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神棍（六） 一更
“查出來了, D級恐怖事件鬼來電的那個半步血衣生前身份是西市臨海區應中街道的居民，父母幾年前就去世了，她在大學畢業後就沒有工作, 靠父母的遺產生活, 沒有要好的朋友，有一個男朋友，自殺前據說已經分手了，分手原因是因為男方出軌……”
直到女鬼被消滅後，在查找她身份的過程中，她的屍體才被發現。
應中那一片在西市人的口中就是鄉下，那裏的房子大多都是民宅, 和宋家不同的是，應中更偏僻, 不像宋家，雖然也是破房子，可因為靠近市中心, 邊上就是臨海區靈能局, 同樣寸土寸金。
女鬼的房子也是獨門獨戶，她的性子比較孤僻, 和周圍的鄰居都不太熟, 加上父母早逝，自己又沒有特別要好的朋友, 親戚之間更是隻有過年期間才會聯係, 所以即便已經在自己的房子裏死了好幾個月了, 都沒人發現她失聯並報警。
當他們趕到女鬼家時, 裏麵的屍體早就已經腐爛。
對方是自殺的, 屍體旁還有一個爬滿蛆蟲的手機, 最後一通電話聯係了她的男朋友，但沒有接通，可能就是因為這一點，女人怨恨所有年輕的男性，殺人前，還會用一通電話作為警告。
“這特麽的……”
辜海沒忍住，又爆了一聲粗口。
這些年來政府一直在宣傳類似的案件，就是希望大家能夠好好做人，少製造這種對社會有怨氣的厲鬼，結果這些年輕人還是不學好，不喜歡了和平分手不行嗎，非要搞七撚三，今天她割腕，明天他跳樓，製造一個又一個心有不甘的厲鬼出來。
“那她男朋友呢？”
辜海問道。
“第一次出現鬼來電的綠岸小區裏的第二個受害者就是她的男朋友。”
手下的人回答道。
一般情況下，這種帶著執念的鬼最早殺害的人就是他想要報複的人，但厲鬼一旦殺了人，他的屠戮就不會隻局限於報仇。
這一次D級恐怖事件出現了17個受害者，除了女鬼真正恨著的那個男人，其他受害者都十分無辜。
今天晚上要不是宋辰出現，還要再多添無數條亡魂。
例如小強，他做錯了什麽？這樣一個上進，有孝心，對家庭負責的青年要是死了，他的父母妻子怎麽辦，他年幼的幾個孩子怎麽辦？
即便是她恨著的那個男人，可不管是法律還是道德審判都不認可出軌就應該被判死刑。
在場的人都無法理解，為什麽一個大好年華的女人，要為了一個垃圾桶裏的男人自殺，這麽輕易放棄自己的生命。
“整理好材料，對外宣傳一下這次的恐怖事件。”
能在靈能局零傷亡的情況下將一個D級恐怖事件處理完，這絕對是值得宣傳的，當然，辜海更想借這個案例，給那些混不吝的男男女女上一個警條，讓他們對待感情都認真一些，要不然，另一半變成鬼，最先遭殃的就是他們自己。
“另一個呢？”
辜海又看向了辦公室角落裏的女鬼小芳。
“我是良鬼呢。”
她麵對著牆壁，還在不斷小聲嘀咕著。
絕大多數鬼在變成鬼的時候都是沒有神誌的，像小芳這樣，不但有神智，還哀求靈能局的人趕緊把他抓走的鬼，更是從來沒有過。
“躲債，為了避開那些追債的人，特地租了一個很破的不需要身份證明的房子，結果在裏麵觸電死了，屍體昨天就被發現了，房東也被控製起來。”
相比較半步血衣，還沒殺過人，隻是冤鬼的小芳就簡單多了。
“登記一下，讓她每三天就來靈能局報道一次。”
像小芳這樣神誌清醒的鬼也是存在的，他們大多比較幸運，在殺人之前就被高僧或是道士超度感化，一旦洗去魔障清醒過來的鬼，就極少會再度失去理智。
對於這類鬼，靈能局的態度是放養，因為這類鬼其實和普通的靈能者也沒有太大區別，靈能者也擁有特殊的能力，同樣有叛變人類，對人類造成傷害的可能性，他們不能因為一個極低的概率，就將這些清醒的鬼物全都囚禁起來。
在當今靈氣複蘇的社會裏，物種歧視是最要不得的。
所以對於這一類鬼，靈能局的方針就是讓他們定期報到複查。
目前看來，小芳就是一個特別老實的鬼，別去想她做人時人品怎麽樣，她現在的鬼品絕對是上佳的。
遇到問題知道第一時間向官方求助，及時坦白自己的身份，積極配合靈能局的所有安排，這為其他鬼怪提供了一個積極向上的模版啊。
宣傳，必須得好好宣傳。
不過大家都比較好奇為什麽會出現這麽配合的一隻鬼。
問小芳問題，她總是麵露害怕惶恐，支支吾吾不肯說，問急了，她就翻來覆去承諾自己是隻好鬼，是隻良鬼。
鬧到後來，大家也懶得問了，隻是登記了一下她的身份信息，可惜小芳身前因為欠債的事情和家裏人都鬧翻了，之前交往的男朋友也因為她出軌的事情不肯原諒她，要不然，這樣清醒的鬼怪最好的安置方法，還是讓她回到家人身邊一塊生活。
這能保證她的人性，讓她對人間帶有眷戀，對於他們的家人來說，身邊有一個護家的鬼，在現在這種局勢下，其實也能保障他們的安全，放下心理上那些芥蒂，其實家養鬼，就是另類的護身符。
“哎，又是一個糊塗賬，生前給自己男朋友戴綠帽子，孩子都不是男方的，不過好在被發現後自知養不起孩子，就把孩子給打掉了，要不然……”
如果小芳死的時候，肚子裏還有個孩子，她絕對不會隻是個冤鬼，懷胎的女鬼在鬼類中，向來是出了名的凶，有些起步甚至就是半步血衣。
到時候她大開殺戒，不知道還要死多少人呢。
“所以說，不論男人女人，都要管好自己的下半身。”
在靈能局裏見多了這類事件，大家在感情生活上一下子自覺了很多，不像以前，出軌劈腿頂多就是壞人品，現在出軌劈腿，是真的可能要命的。
“其實照我說啊，擇偶最好就從我們這些人裏麵找。”
其中一個男人說話的時候，還特地提高了一下音量，他們單位裏不少漂亮又強大的女同事們，現在都還單身著呢。
說完話，他的餘光不住得往四周亂飛，等等，女同事們呢？
“宋辰，你渴不渴啊，要不要我給你去倒杯水？”
“礦泉水有什麽好喝的，宋辰，你喝不喝靈露，我家老祖宗前段時間賞我的，一滴就能漲三、四點靈能呢。”
……
“你們都好不懂事，他受了那麽重的傷，這會兒當然得服用一些上好的丹藥啦，我嫂子是丹宗的弟子，我……”
……
“擦把臉……”
“……換身衣服，我特地讓跑腿買的，這個牌子的睡衣最舒服了……”
……
辜海帶著人來到靈能局的療養室時，見到的就是這麽熱鬧的畫麵。
剛剛單位裏消失的那些女同事們，原來都在這裏安慰英雄呢。
上了年紀的辜海自然不像自己身邊那幾個單身的下屬一樣表情扭曲，看著眼前其樂融融的畫麵，辜海都被這濃濃的人情味兒給感動到了。
不過感動歸感動，正經事還是要做的。
他們想要知道在他們趕到之前，宋辰到底通過了什麽手段，將一個半步血衣折騰成這樣。
其實除了宋辰，還有小芳這個突破口，可無奈她一個良鬼，什麽都不肯說，什麽都不知道。
辜海私心裏，更願意相信宋辰身後還有一個實力更強的長輩，隻是他不想暴露身份，所以才讓宋辰站到了人前。
不過即便這樣，宋辰在這次行動中的付出和犧牲，也是不容小覷的。
他的肋骨斷了三根，手骨幾處骨裂，身上數道被厲鬼指爪抓出來的血痕，皮肉綻開，身上的血汙大多來源於此，除此之外，更是無數青紫淤血，可見他被半步血衣折磨的多慘。
可即便這樣，在麵對想要逃跑的厲鬼時，他還是堅定的擋在了她的麵前。
辜海總是教導自己的下屬們，遇到打不過的妖魔鬼怪就跑，不要做無謂的犧牲，可真的見到了這種寧可犧牲自己，也要和半步血衣拚死一搏的英雄，他又忍不住感動折服。
回想著那一幕，辜海的心中激**起他許久不曾找到的豪情壯誌，他覺得眼前這個少年最出彩的並不是他的那張麵孔，而是他聖潔的靈魂。
靈能局裏有許多上好的療傷藥，普通人受了這樣的傷，起碼得在醫院躺好幾個月，還得經曆大大小小幾次手術。
但在靈能局裏，幾顆藥下去，就能將宋辰的內外傷都控製住，加上他本人已經是鑄體期的靈能者，想來不到十天半個月就能徹底恢複好了。
但雖然身上的傷好治，可痛感還是無法避免的。
明明身上有那麽多的傷痛，他卻還是打起精神，沒有一聲痛呼，讓人不由感慨，他真的是一個很溫柔的人，強忍著痛苦，一定是怕別人擔心吧。
很短的時間裏，辜海已經腦補出了很多東西。
“起先我接到了一個電話……”
“……她從電視機裏爬出來……”
宋辰緩緩講述晚上發生的事，女鬼害人的過程，和他們之前從那個幸存者口總了解的差不多。
在消滅女鬼前的十幾分鍾裏，他們也接到了好幾個報警電話，都是城中村的住戶，他們很幸運，在瀕死的那一刻，女鬼忽然就消失了。
現在和宋辰複盤後他們才知道，原來是因為宋辰以一己之力搶走了女鬼的全部火力，保住了其他人的性命。
那個時候，他一定特別艱難吧？
別說辜海了，就連在場其他幾個因為女同事的噓寒問暖對他有點敵意的男性靈能者們看向他的目光，都帶上了幾絲欽佩。
半步血衣：……哦，好難哦……
“我沒想那麽多，當時隻想著，不能放任她繼續害人了。”
宋辰的眼神誠摯又單純。
“幸好我身邊還有長輩留下的一些東西，要不然，恐怕我也要死在她的手中了。”
宋辰知道，現在就算他告訴別人女鬼是被他折騰成這樣的，他們也不會信，不如就順著他們的猜測圓了這個故事。
“隻可惜，長輩留給我保命的最後一瓶千年黑狗妖血也為了留住女鬼用掉了。”
女鬼被辜海打得魂飛魄散，一絲灰都沒有留下，但監控裏可以看到，宋辰最後確實往女鬼的口中灌了一瓶東西，之後就聽到了女鬼的哀嚎聲。
人群中間的黑四提怔愣著看了眼宋辰。
之前他就覺得眼前的這個少年有些眼熟，回想了一下，依稀記起來，就在幾天前，一個老頭在他這兒買了一瓶二十年份的黑狗血，還加了他的飛信，說是以後有需要，就讓這個飛信的主人，他的後輩和自己聯係。
剛剛在調查宋辰信息的時候，他已經發現宋辰就是那個飛信號的主人，也就是老人口中的後輩。
這樣一來，他用的那瓶黑狗血，應該是他身上二十年分的產物才對。
黑四提的視線和宋辰對上，對方的眼神清澈明亮，四目相對時，還衝他友好的笑了笑，不見任何閃躲和心虛。
那樣純澈的少年，他實在不相信對方在說謊。
這樣一來，隻有兩個可能，要麽是少年被他那個長輩騙了。
要麽，就是那個長輩手裏確實還有千年黑狗妖血，之前買的二十年份的，自有其他用途。
但其實……自己的血，他當時還是有所感應的。
黑四提默默閉嘴，既然少年心中那是千年黑狗血，那就當它是千年黑狗血吧。
如果真的是前者，知道自己被那麽信賴的長輩欺騙，他一定會很難過吧。
黑四提決定維護一個英雄心目中單純的世界。