊將微信關上。
可偏偏他的異常早就被紀晏關注,紀晏一眼便看清那個給景沅發微信的人是誰。
車內原本溫馨寧靜的氣氛似乎變了。紀晏原本輕鬆的表情逐漸染上幾分凝重:“藏什麽呢,沅沅。”
景沅有些心虛:“沒、沒藏。”
紀晏淡淡問:“剛才,是誰給你發的微信。”
景沅抿起唇,小心翼翼地回:“寧謹。”
紀晏沒再生氣,隻是笑了一下:“怎麽不回複他?回複晚了,他估計該傷心了。”
這句話,景沅聽出幾分陰陽怪氣。
他擺弄著手機,實話實說:“寧謹跟我說生日快樂。”
“嗯。”紀晏沉聲回道。
“他還想送我一件禮物,今晚給我送過來。”景沅撓撓頭,困擾地蹙了蹙眉:“紀晏,你說我該怎麽拒絕他?”
寧家處心積慮對付紀晏已經是不爭的事實,關於車禍,隻是證據的問題。
景沅本人立場很堅定,不願意和寧謹扯上關係。雖然寧謹待他不錯,但有紀晏在,他跟寧謹交往無異於在紀晏傷口上撒鹽。
“為什麽要拒絕他?”紀晏目視前方,眼神中帶著幾分空洞,似乎在思考著什麽。
“因為你呀。”景沅嘟嘟囔囔編輯準備給寧謹發過去的文字,“你跟他們家有深仇大恨,我怎麽能跟寧謹做朋友?立場方麵我很堅定的好不好?”
“可是,你不是挺喜歡寧謹?”
“對啊,我——”
景沅捂住嘴,鬼鬼祟祟盯著紀晏:“誰跟你說,我喜歡寧謹?”
紀晏靠在車椅前,神色沒有溫度:“我覺得,你挺喜歡他的。”
景沅嘖了一下,開始琢磨自己的措辭。
難怪每次他一跟寧謹問好,紀晏就屢屢黑臉。
鬧了半天,老人家在這吃幹醋呢。
“我確實挺喜歡他的,但僅限於是朋友之間的喜歡,就像我喜歡跟雲疏玩兒一樣。至於我為什麽要跟他交朋友,是因為寧謹是為數不多,對我沒有惡語相向的人。”
景沅又想起自己穿書後,初次與寧謹碰麵的場景。
寧謹身上那種溫柔鄰家哥哥的氣質,真的很治愈。
“可朋友始終是朋友。他們家對你這麽差,我自然愛屋及烏,跟你統一戰線。”
“在我心目中,肯定是你最重要。”
景沅沒想太多,一股腦將心裏話全部拋出。他不知道自己說得是否動人,但他要紀晏知道,他永遠是跟紀晏一條心的。
紀晏緊繃的表情緩和許多。
他偏頭看向景沅,輕輕扣住對方的手:“謝謝。”
景沅笑了下:“你放心,我們是一條繩上的螞蚱。”
紀晏微動的眸子一怔,抬起手掌拍了拍景沅的腦袋:“亂用句子。”
景沅沒心沒肺道:“大概就是這個意思。”
紀晏抬手,將他摟在懷裏,手掌像是撫摸一件珍貴的古董玉器,萬分珍惜。
“嗯,你的心意我收到了。”
晚上十點,一直等待景沅回複的寧謹,終於收到盼望已久的微信。
可看到這句話時,他輕輕低頭,在露台上映下一個孤獨的背影。
[謝謝寧謹哥的心意,但上次我們互相送禮物的事情被紀晏知道後,他難過很久。我不願讓他傷心,以後我們就不要有過多私下的聯係了。]
……
翌日,睡夢中的景沅被紀晏從被窩裏抱出來,準備帶去盥洗室洗臉刷牙。
景沅有起床氣,鬧起來時更嚴重。
他被紀晏扛在肩膀上,氣哼哼地像隻小豬仔,無論如何也不肯配合紀晏。
站在鏡子前,景沅滿眼幽怨。
“紀晏!這才幾點啊!”
紀晏不急不慢:“上午八點,我們需要在十點前到達海邊。”
景沅繼續抱怨:“洗臉穿衣服也就十分鍾的事,你為什麽要這麽早叫醒我?”
紀晏從後麵摟著他,雙手幫他擠牙膏。
“我讓設計師給你訂做了很多衣服,洗完漱你去挑挑,今天畢竟是小壽星,要有新麵貌。”
“挑衣服也就五分鍾的事,你害我損失半小時睡眠。”景沅不依不饒,繼續蹙眉瞪著鏡子裏的紀晏。
忽然間——
紀晏斂起眸光中的溫柔,淡淡盯著景沅,笑容也消失一些。
景沅肩膀一顫,迅速握住牙杯,“唰”“唰”“唰”地刷牙洗臉抹油。
五分鍾後,他轉過身,笑盈盈地仰頭看著紀晏:“我好了,寶貝。”
紀晏俯身,幫景沅整理頭發:“乖。”
—
景沅選的衣服是一套白色西裝,內搭米色背帶褲和一件高領毛衣,穿上後溫潤文靜,像隻漂亮矜貴的小貓。
車程大約有一小時。
下車後,景沅發現一艘巨大的白色輪船停靠在岸邊,船身上刻著幾枚金色的字:景沅生日快樂。
景沅張了張淡粉色的唇,麵前的景象就算讓他做夢,他都不敢這麽想。
他轉頭問紀晏:“你租的遊輪?”
紀晏搖頭:“不是,公司造的。”
景沅被這種壕無人性的操作驚呆:“它有名字嗎?”
紀晏輕笑:“等你為它取完名字,他就有了。”
“我給它取名字?”景沅乖得像隻小貓,眼睛濕漉漉的,“你要把它送給我嗎?”
紀晏:“嗯。咱們上次去芬蘭,我見你很開心,打算以後每年都帶你出去玩。有我們自己的遊輪,出行沿海國家會方便一些。”
望著麵前的龐然大物,景沅彎起眼睛。
恰好這時,遊輪上走出幾個人。
陳記風謝凜和景白微他們都在,包括雲疏。
雲疏略微拘謹,扶著欄杆朝他揮揮手。
景沅小跑著登上遊輪:“你們來了。”
“對,我們一起來給你過生日。”陳記風舉止優雅風度,“外麵太冷,小景身體不好,快進去吧。”
景沅笑得彎起眼睛,不忘招呼紀晏:“晏晏寶貝,快點跟上。”
聽到這特別的稱呼,謝凜取笑紀晏:“晏晏寶貝,慢點走,別閃到腰。”
紀晏毫不留情地用肩膀撞了他一下,牽著景沅走進巨型遊輪內,共同乘坐電梯,前往舉辦生日party的二樓。
這艘遊輪共有七樓,每樓都有自己不同的功能。二樓,是以植物園為主題的會客餐廳,布置得漂亮簡約,隨處可見的玫瑰花草讓人仿佛置身於森林之中。
踏著小溪上的石頭,景沅來到生日蛋糕前,抬頭遙望著船艙整體的布局,笑著問紀晏:“這層樓是你的想法嗎?”
紀晏搖頭:“不是,我請謝凜幫我布置的。”
輪船造出來後,二層並不是森林主題。是紀晏和謝凜說景沅要過生日,謝凜帶著自己的設計團隊,曆時兩個月,特意打造的。
“其實我開始沒想用森林主題,想用海洋主題。畢竟是遊輪嘛,更貼合一些。但紀晏非說要用玫瑰這個元素,我才這樣打造。”
“玫瑰?”景沅和雲疏不約而同一笑,悄悄用肩膀碰了碰紀晏,“為什麽要用玫瑰?”
紀晏漫不經心一笑:“我比較喜歡,在午夜綻放的玫瑰。”
景沅知道對方又在內涵自己,坐在宴會桌的主位:“今天有什麽安排嗎?”
紀晏:“想去潛水嗎?我可以教你。”
景沅不太熟悉水性,猶豫再二回道:“不了,我害怕被淹。”
“戴好裝備沒問題。”景白微有過潛水的經曆,朝景沅科普:“潛水到一定的深度,會有許多漂亮的魚。”
景沅:“會不會遇到鯊魚?”
陳記風幾人相視一笑,謝凜說:“不會的,這個區域沒有鯊魚。”
景沅:“那好吧,可以試試。”
“害怕的話不玩兒也行,我們可以釣魚。”紀晏抬起手,摸了摸景沅的頭,“釣魚安全,我教你。”
見兩人濃情蜜意的模樣,其他幾人險些被酸死。雲疏默默坐在一旁,為景沅高興的同時,也暗暗羨慕著景沅能被人惦記疼愛。
景白微從上船後,就一直關注著景沅的這個朋友。看雲疏的衣著打扮,不像是哪家的小少爺。雲疏很害羞,也很拘束,看著膽子很小。與景沅的性格完全相反。
他很好奇,景沅是怎麽和雲疏成為朋友的。
“你好,我是景白微。”
見景白微跟自己打招呼,雲疏怯怯地笑了下:“你好,我叫陳一灼。”
景白微莞爾:“我怎麽覺得,你看著很眼熟?”
雲疏了然一笑,沒刻意解釋。
那天景白微跟紀晏打架,就是他帶著幾人去的後院包廂,景白微就是那時見過的他。
“對了景沅。樓梯那邊有路易十四玫瑰,它屬於稀有品種,紀晏特意讓我從法國購來的。”
“路易十四?”景沅起身望去,果然在樓梯旁的草坪上看到幾顆絲絨質感的黑色玫瑰。
“它的花語是,我隻鍾愛你一人。”紀晏聲音低沉,將花語娓娓道來。
他朝著景沅說道:“好看嗎?”
“好看!”
景沅迫不及待地朝著黑玫瑰跑去。
紀晏追隨著景沅的腳步:“小心點,沅沅。”
景沅揮揮手:“知道了。”
見紀晏一副含著怕化,捂著怕碎的模樣,陳記風調侃:“想不到你也有這麽浪漫的時候。”
謝凜補刀:“老紀挺會的,隻不過之前沒有顯露——”
謝凜的話還沒說完,樓梯旁突然傳來一記沉悶的響聲。他與陳記風才剛回頭,紀晏與景白微已經衝了過去。
樓梯旁,有道深深的腳痕。
而樓梯下,頭部的劇烈疼痛讓景沅已經摔暈過去。
一顆孤零零的路易十四掉落在景沅的鼻息間,濃烈的香味兒讓他難以忽視。
潮熱、香味兒、泥土、樹根……
熟悉的元素刺激著景沅各項感官。
眼前突然出現這樣一幕。
他孤零零地蹲在山洞裏,麵前被一棵老樹遮擋。伴隨著空中的雷聲,濕潤的樹葉不停地滴落著雨水,整個洞口濕淋淋的。
他不敢出去,因為外麵有不小的動靜。
耳邊不停地充斥著慘叫聲,他小心翼翼扒開樹葉,眼前發生的場景讓他無比震撼,險些暈厥。
一個披著雨衣的男人,正舉著刀狠狠朝從車裏爬出的女人下手。
“寧總,已經解決幹淨了。正好是下雨天,可以清除一切痕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