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小薑與程隕雖然不認識紀晏,但對麵興師問罪的氣勢還是嚇到大家。尤其是紀晏那雙沒有一絲溫度卻掛著笑意的眼睛,格外瘮人。

“老板,要不要報警。”

小薑見景沅一動不動石化的模樣,小聲喊著。紀晏雖然是景沅的未婚夫,也不能想幹嘛幹嘛,畢竟現在是法治社會。他們老板的身子骨那麽弱,萬一被紀晏拖回去,還有活路嗎?

突然,三名人高馬大的保鏢躥上前,將小薑堵在角落裏,板著臉一言不發。

小薑握著手機嚇得不輕:“你們要幹什麽?”

保鏢沒說話,但也沒讓開。

紀晏這個名字程隕很熟。當初他麵試紀氏失敗,就是因為紀氏換了新董事長,大刀闊斧砍掉許多部門。

收到小薑求助的眼神,程隕有些猶豫,但礙於紀晏的身份,最終還是沒有做什麽,站到一旁。他怎麽也沒想到,景沅的未婚夫居然是紀晏。

景沅的房間並不大,猛地多出十幾個人,空間瞬間擁擠起來。

紀晏來到景沅身邊,坐在保鏢搬的椅子上,交疊長腿,悠悠望著景沅。

這一刻,房間裏隻有大家的呼吸聲。

星禾娛樂的幾名員工見此情況,互相對視一眼,趁著紀晏沒功夫搭理他們,悄悄溜走。

程隕又最後看了看景沅,雖然擔心對方,但還是選擇明哲保身。

紀晏這陣仗,估計今天必須鬧出點動靜。

其他人陸續離開,小薑縮在角落裏欲哭無淚。關鍵時刻一個靠譜的都沒有。

保鏢見其他人都走得差不多了,將通往小院的大門關上,順便帶著警告的眼神與民宿老板對視。

門一關,小薑更加緊張,右手緊緊扶著椅子,以便隨時做好反抗的準備。他看了眼自家老板,居然還維持著剛才的姿勢,低垂著眼睛不知道在想什麽。

他焦急地捅了捅景沅,希望對方表個態。可景沅仍然一動不動,縮著腦袋披著棉被,仿佛啞巴了一樣。

“嗬!”紀晏的笑聲在這掉根針都能聽見的房間裏格外明顯。他幽幽盯著景沅,又睨了瑟瑟發抖的小薑一眼:“沅沅,你怎麽不看我?”

景沅這時終於有了動靜。

他呆呆地抬頭:“這位先生是?”

紀晏看著他,勾唇笑了。抬起手腕,他示意陳天,陳天立刻帶著所有人齊刷刷地離開房間,包括小薑。

脫離苦海的小薑鬆了口氣,卻又格外擔心景沅。紀晏的身高他估計得有一米九,健碩寬闊的肩膀看著就很有力量。如果真對景沅動手,景沅明天估計都下不了床。

陳天見小薑戀戀不舍,友好地提醒:“您如果不放心,可以申請進去。”

小薑立刻抽身,頭也不回地離開。

這下,房間裏隻剩下景沅和紀晏兩人。

景沅屈膝,將下巴搭在上麵,小貓似的警惕地盯著紀晏。

紀晏也不急,低沉的聲音緩緩傳來:“沅沅是失憶了嗎?”

景沅繼續演戲:“喔,可能。”

紀晏輕笑,抬起指腹蹭了蹭景沅的臉頰:“瘦了。”

對方應該清減不少。

氣色也比離家出走前差了很多。

景沅蹙著秀氣眉眼,淚眼汪汪開始演苦情戲:“這裏吃不好睡不暖,當然沒家裏舒服。但我為了雲水澗的未來,為了還清欠你的貸款,隻能克服一切困難,來這裏出差。”

紀晏嗓音低沉:“欠我那一千萬,確實比較著急還。”

景沅當即瞪圓眼睛:“什麽時候成一千萬了?明明是六百萬。”

紀晏挑眉:“恢複記憶了?”

景沅察覺被騙,扭頭用屁股衝著紀晏。

紀晏輕飄飄道:“生氣了?”

景沅陰陽怪氣:“我哪裏敢生你的氣?倒是你,帶著這麽多人闖進來,跟要抄家一樣,嚇得我心髒到現在都是疼的。”

紀晏起身,坐到床邊後握住他的手腕:“需要我幫你揉揉嗎?”

景沅抽手,當即在心裏罵了他一句流氓。

紀晏解釋:“你忘記帶藥了。”

“嗯?”景沅不太相信,指著桌子上的藥箱:“我帶了一個月的量,都在這裏。”

紀晏從口袋裏取出院長給景沅開的藥品單,聲音淡淡:“忘記一種提高抵抗力的中藥。”

景沅一看,還真是那麽回事。

怪不得來這裏後雖然心情舒暢,身體卻越來越沉。他還以為是夥食補品跟不上導致的,正琢磨著去鎮上買點好吃的,原來是忘吃藥了。

“你怎麽知道我忘記帶這個藥了?”景沅攥著藥品單,不解地詢問。

紀晏:“陳天去查了你臥室的藥箱。”

“喔。”景沅小心翼翼地在**爬。

來到床邊,他低頭找著自己的鞋,“謝謝你給我送藥。天色不早了,我要去洗澡,你也趕緊回寧城吧。”

紀宴被這句話氣笑:“沅沅是在趕我走?”

景沅穿上拖鞋,身上寬鬆的米色棉質睡衣看著柔軟溫和,整個人帶著冬日的倦意和溫柔。

“這裏條件差,整間民宿隻有三個房間。你如果想明早再走,可能得睡車裏了。”

紀晏低頭,慢條斯理地解開腕表:“你的房間我比較滿意,在這裏留宿也不錯。”

“不行!”景沅當即拒絕。

紀晏隨手將表放在床頭櫃上,開始解外套的紐扣,“怎麽不行?”

景沅抿著唇,像隻咋咋呼呼的小貓:“我前幾天患了風寒,萬一將感冒傳染給你,我的心一定會疼死。”

邊說,景沅邊四處尋找紀晏的行李箱。見屋內並沒有紀晏的東西,他熱情地去開門:“晏晏,快點趕路吧。”

紀晏溫柔的笑意悄然變淺。

緊接著,彌漫起一絲寒意。

“景沅,你是不是覺得,我的脾氣很好?”

景沅害怕地抓住門把手,像隻小鵪鶉一樣麵色蒼白,一動不敢動。

這是紀晏第一次向他露出真實麵目。

沒想到對方連裝都不想裝了。

院子裏的寒風借著此機會溜進來,吸入景沅的氣管。他劇烈地咳嗽,原本就瘦了不少的胳膊細得嚇人,緊緊捂著肺,快要不能呼吸。

紀晏表情平靜,默默看著他。

但隨著景沅不同尋常的咳嗽聲越來越喘,紀晏臉色凝肅,來到景沅身邊。

院內的保鏢聽到屋子裏的動靜,不約而同望去。景沅扒著門框,脆弱得像顆蒲公英,仿佛一吹就能散。

他無助地望著庭院,拚盡力氣喊道:“救……”

說著,兩眼一黑,脆弱地倒在地上。

目睹紀晏行凶現場的小薑急得不輕,拿起手機就要報警。

“等等。”陳天將小薑穩住,輕輕抬了抬下巴:“我們紀總不會傷害景少爺的。”

小薑皺眉:“眼見為實,我都看見了。”

陳天笑著道:“你看。”

小薑順著陳天指的方向望去,發現紀晏早已經將景沅抱在懷裏,而私人醫生也匆匆趕到。

“那是景少爺的私人醫生,紀總如果不惦記他,怎麽會帶著醫生出行?”

小薑一頭霧水:“可我聽說——”

“小情侶鬧別扭呢,氣話而已。”陳天拍了拍小薑的肩膀,跟著醫生一同進去。

……

景沅醒來時,天已經亮了。

屋子裏黑漆漆的,隻有窗簾的縫隙能透進來一點亮光。

摸著黑,他打開燈,發現床邊竟然擺著醫院裏的一些檢查設備。

門在這時“篤”“篤”“篤”被敲響。

景沅啞著嗓子喊了一聲請進後,端起桌邊還溫著的燕窩牛奶嗅了嗅。

沒有異味,應該沒毒。

小薑拿著早餐,笑容明朗:“老板,你終於醒了。”

景沅點點頭,伸著脖子打量小薑的身後。小薑心領神會:“紀總走了。”

“走了?”景沅嚼著燕窩,含含糊糊道:“怎麽走了?”

“我也不知道。”小薑幫景沅拉開窗簾,“昨晚您低血糖暈倒後,紀總和醫生一直在照顧您。”

聽見低血糖三個字,景沅老臉一紅:“喔,原來是低血糖。”

小薑笑了笑:“昨晚您輸了好久的液。醫生今早說您沒大礙後,紀總才離開。”

景沅沒料到紀晏居然會帶著醫生來找自己,捧著燕窩粥微微出神。

小薑問:“您有什麽問題嗎?”

景沅嘟囔:“紀晏是去其他民宿住了,還是回寧城了。”

小薑回憶:“陳助理說,紀總應該是回寧城了。”

景沅點點頭,開始琢磨自己昨晚是否太過絕情。好歹紀晏是給他來送藥,初衷是好的,他把人往外趕好像有點冷酷無情。

“他們是從寧城開車來這裏的嗎?”

收拾房間的小薑打趣:“這我怎麽會知道?您也不知道嗎?”

景沅喝飽粥,坐在**開始思考人生。

糾結很久,他打開和紀晏的微信聊天框,幾個字反反複複地刪除。

[景沅:喵喵喵?]

發送完畢,景沅重新縮回被窩裏,緊張地等待紀晏的回複。然而,對方就好像人間蒸發一樣,始終沒有動靜。

景沅托著腮,問小薑:“紀晏現在應該在路上吧?他沒時間看手機嗎?”

小薑神秘兮兮湊來:“您要跟紀總和好嗎?”

景沅當即否認:“沒有啊,我就是表達一下溫暖的問候。”

小薑嘿嘿一笑:“如果紀總不是家暴狂的話,你們倆其實還挺配的。”

“我們倆才不配。”景沅噠噠噠地跑下床,挑選衣服準備去茶田看看。

也不知道醫生給他輸的什麽液,一身的病氣突然散了,感冒的症狀也有所緩解,整個人現在非常有精神。

小薑貼心地問:“您需要坐輪椅嗎?”

景沅糾結了兩秒,決定還是坐輪椅為好,這樣比較省勁兒。茶田離這裏挺遠的,走路得二十分鍾。

……

很快,兩人來到自家茶田。

還有兩個月,茶田即將大豐收。屆時,全國各地的愛茶人士都會前往雲水澗,為的就是喝到頭茬的新茶。

景沅裹著厚厚的圍巾,發現今天的茶田格外冷清,半天也沒見到勤勞的農民伯伯。

這時,小薑指著百米開外的人群:“是發生了什麽事嗎?大家好像都聚在那裏。”

景沅有顆八卦的心,沒等小薑反應過來,已經操縱著輪椅飛快過去。

小薑:“……”

他生平,還是第一次見到坐輪椅如此絲滑的人。

好不容易來到人群旁,景沅輕輕扯了扯圍巾,露出淡粉色的唇瓣喊道:“伯伯伯母,你們在幹什麽?”

大家不約而同轉身,朝景沅望來。

站在人群中央的陳天勾唇,清了清嗓子繼續說道:“紀先生跟景少爺的故事大概就是這樣。這段聯姻讓兩顆孤單的心走到一起,兩人也越來越恩愛。隻不過愛情中總會有摩擦,偶爾的鬥嘴隻當是情趣。景少爺啊,其實還是愛紀總的。”

聽著陌生的故事,景沅歎為觀止。

除了名字相同,其他的好像跟他沒什麽關係。

望著長輩們慈愛的目光,景沅覺得自己有必要澄清一下。

他清了清嗓子:“大家千萬不要誤會,我跟紀晏其實——”

他還沒說完,小薑風風火火地追來,身後跟著一輛低調的黑色轎車。

小薑趴在景沅耳畔:“忘了告訴您,這個鎮上所有的農用地皮都已經被紀氏買下。以後具體怎麽開發,得看紀氏的規劃。”

景沅一臉懵:“那我們綠油油的茶田呢?”

小薑語氣隨意:“還在啊。”

景沅急了:“我說的是以後!”

小薑撓撓頭:“以後的話——”

“以後,就要看我家寶貝打算怎麽規劃了。”車窗輕輕滑下,紀晏坐在後麵神色溫柔:“沅沅,你的身體還沒好,怎麽又出來亂跑?”

景沅稍微調整頭頂厚厚的帽子,讓笑眼完全露出來,雙指在胸口絲滑地比了一個小愛心:“晏晏,我還以為你走了,找你找得好苦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