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診療
去看心理醫生這件事情，蘇祁沒有邀請傅淩寒，傅淩寒隻能在家裏等著他的好消息。
第二天早上六點，蘇祁就睜開了眼睛。
他心裏有些緊張，既希望心理醫生能夠看出他的不對勁，站在他這邊說服蘇家人，又希望心理醫生能夠說服自己，讓他相信自己隻是一個新的人格。
相互碰撞的兩種期待讓蘇祁難以入眠。
這一晚上，他總共才睡了不到四個小時，還一直反反複複的醒來。
不過比起昨天他和蘇家人坦白之前，蘇祁已經放鬆了不少。
不管結果怎麽樣，他按照自己的心，把想做的事情做了。
吃過早飯，一家人坐上了去心理診所的車。
在車上，蘇祁也知道了接下來要見的心理醫生，是負責原主診治的人。
看出他沒有什麽心情閑聊，蘇家人體貼的安靜下來。
心理診所是一棟很漂亮的白色建築，隻有三層樓高，周圍的綠化布局讓人一眼舒適。
蘇家人剛剛從車上下來，就有早早等待著的工作人員迎上來。
“古醫生看了你們提供的情況，把上午的事情暫時推後了，蘇先生需要的診療時間可能比較長。”
蘇慕遠了解地點點頭，“真是麻煩古醫生了。”
特意走出來的古醫生無奈笑道：“職責範圍之內有什麽麻煩的。”
嘴上說著話，古醫生的眼神已經落在了蘇祁身上。“蘇先生你好，我想你的記憶裏是沒有我的？”
蘇祁不好意思地點點頭，“很抱歉。”
古醫生搖搖頭，“這也不是您想的，我們先去休息間如何？”
蘇祁沒有意見，他回頭看了眼家裏人，忐忑地跟上了古醫生。
休息間的布局十分溫馨舒服，蘇祁在古醫生的指引下在沙發上坐下，又給他倒了一杯果汁。
蘇祁下意識喝了一口，緊繃的情緒在果汁的安撫下放鬆下來。
古醫生推了下眼鏡，溫和道：“鑒於你自己所訴說的情況，不知道你願不願意重新填寫一下調查表，順便描述一下‘原著’中比較印象深刻的片段？”
蘇祁點點頭，又遲疑道：“您也知道看小說往往一目十行，很多我都記不太清楚了。”
穿越到現在都過去了幾個月，他記得清楚才有鬼。
古醫生溫和道：“沒關係的，你完全可以用自己的語言去描寫。”
蘇祁聞言，隻能硬著頭皮去拿筆。
三頁紙的調查表，出乎意料的是些個人習慣和偏好，蘇祁很快在選項中找到了他的答案。
他把調查表放在一邊，開始認真寫印象深刻的片段。
原著的文字確實已經隨著時間而流逝，但原著的劇情卻依舊印象深刻，蘇祁把所有記得的劇情都寫了上去。
這花了不少時間。
古醫生就在旁邊安靜的翻看他填好的調查表，中間還出去了一趟。
等到蘇祁放下筆，古醫生把桌上的甜點往蘇祁方向一推。
“你吃些東西，我先看看你填寫的劇情。”
蘇祁沒有意見。
他端著甜點，打量這個溫馨的休息室。
這會兒他也反應過來了，這哪裏是什麽休息室，這就是診療室的一部分。
甜滋滋的小蛋糕在口中化開，蘇祁突然覺得，不管結果是什麽模樣，他都能接受了。
他寫的劇情很多，但比起原著還是少了不少，古醫生很快就看完了。
他放下手中的東西，詢問道：“您最近的記憶完整嗎？”
蘇祁第一時間想到原主人格分裂的事情，他搖搖頭道：“是完整的，晚上也沒有出現過被其他人控製的情況。”
傅氏莊園很大，晚上也有值夜的傭人，他如果出現了不一樣的症狀，第二天早上就會知道。
古醫生點點頭，又問了他幾個生活中的問題，還提起了他家裏養著的貓狗。
蘇祁一切都照實回答，不確定的問題就表示自己不確定，然後再說自己的想法。
古醫生把兩份調查表推到蘇祁麵前，“您或許可以自己看看這個。”
蘇祁愣了下，放下手中的果汁，打開了調查表。
兩份調查表的所有人都是‘蘇祁’，不過兩人的字跡明顯不一樣。
但這不是引起蘇祁意外的東西。
調查表上的問題基本相同，他和原主都愛吃甜食，都喜歡果汁，都偏好安靜……
條條件件的答案都基本雷同，最大的反差就是在為人處世上，有著不一樣的態度。
原主是偏執的，他希望自己能夠掌控一切，包括學習畫畫也隻是希望能夠掌控這一門。
但蘇祁更加溫和圓滑，更加偏向於隨遇而安，在條件允許的情況下，更加偏好讓自己過得舒服一些。
蘇祁過了很久才放下兩份調查表，他遲疑道：“或許這隻能證明我和他愛好相同？”
古醫生搖搖頭，“你們是同一個人。”
他很肯定這一點。
蘇祁心中卻劃過懷疑，會不會他是原主的什麽異世界同位體之類的？
平行時空的自己，愛好相同也正常吧？
聽到蘇祁的這個猜測，古醫生失笑：“或許有你說的這種情況，但你知道的，現在的科技還沒有研究到這上麵，更不用說我隻是一介普通人。”
蘇祁理解地點頭。
古醫生把他填寫的劇情和兩份調查表放在一起。
“你目前的情況基本已經正常，我也就直接和你說了。”
他認真道：“藝術家總是富有創造力的，蘇先生，你有沒有想過，你隻是在融合所有的人格後，給自己編造了新的過往呢？”
蘇祁愣住，是這樣嗎？
古醫生安撫他在這裏休息，拿著文件走了出去。
蘇家人就在隔壁的休息間等著，看見古醫生進來，都站起了身。
“蘇祁的精神狀態很穩定，但他似乎對自己編造的故事堅信不疑。”
他抬頭看向蘇家人，十分認真道：“如果不想蘇祁陷入瘋狂，幾位最好將他的來曆當做真實，重新認識和接納他。”
沒想到會是這個答案，幾人都愣了下。
蘇慕遠首先反應過來，緊張道：“蘇祁，還是我們的孩子嗎？”
古醫生搖頭，“這要看你們是怎麽判斷‘孩子’這兩個字的。”
他提起蘇祁所說的內容，“作為藝術創作者，蘇先生在邏輯自洽上十分有一套，這點在上幾位‘蘇祁’中也有體現。”
“平行時空也好，穿越也好，都是我們目前所無法接觸和理解的層次。”
“我能給幾位的準確回答是，最後一次診療中，前幾位‘蘇祁’都選擇了放棄自己，他們的融合必然誕生一個新的，你們所不熟知的靈魂。”
“糾結那些事情，隻會讓自己陷入邏輯閉環。另外，他很愛你們。”
如果不是出自於愛，蘇祁不會在堅信自己穿越者的情況下，跟著蘇家人來心理診所這一趟。
古醫生看得出來，蘇祁想要自己勸服他的想法。
但這是不可能的，他隻是個心理醫生，不能夠幹擾人的思考。
蘇慕遠還有些遲疑，林舒雅果斷道：“現在的蘇祁就是我們的孩子。”
見蘇慕遠驚訝地看過來，林舒雅問他：“你難道忘了這些天的相處？”
“既然以前的寶寶都選擇了自我放棄，現在的寶寶所說的穿越其實不重要，還有精神病人說自己是皇帝的，你信嗎？”
見蘇慕遠搖頭，她道：“既然別人說自己是皇帝你不相信，寶寶說自己是穿越的為什麽要當真？”
“他隻是病了，而我們接受這個過往，也是在接受寶寶。”
林舒雅想起昨晚蘇祁說的過去，淚意上湧：“我也希望那是假的，我不想這個孩子真的接受過那些磋磨。”
父母早亡親戚厭惡，獨自一人還著欠款，還上了大學培養了自己的愛好。
林舒雅不敢想象那樣有多難。
偏偏這樣長大的蘇祁，還溫和有禮，分外乖巧，有著一顆善心，也不貪慕權錢。
蘇慕遠動容，他歎息一聲。
“你說得對，他是我們的孩子，他隻是病了。我們之前都接受了那麽多陌生的人格，寶寶現在這樣已經很好了。”
這邊一家人的話蘇祁不為所知，他在沙發上坐著坐著就有些犯困。
他靠著沙發睡了一會兒，醒來時發現身上蓋著一張柔軟的毛毯，休息室裏空無一人，抬頭一看才發現已經十二點多了。
他連忙站起身來，快走到門邊時，抬起的手又有些遲疑。
他們，會討厭他嗎？
蘇祁不敢確定。
修長的手指控製不住地蜷縮，蘇祁注視著這雙手，想起他原本的身體。
那雙手的手型也很好看，但是上麵滿是傷疤和工作留下的老繭，
就在蘇祁愣神的時候，門從外麵被人打開了。
看見蘇祁站在門口，蘇鳶愣了下，“怎麽站在這裏？”
蘇祁回神，觀察著蘇鳶的神色，嘴上道：“我剛打算出去。”
蘇鳶點點頭，去拉蘇祁的手，“午飯剛剛到，醒來了就吃飯，要不要先去洗個臉？”
蘇祁臨到隔壁休息室門前，聽見家裏人自然的說笑聲，心裏那根緊繃的神經徹底鬆開。
他道：“我去洗下臉，馬上就回來。”
蘇鳶聞言就給他指路，“這邊過去左轉有熱毛巾，你讓工作人員幫忙取，別燙著了。”
蘇祁眉眼柔軟下來，笑意溢出。
“放心吧，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