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車內氣溫驟然下降了一度。

陳天連忙轉回身,避免摻和這件事。司機也緊張地瞅了陳天一眼,陳天悄悄跟他眼神示意,讓他繼續當透明人。

紀晏還算輕鬆的表情微微一變,盡量保持著溫和:“沅沅。”

景沅仍然沒看紀晏,隻將後腦勺展示給紀晏:“怎麽了。”

紀晏抿著薄唇,眉心隱隱猶豫:“剛剛說的話,我是在開玩笑。”

景沅雙眸微微一轉:“玩笑?”

紀晏:“嗯,關於理想型那件事。”

景沅終於有了其他的動作,回頭瞥他:“你說的話,是什麽意思?”

紀晏不緩不慢:“我的理想型,不是剛剛說得那樣。”

景沅咕噥:“那是什麽樣?”

紀晏指尖微蜷,打量著景沅的神態:“我的理想型從來沒有具體的形象,從小到大,無論是所聞還是所見,都沒有讓我喜歡的人。”

這番話,景沅是信的。

也比較符合作者設定的大反派形象。

如果他沒猜錯,雲疏應該比較符合紀晏的理想型,不然紀晏也不會愛上雲疏。

“那你為什麽說喜歡185運動係大帥哥?”景沅仍然心存芥蒂,說話時氣呼呼的。

紀晏垂眸:“逗逗你。”

景沅瞪紀晏一眼,覺得他很無聊,卻又因為紀晏這樣的解釋而感到一絲開心。

“你喜歡185大帥哥也沒關係,以後你遇見喜歡的,大不了我還你自由。如果你想現在解除婚約,我也可以配合。”

絮絮叨叨地說完一大段,景沅不敢去看紀晏,將腦袋縮進羽絨服,等待著紀晏的反應。他很緊張,就連呼吸都是慢的,睫毛不停閃爍。

這些小動作,紀晏看在眼裏。他沉思片刻:“不想解除婚約,想跟你結婚。”

景沅故意陰陽怪氣:“可我不是185大帥哥,我才180。”

紀晏笑了下,看他:“嗯?”

景沅改口:“177。”

紀晏抬起手,擼了擼景沅的頭發:“矮一點可愛。”

“那你還說你喜歡185大帥哥?”

這句話,成了在景沅這裏過不去的坎。

紀晏繼續耐心答:“逗你呢。我不喜歡小麥色皮膚,我喜歡白的。”

聽到這,景沅才稍稍滿意一些。由於車內的溫度太高,他的臉頰被烤熱,輕輕脫掉羽絨服,露出裏麵穿的白色毛衣。

現在的他,更像一顆小奶團。

紀晏察覺,他跟景沅這一路的旅行中,景沅除了被凍生病那次,身體硬朗很多,體力也比從前強了不少。又聯想那天幫起景沅塗酒精時,景沅薄薄的腹肌,他暗暗笑了。

景沅不知道紀晏為什麽笑,以為他在笑話自己:“你肯定沒有想好事。”他用脫下的羽絨服將自己的臉遮上,故意不讓紀晏看。

“沒,我就是比較欣慰。”

景沅掀開羽絨服,露出一雙眼睛:“欣慰?”

紀晏:“欣慰你的健康狀態比以前好了。”

景沅想起自己裝病坐輪椅的那段時間,幽幽道:“主要得用一些好的藥材去補身體,家裏的百年靈芝快沒有了。”

景沅有一段時間,每頓飯都得用一些靈芝和蟲草,從紀晏外公那裏運回去的補藥已經空了。

他之前粗略估算過這些補品的價值,看到那一串數字,更加堅定了他留在紀家養身體的決心。

“沒有的話,讓陳天去進一些庫存。”紀晏聽懂了景沅的弦外之音,縱容地看著他。

“百年靈芝太貴了,買些普通的就好。冬蟲夏草和人參不用買太貴的,我用一萬塊錢一盒的也行。其實也不用買太多,但我擔心陳叔叔頻繁去購貨比較累,所以還是買一年的吧。”

陳天回頭微笑:“謝謝景少爺體貼。”

景沅幽幽打開一瓶熱咖啡:“不用謝,這都是應該的。”

一直安靜如雞的司機聽完幾人的談話,默默在心底算了算。好家夥,這些補藥加起來至少得六位數。幸虧他們紀總能賺錢,這是養了隻吞金獸啊!

吞金獸·沅絲毫沒有注意到司機的內心波動,敲定買藥事宜後,心情大好。

“沅沅,你之前不是說想入股商貿大廈嗎?你想投資多少錢?”紀晏記得景沅上次提,還是在他們前往芬蘭的飛機上。現在即將返程,還是要將這件事盡早談好。

談起這件事,景沅就興奮。他立刻打開手機銀行,算好自己的小金庫後,給了紀晏一個數字:“200w。”

雲水澗的新模式還沒投入使用,他手上的現金流並不多。

紀晏頷首:“我手上有一些股份,轉給你吧。”

像這種穩賺錢的商業項目,尤其又是商貿大廈這種炙手可熱的,盯著的人有很多。在這種時刻,股份根本不會對外出售。

紀晏目前擁有的,都是他自己的股份。別人手裏的,也斷然不會賣給其他人。

景沅歪頭問:“你打算以每股多少錢轉讓給我?”

紀晏:“原始股價可以嗎?”

景沅默默算了算:“等政府的貿易新區蓋起來,你知道我的200w能變成多少錢嗎?”

紀晏笑了:“這個說不準,但2000w是有的。”

景沅興奮地搓搓手:“行啊,那我們什麽時候簽合同?”

紀晏:“回國吧,我讓陳天去擬。”

景沅脆生生地朝陳天喊了句:“叔叔,你的動作要快一些奧。”

陳天扯了扯嘴角:“好的,景少爺。”

一晃幾天過去。

景沅與紀晏還是按照去時的路線,轉機休整,回國時已經到了年十三。

紀晏原本應該大年初八上班,但景沅想在轉機的國家玩幾天,他隻好將工作推遲。

倒時差的景沅沒什麽精神,在回國後的第二天,從陳天那裏得知林老爺子邀請他們元宵節過去吃飯。

他跟紀晏過年都沒去拜訪外公,元宵節是必須要去的。

於是當天下午,景沅特意讓陳天將自己送到紀晏公司,準備等紀晏下班一起去外公家。

這個時間,紀晏正在開會。

景沅靠在紀晏辦公室的沙發上,絲毫不客氣地端起果汁和零食,一下午嘴就沒停過。

紀晏的辦公室與第一會議室相連,景沅如果留心,能聽到會議室裏傳出的討論聲。

裏麵很激烈,高高低低的蒼老男聲交雜著,景沅反而沒聽到紀晏說過幾句話。

到最後,會議室裏傳來腳步聲。

秘書小姐姐說:“大家應該開完會,從另一側門走了。您等等紀總,他很快就會出來。”

景沅嚼著薯片點點頭,正好奇地伸著脖子張望偷看,突然被走出來的紀晏抓包。

紀晏今天穿了一套銀灰色戧駁領西裝,內搭的高領黑色毛衣將他原本不怒自威的氣質修飾得更加高冷。對方明顯心情不太好,景沅覺得應該跟那些老家夥們嘰嘰歪歪有關。

見到景沅,紀晏神色緩和一些。

“沅沅,你怎麽來了?”

景沅抱著薯片,指尖還沾著酸酸甜甜的番茄碎:“我想從這裏跟你一起去外公家。”

“外公家?”紀晏今天忙得厲害,一項接一項的行程和會議讓他險些忘記要去外公家裏過元宵節的事。

他疲憊地按了按眉心,眸子清冷:“好,沅沅等我一會兒。”

景沅配合地點點頭:“好。”

紀晏的書桌上堆放著很多材料,雖然多但很整齊。景沅繼續嚼著薯片,安靜的書房內立刻響起“卡茲”“卡茲”的聲音,惹得紀晏抬頭朝他看來。

景沅扯出一抹微笑,將薯片遞給紀晏:“你要嚐嚐嗎?”

紀晏嚴肅的神色緩和一些:“不用。”

“真的不要嗎?番茄味兒的。”景沅想幫紀晏緩和心情,主動從裏麵掏出一片薯片遞到紀晏唇邊:“吃過嗎?”

紀晏蹙了蹙眉,還真被景沅猜對。

他確實沒吃過薯片。

“沒。”

景沅又湊了湊:“那你嚐嚐。”

紀晏視線落在景沅的手指上,輕輕張嘴咬住薯片,景沅立刻笑眯眯地收回手,順便舔了下手指。

紀晏愣了一下,嚼著薯片突然笑了。

景沅一臉懵:“怎麽了?”

紀晏將薯片咽下去,指了指他的手:“每吃完一個薯片,你都會舔手指嗎?”

景沅又下意識舔了一下:“怎麽了?”

紀晏微微揚眉,沒點破。

過了很久,景沅終於明白過來。紀晏這是嫌棄他用舔過的手指喂對方薯片!

自以為薯片喂了白眼狼的景沅氣成河豚,打算從紀晏身邊離開。

忽然——

他在紀晏的書桌上看到那張兩人並肩坐在雪橇車上的合影。

視線又挪了挪,哈士奇主人送給他們的手工娃娃也被擺放在一旁。

“東西你怎麽擺在這裏了?把我的小人還給我。”剛被嫌棄的景沅正愁沒地方撒氣,直愣愣地伸出掌心。

紀晏輕飄飄道:“誰說這是你的?”

景沅將薯片撂下,把自己的小人拿起:“本尊就在這裏,你說它是誰的?”

紀晏偏頭問秘書:“你覺得這擺件像景沅嗎?”

秘書睜著眼說瞎話:“不像。”

景沅被這番狼狽為奸的騷操作整得無語至極,又拿起兩人的合影:“照片呢?你總不能說這個人不是我吧?”

紀晏一本正經:“這是我和我未婚夫的旅遊紀念合影,有問題嗎?”

“但……但……”景沅憋紅臉,“你如果使用,需要獲得我的肖像權。”

紀晏那雙褐色眼眸盯了他一會兒,隨後含著笑拿出手機。

“叮鈴”一聲,景沅收到短信。

「您尾號2500的卡號收到紀晏的轉賬1000000.00元,附言:肖像權。」

景沅皺著驚喜的眉眼,慢吞吞數著零。

一百萬!!

他撩起濕潤乖巧的眼睛:“可勁兒用,把我製成靶心都行。”

紀晏撐著頭,心情更好一些:“將沅沅製成靶心,我可不舍得。”

景沅笑嘻嘻道:“抱枕也行。”

秘書看著兩人鬥嘴的模樣,不動聲色地離開。剛出辦公室,她立刻在微信群與同事們分享。

他們紀總將居然將和未婚夫的合影放在了辦公桌上!!!

未婚夫索要肖像權,紀總隨手就是一百萬!!!

微信群裏瞬間炸開了鍋。

陳天的小號也潛伏在裏麵,看著別人繪聲繪色地八卦紀晏和景沅時,他早就不覺得稀奇。

他們紀總這個現眼包,為了景沅還有什麽事做不出來呢?

下午四點,紀晏完成工作後,與景沅前往郊區的外公家。

車上,紀晏閉目養神,景沅則鼓搗著從紀晏辦公室裏搜刮來的拚圖。

玩著玩著,景沅想起一件事。

“紀晏。”

“嗯?”

“你今天開會是不是不高興了?”

紀晏輕輕睜開眼:“看出來了?”

景沅如實說:“我聽到裏麵的爭吵聲,是不是那些人給你臉色看了?”

紀晏輕笑一聲:“沅沅是在關心我。”

景沅立即否認:“沒,我就是隨口問問。你下午的臉黑得很煤球似的,有點可怕。”

“放心吧,沒人敢給我臉色看。除了——”紀晏故意留了幾個字沒說,“我最近想要搞一些大膽的工程,總是被他們阻攔。”

景沅放下拚圖,認真問:“攔著的理由是什麽?”

“風險。”紀晏聲音疲倦。

景沅分析:“董事們覺得這些項目有風險,擔心賠本?”

紀晏:“嗯,可以這麽說。”

景沅又問:“但你覺得不會賠本對嗎?”

紀晏聽罷,神秘地看著他:“我也覺得會賠本。”

景沅這下更不懂了。

既然明知道要賠本,為什麽還要一意孤行呢?

或許是看出景沅的疑惑,紀晏淡淡解釋:“這些項目雖然會虧,但都在我的計劃之內。就像水上樂園的項目,引李總入局也是我的計劃。”

景沅想起上次他和紀晏一唱一和打配合的事,順嘴問道:“水上樂園項目你打算怎麽做局?”

上次紀晏說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但具體怎麽操作,紀晏沒說。

“等他將錢全部投進去後,以一個正當理由,宣布項目失敗。”

景沅揚著脖子:“那你不賠錢嗎?”

紀晏:“漂浮酒店第一期,李總一定會讓我賺錢,否則我後麵幾期怎麽可能會繼續投資?”

“所以你想掙完第一期的錢,就立刻跑路,讓李總傻眼?”

紀晏朝景沅勾唇:“沅沅好聰明。”

被硬誇的景沅摸了摸鼻子:“但我記得你們簽訂了後麵幾期的意向約。如果你跑路,豈不是要賠錢?”

紀晏:“第一期項目賺的錢,能抵得上五倍的違約金了。”

景沅哇了一聲:“你還真是老謀深算。”

紀晏被他逗笑,偏頭看他:“能換個好聽點的詞語嗎?”

景沅想了想:“足智多謀?深明遠慮?”

紀晏抬起手掌,摸了摸他的頭發毛兒:“說得不錯,可能有獎勵。”

“可能?”景沅對這兩個字表達強烈的不滿,湊過去問:“什麽獎勵?”

紀晏:“到家就知道了。”

既然紀晏要賣關子,景沅也就強忍著好奇心不去多問。

他倒要看看,是誰先憋不住。

“董事會不同意你推進那些工程,你打算怎麽辦?”景沅再次提起這件正事。

紀晏頓了頓,將心裏的想法講給景沅聽。

其實,他如果非要推進這些項目也不是不可以,董事會的那些人頂多嘮叨幾句,再不濟一起彈劾他。

可紀氏的製度上明確規定,倘若董事長所擁有的股票超過51%,沒有任何人或者團體有能力罷免或推選董事長。

他現在擁有的股票就是51%。

但紀晏想要達到的目的不僅僅是推進這些項目,他還要掩人耳目,讓所有決策事出有因。因為隻有這樣,才不會讓那些他想要揪出來的內鬼懷疑他在故意做餌。

這些話,都是紀氏的高度機密。

今天沒有司機,隻有陳天,紀晏也就沒避諱。

聽罷,景沅整個人陷入沉思。

紀晏想要抓出內鬼,主要是懷疑父母的離世是內鬼與外人裏應外合。

要想讓紀晏的決策意圖不受懷疑,必須要有合理的理由。

“紀晏。”景沅屏住呼吸,帶著前從未有的認真注視著紀晏的眼睛。“我願意當你的理由。”

紀晏微微一怔:“你當我的理由?”

景沅默默垂眸:“大概就是,你是紂王,我是妲己的意思。”

金絲眼鏡內,一雙狹長的鳳眼微挑,閃過幾分意外和恍然。

“沅沅希望我當暴君?”

景沅朝他挑眉:“昏君。”

紀晏斟酌片刻,抬眸提醒他:“妲己背負罵名,你確定要當嗎?”

“我在乎他們的看法做什麽?他們愛怎麽說就怎麽說,我有錢有吃有喝就夠了。”

這方麵,景沅想得很通透,別人的評價根本影響不了他。

紀晏若有所思一笑:“所有的事情塵埃落定後,沅沅將是個大功臣。”

這一次,景沅沒有趁機討賞,或者提出一些條件和理由。

他隻是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你知道就好,以後別虧待我。”

紀晏仔細品味著“以後”二字:“好。”

一小時後,景沅與紀晏來到外公家。

元宵佳節,居住在這裏的每一座園林都亮著燈,林老這裏亦是如此。

景沅原以為今晚隻有他和紀晏過來,不料卻看到園子裏停著很多車。

對此,紀晏倒沒有感到意外,默默從車中拿出景沅送給他的紅圍巾,戴在身上。

景沅瞧著那些粗糙的針腳,覺得有些害臊,悄悄建議道:“不然將圍巾放在車上吧。”

紀晏把車鎖上:“為什麽?”

景沅語氣真誠:“人家戴的圍巾都是好幾萬一條,你戴的圍巾……我怕你被別人笑話。”

紀晏絲毫不介意:“我想戴。”

見拗不過紀晏,景沅揮揮手隨他:“行吧。”

坐在正廳主位的林老正在和寧曌一家攀談。他前不久聽說過寧家與紀晏的矛盾,很是頭痛。之所以在元宵節將寧曌一家叫過來,目的是緩和兩家的關係。

他的大女兒十幾年前去世,隻剩這麽一個嫁入寧家的小女兒。倘若寧家與紀晏決裂,他們這個家就徹底散了。

見林老蒼老的臉頰滿是遺憾和難過,寧謹母親林薈勸道:“爸,您別難過。小晏矛盾主要是和寧邃,我們在其中勸和一下,會沒事的。”

林老頻頻點頭:“別影響你們和小晏的感情就好。”

寧謹幫林老重新換了杯茶:“您放心吧,我會盡量和表弟保持好關係。”

林老見寧謹這麽懂事,語氣歉意:“小謹,景沅和小晏的事,是外公對不住你。”

寧謹溫柔地搖頭:“沒關係,我知道小沅從小就喜歡表弟,跟您沒關係。”

林老見寧謹這麽懂事,更加心疼他。

這時,紀晏牽著景沅的手走進來:“外公新年好。”

景沅拎著禮物,笑盈盈地跑到林老身邊:“外公,這是我跟紀晏在芬蘭為您挑的禮物。”

林老笑嗬嗬地握住景沅的手:“你們倆有心了,謝謝。”

紀晏淡淡掃了眼寧曌一家,將外套和圍巾交給傭人:“小心一點,別讓衣架鉤住我的圍巾。”

傭人頷首:“好。”

見紀晏這麽愛惜這條平平無奇的圍巾,林薈和藹地笑了笑:“小晏這條圍巾很喜慶,戴上後一年都會平安順遂。”

“借小姨吉言。”紀晏微微頷首,深邃的目光注視著寧謹,“這條圍巾是沅沅幫我織的,為了送給我這件禮物,他熬了很久的夜。”

林薈詫異地朝景沅望去:“沒想到小沅跟小晏感情這麽好。”

景沅沒料到紀晏會將圍巾的事情說出來,一時半會兒沒做好準備,靦腆地抬眸:“嗯,這是送給他的新年禮物。”

寧謹注視著景沅送給紀晏的那條圍巾,又看了眼自己的那條,勉強朝兩人微笑。

寧曌借機緩和兩家的關係:“你看看人家小沅手多巧,小晏跟小沅這麽幸福,小晏的父母在天上估計能放心了。”

紀晏的笑意驟然凝固,漆黑幽暗的眸子直勾勾盯向寧曌。

寧曌奇怪一笑:“怎麽了,小晏?”

紀晏冷淡的神色夾雜著幾分隱忍,放在桌下的手掌緊緊握在一起,手背的青筋誇張地暴露出來。

林老也察覺到紀晏的異常,關切地問:“小晏,你是不舒服嗎?”

紀晏冷若冰霜:“沒有不舒服。”

“小晏估計是想念父母了。”寧曌笑嗬嗬地端起酒,“過幾天是小晏父母的忌日,我和小薈有時間,可以陪你一起去。我們一大家子,好久沒碰麵了。”

林薈最先察覺到紀晏的不對勁,暗暗拽了拽寧曌,示意他不要再說話。

她總覺得,紀晏知道了什麽。

今天的菜幾乎都是景沅愛吃的,但他沒心情,注意力全在紀晏青筋凸起的拳頭上。

紀晏得多難受啊。

他知道紀晏在忍。

如果這對夫妻真的是紀晏父母車禍的始作俑者,那麽太可恨了。

景沅猶豫片刻,緩緩握住紀晏握拳的右手。

紀晏低頭看他時,他明媚地笑了一下,隨後一點一點撫著紀晏凸起的青筋,將那握緊的手指舒展開,與紀晏十指相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